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文才輕咳一聲道:“就是你看到的那樣。”


    “不行,你家馬統都傻成那樣了,怎麽能來禍禍我家琴書呢?”


    “......年少慕艾這可是聖人雲,發乎於情,止乎於理,是人之常情,這又如何能幹涉呢。”


    “孟子雲的是:人少則慕父母,知好色則慕少艾,有妻子則慕妻子,仕則慕君。他現在的狀態,適合慕父母。”


    聞言,馬文才失笑道:“道穎,你要講講道理啊,馬統已經十七歲了,如果不跟著我來書院,也可以成親了。”


    可是,謝道穎很堅持:“他的精神狀態,現在就隻適合慕父母。”


    “他是孤兒,六歲之時,是我娘從乞丐堆裏撿迴來的。他父母皆不在了,都餓死了。”


    與琴書倒是挺像的,謝道穎沉默一下後說道:“我家琴書的事情,是她自己的事情,我從來不會幹涉她,逼迫她,她做什麽決定我都會支持她。”


    “放心,馬統他就一憨憨,雖然從前也會仗著我的勢欺負欺負人,但他並不是個壞心腸的人。而且,他打不過琴書,他也從來沒有打過琴書。”


    打不過琴書才是最重要的吧。謝道穎斜睨了馬文才一眼道:“以後,不管發生了何事,不管馬統在你麵前如何的涕淚交加,你都不許幹涉他們,隻能保持中立,你能做到嗎?”


    “自然,你說中立便中立,你說幫誰便幫誰。”


    謝道穎立即義正詞嚴的說道:“你這說的什麽話啊?我這個人,一向都是站在正義的一方的。”


    隻不過,正義的一方往往都在她這一方而已。


    聞言,馬文才笑道:“從前,正義的一方總在我這一邊,以後,正義的一方都在你那一方。”


    馬文才話音剛落,謝道穎的小巴掌就拍到了的肩上:“你與我不謀而合。才哥,你很有前途哦。”


    才哥?馬文才微笑臉:“道穎,叫我望舒。”


    “望舒?”謝道穎道,“《離騷》有雲:前望舒使先驅兮。”


    “對,我娘給我取的,前望舒使先驅兮,寓意著向往光明?。”馬文才嘴角含笑,定定的瞧著謝道穎,她娘沒有等來的光明,他,等到了。


    “望、舒,望、舒......”謝道穎咀嚼著這個字眼,男子二十冠而字,他現在就有了字,他娘取的字。


    謝道穎明白了,這是一個娘親對兒子最好的祝願,她突然朝馬文才狡黠一笑,喊道:“望舒!”


    馬文才笑應道:“嗯!”


    “望舒。”


    “嗯。”


    “望舒?”


    “嗯?”


    “這個字取得很好,前望舒使先驅兮,後飛廉使奔屬。你瞧,你是望舒,我便是飛廉,我們總是在一起,吃在一起吃,住在一起住,學在一起學,是不是?”


    “嗯,是很好很好,但是,我還是想知道你的小字。”


    “我的小字啊?”謝道穎突然抱著被子嘿嘿嘿的笑了起來,“我爹給我起的,你絕對想不到會是什麽。”


    小字即是乳名,小名,她老爹是會取小名兒的,好在隻有家裏人知道。


    “寶寶?”


    聽到這兩個字,謝道穎的笑聲戛然而止,驚愕的看著馬文才。


    馬文才眉毛一挑道:“這不難猜,你能出來讀書,可見在家中極為受寵,定然是如珠如寶,所以猜到你叫寶寶並不難。”


    隻是,極少有父母會這麽直白的叫自己的孩子。


    “可是,你也可以猜寶珠啊,為什麽是寶寶?”


    “這就是我們男人的直覺了。”


    聞言,謝道穎突然就想到了《武傳》中那個六扇門的女捕頭,不由得又笑了起來。


    聽著她一連串哈哈哈的笑聲,馬文才騰的一聲,翻過了書牆,身著中衣中褲跪坐了謝道穎的身前,直撓她癢癢道:“男人的直覺有問題嗎?你敢笑我?”


    “不,不是,笑你。是笑,我爹他,哈,哈哈,他叫我,穎寶。你哈,哈哈,別撓哈。”


    謝道穎真是冤枉死了,她笑得根本不是他好嗎?還講不講道理了?


    穎寶?確實是個寶。馬文才腦子轉動,手中不停,嘴裏還說道:“快點求饒。”


    “哈,求,求饒?哈哈,休想,哈~~”


    兩人這麽嬉嬉鬧鬧之間,謝道穎的衣領便被扯了開來,露出了精致的鎖骨,細膩的肌膚。


    甚至,隱約可見圓潤的香肩。


    那日不經意間看到的話,在此時突然間跳到了馬文才的腦中:


    臉如三月桃花,暗帶著風情月意。


    纖腰嫋娜,拘束的燕懶鶯慵;


    檀口輕盈,勾引得蜂狂蝶亂。


    玉貌妖嬈花解語,芳容窈窕玉生香。


    論風流,如水晶盤內走明珠;


    語態度,似紅杏枝頭籠曉日。


    話本子映入到了現實,不,現實比話本子更美,馬文才的眼睛被燙了一下,他立即不知道該看向哪裏了。


    他迅速的給她拉了下衣領,淡淡地說道:“這次就先饒了你,以後再敢笑話我,家法處置。”


    說著,馬文才騰的一下,又翻到了他自己的那一側,蓋上被子掩飾了一下。


    謝道穎笑得有些氣喘,此時弱柳扶風般地趴在了書牆上直拍胸口,那“家法”兩個字就從她的左耳朵進去,右耳朵又出來了,根本就沒過腦子。


    她喘了一會兒,看向了馬文才,本想用“子曰”來討伐他幾句的,卻發現他臉居然紅得像猴哥的p股,便問道:“你臉紅什麽?臉紅的不該是我嗎?畢竟被迫笑到現在的是我。”


    馬文才捏了捏手指,聲音清淡卻沙啞的說道:“鬧熱了。”


    “哼,你等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謝道穎“唰”地一聲,將那又厚又重的簾子拉了起來,睡覺!


    馬文才意味深長的看著那簾子道:“我等著。”


    隻是,還沒等到謝道穎“報仇”呢,就先等到了她的“投懷送抱”,“熱情如火”,“糾糾纏纏”,他一下子便扛不住了......


    .................................


    山長屋子裏,夫妻二人正躺在床上夜話呢。


    夫人問道:“相公,端午很快就到了,謝夫子也要迴去訂親了,到時候,我們書院要去道賀的。你看,是你一個人去呢,還是我們夫妻二人一同前去啊?”


    “書院有陳夫子呢,我們一起去吧,剛好我們也好久沒有一起出去走走看看了。”


    “是啊,整日忙於書院之事,真是一刻也不得閑啊。”夫人很感慨,“再過三四個月,學子們的冬服便要開始著手準備了。今年書院裏多了兩位姑娘,冬日裏,她們兩人屋裏用的炭火要比其他的學子好一些才是。”


    “夫人心細,這個夫人決定便是了。”


    “相公,哪裏那麽簡單啊?原本若是隻一個謝府千金的話,書院裏暗地裏送給她用就是了,但現在多了一個祝姑娘就不一樣了。祝府雖然無權勢,但有財勢, 總不好在書院厚此薄彼的。但兩人都送的話,那可是一筆大開銷,陳夫子也不會同意的。”


    “嗬,”山長笑了起來,“若是他知道謝公子便是謝相家的千金,他不但什麽都送,還會給他單尋一處住處,殷勤頗多,照顧頗多了。”


    山長夫人聞言,瞬間便笑了起來,陳夫子此人,當真是一言難盡。雖算不得什麽大奸大惡之人,但所做所為與一個夫子又相去甚遠,還總是說什麽“以教育天下英才為己任”,其實是“以教育天下有錢之才為己任”吧?


    “夫人若是拿不定主意,那便簡單點好了,給她們兩人的炭火皆跟蘭兒小蕙的一樣,不就成了?”


    “這行嗎?人家可都是金奴玉婢伺候著長大的。”


    “祝英台我不知道,但謝家那丫頭,你便是把她孤身一人扔到荒漠裏去,她也照樣能夠活蹦亂跳,活得有滋有味。夫人就不必想那麽多了,睡吧。”


    聞言,夫人忍不住又笑了,是這麽迴事。


    “好,那便如此決定了。相公,睡吧。”


    ...................................


    地二十五號


    王藍田很煩躁,秦京生哼哼唧唧的,吵得他睡不著。


    但是,秦京生他也很無奈啊,他身上太疼了,他不哼唧,他難受啊。


    王藍田也不跟他囉嗦,二話不說便起床了,從門後拿出一個擀麵杖粗細的棍子,一棍子便把秦京生敲暈了。


    如此,大家便都能睡個好覺了。


    王藍田將棍子一扔,又爬上了床。


    這棍子就是為這該死的有遊魂症的姓秦的準備的。明日再哼哼還得挨揍,王藍田迷迷糊糊的,很快就睡了過去。


    ....................................


    地五號


    梁山伯睡得唿唿的,但祝英台卻是輾轉難眠。


    看馬文才那樣子,定是知道了道穎是女兒身了。


    他們倆人就坐在她與山伯的前麵,每日的互動她看得清楚明白。


    馬文才看著道穎之時,常常流露出自己看山伯時的眼神。


    倒是道穎與山伯一樣的呆。


    又呆又可愛又氣人。


    祝英台滿腔的小女兒心事在心中繞了又繞,始終繞不出梁山伯這三個字。


    她心中實在是太矛盾了,既想他知道自己的女兒身,又怕他知道自己的女兒身。


    她想他知道,為的是兩人的長長久久。


    可是她怕他知道,為的也是兩人的長長久久。


    離家之時她答應了娘親,書院三年,不得暴露自己的女兒身,否則,她便要離開書院迴家去。


    她不想離開書院,離開山伯。


    祝英台輾轉難眠中,聽著身旁梁山伯的唿吸聲,慢慢地睡了過去。


    罷了罷了,來書院一年未到,一切都還早呢。


    .............................


    地三十號


    荀巨伯躺在床上,黑暗中大睜著眼睛“看”著”房頂。


    昨日,陽光正好,微風不燥。


    他與蘭姑娘第一次牽手,於說笑的同窗之中,熙攘的大街之上,他分明的聽到了自己“咚咚咚,咚咚咚”,如戰鼓擂的心跳聲。


    少年的心事最純粹,那一刻,他隻想與蘭姑娘攜子之手,與子偕老。


    就像山長與師母那般,一日兩餐,朝朝暮暮。


    但願蘭姑娘也與他一般,一顆心都係在對方的身上。


    荀巨伯翻了一個身,就聽尹俊清迷迷糊糊的說道:“巨伯兄,還沒睡嗎?”


    荀巨伯閉上眼睛道:“睡著了。”


    “哦。”尹俊清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一會兒之後,荀巨伯終於也陷入了睡眠之中。


    至於有沒有夢到他的蘭姑娘,隻看他的睡夢中微微翹起的嘴角便知道了。


    【張愛玲說:“婚姻是兩個人的事,不需要第三個人的意見。”


    毛姆說:“婚姻不是兩個人的事情,而是兩家人的事情。”


    諸位如何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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