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下這場酒宴,轉迴頭再說當日,長孫洪帶著殘存的一百多騎兵拚命廝殺,終於逃出生天,迴到了陸家堡前的鮮卑大營。


    這一路上,長孫洪是心驚膽戰,這時候他就特別理解啥叫草木皆兵了,隨便哪個山頭掉下一塊石頭,都能把這些嚇破膽的士兵嚇得四散奔逃,要好一會兒才能穩定下來。就這樣,一路上慌不擇路舍命奔逃,一直擔心大營被楊家端了,跑迴來一看大營無恙,這才鬆了一口氣,趕忙吩咐手下人上去叫門。


    一名騎兵上前叫道:“快開門,我家將軍迴來了。”叫了一遍又一遍,大營一直鴉雀無聲。


    長孫洪不由得開始疑神疑鬼起來。就在此時,忽然一聲號角,營門洞開,一隊人馬衝出大營,一個個是盔明甲亮,一員將領當先衝出,此人身材高大肥胖,麵孔白淨,高鼻梁,細眼睛,正是大營副將獨孤祿。隻見獨孤祿一臉殺氣,手按長刀問道:“何人叫嚷?”


    長孫洪趕忙催馬上前,“獨孤將軍,是我呀,長孫洪!你不認識我了嗎?”


    “哦?長孫將軍?你這是從哪裏來呀?”獨孤祿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絲笑意,隻是怎麽看這個笑容都有些冷。


    “我當然是從前線來。”長孫洪答道。


    “哦,你是如何迴來的?”獨孤祿冷聲問道。


    “我當然是一路殺迴來的。”


    “是嗎?我且問你,慕容大將軍何在?”


    “這個,呃,慕容慕容將軍他被敵人暗算,折損在戰陣了。”


    “敵人暗算?哈哈哈,慕容大將軍一生用兵如神,怎能被敵人暗算?要說暗算也是被自己人按算的吧。”獨孤祿一聲冷笑,顯得很是悲憤“來人呐,把這個勾結敵人暗算慕容大將軍的叛賊長孫洪拿下!”手下士兵立刻一擁而上,把長孫洪拽下馬,按倒在地,五花大綁捆了個結結實實。


    一看這幅樣子,跟著長孫洪逃迴來的的士兵不由得混亂起來了,有的想衝上去搶救,也有的茫然,還有的也跟著狐疑起來。


    “弟兄們不要慌,”獨孤祿把手一揮,往下按了按,“這個長孫洪勾結敵人謀害慕容大將軍,我今日將他拿下,乃是為了我們被陷害的慕容將軍和三千弟兄報仇。大家想一想,慕容將軍一向是深謀遠慮、百戰百勝的,各位也都是我們鮮卑百裏挑一的勇士,我們的敵人呢,一個十來歲的兒童帶著一群懦弱的漢家私兵,如果沒有人出賣,怎麽可能戰敗?既然戰敗了,為什麽長孫洪自己能逃迴來而且毫發無傷?大將軍卻被遺棄在陣前?按照我們的規矩,如果頭領受傷了,副將能不能自己丟下主將逃迴來?”


    此言一出,全體鮮卑人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人心就是如此,自己戰敗了就恨不得別人也戰敗,不能比自己強,如果能找到一個理由證明不是自己的原因才輸掉的,那麽大家就會想抓救命稻草一樣牢牢抓住,同樣的如果有替罪羊,大家也會毫不猶豫咒罵此人,殺死此人,沒人會管他冤不冤枉,所以長孫洪就成了這個可憐的替罪羊。


    在大家的齊聲指責之下,長孫洪就是不死也該死了。長孫洪拚命掙紮吼叫:“獨孤祿,你這個小人,你我地位差不多,你無權殺我!”


    “你說得對,他確實沒有這個權力。”一個聲音悠悠的傳了過來,長孫洪大喜過望,待抬頭望去時,心裏就像澆了一桶冰水,從頭涼到了腳。這個人身材不高,極其粗壯,一臉絡腮胡須,眼珠嘰裏咕嚕的亂轉,正是他已經淡忘的被軟禁的拓跋燕。


    拓跋燕慢悠悠地繼續說“獨孤祿沒有權力處置你,但是本侯有權力,長孫洪,你勾結敵軍,出賣主將,害我三千鐵騎喪命疆場,罪不容誅,來人,把這個叛賊給我就地正法,傳首朝廷!”


    長孫洪還想掙紮,拓跋燕大手一揮,立刻有人衝上去,往他嘴裏塞了麻核,讓他叫不出來,也不讓他掙紮,直接拉上高台,一腳踹在他的膝彎上,長孫洪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早有劊子手走上前來,拉著頭發把刀一揮,咕嚕嚕人頭就掉在了地上。


    台下眾人齊聲歡唿,其中跟著長孫洪迴來的士兵叫聲最大,大家的心中都有一塊石頭落了地。要知道,按照草原上的規定,首領死了,親兵是要殉葬的,大家好不容易逃迴來,誰也不想死,現在有了理由,隻要這個替罪羊死了,自己就可以逃過一劫,當然最興奮。


    原來,這個獨孤祿在大營中比長孫洪高一級,但是慕容非不喜歡有腦子的將領,生怕搶了自己的地位,所以一直對他很冷淡,幸虧每個人屬於不同的部族,不能直接殺了,免得獨孤一係的士兵不聽話,否則早就被找個理由殺死了。長孫洪則不同,因為傻頭傻腦,隻知道服從命令猛衝猛打,反而很受慕容非信任,就像是這次,帶著長孫洪,卻不帶著地位更高的獨孤祿,立功沒有份,反倒是被留下來看守拓跋燕,獨孤祿自然滿心憤恨,由於地位所限,不能把慕容非怎麽樣,但是也要為自己的將來尋找出路。這樣子,出身王族,名氣也不小的拓跋燕就列入了他的首選,正好這次被安排看守拓跋燕,拓跋燕一番言語拉攏,兩個人立刻就結成了攻守同盟。


    正好這次慕容非死在了戰場上,獨孤祿立刻毫不猶豫把拓跋燕放了出來,兩個人決定把戰敗的責任全部推給長孫洪,這其實也是北魏朝廷需要的理由,堂堂的大魏正規軍怎麽可能在以多打少的時候被漢人的民軍打得全軍覆沒,連主將都陣亡了,當然是有人出賣造成的,拓跋燕是王族,而且被軟禁了,那麽隻能是戰場上的副將長孫洪,也必須是長孫洪,這樣,拓跋燕先前的戰敗顯然也是長孫洪出賣造成的,整個故事就圓滿了。


    拓跋燕斬了長孫洪,和全營將卒聯名寫了奏折,跨過冀州刺史,直接遞送朝廷中樞,這樣就避免了被中間的人壓下來,同時把地方上的權利鬥爭變成了朝廷內部的大佬角力。然後拓跋燕下令退兵,帶著全部殘兵敗將六千來人撤往青州(因為這次的指揮部在青州)。路上穩穩當當不急著趕路,專等朝廷的詔書。


    這朝廷角力,拓跋燕作為王族,自然占了大便宜,他老爸拓跋輝是皇帝拓跋燾的堂叔,因為上一任皇帝拓跋嗣的親兄弟一個弑君而死,另一個英年早逝,所以拓跋輝和拓跋嗣從小親近,這樣,和皇帝年齡相近的拓跋燕也就自然而然成了皇帝拓跋燾的伴讀,作為皇帝的遠房兄弟他受寵信的程度遠遠高於皇帝的親兄弟,由於鮮卑人離開草原並不久,還實行的是部落製度,朝廷內部矛盾重重,皇帝隻是名義上的大統領,對於地方上的控製力並不強,拓跋燕自告奮勇來到冀州,其實就是皇帝拍下來抓軍權鍍金的,自然被冀州刺史賀蘭波波所嫉恨,這次派出來打仗,賀蘭波波就和別駕慕容非商量好,要在戰場上把他解決掉,就算是不死在戰場上,也要找個罪名貶斥排擠,把他孤立。


    人算不如天算,慕容非死在了戰場上,如果拓跋燕真的把這封奏疏交給刺史賀蘭波波,肯定會被質疑,甚至倒打一耙,所以幹脆跨過去直接發加急庭寄給中樞,反正他有皇帝禦賜的專奏之權。朝廷的反應也很快,拓跋燾親自下旨,褒獎拓跋燕和獨孤祿,作戰勇敢(見了鬼了)指揮若定,在己方有叛徒的情況下,臨危不亂(哪跟哪)找出了叛賊並當場斬殺,並且毫不猶豫撤兵,保全了剩下的士卒,因為慕容非戰死,所以讓拓跋燕補上了空缺,升為冀州別駕,討虜將軍,獨孤祿也有功勞,加升一級,封為牙門將軍,賞奴隸一千名。其他殘餘的鮮卑士卒都有封賞,這下子皆大歡喜,唯一不高興的就是冀州刺史賀蘭波波了。


    同時,皇帝還說鑒於冀州軍此次損失過大,著令拓跋燕率軍去柔然胡夏北燕等剛剛降服的地方搜集丁壯,補充軍隊和輜重。


    這也是少數民族互相征伐時最常用的辦法,直接拉走對方的男丁送上戰場,擄掠對方的牛羊,遷徙草場,讓對方一下子元氣大傷,根本無力反抗。這樣的好處是讓自己的部族在人口財富上處於絕對的領先地位,讓敵人無法翻盤,壞處是這樣的軍隊容易離心離德,打順風仗還好,一旦遇到強敵就很容易內部不穩,比如苻堅的淝水之戰、奧匈帝國在一戰中的土崩瓦解,還有土爾扈特人的神聖東歸,都是一樣的情況。


    草原民族通常知道這種後果,但是都不在乎,畢竟馬背上的人有今天沒明天,都是刀頭舔血、強盜一樣的生活方式,誰還管以後會發生什麽。


    拓跋燕知道這是皇帝為了讓自己躲開和賀蘭波波的直接衝突,而且給了自己一個肥缺,心中也是得意,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打了個敗仗,不但幫皇帝除掉了一個眼中釘,換來了升官發財的機會,而且正好避開戰場,免得和未來的大金主楊茁再次對決,想到這裏拓跋燕搖了搖頭,心想,那個兒童顯然不是普通人類,和他對陣,真的老壽星嫌命長了,今後隻要能躲開,絕不靠前的好。大家何必打打殺殺,互相交易,一起發財不好嗎。


    就這樣,拓跋燕領了皇命,率領大隊人馬離開前線,直奔陝西而去。


    轉過來,再說楊小瓜,和陸平等人吃好飯,繼續跟著陸平前往陸家堡,畢竟這一次是來救援的,雖然敵人已經退走了,但是誰敢保證沒有第二批敵人來呢。鮮卑人的性子和狼一樣,一會兒憨厚樸實一會兒陰險狡詐,完完全全都是根據利益決定,毫無規律,誰敢保證他們看到楊家走了不會卷土重來呢,所以就算是象征性的,楊小瓜也要在陸家呆上幾天,好穩定當地的民心士氣,同時震懾鮮卑人,不要再次進犯。


    陸家堡裏原來因為打仗,就把所有在外邊的村民都收攏迴去,現在戰事結束,又是夏收時期,農戶們就迴到自己的家裏繼續生活,那些逃進去的士紳大戶也隻留下話事人在陸家堡,其他人搬迴自己的宅子,修繕房屋,收拾家當,慢慢恢複到戰前的樣子。但是大家也不敢完全放鬆,畢竟敵軍還在青州,隨時可能卷土重來。


    本來陸家是打算讓楊家軍隊駐紮在堡壘裏邊的,但是被楊小瓜婉言謝絕了,楊小瓜給出的理由是軍隊需要訓練,在堡壘裏邊場地太小,很容易擾民,況且軍事上講究孤城不守,通常守城的時候必須有一支部隊駐紮在城外騷擾敵人,同時與城內相唿應。也可以根據情況求援什麽的。


    所以楊小瓜隻是帶著自己的親衛十幾個人一起住進城堡裏,也是為了給主人一個麵子,免得傳出來互信不夠或者主人招待不周什麽的閑言碎語,本來還想拉著堂兄楊薈一起,結果楊薈說自己的城堡都住膩了,別人家的就算了,還是住在軍營裏邊舒服,尤其是主將不在,自己就說了算了,很好的感覺,這番話說出來讓楊小瓜哭笑不得,隻好由他去。


    陸家在城堡裏專門給楊小瓜安排了一個獨立院落居住,正房是楊小瓜,兩側是衛士們居住,院子很大,像一個小操場,還擺有兵器架子什麽的,正好可以進行訓練不被外人打擾。


    這天早上,楊小瓜按照慣例進行每天的晨練,這是前世老師給定下的規矩,每天早晨先沐浴晨曦修煉內息,然後進行身體鍛煉。身體鍛煉首先是活動關節彎腰壓腿什麽的,然後是金木水火土五行拳法,練完五行拳,楊小瓜渾身暖洋洋的,微微出汗,在清風吹拂下很舒服。


    然後是抖大杆。抖大杆有很多種變化,楊小瓜則是嚴格按照老師的吩咐,不弄任何花哨的東西,隻是雙手握住自己的大槊,全身一體,雙臂不動,一下一下的緩緩發力,尋找人槊一體的感覺,外人不懂,看上去就覺得楊小瓜身體僵直,雙臂死板,哪裏知道這其中的奧妙。抖大杆要求神魂一體,最是消耗心神,但是楊小瓜自有獨門修行的秘法,可以在這之間不斷吸收天地靈氣滋養自己的身心,所以不但不累,反而有一種飄飄欲仙的感受。


    過了好久,楊小瓜才從這種享受中脫離出來,開始練槍,他的槍法也是那樣普通,沒有任何觀賞價值,就是反反複複的劈、崩、撩、刺、掃,很是枯燥無味,但是楊小瓜之所以被叫做小瓜,並不是因為傻,而是因為對老師安排的功課永遠是不折不扣的執行,不管原因不計後果,所以才被老師稱為小瓜。這也是楊小瓜心中永遠的迴憶,每當他想起老師撫摸自己的頭頂喟然歎息:“真是個瓜呀。”那種親切是終身難忘的,每次想起來都覺得甜甜的澀澀的還有點鼻子發酸。


    完事之後,洗漱吃早飯,吃完早飯繼續下邊的訓練,老話說拳不離手曲不離口,高手都是練出來的。


    剩下的是射箭,射箭訓練這一世才有的,畢竟現代社會已經不需要這項技能了,有槍了,到了古代就不得不修煉這個,楊小瓜牢記老師的話,沒什麽訣竅,就是苦練,神槍手是用子彈喂出來的,神箭手當然也是用弓箭喂出來的,一次不行十次,十次不行百次,每天五百支箭射光了,就是木頭人也能變成養由基,別人做不到,那是因為別人力氣不夠,射個二三十支胳膊就拉傷了,楊小瓜就不一樣了,從嬰兒時期就依靠天地之力滋養身體,自然而然的力大無窮,雖然身體看不出來健碩,還是那樣柔柔弱弱的和普通嬌生慣養的十幾歲兒童沒區別,但是內裏蘊含的力量卻足以掀翻一頭河馬。(好多人說雄獅,其實獅子的力量跟本打不過成年的河馬,成年河馬體重可以到達三噸,僅次於大象。)正是無窮的蠻力可以支撐他做幾百次拉弓,自然也可以成為別人無法複製的神射手。


    射完箭,一個上午也差不多過去了,楊小瓜迴房去洗澡換衣服,準備吃午飯。本來陸家是安排了十幾個丫鬟伺候的,但是被婉拒了,楊小瓜告訴說習慣獨居,不喜歡外人打擾,實際上也是不喜歡被人監控的感覺,本來陸家也沒有一定要靠這些女人監視他的意思,再加上他隻是個兒童,女色這東西似乎很遙遠,陸家也就不再堅持,隻在院外安排了丫鬟負責傳遞消息,送飯送水。(大戶人家的二道門內是不允許男人進入的,所以隻會有丫鬟不會有家丁存在,楊小瓜是客人,所以實際上他和衛兵是除了陸家本家人之外維十的男性,一共十個人,所以不是唯一,是十。)


    剛剛坐下,就聽外邊有人叫門:“楊家賢侄可在麽?”正是陸平的聲音。


    “在的,陸伯父請進!”楊小瓜趕忙答應著,走過去開門,雖然這是陸家的房子,但是既然小瓜住了進來,那麽陸平就不能擺出主人的架子,也要按照客人拜訪的禮儀叫門。


    打開門,看見門口站著兩位老者,一位是陸平,另一個卻是一身正裝,峨冠博帶,方麵大耳,一臉慈祥,但是沒見過,看樣子身份不低。


    楊小瓜趕忙躬身行禮:“見過陸家伯父,這位長者是?”他不知道對方身份,所以不好稱唿,隻能按照年紀稱唿長者。


    陸平嗬嗬一笑,“賢侄不認得也是正常,此位乃是老夫好友,田橫之後,田慶。”


    “前輩請恕晚輩眼拙了。”楊小瓜再次施禮,一躬到地。


    “嗬嗬,不妨事,本來就是老夫來的唐突,未曾通報,賢侄禮數過重了。”這個田慶笑嗬嗬的仿佛彌陀一般,沒來由的給人一種親切感,但是楊小瓜平生最擅長的就是看人心,一眼就看出來這位田伯父城府很深,那笑容不過是常態罷了。


    楊小瓜把兩個人讓進院子,陸平一看就笑了:“原來賢侄在用午飯,我們來的魯莽了,看來打擾賢侄了。”


    楊小瓜心裏嘀咕“這個老狐狸,你自己家的廚房,我幾點吃飯你會不知道?裝什麽裝。”心裏想表麵上不能露出來,也跟著客套:“不妨事,不知二位伯父可曾吃過?我們一起吧?”


    “正要叨擾賢侄了。”田慶嗬嗬笑著,老實不客氣的坐在一側,陸平坐在另一側,三人成正三角形,有丫鬟進來另外擺了兩副餐具,還拿來了一壺酒,三個酒杯。


    楊小瓜首先舉杯,“為二位長者壽!”


    “多謝楊家賢侄了,我們來的魯莽,請賢侄見諒!”兩個老頭趕忙舉杯,三個人碰了一下杯,一飲而盡。


    “不知二位長者來找小侄有何見教?”三杯酒下肚,楊小瓜把酒杯一推,正色問道。


    “這個麽,我二人想和賢侄談一件大事,不知賢侄可否答應?”陸平答道。


    “陸伯父但講無妨。”楊小瓜一臉平和。


    “當今時局不穩,我山東戰事連連,我們二人想聯合眾家士紳組建聯防隊伍。大家守望相助,共同抵禦戰事。不知道賢侄意下如何?”在這裏,兩個人兜了個圈子,沒有說抵禦外虜,而是說戰事,顯然,來自內部的叛亂甚至官府的相關事宜也包含在內了。


    楊小瓜心裏明鏡似的,當然知道對方話裏的意思,也不戳穿,故意裝傻道:“這個聯合用兵可是件大事,小侄一介黃口孺子,怎能代表寒家做主?二位伯父應該找家父商量才是呀。”


    “賢侄過謙了,前日,令尊已經曉諭山東士紳,他決定不日歸老,立賢侄為代族長,全部大事有專斷之權,等賢侄行冠禮之後,正式繼任楊氏族長。所以我二人何必舍近求遠,隻要賢侄拿定主意就好。”陸平不理睬楊小掛的推脫之語。


    “這個嘛,既然伯父如此說,小侄想問問,這個聯合,如何聯合?每家出多少人馬,如何供養?如果打仗,誰為主將?是否隻我們三家人?”


    “是這樣的,我們兩個人商量了一下,我們三家子弟中,無人能在戰事上勝過楊家賢侄,所以將讓楊家賢侄做主將。”


    “這個嘛,恕我直言,我們雖然可以組建聯合部隊,但是因為各家的家主在,所以每個家族的私兵肯定隻聽家族的話,不會服從主將的指揮,如果做這個主將,那就是個背鍋的,喪師辱國在所難免,小侄是萬萬不敢當的。”楊小瓜名字叫瓜,人不傻,想讓我當背鍋俠,對不起,小爺不伺候。


    “呃”兩個老家夥對視一眼,心說,怪不得老楊早早地就撂挑子了,這個娃娃看上去一臉天真,心裏可是一點也不少算計,看來想糊弄是沒門的。“那依賢侄所見該當如何?”


    “依小侄愚見麽,每家固定出一定的私兵作為常備軍,每家還要出一筆錢糧作為擔保金。每個家的家主組成聯合長老會,每逢大事有長老會投票決斷,每個人的票數以出兵多寡而定。大家製定統一的標準,每家的軍隊由自己供養,如果作戰出現損耗,那麽由受援助者負擔糧草和撫恤。同時鼓勵平民百姓參軍,可以享受和私兵一樣的供養,戰歿也是一樣撫恤。”


    “賢侄高見!”兩個人一聽覺得大有道理,連忙讚同。“隻是如果聯盟長老會遇到問題不肯同意出兵該當如何?”


    “加入長老會了,就應該守望相助,戰術上如何出兵,出兵多少可以商量,但是出不出兵這件事不能商量,凡是反對守望相助的,直接逐出聯盟,沒收擔保金充作公用。但是如果成員裏有作惡,為害鄉裏,謀逆,或者叛國者,經長老會認定,可以逐出長老會。如有為害聯盟利益者,應有長老會決斷予以懲罰,甚至嚴重者可以共誅之。”


    兩個老家夥倒吸一口冷氣,這個小娃娃真的不是善茬子,這話裏話外把公器私用完全堵死了,而且還暗帶殺機。但是你要反對也無從說起,畢竟要聯盟就應該有組織條例,不能是自由散漫的。


    “賢侄果然深謀遠慮,還有事情要請教賢侄,每家私兵訓練不同,裝備不同,補給也不同,如何處理?”


    “我們製定一個普通標準,每家必須達到,否則就要按照標準縮減士兵數字,比如,按照標準供養一千人的錢糧,某些人供養了一千八百人,那麽此人在長老會隻能按照一千人的士兵數字獲得話語權,當然了,打仗也按照一千人的數字承擔任務。如果你願意每個士兵額外補充錢糧,那是你自身的事情,不會獲得更多票數。”


    “那樣的話供養強兵的家族豈不是虧本了?”田慶笑眯眯的問。


    “不虧本呀,一個是每個家族會按照功勞計算來增加話語權,你用一千人打仗,戰果還不如五百人,那你的話語權就會被剝奪一半,相反的,就可以增加票數。況且,每家要負擔自己的撫恤,死的人少了,撫恤就少了,所以還是劃算的。”


    “可是,撫恤和糧餉是受助者出的呀,出少了也是受助的人賺的。”陸平又問。


    “陸伯父是在考校小侄麽?”楊小瓜笑了,笑的很開心“且不說死的士兵是自己的鄉親,人頭不是韭菜,割了就不會長出來,死一個就少一個兵員,多一堆累贅。就說打過仗不死的老兵比新兵值錢這件事都是小侄自小就知道了。”


    “賢侄果然聰慧過人,倒是老夫唐突了。”陸平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維笑。


    “還有一件事,其實小侄覺得比軍隊聯合更重要。”楊小瓜適時地插上一句。


    “何事如此重要?”兩個老家夥的興致提了起來。


    “兩位伯父都知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我們打仗需要不停的運送糧草輜重,可是一個是路上會有很多損耗,需要很多民夫押送,這樣一千人馬的口糧至少要三百人運輸,一千斤運上百裏,隻剩下不到九百斤,太過消耗人力物力。孫子說因糧於敵,但是我們是在友鄰作戰,當然不能這麽幹,所以小侄覺得,可以推行糧券製度,還有金券製度。”


    “何為糧券和金券?”兩個人的興趣更濃了。


    “就是我們聯合發行一些證券,以特殊紙張製作,上麵標有精米一百斤、一千斤和一萬斤的字樣,還有金券上邊標有一百文字樣,還有一千文和一萬文三種,每一張都有發行的號碼和花押,以防假冒。我們出兵自帶七日口糧,剩下的就地征糧,以此票券作抵押,不再長途運輸。每年收到此票券的百姓可以以此券頂田租,也可以此向當地大戶兌換口糧。”


    “那賢侄說的金券也是用做軍餉麽?”田家善於經商,田慶一聽就感覺裏麵信息量不小。


    “不止如此,銅錢沉重,運送有多麽麻煩,我等盡知。現在如果隻用輕飄飄的一張紙,根本不用擔心危險,也不用費力運輸,幾億錢也可以一個人隨身攜帶,對於商人來說省力省時。但是有一點,這個的印製需要我等統一執行,每家在自己的地盤印刷後,必須有同樣的金錢和糧食存在庫中,隨時準備給人兌換。”


    “賢侄此舉功在當代立在千秋呀!甚妙,甚妙!不管我等是否可以聯軍,至少這個糧券和金券,我們三家可以立刻開始!”田慶拍案叫絕,一看老朋友還懵懂的樣子,急忙使個眼色,意思是迴頭我再告訴你,不要在小孩麵前太過無知。


    田慶急不可耐,也不等陸平反應了,立刻拉著陸平告辭說“賢侄少待幾日,我即刻找我家賬房過來,我們三家馬上開始!”


    就這樣急匆匆拉著陸平走了。事後他如何講解給陸平,那就不知道了,反正第二天,兩個頂著黑眼圈的老人家就帶著同樣黑眼圈的賬房先生過來了,三家商定了關於糧券和金券的第一期發行量,版式和加密方法,但是如何印製呢,最後商定,為了保密起見,楊小瓜負責統一印製這些票券,田家和陸家各自在自家的堡壘裏邊建造庫房,儲存錢幣和糧食,並提供數字給楊家,楊家把印製好的票券按照需求交給另外兩家,兩家再加上自己特殊的密押,三家的密押各有不同,以防任何一家冒印冒用,雖然是通兌,但是每年的結算仍然要提供真金白銀來衝賬的。


    大家商量好了,剩下的就是手下人忙活了,除了楊小瓜需要指導本家工匠進行紙張製造的配比和工藝之外,另兩家的家主就做起甩手掌櫃了。這樣又忙了兩天,楊小瓜正打算向陸平辭行迴家,楊薈鬼鬼祟祟的來了,拉著楊小瓜迴軍營,說訓練上的事情有疑難,要他迴營做決斷。


    楊小瓜滿頭霧水,一邊走一邊問:“到底啥事兒你解決不了,還這麽神秘兮兮的。”


    “你到了就知道了,”楊薈拉著小瓜腳不沾地的進了帥帳,用手一指“你看看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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