丫鬟以前和秋娘在一起,每天聽她說待自己情同姐妹,也就真信了。


    自從脫離出原來的環境,她的腦子也迴來一些。


    因為秋娘隻能算半個主子,在家裏的吃穿用度比正經小姐陳望南還要低一些。


    她的貼身丫鬟也隻能睡大通鋪。


    自從到了顧拾酒那,丫鬟睡上了兩人間,居住條件好了不止一點。


    秋娘院子裏的其他仆婦,都是幹粗活的,所以丫鬟每天晚上還要守夜。


    現在顧拾酒院子裏好些人,丫鬟除了端茶送水,也沒別的活。


    再加上經常聽別的傭人們聊天,漸漸也迴過味兒來。


    雖然秋娘嘴上說和她情同姐妹,但為啥是她伺候秋娘?


    晚上她睡門口的榻上,秋娘睡大床,半夜還要伺候她喝水。


    正院的丫鬟都沒這麽辛苦,畢竟太太有手,吃飯喝水穿衣服都是自己幹。


    太太還不喜歡讓人守夜,說是有別人她睡不著。


    在秋娘那丫鬟還要每天提供情緒價值。


    不是跟著她一起哭身世卑微,就是感懷她難以訴諸於口的愛情。


    曾經丫鬟也沉醉於這種絕美愛情中不可自拔,如今聽多了其他傭人的吐槽,再不那麽想了。


    她白天在太太院裏不幹的活,晚上去秋娘那全得幹,還要幫忙刺繡。


    好幾次秋娘把一大堆繡活扔給她,就自顧自睡下了,她得幹到天明。


    明明太太沒讓她伺候秋娘啊,丫鬟越想越覺得自己是個大傻子,這才不願再過去了。


    如今秋娘找太太討她,要是成功了,那她豈不是又得迴到過去那種境地?


    丫鬟神情堅定起來,她重複了一遍:“我是陳家的丫鬟,隻想跟著太太。”


    那顧拾酒就沒辦法了,她不是會逼迫傭人的主家。


    秋娘抱著胸口,泫然欲泣:“我對你這麽好,如今你攀上高枝,就拋下我了是嗎。”


    陳望南簡直無力吐槽,高枝是誰,不就是母親嗎?


    也是母親脾氣好,這樣說話,該打出去才是。


    丫鬟也有些無奈,秋娘直接說這樣的話,讓她在主子麵前怎麽自處呢。


    也就是太太脾氣好,若是換了別人,保不齊就要把自己趕出去。


    丫鬟對秋娘生出些怨念。


    顧拾酒見秋娘實在不舍得這個丫鬟,感動於她們的深情厚誼,再次同丫鬟確認。


    “沒關係的,如果你想迴去,我也不會扣著你。”


    丫鬟一聽,臉色就變了:“太太,我沒有想迴去。”


    話說到這份上,秋娘也不好強要:“既然如此,那你就待在太太身邊替我盡孝吧。”


    顧拾酒沒成想自己會又多一大閨女,連忙婉拒:“別別別,我就一個女兒。”


    劇情裏寫的,千真萬確。


    秋娘被人在這麽多人麵前下了麵子,小臉漲得通紅,嚶嚶嚶跑開了。


    顧拾酒夾了個小籠包,別說,這大戶人家就是會享受。


    下麵不知道墊了什麽,還是熱的。


    秋娘見明麵上沒要來幫手,又私下去找丫鬟。


    “是不是太太逼迫你了,你放心,隻要你說一句肯迴來,我一定能把你要過來。”


    大不了就再死一次,秋娘做著魚死網破的打算。


    丫鬟隻覺得莫名其妙:“我壓根沒和太太說過幾句話,她逼迫我做什麽。”


    秋娘鼓勵丫鬟:“你不要害怕,應該追求自由。”


    “我現在挺好的,在您那才是真的不自由呢。”丫鬟翻了個白眼。


    每天從早忙到晚,跟個陀螺似的,陳家的驢都沒有這麽幹活的。


    不就是想拉自己迴去做繡活麽,把自己當傻子呢。


    秋娘這才相信丫鬟是真的不想跟自己了,一連哭了好幾天。


    可惜這次沒人替她去找顧拾酒。


    人雖然在哭,但活還是得幹。


    等到了繡坊交工的時候,肉眼可見的秋娘的活沒幹完。


    甚至因為把眼淚到處亂飛,壞了好些金貴的料子。


    按道理該叫她賠的,但主家仁厚,懶得讓她賠,隻是扣光工錢就算了。


    楊金鳳去找顧拾酒拿主意:“秋娘似乎不太擅長繡活。”


    繡娘做不成,那就幹點別的力所能及的事吧。


    陳家上下都誇顧拾酒幾個主子厚道。


    秋娘憋著一肚子氣,丫鬟已經不理她了,她隻好找相熟的仆婦吐槽。


    沒想到仆婦反過來勸她:“那麽多好料子,說壞就壞,我都心疼呢。


    繡娘那是陳家最好的工作,掙得多,還不用幹體力活。


    繡坊裏的那些人,都是從小被挑出來,精細養著,保證手不能有一點粗糙。


    不像咱們這手,摸到那些好料子,料子都得拉絲。


    太太願意把這個活給你,是給你臉麵呢,你自己沒把握好做砸了,人也沒讓你賠啊。”


    秋娘想要的工作是陳望南和楊金鳳那種管理,可她不好意思開口。


    被仆婦這麽一頓說,隻能訕訕地離開。


    她沒說不代表仆婦看不出來。


    秋娘不知道她才剛走,仆婦就在後麵唾了她一口:“打量誰看不出呢。


    她不就是想比著少奶奶和大小姐來,真是不要臉,搶人家男人還想搶人家財產。”


    旁邊有好事者過來搭話:“弄壞那麽多好料子,太太和大少奶奶都沒讓她賠。


    她居然還好意思說人家的不是,我要是她,一根繩子吊死算了。”


    “別,人家上吊還要選好的綢布。”


    “不過是個破落戶家的丫頭,原本就是要賣出去的,說起來,還不如咱們。”


    “她又不是主家,還整天使喚咱們,慣的她。”


    陳家的幫傭大都是平民,家境比秋娘那種要賣孩子的家庭還是好上一些的。


    以前兩位少爺在,傭人們不敢說她壞話,還得捧著她。


    秋娘喜歡找傭人們幹額外的活,大家嘴上不說,心裏怎麽可能沒意見。


    如今沒人幫她,這些大實話可都冒出來了。


    風言風語到底還是傳到秋娘耳朵裏,她忽然格外想念陳家的兩個少爺。


    自從繡壞了一批料子,她現在在繡坊幹的活更加初級。


    從準繡娘淪落成了學徒,做些整理繡線、協助繡娘穿針引線、聽繡娘使喚的工作。


    秋娘現在迫切希望兩個少爺能迴來拯救她。


    可惜連顧拾酒都不知道這兩個人跑哪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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