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時間，仲青那裏突然花錢的地方多了很多，而掙錢的地方倒是少了不少。首先一心樓的流水在減少，他成天琢磨著改菜譜，增加特色，以適應新的定位。其次是範記鰱魚莊，突然就衰退下來，沒有任何征兆。原因也很簡單，就是高速路修通了，路過的車輛變少了，僅憑當地的需求，支撐不起那麽大的體量。
這事跟仲青的預料也很一致，那個地方就是賺快錢，因為受環境影響太大了。好在還不會虧，隻是賺得比以前少了。這種狀態想必會持續一段時間，直到找到一個平衡點。他想了想，以高國慶的經驗，倒是可以讓他迴來負責浦楊村的農家樂。
剛好高子涵也要讀小學了，蜀青一個人照顧家也很辛苦，雖然浦楊村也不算太近，但至少開車一個多小時就能到。
而且，這個農家樂仲青是很看好的，合同簽了二十年，不會有什麽變動，而且這種餐飲模式，以仲青的眼光怕是持續幾十年都不會衰竭。
開始修房子了，那塊地之前平整過，現在就是重新擴大一下地盤，再移植一些桃樹過來，這些都花不了什麽錢。主要的錢還是花在修房子上，而且先要設計，仲青想做成一個亭院式的建築，讓客人可以在這裏玩上一天時間，兩頓飯。所以娛樂的功能還是要加強，這樣，就需要一個設計師了。剛好衛曦最近在裝修房子，她讓越青推薦了一個他們酒店合作的事務所，於是就讓人過來看看。
是個看起來還有點稚氣的小夥子，戴個黑框眼鏡，襯衣西褲，身體緊實，的確是一副設計師的打扮。仲青帶他到現場看了看，告訴了他自己的一些想法，設計師就對仲青說：“於經理，我們都是自己人，就不拐彎抹角地來虛的了。這地方，我建議不要太鋪張，因為客人都是衝著便宜可以玩一天來的，性價比是第一關鍵。”
仲青點點頭，讚許他的說法：“以實惠為主，但功能要齊全，另外，你們設計費怎麽樣？”
設計師名字叫隋心，有點像個女孩子的名字，他說：“如果你找我們自己的工程隊，設計費可以不收。”
仲青覺得這個提議不錯，就說：“你把方案和收費明細報給我吧，我們也算老熟人了，不要坑我，以後我這裏工程還很多。”
隋心說：“於經理放心，我們都是著眼於長期合作，所以利潤都很薄，不怕你貨比三家。”
仲青看了看他，說：“你不用叫得那麽正式，叫我於哥就可以了。”
隋心臉紅了一下，說：“我覺得你比我小，所以才很官方地稱唿你，哈哈。”
仲青詫異地問：“你多大？”
隋心說：“虛歲三十了，隻是長了個娃娃臉。”
仲青笑起來：“的確比我大，真是看不出來。我都還在想，要不要給你介紹女朋友。”
隋心瞬間尷尬起來，說道：“我已經結婚了，主要是長得太有欺騙性了。”
這時候身體裏的顧韜晦突然說：“這個人有點意思，以後多接觸接觸。”
仲青問：“怎麽了？”
顧韜晦說：“看見他，我感覺莫名其妙有點溫暖，想了解一下原因。”
於是仲青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半天，沒看見個所以然來，就說：“你快點做，我們趕著要，有什麽問題及時告訴我。這是我bb機號，有事call我。”
最近市場上開始流行一種通訊設備，叫bb機，也叫尋唿機，可以及時聯絡上機主，等機主迴電話，這樣就可以即時聯絡了。做生意的人手一機，都怕耽誤了商機。仲青也配了一台，摩托羅拉。隋心也有，都印在了名片上，兩個人見麵的時候就已經交換過名片了。
隋心答應下來，仲青對顧韜晦：“別著急，放長線釣大魚，這麽大的生意，他跑不掉的。”
晚上跟衛曦一起迴了趟家，因為蜀青要帶高子涵過來，幼兒園放暑假了，她把高子涵仍給馮世琳幫著帶一下。於知行和馮世琳都很樂意帶孫女兒，還有個孫兒一起玩，兒孫繞膝之樂，現在可以充分享受了。
仲青問：“高哥最近迴來過沒有？”
蜀青說：“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他的行程都是匯報給你聽的。”
仲青笑：“高哥哪有那麽聽話，最近飯店生意不太好，他閑的時候多了。”
蜀青白了他一眼，說：“他是個實在人，沒事情做也不會輕易上來，除非有什麽急事。我們家，也沒什麽值得他三天兩頭惦記的。”
仲青就說：“我想把他弄迴來，去管農家樂，離市區也就一個多小時汽車，迴來就更方便了。”
衛曦敏銳地捕捉到了關鍵點，她問：“鰱魚莊要撤了嗎？”
仲青說：“不一定會撤，但我想把它打出去，它的曆史使命也完成了，現在那段路車子少，生意不好，以後會更秋。”
蜀青就憂心忡忡地問：“生意這麽不好了嗎？說垮就垮啊？”
仲青說：“沒有，你不要亂操心，正常的起浮。我們重新開辟戰場，打一槍換一個地方。”
蜀青說：“我們廠子也差不多走到頭了，現在正在進行股份製改革，聽說要下崗一大批人，自謀生路，現在人人自危。”
衛曦問：“你有沒有危險？”
蜀青搖頭說：“我相對安全，一般不會雙職工都下崗，我們家已經下崗了一個，所以除非我們廠子垮了，最後才會輪到我。”
仲青笑道：“你還真樂觀。”
蜀青說：“不然呢？現在拖家帶口的，死都死不起。”
仲青舉手投降：“好了，說不贏你。涵涵，給小舅舅跳一段舞，你們幼兒園教的。”
高子涵有文藝天賦，表演型人格，經常被幼兒園挑出來在電視上表演，一點都不岔生。聽說要跳舞，馬上把腳踮高，做了個小天鵝的造型。
於世宬也站在旁邊跟著跳，哪裏像天鵝，就是一隻小母雞。
越青下班迴來得早，難得在家裏吃飯，一家人圍著熱熱鬧鬧地吃飯，皖青也迴來了，放暑假，她哪裏都沒去，就窩在家裏。
越青突然宣布：“我現在在申辦港澳通行證，辦下來我就去香港見林偉豪父母。”
馮世琳三聯問：“他爸媽來不了？你也過不去？就隻好在香港見見未來的兒媳婦嗎？”
越青說：“是的，這是最快的辦法，不然等他們老兩口過來，猴年馬月了。”
於知行沒說話，當沒聽見。
但是晚上躺在床上，他就沒法再當鴕鳥了。
馮世琳說：“越青去台灣見公公婆婆，你說我們要不要帶些禮品過去給親家？”
於知行沒好氣地說：“親個錘子家，人不過來，就把我女兒拐過去了？”
馮世琳也沒好氣：“話說得那麽難聽，人家也是個權宜之計，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個海峽是那麽容易跨腳過來的嗎？又不是一個小溝溝。不然怎麽辦？他們不過來，耽誤的是自己的女兒。他是男方，他等得起，我們等不起。”
於知行嗤地一笑：“有什麽等不起？新社會，新中國，就要照我們的規矩來，看哪個的砣子硬。”
馮世琳煩死他了：“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為你女兒要嫁到台灣，國家出麵武力統一？如果國家聽你的就好了，祖國統一大業也可以在我們這一代就完成了。”
於知行梗著脖子嚷嚷：“那也不能讓他們得逞，有錢了不起咩？”
馮世琳歎口氣說：“還就了不起。我們現在能過幾天好日子，還是就是仗著小三能掙到錢。你自己都要在那些老頭老太太麵前炫耀自己有錢，就見不得別人比你更有錢？”
於知行不吭氣了，近兩年他日子過得舒心，歸根結底還是子女爭氣，他走路都昂首挺胸，一句話就被馮世琳捅漏了氣。
於知行這才端正了態度，認真跟老伴討論帶什麽到台灣。
他說：“還是帶土特產吧。一是茶葉，二是刺繡，我覺得都拿得出手。”
這句話提醒了馮世琳，她說：“是的，剛好我有毛根朋友自己出來開店，她的手藝，拿國家級補貼的，現在退了休，自己繡了來賣。聽說生意好得不行，訂單都接到明年子去了。”
於知行懶得就這個話題展開，直接下了封口令：“那就這樣定了，你去買一幅，讓他們帶去台灣自己裱，下一個話題。”
馮世琳嘿嘿嘿笑，覺得這個死老頭現在跟個老頑童一樣。
於是換了一個話題：“小三和衛曦估計國慶節就要結婚了，你說我們給好多錢？他們買房子我們都沒有給，衛家還拿了錢出來支持他們。那結婚我們總是要多給點了，本來就是男方家出房子的。”
於知行說：“他們是借的，以後要還。小三自己能掙，我們無外乎是個心意，量力而行唄，又不是要蒸饅頭蒸包子。”
馮世琳說：“我是極喜歡衛曦的，聰明，懂事，以後是個很好的幫襯。所以想多給點，但我們六個子女，也不能把這個規格定得太高，不然其他幾個怎麽辦？”
於知行嘖了一聲：“說給多也是你，給少也是你，屁大點事，就糾結成這樣。我看你啊，是越活越轉去了。年輕的時候，那麽雷厲風行的一個人。”
馮世琳歎口氣說：“怎麽可能像你不管家，可以一直活得隨心所欲。僧多粥少，怎麽分平均，怎麽分體麵？這些都是學問，都像你，一輩子不進步！”
於知行嘟囔著說：“切，越扯越遠，睡覺！”
說來也巧，衛家兩口子也在討論小女兒的婚事。
衛建良說：“衛曦讓我們明天去看她房子裝修情況，說是快完工了，剩下來就是軟裝了。你說我們要不要送他們一套家具？直接告訴他們沙發、床和家具這些我們給包了？”
衛媽媽說：“我是沒問題，反正家裏的錢，也是留給幾個子女的。衛東都有女兒了，衛民在國外，以後結婚我們肯定出不了什麽力。也就是衛曦了，你心疼女兒，我無所謂，反正肉爛在自己鍋裏。我在想，衛東那老婆不太靠得住，我們以後還是隻能指望女兒女婿。”
衛媽媽考慮得更周全一些，她又說：“主要是還要考慮到於家的感受，不能我們想怎麽給就怎麽給。我們經濟條件比他們家好，如果我們由著性子給，那他們是跟還是不跟呢？不跟吧，麵子過不去，跟吧，又不見得有那個能力。”
衛建良說：“尤其是於知行那個嘴硬的人，他是男方，更是怕別人說閑話。你說得對，我隻是想到了對曦曦好，唉，好麻煩。”
衛媽媽笑笑說：“其實也好解決，反正是自己的女兒女婿，我們隻給軟裝，之後就不給錢了，這軟裝就折算成錢了。另外，再悄悄塞錢給衛曦，她心裏明鏡一樣，肯定不會到處去亂說。”
衛建良笑道：“你說我們怎麽這麽厲害，就生了一個哪裏都不用操心的女兒呢。”
第二天是周末，衛曦把兩邊的老人還有仲青都叫上去看房子，仲青開車，小麵包車，剛好裝六個人。一路上他們看著繁華的街道，不住地讚歎說這地方現在發展好了，當年還是一片農田如何如何。
及至看到小區環境，也非常滿意，錦沙人特別愛種樹，希望自己居住的周圍被大樹包圍。這個小區開發商就充分滿足了本地人的這一願望，打著百年老樹的宣傳，說是一棵樹就值十萬元，讓他們倍覺奢侈。
多層住宅，七樓封頂，仲青買在四樓，南北通透，三室一廳，說將來的保姆房都計劃進去了。客廳、主臥、客房、兒童房一路看下來，雙方都很滿意。
仲青尤其開心，他完全沒管這事，突然就看見一座現代家居出現在眼前。真好，慶幸自己醒得早，沒讓這個老婆跑掉。
顧韜晦說：“全靠我當初盯著你，你還一直軟塌塌，差點就成了別人鍋裏的鴨子。”
仲青罵他：“話說得那麽難聽，誰軟了？我隻是發育得比較晚，誰像你這個老妖怪。”
說著，就顧不得跟顧韜晦拌嘴了。他把衛曦拉到門口，說：“第一次進新家，要抱進去，剛才忘了，現在補起。”
於是攔腰一個公主抱，把衛曦抱了進去。
小區裏的背景音樂，剛好放著一首蘇芮的《牽手》，非常應景：“因為愛著你的愛，因為夢著你的夢，所以悲傷著你的悲傷，幸福著你的幸福。”
這事跟仲青的預料也很一致，那個地方就是賺快錢，因為受環境影響太大了。好在還不會虧，隻是賺得比以前少了。這種狀態想必會持續一段時間，直到找到一個平衡點。他想了想，以高國慶的經驗，倒是可以讓他迴來負責浦楊村的農家樂。
剛好高子涵也要讀小學了，蜀青一個人照顧家也很辛苦，雖然浦楊村也不算太近，但至少開車一個多小時就能到。
而且，這個農家樂仲青是很看好的，合同簽了二十年，不會有什麽變動，而且這種餐飲模式，以仲青的眼光怕是持續幾十年都不會衰竭。
開始修房子了，那塊地之前平整過，現在就是重新擴大一下地盤，再移植一些桃樹過來，這些都花不了什麽錢。主要的錢還是花在修房子上，而且先要設計，仲青想做成一個亭院式的建築，讓客人可以在這裏玩上一天時間，兩頓飯。所以娛樂的功能還是要加強，這樣，就需要一個設計師了。剛好衛曦最近在裝修房子，她讓越青推薦了一個他們酒店合作的事務所，於是就讓人過來看看。
是個看起來還有點稚氣的小夥子，戴個黑框眼鏡，襯衣西褲，身體緊實，的確是一副設計師的打扮。仲青帶他到現場看了看，告訴了他自己的一些想法，設計師就對仲青說：“於經理，我們都是自己人，就不拐彎抹角地來虛的了。這地方，我建議不要太鋪張，因為客人都是衝著便宜可以玩一天來的，性價比是第一關鍵。”
仲青點點頭，讚許他的說法：“以實惠為主，但功能要齊全，另外，你們設計費怎麽樣？”
設計師名字叫隋心，有點像個女孩子的名字，他說：“如果你找我們自己的工程隊，設計費可以不收。”
仲青覺得這個提議不錯，就說：“你把方案和收費明細報給我吧，我們也算老熟人了，不要坑我，以後我這裏工程還很多。”
隋心說：“於經理放心，我們都是著眼於長期合作，所以利潤都很薄，不怕你貨比三家。”
仲青看了看他，說：“你不用叫得那麽正式，叫我於哥就可以了。”
隋心臉紅了一下，說：“我覺得你比我小，所以才很官方地稱唿你，哈哈。”
仲青詫異地問：“你多大？”
隋心說：“虛歲三十了，隻是長了個娃娃臉。”
仲青笑起來：“的確比我大，真是看不出來。我都還在想，要不要給你介紹女朋友。”
隋心瞬間尷尬起來，說道：“我已經結婚了，主要是長得太有欺騙性了。”
這時候身體裏的顧韜晦突然說：“這個人有點意思，以後多接觸接觸。”
仲青問：“怎麽了？”
顧韜晦說：“看見他，我感覺莫名其妙有點溫暖，想了解一下原因。”
於是仲青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半天，沒看見個所以然來，就說：“你快點做，我們趕著要，有什麽問題及時告訴我。這是我bb機號，有事call我。”
最近市場上開始流行一種通訊設備，叫bb機，也叫尋唿機，可以及時聯絡上機主，等機主迴電話，這樣就可以即時聯絡了。做生意的人手一機，都怕耽誤了商機。仲青也配了一台，摩托羅拉。隋心也有，都印在了名片上，兩個人見麵的時候就已經交換過名片了。
隋心答應下來，仲青對顧韜晦：“別著急，放長線釣大魚，這麽大的生意，他跑不掉的。”
晚上跟衛曦一起迴了趟家，因為蜀青要帶高子涵過來，幼兒園放暑假了，她把高子涵仍給馮世琳幫著帶一下。於知行和馮世琳都很樂意帶孫女兒，還有個孫兒一起玩，兒孫繞膝之樂，現在可以充分享受了。
仲青問：“高哥最近迴來過沒有？”
蜀青說：“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他的行程都是匯報給你聽的。”
仲青笑：“高哥哪有那麽聽話，最近飯店生意不太好，他閑的時候多了。”
蜀青白了他一眼，說：“他是個實在人，沒事情做也不會輕易上來，除非有什麽急事。我們家，也沒什麽值得他三天兩頭惦記的。”
仲青就說：“我想把他弄迴來，去管農家樂，離市區也就一個多小時汽車，迴來就更方便了。”
衛曦敏銳地捕捉到了關鍵點，她問：“鰱魚莊要撤了嗎？”
仲青說：“不一定會撤，但我想把它打出去，它的曆史使命也完成了，現在那段路車子少，生意不好，以後會更秋。”
蜀青就憂心忡忡地問：“生意這麽不好了嗎？說垮就垮啊？”
仲青說：“沒有，你不要亂操心，正常的起浮。我們重新開辟戰場，打一槍換一個地方。”
蜀青說：“我們廠子也差不多走到頭了，現在正在進行股份製改革，聽說要下崗一大批人，自謀生路，現在人人自危。”
衛曦問：“你有沒有危險？”
蜀青搖頭說：“我相對安全，一般不會雙職工都下崗，我們家已經下崗了一個，所以除非我們廠子垮了，最後才會輪到我。”
仲青笑道：“你還真樂觀。”
蜀青說：“不然呢？現在拖家帶口的，死都死不起。”
仲青舉手投降：“好了，說不贏你。涵涵，給小舅舅跳一段舞，你們幼兒園教的。”
高子涵有文藝天賦，表演型人格，經常被幼兒園挑出來在電視上表演，一點都不岔生。聽說要跳舞，馬上把腳踮高，做了個小天鵝的造型。
於世宬也站在旁邊跟著跳，哪裏像天鵝，就是一隻小母雞。
越青下班迴來得早，難得在家裏吃飯，一家人圍著熱熱鬧鬧地吃飯，皖青也迴來了，放暑假，她哪裏都沒去，就窩在家裏。
越青突然宣布：“我現在在申辦港澳通行證，辦下來我就去香港見林偉豪父母。”
馮世琳三聯問：“他爸媽來不了？你也過不去？就隻好在香港見見未來的兒媳婦嗎？”
越青說：“是的，這是最快的辦法，不然等他們老兩口過來，猴年馬月了。”
於知行沒說話，當沒聽見。
但是晚上躺在床上，他就沒法再當鴕鳥了。
馮世琳說：“越青去台灣見公公婆婆，你說我們要不要帶些禮品過去給親家？”
於知行沒好氣地說：“親個錘子家，人不過來，就把我女兒拐過去了？”
馮世琳也沒好氣：“話說得那麽難聽，人家也是個權宜之計，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個海峽是那麽容易跨腳過來的嗎？又不是一個小溝溝。不然怎麽辦？他們不過來，耽誤的是自己的女兒。他是男方，他等得起，我們等不起。”
於知行嗤地一笑：“有什麽等不起？新社會，新中國，就要照我們的規矩來，看哪個的砣子硬。”
馮世琳煩死他了：“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為你女兒要嫁到台灣，國家出麵武力統一？如果國家聽你的就好了，祖國統一大業也可以在我們這一代就完成了。”
於知行梗著脖子嚷嚷：“那也不能讓他們得逞，有錢了不起咩？”
馮世琳歎口氣說：“還就了不起。我們現在能過幾天好日子，還是就是仗著小三能掙到錢。你自己都要在那些老頭老太太麵前炫耀自己有錢，就見不得別人比你更有錢？”
於知行不吭氣了，近兩年他日子過得舒心，歸根結底還是子女爭氣，他走路都昂首挺胸，一句話就被馮世琳捅漏了氣。
於知行這才端正了態度，認真跟老伴討論帶什麽到台灣。
他說：“還是帶土特產吧。一是茶葉，二是刺繡，我覺得都拿得出手。”
這句話提醒了馮世琳，她說：“是的，剛好我有毛根朋友自己出來開店，她的手藝，拿國家級補貼的，現在退了休，自己繡了來賣。聽說生意好得不行，訂單都接到明年子去了。”
於知行懶得就這個話題展開，直接下了封口令：“那就這樣定了，你去買一幅，讓他們帶去台灣自己裱，下一個話題。”
馮世琳嘿嘿嘿笑，覺得這個死老頭現在跟個老頑童一樣。
於是換了一個話題：“小三和衛曦估計國慶節就要結婚了，你說我們給好多錢？他們買房子我們都沒有給，衛家還拿了錢出來支持他們。那結婚我們總是要多給點了，本來就是男方家出房子的。”
於知行說：“他們是借的，以後要還。小三自己能掙，我們無外乎是個心意，量力而行唄，又不是要蒸饅頭蒸包子。”
馮世琳說：“我是極喜歡衛曦的，聰明，懂事，以後是個很好的幫襯。所以想多給點，但我們六個子女，也不能把這個規格定得太高，不然其他幾個怎麽辦？”
於知行嘖了一聲：“說給多也是你，給少也是你，屁大點事，就糾結成這樣。我看你啊，是越活越轉去了。年輕的時候，那麽雷厲風行的一個人。”
馮世琳歎口氣說：“怎麽可能像你不管家，可以一直活得隨心所欲。僧多粥少，怎麽分平均，怎麽分體麵？這些都是學問，都像你，一輩子不進步！”
於知行嘟囔著說：“切，越扯越遠，睡覺！”
說來也巧，衛家兩口子也在討論小女兒的婚事。
衛建良說：“衛曦讓我們明天去看她房子裝修情況，說是快完工了，剩下來就是軟裝了。你說我們要不要送他們一套家具？直接告訴他們沙發、床和家具這些我們給包了？”
衛媽媽說：“我是沒問題，反正家裏的錢，也是留給幾個子女的。衛東都有女兒了，衛民在國外，以後結婚我們肯定出不了什麽力。也就是衛曦了，你心疼女兒，我無所謂，反正肉爛在自己鍋裏。我在想，衛東那老婆不太靠得住，我們以後還是隻能指望女兒女婿。”
衛媽媽考慮得更周全一些，她又說：“主要是還要考慮到於家的感受，不能我們想怎麽給就怎麽給。我們經濟條件比他們家好，如果我們由著性子給，那他們是跟還是不跟呢？不跟吧，麵子過不去，跟吧，又不見得有那個能力。”
衛建良說：“尤其是於知行那個嘴硬的人，他是男方，更是怕別人說閑話。你說得對，我隻是想到了對曦曦好，唉，好麻煩。”
衛媽媽笑笑說：“其實也好解決，反正是自己的女兒女婿，我們隻給軟裝，之後就不給錢了，這軟裝就折算成錢了。另外，再悄悄塞錢給衛曦，她心裏明鏡一樣，肯定不會到處去亂說。”
衛建良笑道：“你說我們怎麽這麽厲害，就生了一個哪裏都不用操心的女兒呢。”
第二天是周末，衛曦把兩邊的老人還有仲青都叫上去看房子，仲青開車，小麵包車，剛好裝六個人。一路上他們看著繁華的街道，不住地讚歎說這地方現在發展好了，當年還是一片農田如何如何。
及至看到小區環境，也非常滿意，錦沙人特別愛種樹，希望自己居住的周圍被大樹包圍。這個小區開發商就充分滿足了本地人的這一願望，打著百年老樹的宣傳，說是一棵樹就值十萬元，讓他們倍覺奢侈。
多層住宅，七樓封頂，仲青買在四樓，南北通透，三室一廳，說將來的保姆房都計劃進去了。客廳、主臥、客房、兒童房一路看下來，雙方都很滿意。
仲青尤其開心，他完全沒管這事，突然就看見一座現代家居出現在眼前。真好，慶幸自己醒得早，沒讓這個老婆跑掉。
顧韜晦說：“全靠我當初盯著你，你還一直軟塌塌，差點就成了別人鍋裏的鴨子。”
仲青罵他：“話說得那麽難聽，誰軟了？我隻是發育得比較晚，誰像你這個老妖怪。”
說著，就顧不得跟顧韜晦拌嘴了。他把衛曦拉到門口，說：“第一次進新家，要抱進去，剛才忘了，現在補起。”
於是攔腰一個公主抱，把衛曦抱了進去。
小區裏的背景音樂，剛好放著一首蘇芮的《牽手》，非常應景：“因為愛著你的愛，因為夢著你的夢，所以悲傷著你的悲傷，幸福著你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