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晚心一張臉漲得通紅,卻許久都沒有說話,應該是覺得我這話說得沒錯吧。


    “滾,我不想看到你這張臉。”


    我也懶得和她多廢話,她這張臉我看一眼都覺得惡心,便直接下了逐客令。


    事實上顧晚心跑來我這裏就是一個錯誤,她也不想想這裏是什麽地方,我的地盤還容得了她撒野?


    我這聲令下,保鏢也齊刷刷地走出來趕人。


    “你……”顧晚心氣得全身都在發抖,憋了好久之後才說了一句:“顧晚晴你這樣做是要遭報應的!”


    “報應?”我一聽就笑了,說:“什麽報應?不如說你現在才是報應,你和你那當人小三的媽的報應,你們想靠顧氏吃一輩子?我告訴你不可能!你和你媽,就等著餓死街頭吧!”


    “那你呢?”顧晚晴被保鏢們架著,仍不放棄,她頭發散亂地說:“你又能好到哪兒去?別忘了我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顧氏沒了,你自己也不好過!難道你自己也不想過了?”


    哈,這下終於表明真目的了,她今天來,果然是著急顧氏市值暴跌,能分給她的分紅變少了。


    “你覺得我會在乎?”


    最壞不過窮光蛋一個,這樣的生活我也不是沒有過過,而且除了顧氏之外,這兩年鄭遠橋也給我發展了不少其他的產業,這些都是實實在在屬於我一個人的,所以她們會餓死,我卻不會,不然我也不會這麽做。


    “顧晚晴你……”顧晚心瞪著我。


    我看著她這氣急又說不出一句話的樣子,更是覺得舒爽。


    “把她丟出去。”


    我一聲令下,保鏢立馬行動,沒多久我就聽到從門外傳來的一聲極大的“哎呀”。


    趕走了一隻蒼蠅,我心情舒暢,顧晚心被趕出時,正好葉敏也迴來了,她蹦蹦跳跳的,光是看樣子,也知道她心情不錯。


    “剛才那個不是你妹嗎?”葉敏看了一眼顧晚心,問我:“她來做什麽?”


    “能做什麽,來惡心我的。”我翻了個白眼,靠在沙發上撐著頭,似乎她來一下,我頭都開始疼了起來,我摁著太陽穴,感覺到葉敏那滿溢出全身的喜悅,才想起來問她:“你幹什麽去了?怎麽那麽高興?”


    “嘿嘿,我就等你問我呢,”葉敏一臉神秘,然後湊到我耳邊小聲說:“我跟鄭遠橋睡了。”


    這話無疑在我耳邊炸了一下,我一愣,驚訝轉頭看著葉敏:“你真的這麽幹了?”


    她之前是和我說過起碼要睡一次鄭遠橋,可我也隻以為是她醉酒後的醉話,沒有想到她竟然真的這麽做了。


    她一臉羞紅,顯然是在等我問細節。


    我忽然心情有些複雜,看著一臉高興的葉敏,還是沒忍住把重點放在了另一個人的身上:“……鄭遠橋他現在怎麽樣了?”


    “他?”葉敏的聲音上揚,語氣裏帶著滿滿的高興,“還在酒店裏睡著,怎麽了?”


    我咽了下口水,睡著?那鄭遠橋到底是知情還是不知情的?


    “好了別那副樣子了,我都知道你在想什麽了,”葉敏說著將雙腿盤上了沙發,用和我一樣的姿勢坐著,說:“他當然是不知道的,他醒著怎麽可能碰我啊?我給他下了藥,他之前是從來不碰我給他送的東西的,這迴可能是忙得忘了吧,等我一迴頭,才發現他把我準備好的藥吃了,你說都這樣了,我怎麽能放過?”


    她這麽說我能理解,不過還是覺得什麽都不知情的鄭遠橋有點可憐。


    “可是這麽一來,鄭遠橋是不可能愛上你了,等他醒過來了,他可能會恨得殺了你也說不定。”


    這話我那天也說過,可那時我也沒有想到葉敏有一天竟然會真的這麽做,可是現在她這麽做了,那不就是說明,鄭遠橋真的會殺了她?


    在這個時候,我可不想讓鄭遠橋成為殺人犯。


    “都做到這步了,我怎麽可能還奢望他會愛上我。”


    而就在我胡思亂想時,葉敏的聲音幽幽傳來。


    我一愣,驚訝轉頭看著她。


    她抬了一下手,說:“我是這麽想的,他既然一直不能愛上我,那我也隻有放棄,那這麽一來,我也不用為他考慮了,傷害他了又怎麽樣,不如說是正好,到最後我隻想滿足我自己。”


    滿足她自己?所以才這麽做嗎?


    “其實晚晴你也和我差不多的,”葉敏突然又說,“你愛了他多久?可他也不是到現在還沒有愛上你?別說愛了,可能討厭還比較多,你覺得都這樣了,還有什麽堅持的必要?既然放不開他,那就放過自己,起碼不愛他,我們還能活得更有尊嚴些。”


    尊嚴嗎?


    我愣了愣,我當然知道我在周淮宴的麵前是毫無尊嚴可言的,也正是因為太過卑微,讓我始終沒有辦法相信周淮宴會喜歡上我。


    也許在這點上,已經完全是死局吧。


    “好了,你也多想想吧,趁鄭遠橋還沒有醒,我要跑路了,在你上次給我買的衣服口袋裏,我給你留了點禮物,這段時間多謝你收留。”


    葉敏說著,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我更是一愣,她這就要走了嗎?也太快了點吧?


    我心中有不舍,到這時我才不得不承認,葉敏的到來寬慰了我的孤獨,我們同樣的經曆也讓我稍微鬆了一口氣。


    可是現在葉敏從這苦旅中解脫出來了,是的,其實我們都知道怎麽才能讓自己解脫,忘了就好了,放棄就好了,可是我一直不願意,所以才過得這樣不開心。


    那麽我要和葉敏選擇一樣的路嗎?放開周淮宴,也放過自己?


    “你要去哪裏?”


    見葉敏抬腳要走,我不由追問道,有一瞬間我都想勸她留下來,反正在我的身邊的話,鄭遠橋也不會傷害到她,可她現在要的應該不光是逃離鄭遠橋的報複,而是想要逃離鄭遠橋這個人吧。


    我有些緊張地看著葉敏的背影。


    “對了,有一件事忘了和你說了,”葉敏突然開口說,背對著我,“我媽前天晚上過世了,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一個人了,也就是所謂的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我隻要能找到一份工作就能養活好自己了,所以我去哪裏都是一樣的。”


    什麽?葉敏的母親過世了?


    我驚了驚,甚至費力迴想前天晚上的葉敏有什麽不同,她竟然一點都沒有和我說過,她一點也沒有表現出來。


    因為不需要再養她的母親了,她沒有承擔她母親的醫藥費的壓力了,她就選擇了和這裏的一切告別,離開了嗎?


    不,這隻是一個契機,給了葉敏下定決心的機會。


    而葉敏也隻是想和我說最後一句“她去哪兒都一樣”,她的意思便是不告訴我她去哪裏了。


    我心裏還是有些傷心的,她要走了,我卻連她接下來要去哪裏都不知道。


    而看著她上樓的背影,我突然有些後悔,剛才我不該那樣潑她的冷水,她剛迴來時,明明是滿滿的一副想和我傾訴的表情。


    葉敏是個說到做到的女人,她的這點雷厲風行也在我的意料之外,不過本來她留在我這裏的東西就不多,也不需要打包什麽,她臨走時隻背了一個裝著她手機和充電器還有證件的包。


    “你把這個帶上。”她走得匆忙,我隻來得及翻出一張卡來,事到如今,我給她能做到的幫助也隻有這個了。


    “……謝謝。”好在葉敏沒有拒絕我的卡,將卡片收好後,葉敏看著我,,想說什麽,但最後隻說了一句:“再見。”


    嗯,再見。


    我也對她說。


    我生來的第一個朋友。


    葉敏走後,我便更加怕一個人待著了,太可怕了,仔細迴想起來,我竟然一直都是一個人,為什麽會這樣?


    好在葉敏走後沒多久,一個電話突然響了起來,讓我一驚,急忙拿過手機來看,看到上麵顯示的人名後,我才笑了出來。


    終於,我等到了周淮宴的電話。


    我心情很是好地接起了電話。


    “顧晚晴你一定要這樣是不是?”一接通,周淮宴就咬牙切齒地對我道。


    我對他這樣的語氣和話都不驚訝,這正是事情按照我想象進行的證明,我笑了笑,說:“是啊,我就是要這樣,你不高興嗎?”


    周淮宴在那頭更是氣得直喘粗氣,過了一會兒後,他才說:“現在就收手,否則不要怪我不客氣。”


    不客氣?


    他這都威脅我起來了?


    我更加覺得好玩,周淮宴現在清楚情況嗎?竟然還敢這麽和我說話?


    我說:“你這是在威脅我?”


    “對。”


    嗬,這可真稀奇了,我本來在等著周淮宴的求饒,卻沒有想到等到最後等來的竟然是他的威脅。


    “顧晚心迴去了對不對?”我看了一眼時間,差不多是顧晚心從我這裏迴去的時間,這個時候她應該已經和周淮宴告過狀了。


    “這件事晚心沒有做錯,你不要轉移話題。”


    沒有做錯?我可笑了出來,她怎麽沒錯?她這樣的人,從出生一開始就是錯!


    “對,顧氏雖然從一開始是你母親創造的,但後來如果不是有你和晚心的父親,還有晚心的母親經營,怎麽可能有現在這樣的規模?她們分顧氏是應當的,你再這樣下去,別怪我到時候起訴你。”


    起訴我?


    竟然連這一招都想出來了?


    可是你覺得我會怕嗎?


    不過周淮宴連我母親都說出來了,看樣子是顧晚心和他告過狀了沒錯。


    我光是想到顧晚心是怎麽和周淮宴控訴我的樣子,就覺得嫉妒要焚燒我的心,為什麽,為什麽隻有她可以,我卻不可以,難道隻有顧晚心可憐,我不可憐嗎?


    “好,你這話說得好,”我倒是想和周淮宴好好算算了,看看這顧氏到底是誰的。“你知道雞生蛋嗎?”


    “什麽?”


    “有第一隻下蛋的雞,你才有第二隻下蛋的雞,這樣循環往複下去,你才有很多很多的雞,和很多很多的蛋,但如果你連第一隻下蛋的雞都沒有,你後麵一切都是空談。周淮宴,我說的意思你能聽懂嗎?沒有我媽,他們上哪兒發展顧氏?不過是對顧氏修修補補罷了,還真讓他們以為自己有什麽功勞!告訴你的顧晚心,顧氏我一定要毀掉,這麽多年顧氏養著她母女的賬我也會要,你也可以看看你手裏有多少資本,可以替你的顧晚心還這個錢!”


    “……顧晚晴,你什麽時候才願意放開你那悲慘的命運?”


    我氣勢洶洶地說了這麽一大通,卻沒有想到周淮宴竟然隻是這樣說。


    什麽叫悲慘的命運?我什麽時候悲慘了?


    “是的,我知道我一直以來誤會了你,我不知道你小時候吃過那樣的苦,我也一直以為顧阿姨能照顧好你,對於這些,我感到很心痛,也很可憐你,可你不能一直抱著你這悲慘的童年不放,你不能用你的可憐想換取一切。”


    周淮宴的聲音說著說著就帶上了點悲涼的意思,到最後就變成了深深的歎息:“晚晴,你該向前看了。”


    我在我淚控製不住地流出來之前,啪的掛斷了電話。


    他原來已經知道了……他已經都知道了……


    我在心裏無聲呐喊著,是的,我一直想讓周淮宴知道,我才是可憐的那一個,我才是需要關愛的那一個,才不是她顧晚心。


    可現在他知道了,也不過一句“心痛,可憐”,他到底和圍觀我的群眾一般,發出了一樣的感慨。


    我是可憐,但也不值得愛,是嗎?


    “不能用我的可憐換取一切”?


    周淮宴原來也已經察覺了我想通過讓他知道小時候的真相,讓他愛上我嗎?


    ……哈哈哈,我不由笑了出來。


    周淮宴的這句話,則是充分證明,我的計劃失敗了。


    他不會因為我可憐就愛我,頂多就是感歎一句“好可憐啊,”然後轉身離去。


    從一開始,他就沒有對我產生過其他的感情。


    終於……終於,我終於明白了這個事實,以前的我還能勸自己,周淮宴他現在不愛我,隻是因為還被顧晚心那個賤人蒙蔽著,可是過往的事實哪兒有那麽難查到,周淮宴或許早就知道了真相,卻還是對我不理不睬。


    反倒是顧晚心,他卻願意傾聽她的訴求。


    他到底愛誰,這不是一目了然了嗎?


    原來從頭到尾,我真的一直是他們故事裏的外人。


    ……可是顧晚心有什麽好?


    小三的女兒,還恬不知恥地吃著前妻家裏的東西用著前妻家裏的東西長大,周淮宴難道是瞎嗎?這種不要臉的女人,有什麽好?


    可周淮宴會愛上顧晚心這樣的女人,眼瞎到將她身上的缺點視若無睹,甚至還當做優點,或許恰恰是說明了周淮宴這男人的水平也不過如此。


    什麽嘛,原來我一直是為了這種男人喪失自我啊,真是無語,仔細想想他有什麽好?錢也沒我多,除他以外長得好看的男人也多了去了,床上的能力……似乎也就那樣。


    我這麽想想,竟然從頭到腳,都數不出周淮宴一點好了。


    ……我至今到底是在迷戀這個男人的什麽?


    我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甚至想現在就把他拉到我麵前來好好看看他身上到底有什麽值得我這樣放棄自尊拋棄尊嚴。


    我很快擦幹了眼淚,又迴撥了一個電話過去。


    周淮宴應該就在電話手邊,我電話剛打過去,他就接了起來,而在接起來的一瞬間,他還在試圖勸我趁早收手,說白了還是想讓我給顧晚心和她媽留一口糧。


    “這事我會再考慮,”我出聲,我自己聽著自己的聲音也覺得十分冷靜,冷靜到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地步。


    我這句話說出後,周淮宴也頓了一下,應該是有些驚訝我會答應得這麽順利。


    我笑了笑,把我打這次電話真正的目的說出口:“不過在此之前你能不能過來見我一麵?電話裏總是有些說不清楚,我們約個時間地點見麵吧。”


    “……你既然願意再考慮,那就不用見麵了吧,”周淮宴還想拒絕,我笑了笑,打斷了他的話,說:“怎麽,見我一麵都不肯,你還怕我吃了你?”


    也許是被我這樣的語氣驚到了,那頭一時沒有聲音,我便繼續說:“這樣,明天上午在寶華酒店,我等你過來。”


    怕他不願意,想了想我還是又加了道保險說:“你要是不過來的話,我就真的毀了顧氏,我說到做到。”


    說完我也不管他答應不答應,直接掛斷了電話,隨後又心情很好地打電話給助理,讓他訂房間。


    實際上鄭遠橋就在寶華,助理也是跟著他的,跟助理吩咐好工作後,我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鄭遠橋現在在哪裏?”


    助理仍是什麽都不清楚的樣子,說:“鄭總還在房間裏睡呢,剛才葉小姐來過了一趟,顧總,咱們這個什麽時候結束啊?外麵現在的評論可嚇人了!”


    也是,這樣下去,不安的是他們這些做員工的,我笑了笑,說:“放心,很快就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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