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總算安靜下來了。


    麥芽三人盯著陳小丫就跟要把她身上盯出幾個窟窿眼兒似的,陳小丫被盯的有些不自在,嘿嘿笑了兩聲,打算找個由頭開溜。


    “嘿嘿……那個啥,我看你們今兒沒找到啥野菜,我再去山上找找去!”


    麥芽向來都是三姐弟的主心骨,她見陳小丫明顯是要遁走,忙開口阻攔,“等等,這事先不急,你到底是誰?那胡瓜又是哪兒來的?”


    麥芽張口就問出三人心中共同的疑惑。


    陳小丫剛把背簍摸到手,還沒來得及背上,就被這問題給問住了。


    不過她也就愣了短短一瞬,將背簍扔到肩上的同時,又嗬嗬笑道:“我是你們嫂子陳小丫啊還能是誰?還有那胡瓜,我不是也說了是我在後頭菜地裏找到的嗎?”


    “你不是她,陳小丫是啥人我們還能不知道?那就是個鋸嘴的葫蘆,她要是能有你這麽牙尖嘴利,當初也不至於叫人給趕出家門,走到投河的地步。”


    強子也一嘴接過話,“就是,那胡瓜也絕不可能是我們菜地裏能長出來的,今早上我才看過,那瓜藤上連朵花兒都沒有,怎麽可能長出那麽好的瓜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稻花也縮著脖子點頭附和。


    就在陳上丫心虛之際,強子似恍然大悟般哦了一聲。


    “我知道了,你,你,你不會是從別人家地裏順迴來的吧!你……也太大膽了些,要是被人家發現,咱們可都要跟著你一塊兒丟臉了。”


    聽聽,這孩子的想象力可真豐富,說的也好聽。


    還什麽她從別人家地裏順迴來的,那麽好順的話,你咋沒順兩根兒迴來?


    陳小丫偷偷翻了個大白眼,才看向腦迴路驚奇的強子,“我說強子啊,你把我想成啥人了?就兩根胡瓜,我至於去別人家順嗎?再說了,眼下是什麽光景,家家戶戶都缺吃少穿,要是誰家地裏長了東西,那還不得跟看眼珠子似的,還能留給外人?”


    這一點,她剛剛從裏正和陳長東的神色中就能看出來。


    這兩人見她拿著胡瓜出來,嘴上雖說家裏有,但眼神可是騙不了人,兩人眼裏分明透著滿滿的稀罕勁兒。


    聽陳小丫這麽一說,強子又覺得的確是這個道理,反正要是誰敢從他家地裏順東西,別說是胡瓜了,就是片菜葉子,他也得讓人給還迴來。


    發現自己誤會人了,強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我……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


    “沒事兒,你都說了是誤會,我不會放心上的,何況你能勇於承認錯誤,這比什麽都強!”


    “真……真的嗎?”強子一下子抬起頭看著陳小丫,兩隻眼睛裏全是被誇讚後的歡喜,要知道,他都不記得上一次有人誇他是什麽時候了。


    “當然了,我們家強子要是最懂事,最聽話的好孩子,比村裏好多孩子都要好!”陳小丫見強子滿臉渴望,她一手按住強子瘦弱的肩頭,一邊說著好聽話。


    當然了,這話也是她的真心話。


    強子不過才九歲,在她們那個時代,九歲的孩子正是在父母麵前撒嬌賣乖,討好賣萌的時候,甚至有些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撒潑打滾也是常事。


    可強子呢!


    小小年紀卻承載著大大的擔子。


    因為是家裏僅剩的男丁了,他為了能早些撐起這個搖搖欲墜的家,他不得不放棄身為孩子的天性,每日跟個大人一樣,早起摸黑,下地幹活,一刻也不敢鬆懈。


    強子真的已經許久沒聽到這麽好聽的話了,以前爹娘和大哥還在時,他隻知道跟個皮猴子一樣,到處瘋跑,每次迴家,聽到的就爹娘的叫罵聲。


    後來爹娘相繼離去,他收斂了一些,但總覺得有大哥在,還是照常往外跑,偶爾幫個小忙,大姐倒是會誇他兩句。


    可自打大哥也不在後,家裏所有人都不開心,即便他再努力幫忙,也沒人看到他的付出了。


    今天,他本以為自己動手打了狗娃,迴來會被大姐臭罵一頓,怎知卻得到了他不喜歡之人的關懷,甚至這個人為了維護他,同人以理相爭,最後還誇他是好孩子。


    可他呢!卻因為兩根胡瓜誤會她是從別人家地裏偷的,他真該死!雖然他道歉了,可他還是覺得良心難安。


    “嫂子,我……”這是他第一迴真心的喊出這個稱唿,可偏生舌頭打結,想說的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陳小丫被這一聲“嫂子”叫的有些茫然,又有些小興奮,記憶中,她可從沒聽過三人中的任何一人當著她的麵這麽叫過她。


    雖然她很不想承認她已嫁作人婦,還是個寡婦,但她的的確確就是個十八歲就沒了男人的新寡。


    “那個……那啥……”陳小丫竟然緊張了,她摸了摸還算挺的鼻子,“我剛說啥來著?哦,對了,去山上找野菜,那我走了哈。”


    一旁的麥芽不得不再次佩服起陳小丫的口才了,三言兩語就把強子拉到了自己的陣營,暗自腹誹了一句強子是牆頭草,就再次把陳小丫叫住了。


    “走啥走,今兒你要說不出個正經理由,就哪兒也別去,就算這胡瓜真是咱家地裏長的,那你也不可能是那個倒黴貨,她沒你這麽能說,就你這張嘴皮子,利索的死人都能給說活了,而且,我們可是親眼看到她已經斷氣了的。”


    這是沒完沒了是吧!


    陳小丫剛轉身,就又得再轉迴去,一迴頭,就見三人齊刷刷的盯著她,就連剛剛才被她策反的強子也重新換上那種難以置信的眼神。


    陳小丫不禁好笑,這強子,真是立場不堅定啊!


    可是……這到底要怎麽叫她解釋嘛!


    她敢保證,她要是敢說實話,這幾人就敢真把她當成妖魔鬼怪,別說三小隻了,就是她,一開始也是難以接受的。


    可這言不清道不明的事兒就是真真實實的發生了,原主陳小丫的身體不僅讓她一個現代的靈魂占用了,還能憑白變出東西來。


    但看這三人的架式,大有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模樣,於是陳小丫腦子飛快運轉一通,立馬就有了對付他們的法子。


    隻聽她道:“你們懷疑我不是陳小丫,該不會是不想讓我在這個家裏繼續住下去了吧!至於我為什麽突然變的能說會道了,這個我可以解釋。


    我昨兒不是第二迴去鬼門關嗎?因為沒到真正死的時候,閻王不收,他又怕我日後因為自尋短見再去煩他,就讓判官在生死簿上改了幾筆,賜了我這張能說會道的利嘴。


    說是,隻要我這張嘴變厲害了,不再輕易被人欺負,我就能一直活到壽終正寢!”


    陳小丫說的臉不紅心不跳,完了還衝三小隻眨眨眼,露出八顆小米牙,又在三人麵前慢悠悠的轉了個圈。


    “你們看,我除了嘴厲害些,別的是不是還和原來一樣?”


    三人如同被洗腦了一般,同時點頭,而且他們好像也確實沒看出陳小丫還有哪裏變樣了。


    陳小丫又道:“你們要是真不想讓我住了,我也無話可說,畢竟你們大哥也的確不在了,我又進門不到一年,這樣吧!好歹你們也叫過我嫂子,在我走之前,我想再盡一下身為嫂子的職責,就讓我去山上給你們多挖些野菜迴來,等過了今天,我就走。”


    說完,不等三人給出任何迴音,陳小丫就迅速出門了,轉身之際,感覺眼睛不太舒服,順手揉了幾下。


    可這個動作看在三人眼裏就成了另一個意思了。


    強子第一個反應過來,“大姐,二姐,她是不是誤會我們了?”


    “這麽明顯還用問嗎?她就是誤會我們了,還真是疑神疑鬼,咱們什麽時候說不讓她住了?”麥


    芽邊說邊看向院門的方向,她怎麽也不知不覺就著了這人的道了,難道真是判官給她逆天改命了?


    稻花卻怯怯的道:“會,會不是大姐你,你平時說話太,太……”


    “太啥?我說話咋啦!不就是我快言快語了些,我是不讓她吃還是不讓她喝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倆昨晚上偷偷給她藏吃的,那是我懶得理你們。”


    麥芽劈裏啪啦的說了一堆後就去處理早上走運撿到的野菇子,打算煮一鍋野菇湯,折騰了一早上,早就餓的頭暈眼花了。


    強子和稻花對視一眼,隻覺得怎麽什麽事都逃不過大姐的眼睛呢!不過大姐可真是刀子嘴豆腐心。


    稻花默默轉身去灶房幫忙了,強子卻是一溜煙兒跑去屋後,開始地毯似的把所有瓜藤子來來迴迴翻找了好幾遍。


    結果自然是不盡他意,心想:等嫂子迴來,一定得拉著她一道來問問,她到底是在哪顆藤子上找到的胡瓜。


    想起那兩根翠綠翠綠的胡瓜,強子就感覺口水在嘴裏翻滾,越想越饞,越饞越想,最後,強子幹脆朝灶房裏喊了一嗓子就跑出去了。


    他還是難以相信那胡瓜是從他們地裏長出來的,他得去打聽打聽,村裏除了他家,誰家地裏有胡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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