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成德自從跟了仲青,自覺地把衛曦就當成了自己的嫂子,自覺地就把仲青和衛曦看成了老夫老妻,完全不給兩個人花前月下的獨處時間,二十四小時都在仲青邊上晃。


    仲青想跟衛曦說兩句悄悄話,隻好先對劉成德說:“你爬開,緊倒在跟前晃,眼睛都被你晃成老花。”


    劉成德就屁顛屁顛地跑開,也不走遠,十米外墜著兩人。


    仲青就抱怨:“你說這個殺豬的煩不煩,我想跟你拉個手都要小心,生怕拉成他的手了。”


    衛曦笑著把手塞給仲青:“你不要怪他,他一個人在城裏不熟,隻有像小狗一樣地跟著你。”


    仲青猶在噴痰:“真正的狗是林二狗,都不像他那樣,人家多穩重。”


    衛曦說:“林二狗不也天天一樣地跟著你,隻不過他不像劉成德話那麽多,就顯不出來。”


    仲青笑:“也是哈,這兩個,年齡跟我差不多大,感覺像帶了兩個徒弟。”


    衛曦說:“那是你入門比他們早,你是師兄。”


    仲青搖搖頭說:“師父不收他們了。說起師父,我最近發現他跟老板關係很微妙,不像以前那麽好了。”


    衛曦問:“哪裏微妙了?”


    仲青說:“就是直覺吧。好幾次師父從老板辦公室出來都黑著臉,低氣壓,我們大氣都不敢出。我想老板還有什麽不滿意的,生意這麽好,訂的酒席都排到明年了。”


    衛曦分析說:“老板不滿意,要麽是生意孬,要麽是賺得少。我估計老板可能找師父談分成的事,另外也許是控製成本。”


    話還沒說完,劉成德又東張西望地靠過來,貼著仲青站,嘴巴唿出的熱氣都燙在仲青臉上了。


    仲青就推了他一把:“你去給我買包煙,不要像個門神樣地站在這兒。”


    劉成德接了錢就跑開了,買了一包黃紅梅再跑迴來,不知道和誰在搶時間。


    仲青就笑著踹了他屁股一腳:“你醒不醒眼?喊你去買煙,就是不想你旗杆一樣地杵在這兒。各人去耍嘛,打擾我耍女朋友。”


    劉成德還在嘟囔:“都耍了恁個久了,還沒耍夠咩?”


    他在街上轉了兩轉,莫名其妙就碰到了文向武。


    文向武早就看劉成德不順眼了,一天就隻曉得圍倒衛曦轉(每個人看到的事實真相都不一樣,仲青看到的就是劉成德是圍倒自己在轉)。他衝著劉成德點了點下巴,算是招唿,然後問:“你幹嘛呢?焉皮拉胯的?”


    劉成德說:“剛剛仲青把我吆開,說我打擾了他耍女朋友。”


    文向武說:“活該,你沒事妨礙人家談戀愛,這麽愛當電燈泡嗎?”


    劉成德說:“可以一起耍嘛,哪裏要天天談戀愛,兩句話就談完。”


    文向武罵他:“關你錘子事,就你屁話多。”


    劉成德沒吭聲,直接繞過文向武就走了,看都懶得再看他一眼。


    文向武陰陰地盯著劉成德的背影,很久沒打架了,不給你點厲害看你還不知道鍋兒是鐵鑄的。


    文向武本就腹黑,又有點渾不吝,打架的癮頭一發,一下就收不住了,腦袋裏晃悠的都是拳拳到肉的充實感。也不管劉成德是不是仲青的哥們了,自己先爽了再說。


    就找了兩個很久沒聯係的當年的小弟,小弟還認這個大哥,三人一個麻袋,就盯著劉成德進了小巷子,然後其中一個小弟迎麵撞上劉成德,趁著罵罵咧咧的工夫,後麵一個小弟麻袋一套,拳頭就招唿了過去。


    劉成德臨危不懼,蒙著頭亂打亂踢,嘴裏還嚷嚷:“狗日的文向武,還敢打老子的黑拳。”


    文向武完全沒想到自己精心設計的黑打一點都不管用,一句話就被叫破,愣了兩秒鍾,等下一秒劉成德的拳頭飛過來,他的唳氣也一下打出來,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打了再說。


    劉成德終於把頭上的麻袋扯下來,看清楚了文向武,直接攔腰一抱,兩個人摔倒在地,連滾了幾圈,旁邊兩個小弟想用腳踢,但又怕傷到文向武,就停下來觀望。


    這當口打架就變成摔跤,劉成德成功扭轉了不利局麵,從被動挨打變成了勢均力敵。


    就這樣在地上翻來覆去地滾了幾個迴合,兩個人都有點累了,喘著粗氣放開手,都坐地上瞪著對方。


    劉成德先罵:“文向武,老子日你先人板板,平白無故打我幹什麽?”


    文向武不解釋:“老子就是看你不順眼,順你一下皮,還要找理由?”


    劉成德不輸陣,說:“老子看你也不順眼,走,找個地方再打,一對一,單挑,有種不要以多欺少。”


    文向武說:“鬼才跟你單挑,有本事你也約人來打。”


    劉成德說:“你信不信我告訴仲青,說你媽逼打架還要約人,要不要臉?”


    文向武不說話了,仲青這個名字還是有點威懾的。他也光棍,現在意識到自己理虧,氣也泄了,看著豬頭一樣的劉成德突然就想笑,於是說:“算了,我請你喝台酒,給你賠個不是。”


    劉成德也是聰明人,強龍不壓地頭蛇,自己來城裏時間不長,被人排外也正常,氣消了就對了,不要扭倒不放。


    於是四個人就去找路邊攤喝啤酒,兩個小弟都看傻了,心想文哥現在真是,要握手言和嗎?氣質呢?


    劉成德愛說話,誰也沒法跟他搶頭炮,他直接拿起瓶子就朝文向武的臉懟過去,說:“文哥,我來錦沙城,也沒拜一下碼頭,現在給你賠個不是,不要跟我一般見識。”


    文向武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的貨,一聽這話,立馬拍胸脯:“今天不好意思,沒招唿就打你,這個酒該我敬你,我吹一瓶,你隨意。”


    劉成德說:“文哥看不起我嗎?怎麽著我們倆也得一人一瓶。”


    說完兩個人都仰著脖子把酒往腸道灌,喉結一上一下地順酒,一瓶酒連泡都不冒一個就倒進肚子裏了。


    接下來才開始正兒八經地吃菜,兩人越說越投機,發現要不是仲青隔在中間,他們倆早就好到合穿一條褲子了。仲青還不知道,自己無端就成了拆散兩個人關係的王母娘娘。


    仲青自從跟衛曦聊了師傅的異常之後,越看越覺得師父在瞞著什麽,他不好問師父,就去問大師兄。


    大師兄一直看好這個腦瓜子靈活的小師弟,覺得世道變了,他們這樣老老實實悶著做菜的人混不出個什麽名堂,以後就是小師弟的天下。


    仲青完全不知道有人這麽高看他,不過他在師兄麵前還是很規矩的,稱得上尊師重道,他先給大師兄點上一根煙,然後才問:“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氣氛怪緊張的。”


    大師兄歎了一口氣,說:“你眼神好,師父最近跟老板有點矛盾,正想要不要另起一個攤子。”


    仲青吃了一驚,說:“有合同的啊,而且這邊局麵剛打開,走了豈不是便宜別人?”


    大師兄說:“你是明白人,不到萬不得已,誰會放棄呢?投入了這麽多。”


    仲青說:“有什麽矛盾是解決不了的嗎?”


    大師兄說:“老板說,堂子雖然熱鬧,但雷聲大雨點小,當賺吆喝了,沒賺到錢。”


    仲青眉頭不自覺地皺成一團,說:“那跟我們也沒關係啊,我們把人氣做起來了,賺錢本來就是老板的事啊。”


    大師兄說:“所以老板要師父偷工減料,把成本降下來。你想,師父怎麽可能做這個?革命了一輩子,老了才來敗壞自己的名聲?”


    大師兄又說:“老板跟師父算賬,你說這個開水白菜,雞鴨魚肉,要多少成本?如果裏麵加味精,調出來不見得差了。吃飯的人就圖個熱鬧,嚐得出味道來的有幾個?


    “師父說那也不能把良心做壞了。


    “這句話把老板得罪了,老板覺得師父在諷刺他沒有良心。”


    仲青說:“良心這個東西,又不是說有就有說沒有就沒有的。”


    師兄還說:“老板看樣子是在找人接替師父,他還找過我,問如果師父不做了,我頂不頂得起來?我說我哪有這個能耐。”


    這件事仲青也幫不上忙,他跟衛曦擺,說:“老板找了大師兄,肯定會碰釘子,但如果找別的師兄,尤其是二師兄,我就不敢打包票了。大師兄老實,很早就跟著師父,又有親戚這層關係,打翻天印是不可能的。但二師兄性格圓滑,平時就把利益看得很重,我覺得老板會找他的。”


    衛曦說:“有師父在呢,你瞎操什麽心?反正有一技傍身,怎麽都餓不死你們。而且,餐飲市場,師父的牌子多響亮,二師兄算個逑啊。”


    仲青恍然道:“一語驚醒夢中人,還是你看得透徹,錦沙城,從頭數下來,師父怎麽也排得進前五,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我想老板也不至於卸磨殺驢。”


    衛曦說:“現在不敢,將來說不定就敢了。所以還是多留一個心眼吧。師父隻會做菜,向來不管這些人情世故,你以後要幫著多留意一下經營管理。”


    仲青撒嬌說:“好頭痛,不如你來管理,我們隻管炒菜。”


    衛曦嫣然一笑,仲青覺得如繁星照亮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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