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鍾一錘砸下,對麵的彌羅活佛渾不在意,手中的九環錫杖順手隻一擋,聲若雷霆。馬鍾的錘被反彈起來一尺多高,而彌羅也被震退了一步,彌羅不再閉目,而是睜大了雙眼,竟然旗鼓相當,十八羅漢合力竟然和眼前這個清瘦少年的力量旗鼓相當!


    馬鍾深吸一口氣,右手錘掄圓了再次砸下,緊接著第三錘,這就是當年伏波將軍馬援傳下來的大招,“蓋馬三錘!”錘棍之將不可力敵,這是自古以來的一句經驗之談,看到現在這幅場景,就會覺得特別的有道理,太有道理了,三錘之下,馬鍾後退了三步,而活佛彌羅則是原地不動,然而可以看出他的嘴角正在往外滲血,他還好,至少表麵上看沒什麽傷害,可他的十八個弟子就不同了,這些人分擔了傷害值,他們可沒有方丈的能力,本身素質良莠不齊,雖然丟出去都是響當當的貨色,可是對於超一流高手來說顯然不夠看,所以有些實力稍弱的已經內府重創,七竅出血了,相信隻要再來幾下,就會有人力斃當場,到那時十八羅漢陣自然就破了。


    彌羅很後悔,為什麽會屈服於權勢而出來蹚渾水,但是後悔也沒用,巴米揚寺在貴霜的勢力範圍內,他要傳教,要散布自己的佛法,甚至要打敗來自天竺本土的經義,他就必須付出自己的力量,為了自家的信仰,就算是死在這裏又有什麽不可以的呢。總挨打不是辦法,雖然彌羅對於這個陣型並不熟練,不能運用自如,但是也不得不勉力進攻,沒辦法,不進攻就會死,進攻了頂多也會死,既然都這樣,還是站著死吧。彌羅口誦密咒,把弟子們的力量匯集在一起,甚至招來了附近山川之中的靈氣,全部集中在自己的錫杖之上,幸好這柄錫杖來自於孔雀王朝,是少有的佛家至寶,否則這麽多的力量匯集一起,還沒進攻恐怕就會自行崩碎了,饒是如此,這柄金燦燦的錫杖此時也承受不住這種壓力,開始由金色變成了烏青色,進而轉為了淡紫色。彌羅的手在抖,他不能再等下去,否則就拿不住這柄因為靈氣匯集而變得重若山嶽的法寶了,他一杖揮出,那柄錫杖夾帶著如山的法力淩空砸下,籠罩住了馬鍾的一人一牛。


    馬鍾也感受到了這一杖所蘊含的無窮壓力,他不但不害怕,反而很興奮,雙錘轉動,一個海底撈月式,叮叮當當從下而上擊打在錫杖之上,馬鍾並不是隻有一身傻力氣的莽夫,相反的,他是個山中修行的修行人,在山中修煉了十年之久,他的師父雖然在西昆侖籍籍無名,但是那隻是因為他這一脈弟子很少,挑揀困難,因此總體實力不能和大門派抗衡,這樣子就算打敗了所有人,那也會成為眾矢之的,被大門派圍剿,還不如悶聲發大財,反正他們用不上很多法寶,修行方法對於靈氣也不很挑剔,所以不需要爭奪什麽洞天福地法寶兵器之類,每一代都是悄悄收一兩個得意弟子,悉心培養就夠了。有了這種培養的馬鍾自然不是易與之輩,他這一招海底撈月看似簡單,其實是運用了大珠小珠落玉盤絕妙法訣,能夠把千錘萬錘的力量幾乎同時擊打在敵人的身上,你就算再強橫,難道也能扛得住我千錘萬錘麽?


    千萬聲擊打匯合在一起,就變成了一聲悶響,然後就是一聲爆炸,在雙錘和錫杖之間爆裂出一個金色火球轟然炸開,兩個人都是同時後退,低頭檢查自己的武器,馬鍾的雙錘頂上黝黑一片,發出藍幽幽的光芒,錘上漂亮的鍍金被徹底破壞掉,變成了電火花與金屬接觸時產生的那種藍色。再看彌羅,那根錫杖就像是被老鼠咬過的床腳一樣,千瘡百孔,一眼望去,如果密集恐懼症的人恐怕會當場瘋掉。


    馬鍾深吸一口氣,然後緩步上前,他的步子很慢,姿勢很穩,前腳直行如同在泥水中跋涉,後足平蹬,宛若猛虎蓄力前撲,每走一步,身上的力量就會積聚一分,那種氣勢已經不是凝如山嶽了,更像是巨龍翻身。


    彌羅迴首,看到自家的弟子已經歪歪倒倒,有好幾個都是噴血倒地麵如金紙,再看了一眼自己手裏的錫杖,頹然搖頭,歎了一口氣,“貧僧敗了!”


    鄧格西克並不是那種心慈麵軟的人,麵對敵人從不留情,不過對於這個和尚,他心頭一動,走上前問道:“你可願意投降?”


    “願意又如何,不願意又如何?”彌羅迴答的很高深的樣子,但是雪裏蕻在旁邊啐了一口,“呸,臭不要臉,裝什麽清高,不願意就去死。”一句話,就把活佛那種神秘氣氛,高雅氣質全都戳穿了,什麽高僧大德,喪家犬而已。


    “如果你們投降,我就寬恕了你們的罪孽,還允許你們在我的草原建寺傳教,但是你必須讓弟子為我效力。”鄧格西克直截了當。


    “好,貧僧答應王子。”彌羅一臉苦澀散去了羅漢陣,讓開道路,安靜肅立一旁,現在麵前隻剩下哈什拉的幾百個殘兵敗將了。


    哈什拉手持彎刀,一臉猶豫不決,也不知道是衝上來拚命好,還是乖乖投降好,衝上來肯定死,可是就這樣投降又不甘心,尤其是如果投降以後仍然被殺怎麽辦?


    “你是哈什拉?”鄧格西克一臉殺氣望著麵前的壯年將領。


    “不錯,是我。”雖然說心裏害怕,但是人倒架子不倒,再害怕也不能認慫,隻能硬著頭皮說,“我承認自己輸了,要殺要剮隨便你。”詞語豪氣幹雲,隻是這樣子怎麽看都是戰戰兢兢,一點也沒有大義凜然。


    “我不會殺你,”鄧格西克沉吟了一下說,“你打仗其實很有一手,要不然也不能把我的怯薛精銳困在山穀裏差一點凍餓而死,隻是你的主子太弱,你的士兵太弱,所以大勢所趨,不是你無能,是豬隊友造成的,我封你為千夫長,跟隨我的中軍一起行動,為我出謀劃策,你看怎樣?”


    “多謝殿下不殺之恩,哈什拉願意為殿下做一隻獵犬,終生不背叛。”哈什拉趕緊借坡下驢,跪在地上表忠心。


    “好啦,你吩咐手下撤掉營壘,把我的怯薛們放出來。”鄧格西克麵無表情的吩咐。


    隨著一聲令下,障礙物就被搬開了,鄧格西克帶人進入山穀,一看滿地是東倒西歪的怯薛們,這些人這幾天節衣縮食,雖然不會餓死,可也是一個個臉色蒼白走路打晃,看到鄧格西克進來,一開始是木然,然後就是哭泣,鄧格西克也是歎息不已,安慰了大家一番,吩咐給每個人一碗稀粥,不許多吃,免得饑不擇食活活撐死,這也是多年來無數先人總結的經驗,這些家夥都是懂的,所以雖然饑腸轆轆,也沒有過多抱怨,饒是如此,也有幾個管不住自己去夥房偷食,結果活活撐死在廚房,讓人哭笑不得。


    鄧格西克打開寶藏,按照約定賞賜了希拉裏家族和龜茲國白小輪,然後擺酒慶祝,席間就問楊小瓜,“楊安達,你有什麽心願要我滿足的嗎?”


    “其實我對寶藏什麽的一點興趣也沒有,我這次奔波千裏就是完成傭兵任務,幫助把熱那亞救出來,現在我希望王子殿下能幫助馬哈木完成心願。”楊小瓜直言不諱。


    “這個嘛,簡單,一個女人而已,雖然是希拉裏家族的繼承人,那也隻是個女人。”鄧格西克大包大攬,把當事人找來商量了一番,最後達成一致意見,熱那亞畢竟不是普通的裁縫女兒,是一個貴族,所以馬哈木要加入匈奴的勢力,他足智多謀善於商業,所以叫他做羅傑的徒弟,將來替換羅傑成為西域一帶的諜報負責人,熱那亞也留下來一起經營羅傑的酒店,等日後立功封爵之後再討論晚婚。羅傑本人則會在恰當的時候去往烏拉爾,成為基輔城的諜報負責人,直接為鄧格西克效力,至於說他這些功勞,那也是不吝賞賜,升任千夫長,金幣上千枚,大大的發了一筆財,皆大歡喜。說起來簡單,實際上寶藏的打開很麻煩,財貨的運輸很麻煩,一切都很麻煩,不過俗話說,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反過來講,能拿到錢的麻煩自然也都算不上麻煩,折騰了半個月,鄧格西克帶著錢財和希拉裏部族滿載而歸,本來還想著要請楊小瓜一起去基輔城,楊小瓜婉言謝絕,都說請神容易送神難,那麽做客容易迴家就更難,千裏地趕嘴,不如在家喝涼水,想想西伯利亞和烏克蘭平原,楊小瓜那是不寒而栗,敬謝不敏。鄧格西克一看沒辦法,隻好灑淚而別,臨走還想拉攏一下馬鍾,那自然是癡心妄想,就這樣,一個向西一個東返,從此天各一方,按楊小瓜的想法最好再也不見才妙。


    楊小瓜問拓跋嫣然,“我打算先把白妞兒送迴去,然後就去蜀地輾轉迴南朝,你是留下跟你哥哥一起或者跟我走還是有別的想法?”


    “哥哥在這裏是曆練,如果我幫他當然會好一點,但是他會有依賴性,不適合獨立成長,所以我不會和他留在西域,此去正好領略南國風光,師兄還要多多照顧。”拓跋嫣然臉色微微一紅。


    “師妹聰明伶俐,一路上給我幫助不小,應該說我感謝你才對,既然主意已定,那我們就走吧。”楊小瓜不喜歡婆婆媽媽,既然這麽說,那就這麽做。大家很快就到了庫車,找到了傭兵公會的駐地,登記了任務完成情況,就這樣,三個人由初級傭兵變成了丁級,也算是有編製了。然後在羅氏商行的駐地,給他們出示了令牌,領出幾車葡萄酒交給白妞兒,同時告訴商行的負責人,每年都準備十車上品葡萄酒送到昆侖山口指定的地方,交給白妞兒,雖然商行的負責人看到這麽一隻大猴子都很驚訝,但是命令就是命令服從就好,反正一切開支都由總部報銷,自己隻要做好就可以立功,何樂不為呢。


    就這樣,小瓜再次啟程,把白妞送到昆侖山口,給那位老前輩寫了一封信,說明路上的一切經曆,然後離開。走出去好遠,看到白妞還在招手,似乎很不舍的樣子,想想那位老前輩的脾氣,還是別打擾為妙,畢竟沒人喜歡別人看到自己落魄的樣子,既然對人要保持尊重,那麽對神保持不變的尊重更是應有之義。給白妞比劃了一個後會有期的動作,楊小瓜不再迴頭,義無反顧的走開,全然不管白妞兒眼中的晶瑩。


    從一開始的三個人兜兜轉轉變成了四個人東歸,其實沒有太多變化,隻是馬鍾看到楊小瓜對一隻動物也這麽友好,心中暗暗計較,這個兄長果然是性情中人,自己沒有選錯。一切處理停當,為了少些麻煩,楊小瓜就走了老路迴歸,畢竟說大西北的荒山野嶺雖然氣勢雄壯景色秀美,看多了也就審美疲勞了,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一路走來,時間很快到了冬季,但是隨著南下的進程,氣溫並沒有變得很低,反而一直是不溫不火的樣子,從皚皚白雪變成了青山綠水,跨過了雪山草地,進入了四川盆地。


    本來,他們可以選擇從北魏的秦州南下到劉宋的秦州,過漢中入蜀地的,不過目前北魏和劉宋仍然處於半敵對狀態,自己雖然有路引,可是拓跋嫣然的身份就比較敏感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還是走川西草原地勢更平坦,也沒有什麽嚴格的盤查,省心很多。


    入蜀前,他們還特意去看了一下嶺國的情況,發現沒有覺如的嶺國在超童的領導下休養生息,反而過得更好,民眾頗為安定,讓他們大開眼界,拓跋嫣然歎息一聲,“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沒有英雄的草原部落,其實隻要好好休養生息未必比稱霸四方的時候過得差。”


    楊小瓜點頭,“對呀,師妹這句話說得很到位了,英雄帶著他們征戰四方,死了一堆人,侵略了一大片土地,到頭來和這些牧民毫不相幹,隻是讓他們承擔死亡和血腥罷了。”


    看到這裏的境況,就沒有去見超童,既然他做的很好,那就夠了,百姓滿意就好。入蜀之後,完全就變了一幅景象,那真的是山川秀美林木蔥蔥,雖然冬天已經到來,仍然是山花爛漫美不勝收,拓跋嫣然第一次見到這種南方的景色,也是頗為喜歡,歎息,怪不得說江南花花世界,真的是很美麗的。楊小瓜卻是笑了,“你呀,沒見到南方的寒冷,那是陰寒,屋子裏比外邊還冷,被子全是濕的,一冬天地麵能長出青苔來。”


    “真的嗎?還有這麽神奇?”拓跋嫣然驚訝無比。


    “神奇?那是恐怖好吧。”兩個人有說有笑的邊聊邊走,不經意間已經到了益州的地界,再走幾百裏就是成都了。和北方的氣候酷烈金戈鐵馬不同,益州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文人雅士白衣青衫,整天就是喝茶聊天,讓人想起了千年後的麻將館。對楊小瓜來說就是一種熟悉的慵懶,對拓跋嫣然則是完全迥異的體驗了,原來,生活也可以這麽過。


    對於馬鍾而言,這一路的見聞也是生平僅見,他從小進山修行,一直是一個封閉的環境,清心寡欲,很是枯燥,但是以為生活本該如此,但是跟著楊小瓜一路行來,卻看到世間原來如此絢麗多彩,生活也可以有滋有味,不覺得有一點沉醉其中,他本是個少年心性,隻是被壓製住了,現在心中沒有壓力,就在楊小瓜的鼓勵下慢慢找迴缺失的部分,所以此時的馬鍾一手風車玩具,一手糖葫蘆,邊吃邊玩,心境大為放鬆,楊小瓜微笑,文武之道一張一弛,總是緊張的話弓弦會崩斷的,這樣放鬆才是修行正理。


    一路行來遊山玩水走走停停,看到了一座城池,正是雒城,雒城是晉熙郡的郡治所在,人來人往頗為熱鬧,楊小瓜看到門口擁擠的人群,猛然想到了什麽,一拍腦袋,“差點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糟糕糟糕。”


    “師兄,有什麽事情這麽著急?”拓跋嫣然問他。


    “你們兩個是沒有路引的,在北邊無所謂,但是南朝管理戶籍很嚴格,一旦沒有路引會給當成逃奴或者匪人抓起來,那就糟糕至極了。”


    “啊?這裏這麽嚴格的嗎?為什麽?”馬鍾問他。


    “從戰爭態勢講,北攻南守,所以南邊更害怕有間諜之類的進來搗亂,而北方則是大量人員向南逃,隻會擔心人離開不會擔心人進來,自然用不著這些。”楊小瓜解釋道。


    “原來如此!”幾個人都是懂打仗的自然對這些軍政的東西一點就透,並無什麽疑問。


    “走吧,跟我去一趟郡守府,本來我想少一些麻煩的,看來這些事情還是要去做了。”楊小瓜打定了主意,跟人打聽了一下郡守府的位置,就帶著幾個人趕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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