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淩川迴到縣衙已是後半夜,可他仍舊沒有安歇,而是連夜清點縣衙的餘糧,並再次寫折子請求支援。


    同時也讓雲七暗中洞悉知府為人,他懷疑知府大人很有可能是故意忽視他的請求,否則遞上去的折子不可能整整一日了都杳無音訊。


    丁大人苦哈哈的陪著紀淩川一塊兒清點糧食,一折騰又是半個時辰,眼看天都快亮了,就在他都頂不住的時候,紀淩川終於舍得放他迴家了。


    就是不知道紀大人會怎麽分配這不到百石的糧食了,不過這不是他現在想操心的事,他現在隻想迴家躺下睡大覺,折騰了一整天,他的骨頭都快散架了。


    丁大人走後,紀淩川仍舊孤軍奮戰,直到天空泛起魚肚白,他才伏案小憩。


    烏鞘嶺上,裏正一早就派人到山下守著了,直到下晌終於盼到了縣衙送來的糧食。


    他激動的親自帶人去搬糧。


    縣衙一共送來了五石糧食,比想象中的要多點兒。


    眾人扛著糧食上山,臉上皆是歡喜,有了這些糧食,他們至少能在山洞裏住上六七天都不是問題了。


    裏正一高興,直接提議組建救援隊去幫忙,正好可以跟著來送糧食的小船離開。


    當紀淩川看著二十來個年輕有力的漢子和衙差一同迴到縣衙時,心中也是極為感慨,正是用人之即,他立馬就安排陳家村的漢子們加入救援工作。


    轉眼又是一日,深夜時分,雲七總算迴來了。


    雲七:“大人,這個知府實在欺人太甚,你可知他是誰的人?”


    紀淩川:“宣王?”


    雲七沉默的點了頭,紀淩川淡聲道:“這就不奇怪了,紀家身為太子最大的助力,宣王想拉太子下馬,必先整垮紀家,而我正好成了宣王下手的豁口。”


    雲七憤怒:“他這是公報私仇,不拿老百姓當人看,他的良心何在?”


    紀淩川:“百姓在他們這些皇親貴胄眼中本就如螻蟻一般的存在,談何良心,罷了,我休書一封,你快馬加鞭送迴京,務必親自交到父親手上。”


    待雲七帶著信離開,紀淩川再次喚人來,他安排人下去招集城中青壯年男子,組建了一批救援隊。


    有的被安排去重築堤壩,有的被安排去各個村鎮搜救被困的百姓。


    而且每個來參加救援的人每天都可以領到兩斤糧食,有了這個條件,越來越多的人自願加入到救援隊。


    短短三日,所有被困的百姓都被接到了臨時搭建的安置所。


    受災較輕的村鎮中,洪水也已經退盡,那些村子的老百姓陸續返迴自已家中規整房舍,重新生活。


    像陳家村和大石村這種整體都被淹沒的村子,百姓們暫時是迴不了家的,隻能繼續在安置所暫住。


    而問題也隨之而來。


    縣衙裏的餘糧告罄,成千的百姓很快就要餓肚子了。


    紀淩川日日往府城遞的折子猶如石沉大海,就連他親自去府城求見,也沒見到知府。


    然而屋漏偏逢連夜雨,這邊糧食的問題還沒解決,安置所的百姓突發大麵積高熱咳嗽。


    紀淩川焦急萬分,連日來的操勞,急的他嘴上起了好幾個燎泡,顧不得自己早已精疲力盡,親自領著大夫去看病。


    卻得知這是一場會要人命的瘟疫。


    紀淩川的心一下子如墜冰川。


    但,在其位,謀其職,他身為安溪縣的父母官,即便這場仗再難打,他也必須扛。


    消極片刻後,他立馬開始安排人把已經患病的人集中隔離,並讓病症較輕的患者照顧病重的。


    同時讓城中所有大夫一同商討治療瘟疫的方子,並暫時用藥緩解。


    隻可惜也隻是杯水車薪,不到五日,安溪縣就已有三分一的人出現了同樣的症狀,第八日就有一人因此喪命。


    這個壞消息瞬間如刮風一般吹到了安溪縣的角角落落,就連周邊的幾個縣也人心惶惶。


    那些本來打算去別縣投奔親戚的人瞬間如過街老鼠一般被灰溜溜的趕迴來了。


    一時間,安溪縣的百姓如同毒瘤一般的存在,如此困境,卻不見知府大人給予任何幫助,甚至還強令安溪縣緊閉城門,不得安溪人在安溪境外任何地方走動。


    一經發現,立即驅逐。


    如知府的黑心作派,紀淩川就是再惱也無能為力,要麽怎麽說官大一級壓死人,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遠在京城的紀家了。


    希望父親能早日解決伸手過長的宣王了。


    瘟疫蔓延的速度很快,本以為躲在烏鞘嶺上的陳家村人會幸免,可惜事與願違。


    今日是陳家村人躲在烏鞘嶺上的第十天,一大早,就得知兩個山洞裏都有人開始咳嗽了,發病的幾個皆是之前下過山的。


    原本就惶惶不安的眾人就更加如熱鍋上的螞蟻,裏正更是急的焦頭爛額。


    山下的洪水雖然退的差不多了,可到處都是淤泥,房子也成了廢墟,根本沒法子下山,眼看官府送來的糧食就要見底,現在又有人染了瘟疫,真是天要亡人,人無措啊!


    出現在這種困境,其實是陳小丫早有預料的。


    為免更多人遭罪,也為自己和家人不中招,她提議讓所有人先移出山洞,再用艾草把山洞全都熏一遍。


    兩個山洞,小的那個就用來隔離已經染病的,剩下的人都搬到大山洞。


    這樣一來,陳小丫所在的大山洞就更擠了,洞裏的人如同地窖裏的蘿卜一樣,一個挨著一個。


    大夥兒雖有怨言,卻也知道這是目前最妥當的辦法了。


    等兩個山洞的人安置好,裏正才找到陳長東。


    “長東啊,此事還得你先多費心了,我這就下山去請大夫去!”


    “叔,你當真要下山?隻怕你下山了,也請不來大夫,昨天山子不是說整個安溪的大夫都被紀大人聚在一起了嗎?”


    “哎……這可咋辦?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哎……”


    裏正邊說邊搖頭,一臉為難之色。


    陳小丫摸著越來越鼓的肚皮好不容易才擠到了山洞外頭。


    “裏正爺,長東叔!”她朝洞外的兩人喊了一聲。


    二人迴頭,裏正道:“小丫啊,有事?”


    說話間,陳小丫已經來到兩人跟前,她道:“我就是想問問,往年可曾有過這種瘟疫,又是如何治的?”


    裏正長出一口氣,“那都是三十年前的事了,一想到那次,我渾身難受,那次瘟疫整個大熹死了好多人,能活下來的都是老天爺眷顧,哼……治?誰來給你治,一開始朝廷還派了人來熬藥送藥,後來發現無法阻止,索性就不管了,發了病的人直接被拉去活埋,或者燒死……”


    裏正娓娓道來,陳小丫聽著聽著便見裏正眼角濕潤,已經略顯蒼老的聲音也漸漸變的哽咽,不知說了多久,他最後看向陳長東,“那個時候你還在你娘肚子裏,一轉眼,這事兒都過去三十年了。”


    陳長東是知道這場瘟疫的,因為他爹就是死在這場瘟疫裏的,從他記事起,他娘就時常跟他講他爹為了護住他娘和還是胎兒的他,硬生生瞞下也染上疫症的他娘,而他自己卻被官府的人拉去活埋了。


    這也是他為何想學醫的原因,隻可惜家中條件有限,資質也一般,隻學了個皮毛。


    陳小丫聽完隻覺得頭皮發麻,古代人真這麽殘忍的嗎?能治就治,治不好,直接毀掉?


    那這一次難道也會如此?


    陳小丫全身汗毛瞬間直立,不行,她不能讓這種悲劇再次上演。


    她開始和陳長東了解此次瘟疫的症狀,然後不顧麥芽他們反對,親自戴著麵巾去了一趟小山洞。


    山洞裏如今隻有八人,其中就有丁家兩兄弟。


    但陳小丫知道,若不及時阻斷病毒的發作,小山洞裏的人隻會越來越多,因為之前下山的可不止他們八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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