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大夏天,又是在這樣的午後 ,天氣最炎熱的時候,謝琴的房間門窗緊閉,落英說他已經關在裏麵要一個時辰了。
我用力拍打著門“謝琴,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半天裏麵沒有任何迴應,苗春生皺著眉說道“這麽熱,不會是在裏麵熱暈過去了吧”
我看向一旁一臉焦急的落英“他從什麽時候開始,沒有迴應的”
“從關上房門,他就沒有再說過一句話,無論我在外麵怎麽勸說”
我皺著眉又敲了一遍門,還是沒有任何迴應“你怎麽這麽晚才來找我們”
落英都快哭了“我這不是看你們都在關心朱紫的事情,我就想著,自己先勸他”
苗春生扶著我的肩膀將我挪開,上去就是一腳,隻聽到啪嗒一聲,門被踹開,撞到牆又被彈了迴來。
我急忙推開門進去,裏麵熱的跟鍋爐房一樣,不光是熱,撲鼻而來的還有濃厚的酒氣。
熏得我睜不開眼睛,房間裏一片昏暗,隻能依稀看到地上坐著個人影。
我走了過去,蹲下來扶著他的肩膀“謝琴,你還清醒嗎,能不能聽得到我說話”
苗春生走到窗前,將窗子給打開,房間一下子就亮堂了起來。
謝琴睜著眼靠在床邊坐著,整個人像尊石像,一動不動,眼神呆滯,目光渙散不知道看著哪裏。
頭發身上全都濕透,汗臭味混合著餿味,還有酒臭味,簡直是人間地獄。
我拿著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瞳孔都渙散了,沒有任何反應。
落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趴到謝琴身上,我顫顫巍巍的把手指放到他的鼻子前。
溫熱的有些燙的氣息噴出來,我鬆了一口氣,推了推落英“別嚎了,人還活著”
落英貼在謝琴胸口,果然還有心跳聲。
但是不管我和春生還有落英怎麽叫,他都沒有任何反應。
我抬頭看向苗春生“怎麽辦,要不要去叫太醫?”
“先給他降溫,這裏麵實在是太熱,他又喝多了”
苗春生拉起我,對著落英說道“你在這裏看著你家公子,先把他的衣服給脫了,我們去打井水”
井水離了井就沒有那麽涼快,所有我們都是隨取隨用。
太久沒有下雨 ,井裏的水位線下降的厲害。
水桶一路碰撞著井壁,哐哐哐的響,像是沒有盡頭一樣,終於在漫長的等待後,撲通一聲,水花四濺。
“你不讓我打水,又不讓我挑,那你讓我跟著一起來幹什麽,白曬太陽?”
苗春生挑著一擔水,笑道“咱們兩個人抬,一高一低,走起來不穩”
我癟了癟嘴“你又沒有高我很多,半個頭而已”
“那一會你打把傘出來,幫我遮陽,這個日頭,真是要曬懵了”
滿滿一浴桶的冰涼井水,我都恨不得要進去坐一會。
落英已經把謝琴的衣服給脫掉,他光溜溜的躺在地上,像是木偶一樣。
苗春生抱著他把他安放到了浴桶裏,冰涼的感覺讓他眉頭動了一下。
我和春生搬了椅子坐在一旁,落英用水瓢舀水,從頭頂往下澆水。
終於在落英不懈的努力下,謝琴的眼睛開始聚光,有了人的光澤。
謝琴茫然的看了下四周,似乎完全不記得之前發生的事情,他有些茫然無措的看著落英,低聲問道“是真的嗎?”
看到謝琴這個樣子,落英的眼淚忍不住滑落淚眶,落英不敢說話,隻能點頭。
下一刻,謝琴失聲痛哭起來,整個人滑落到浴桶底下,水漫過頭頂。
落英急忙伸手把謝琴給撈了上來,我和春生也急忙跑到浴桶邊上,安慰的話一句也說不出口。
在生死麵前,所有的話語都開始變得蒼白起來。
落英跳入水中,抱著謝琴,把他的頭輕靠在自己肩膀上。
像是沉溺在海裏的人,抓住了依靠,謝琴抱著落英嚎啕大哭。
眼淚像是洪水決堤,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能哭成這個樣子,我的鼻頭也忍不住酸澀起來。
哭著哭著,謝琴最後在落英的懷裏睡著,我和春生幫著把他抬到了床上。
“我迴去後就讓明溪迴來幫你,一旦有任何問題,立馬讓明溪去找我們”
自從天熱了以後,我們還是延續去年的模式,四個人在一個屋子裏,用冰降溫。
迴去的路上,我們碰到了打水的閆鬆和唐君寶。
他們竟然完全不知道左千雲故去的消息,驚的手上的水桶都掉了下來,灑了一地的水。
等我和他們講完始末,地上的水漬竟然都幹了,可見天氣是何等的炎熱。
我突然迴想起來,我們所有的消息,幾乎都是來自於謝琴。
我們七個善男子,如果沒有謝琴的話,就完全不知道前朝和宮外的消息。
甚至謝琴有時候還會帶來女皇和兩位皇太女的消息。
我一臉疑惑的看著苗春生“這會不會實在是太過巧合了,我們七個善男子,剛好和他一個竹人住在一起”
而這個竹人偏偏是所有竹人裏,消息最靈通的一個。
我此刻倒真的願意這一切,都隻是巧合而已,如果是刻意為之,那就有點恐怖了。
謝琴如果是被安排和我們住在一起的話,那我們豈不是就成了圈養起來的七頭羊,而謝琴則是那個牧羊犬。
暫且不去考慮那些有的沒的,現在沒有了謝琴的消息,我們連左千雲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雖然他平時看著古怪了一些,行事也有些霸道,但是那一夜在我的梅廳裏,喝酒取樂,還是很美好的迴憶。
這樣鮮活年輕美麗的生命,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消逝在了眼前,讓人不免傷心。
還有我沒有想到的是,謝琴對左千雲會有如此深厚的感情,左千雲的死對他的打擊竟然如此大。
這世間,有些人死了父母至親,也不過人前略微哭上一哭,哪裏像謝琴這般,要生要死的。
宮裏實在是亂糟糟的,先是朱紫再是做千元和謝琴,而且今日是中元節,更加讓人覺得詭異。
武靈玉又被女皇給召喚走了,我有些不明白,做千元當年不是盛寵嗎,怎麽做千元死了,對於女皇,一丁點影響都沒有。
女皇雖然看著沉著冷靜,但是不是沒有人味的,這樣也太過薄情了一點。
苗春生卻說“可能女皇是因為太傷心了,才會召喚武靈玉的,武靈玉其實和左千雲挺像的”
他們在風格和相貌上,確實有些相似。
苗春生繼續說道“女皇不能在天下萬民麵前表現出脆弱來,不能讓宮外的人議論她也不過是個小女人,因為女皇是天下人的依靠,可是女皇又能依靠誰呢!”
經過苗春生這樣一說,我反倒有些心疼女皇,她的悲傷無人能傾訴,或許她召喚武靈玉,隻是想從他臉上,看到左千雲還鮮活的樣子吧。
左千雲去世的消息還是傳開來,大家誰也沒有一點消息,更不知道左千雲好好的,為什麽會暴斃。
半夜剛過了子時,流星奔走相告,朱紫醒了過來,人是清醒的,說話也正常。
夜太深了,我們也就不去打擾,知道人沒事就行。
後半夜的時候,天氣好像涼快了一點,我終於在朦朦朧朧之間,睡著。
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月亮高高的掛在天空上,四周的夜一點聲音都沒有。
而我,就站在湖邊,朱紫就站在我的麵前,我眼睜睜看著他一點一點走進湖裏。
我想要跑過去阻攔他,腳下卻怎麽也動不了,眼看著湖水漫過朱紫的頭頂,我都發不出一絲聲音。
水麵又歸於平靜,恍惚間我走到了湖邊,水麵忽然在冒著水泡,水泡越來越大,越來越密集。
忽然,從水泡裏竄出一個人來,那人一動不動浮在水麵,我想要看清楚那人到底是誰,我越靠越近,我的身體幾乎要貼近水麵,人頭突然轉了過來,我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
那張臉,竟然是左千雲的。
一聲驚雷,我睜開了眼睛,看到周圍的環境,我才安心下來,原來隻是一場夢。
“做噩夢了嗎?”
苗春生下床拿了汗巾子,幫我擦去額頭上的汗珠。
又是一聲巨響,短短一瞬間,外麵亮如白晝。
淅瀝瀝,雨滴敲打青瓦的聲音,越來越急促密集,我抬頭看著屋頂“終於下雨了”
苗春生將門打開,空氣一下子流通,風灌了進來,吹散了所有的燥熱。
我對著苗春生伸出雙手,他立馬跑上了床,將我抱在懷裏“做了什麽噩夢,嚇成這樣”
死人並沒有那麽嚇人,而是惶惶未知的命運。
就算我們是被當成羊圈養起來的,可是如果能平安的度過一生,我們也是沒有能夠安於現狀。
但是,如今在羊圈裏藏著一頭狼,我們每日就要活在惶恐裏,擔心著,下一個被宰殺的,會是自己。
此刻,隻有緊緊抱著春生,我才沒有那麽害怕,至少我們還彼此擁有著。
雨下了一整夜,早起的時候,天空上還飄著雲,熱氣消散,空氣裏全是雨後泥土的芬芳。
原本灰蒙蒙的皇宮,一洗如新,曬得發蔫的花草也都恢複了生機。
老天爺就是如此,等到大太陽把你曬得快要活不下去的時候,就會給你下一場大雨。
人生也是如此,福兮禍兮,總是交替著降臨。
一大早,我和春生先去看了朱紫,在路上,剛好碰到了侍寢迴來的武靈玉,我們便一同前往。
朱紫雖然臉色有些蒼白,但是人是正常的,我問他可記得是怎麽掉下水裏的。
朱紫搖了搖頭“完全想不起來,一點影像都沒有”
一旁的流星笑道“我跟他講他是落水才昏迷的,他還一臉的不可置信,說自己不可能靠近水邊的,他連自己為什麽要去水邊都忘了”
武靈玉問道“太醫可來看過了,太醫怎麽說?”
夏湘君人也緩和了過來“太醫說,朱紫是因為驚嚇過度才會把那些事全都忘掉了,忘記了也好”
確認朱紫沒有事後,我和春生去看望謝琴,不知道過了一夜,他怎麽樣了。
夏湘君要留下來照顧朱紫,祁連玉則是跟著我們一起去看謝琴,而武靈玉卻折返迴去了,他滿臉的疲憊,迴去先休息。
我其實覺得有些奇怪,既然都來看了朱紫,菊廳邊上就是梅廳,又不遠。
而且武靈玉最近和謝琴的關係不是很好嗎,怎麽會不去看他。
由於祁連玉在場,我沒有當場問出口。
我用力拍打著門“謝琴,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半天裏麵沒有任何迴應,苗春生皺著眉說道“這麽熱,不會是在裏麵熱暈過去了吧”
我看向一旁一臉焦急的落英“他從什麽時候開始,沒有迴應的”
“從關上房門,他就沒有再說過一句話,無論我在外麵怎麽勸說”
我皺著眉又敲了一遍門,還是沒有任何迴應“你怎麽這麽晚才來找我們”
落英都快哭了“我這不是看你們都在關心朱紫的事情,我就想著,自己先勸他”
苗春生扶著我的肩膀將我挪開,上去就是一腳,隻聽到啪嗒一聲,門被踹開,撞到牆又被彈了迴來。
我急忙推開門進去,裏麵熱的跟鍋爐房一樣,不光是熱,撲鼻而來的還有濃厚的酒氣。
熏得我睜不開眼睛,房間裏一片昏暗,隻能依稀看到地上坐著個人影。
我走了過去,蹲下來扶著他的肩膀“謝琴,你還清醒嗎,能不能聽得到我說話”
苗春生走到窗前,將窗子給打開,房間一下子就亮堂了起來。
謝琴睜著眼靠在床邊坐著,整個人像尊石像,一動不動,眼神呆滯,目光渙散不知道看著哪裏。
頭發身上全都濕透,汗臭味混合著餿味,還有酒臭味,簡直是人間地獄。
我拿著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瞳孔都渙散了,沒有任何反應。
落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趴到謝琴身上,我顫顫巍巍的把手指放到他的鼻子前。
溫熱的有些燙的氣息噴出來,我鬆了一口氣,推了推落英“別嚎了,人還活著”
落英貼在謝琴胸口,果然還有心跳聲。
但是不管我和春生還有落英怎麽叫,他都沒有任何反應。
我抬頭看向苗春生“怎麽辦,要不要去叫太醫?”
“先給他降溫,這裏麵實在是太熱,他又喝多了”
苗春生拉起我,對著落英說道“你在這裏看著你家公子,先把他的衣服給脫了,我們去打井水”
井水離了井就沒有那麽涼快,所有我們都是隨取隨用。
太久沒有下雨 ,井裏的水位線下降的厲害。
水桶一路碰撞著井壁,哐哐哐的響,像是沒有盡頭一樣,終於在漫長的等待後,撲通一聲,水花四濺。
“你不讓我打水,又不讓我挑,那你讓我跟著一起來幹什麽,白曬太陽?”
苗春生挑著一擔水,笑道“咱們兩個人抬,一高一低,走起來不穩”
我癟了癟嘴“你又沒有高我很多,半個頭而已”
“那一會你打把傘出來,幫我遮陽,這個日頭,真是要曬懵了”
滿滿一浴桶的冰涼井水,我都恨不得要進去坐一會。
落英已經把謝琴的衣服給脫掉,他光溜溜的躺在地上,像是木偶一樣。
苗春生抱著他把他安放到了浴桶裏,冰涼的感覺讓他眉頭動了一下。
我和春生搬了椅子坐在一旁,落英用水瓢舀水,從頭頂往下澆水。
終於在落英不懈的努力下,謝琴的眼睛開始聚光,有了人的光澤。
謝琴茫然的看了下四周,似乎完全不記得之前發生的事情,他有些茫然無措的看著落英,低聲問道“是真的嗎?”
看到謝琴這個樣子,落英的眼淚忍不住滑落淚眶,落英不敢說話,隻能點頭。
下一刻,謝琴失聲痛哭起來,整個人滑落到浴桶底下,水漫過頭頂。
落英急忙伸手把謝琴給撈了上來,我和春生也急忙跑到浴桶邊上,安慰的話一句也說不出口。
在生死麵前,所有的話語都開始變得蒼白起來。
落英跳入水中,抱著謝琴,把他的頭輕靠在自己肩膀上。
像是沉溺在海裏的人,抓住了依靠,謝琴抱著落英嚎啕大哭。
眼淚像是洪水決堤,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能哭成這個樣子,我的鼻頭也忍不住酸澀起來。
哭著哭著,謝琴最後在落英的懷裏睡著,我和春生幫著把他抬到了床上。
“我迴去後就讓明溪迴來幫你,一旦有任何問題,立馬讓明溪去找我們”
自從天熱了以後,我們還是延續去年的模式,四個人在一個屋子裏,用冰降溫。
迴去的路上,我們碰到了打水的閆鬆和唐君寶。
他們竟然完全不知道左千雲故去的消息,驚的手上的水桶都掉了下來,灑了一地的水。
等我和他們講完始末,地上的水漬竟然都幹了,可見天氣是何等的炎熱。
我突然迴想起來,我們所有的消息,幾乎都是來自於謝琴。
我們七個善男子,如果沒有謝琴的話,就完全不知道前朝和宮外的消息。
甚至謝琴有時候還會帶來女皇和兩位皇太女的消息。
我一臉疑惑的看著苗春生“這會不會實在是太過巧合了,我們七個善男子,剛好和他一個竹人住在一起”
而這個竹人偏偏是所有竹人裏,消息最靈通的一個。
我此刻倒真的願意這一切,都隻是巧合而已,如果是刻意為之,那就有點恐怖了。
謝琴如果是被安排和我們住在一起的話,那我們豈不是就成了圈養起來的七頭羊,而謝琴則是那個牧羊犬。
暫且不去考慮那些有的沒的,現在沒有了謝琴的消息,我們連左千雲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雖然他平時看著古怪了一些,行事也有些霸道,但是那一夜在我的梅廳裏,喝酒取樂,還是很美好的迴憶。
這樣鮮活年輕美麗的生命,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消逝在了眼前,讓人不免傷心。
還有我沒有想到的是,謝琴對左千雲會有如此深厚的感情,左千雲的死對他的打擊竟然如此大。
這世間,有些人死了父母至親,也不過人前略微哭上一哭,哪裏像謝琴這般,要生要死的。
宮裏實在是亂糟糟的,先是朱紫再是做千元和謝琴,而且今日是中元節,更加讓人覺得詭異。
武靈玉又被女皇給召喚走了,我有些不明白,做千元當年不是盛寵嗎,怎麽做千元死了,對於女皇,一丁點影響都沒有。
女皇雖然看著沉著冷靜,但是不是沒有人味的,這樣也太過薄情了一點。
苗春生卻說“可能女皇是因為太傷心了,才會召喚武靈玉的,武靈玉其實和左千雲挺像的”
他們在風格和相貌上,確實有些相似。
苗春生繼續說道“女皇不能在天下萬民麵前表現出脆弱來,不能讓宮外的人議論她也不過是個小女人,因為女皇是天下人的依靠,可是女皇又能依靠誰呢!”
經過苗春生這樣一說,我反倒有些心疼女皇,她的悲傷無人能傾訴,或許她召喚武靈玉,隻是想從他臉上,看到左千雲還鮮活的樣子吧。
左千雲去世的消息還是傳開來,大家誰也沒有一點消息,更不知道左千雲好好的,為什麽會暴斃。
半夜剛過了子時,流星奔走相告,朱紫醒了過來,人是清醒的,說話也正常。
夜太深了,我們也就不去打擾,知道人沒事就行。
後半夜的時候,天氣好像涼快了一點,我終於在朦朦朧朧之間,睡著。
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月亮高高的掛在天空上,四周的夜一點聲音都沒有。
而我,就站在湖邊,朱紫就站在我的麵前,我眼睜睜看著他一點一點走進湖裏。
我想要跑過去阻攔他,腳下卻怎麽也動不了,眼看著湖水漫過朱紫的頭頂,我都發不出一絲聲音。
水麵又歸於平靜,恍惚間我走到了湖邊,水麵忽然在冒著水泡,水泡越來越大,越來越密集。
忽然,從水泡裏竄出一個人來,那人一動不動浮在水麵,我想要看清楚那人到底是誰,我越靠越近,我的身體幾乎要貼近水麵,人頭突然轉了過來,我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
那張臉,竟然是左千雲的。
一聲驚雷,我睜開了眼睛,看到周圍的環境,我才安心下來,原來隻是一場夢。
“做噩夢了嗎?”
苗春生下床拿了汗巾子,幫我擦去額頭上的汗珠。
又是一聲巨響,短短一瞬間,外麵亮如白晝。
淅瀝瀝,雨滴敲打青瓦的聲音,越來越急促密集,我抬頭看著屋頂“終於下雨了”
苗春生將門打開,空氣一下子流通,風灌了進來,吹散了所有的燥熱。
我對著苗春生伸出雙手,他立馬跑上了床,將我抱在懷裏“做了什麽噩夢,嚇成這樣”
死人並沒有那麽嚇人,而是惶惶未知的命運。
就算我們是被當成羊圈養起來的,可是如果能平安的度過一生,我們也是沒有能夠安於現狀。
但是,如今在羊圈裏藏著一頭狼,我們每日就要活在惶恐裏,擔心著,下一個被宰殺的,會是自己。
此刻,隻有緊緊抱著春生,我才沒有那麽害怕,至少我們還彼此擁有著。
雨下了一整夜,早起的時候,天空上還飄著雲,熱氣消散,空氣裏全是雨後泥土的芬芳。
原本灰蒙蒙的皇宮,一洗如新,曬得發蔫的花草也都恢複了生機。
老天爺就是如此,等到大太陽把你曬得快要活不下去的時候,就會給你下一場大雨。
人生也是如此,福兮禍兮,總是交替著降臨。
一大早,我和春生先去看了朱紫,在路上,剛好碰到了侍寢迴來的武靈玉,我們便一同前往。
朱紫雖然臉色有些蒼白,但是人是正常的,我問他可記得是怎麽掉下水裏的。
朱紫搖了搖頭“完全想不起來,一點影像都沒有”
一旁的流星笑道“我跟他講他是落水才昏迷的,他還一臉的不可置信,說自己不可能靠近水邊的,他連自己為什麽要去水邊都忘了”
武靈玉問道“太醫可來看過了,太醫怎麽說?”
夏湘君人也緩和了過來“太醫說,朱紫是因為驚嚇過度才會把那些事全都忘掉了,忘記了也好”
確認朱紫沒有事後,我和春生去看望謝琴,不知道過了一夜,他怎麽樣了。
夏湘君要留下來照顧朱紫,祁連玉則是跟著我們一起去看謝琴,而武靈玉卻折返迴去了,他滿臉的疲憊,迴去先休息。
我其實覺得有些奇怪,既然都來看了朱紫,菊廳邊上就是梅廳,又不遠。
而且武靈玉最近和謝琴的關係不是很好嗎,怎麽會不去看他。
由於祁連玉在場,我沒有當場問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