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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胤見她發愣,便與她說話,“今日晚膳在家用。”


    顧疏一聽就來勁了,“嗯?殿下中午不迴來啊。”


    “......”


    顧疏心裏已經開始琢磨,哪家的簪子樣式別致,能讓她在下次的筵席上光彩奪目,還有哪家的吃食最有名......不知道是想到哪裏,時胤卻站在她的麵前,指節重扣桌麵幾聲。


    顧疏抬起頭疑惑地對上他的眼神,隻聽見他說:“我要走了。”


    顧疏無奈抿了抿唇,起身送他出門。


    一轉身就喚著身邊的侍女帶上銀子,時胤一走,這個太子府可就屬於她最大了。


    謖斟王都的街市她可是頭一迴逛呢,與在轂國見識到的相比有些不同,不是什麽熱鬧日子仍舊車水馬龍,有人說若是等入夜來就能見著詩文裏的千燈萬火映碧雲。


    她走進金飾鋪子,什麽都想買,買完又是一陣心疼,還在街上吃了碗熱騰騰的餛飩,又見湊近看小孩買糖人,也嘴饞想吃糖,讓人給她做了個龍。


    其實味道遠不及想象中好,嘴裏塞得滿滿,她卻突然鼻子一酸想哭,這些都是她小時候想做的,現在做來不知有何意義,嘴裏的甜也不補了當初的苦,現在吃撐也飽不了當初。


    她正抬手抹著臉,隻聽見有人在背後喚“側妃?”,身邊的侍女都行禮喚“太子”,她背過身子暗罵來得真是時候。


    她掛著殘淚迎上去,低落說,“殿下,這糖人吃得妾身想家了。”


    時胤愣了愣,隻說讓她快些迴家。


    顧疏失了興致,剛迴府想休息時卻被管家給攔住,說是太子的意思要讓側妃管家,硬是拖著她看了一下午的賬本,顧疏覺著要瘋了。


    轉念一想又覺著時胤或許是好意,在後府能掌權才能活得好。


    晚間,時胤迴府急忙忙地找她,特地神神秘秘將她拉到一處,顧疏看他小心翼翼拿出個鳥蛋來,說是她故國飛來的鳥兒下的。


    看著時胤神色認真得不行,顧疏忍俊不禁,打趣他,“殿下真是貼心,這蛋明兒讓廚房煮了吃吧?”


    時胤臉色一黑,“你敢?”


    顧疏收下這蛋,不但親手搭了個窩,讓人選了隻溫和的鳥兒來孵,還日夜惦念著,夜裏起風了都想著披衣再去看看,而時胤摁著她,暗著臉不許她去。


    最後這鳥也沒有孵出來,或許這蛋本就是壞的,或許是她孵得不對,最後顧疏也沒有時間再去計較這個。


    麓王病重得實在是下不了床,時日也不多的樣子,政務時胤早就接手了,隻是在等著了。麓王一紙退位詔書下得突如其來,時胤也接得從容,倒是顧疏舍不得這太子府,才離宮數月呢,又要迴到那個牢籠裏去。


    自時胤登基,淵國提出和親嫁了四公主過來,與顧疏一並按照姓氏冊封為妃,顧疏賜居長鍾宮,淵國來的溫妃賜居長寧宮。


    嘉樂元年,轂國使臣拜見過時胤,討了恩典就往長鍾宮走去。


    顧疏正眯著眼睛愜意臥在貴妃椅上,兩個宮女在捏肩捶背。此刻宮女款款進來通稟,她緩緩睜開雙眸,“不見,讓他滾。”


    “娘娘,這樣說可要讓別人笑話的。”使臣大搖大擺走進主殿,隨意揮手吩咐,“都下去吧。”


    就是這般,長鍾宮裏的人憑他轂國就能使喚得動,在正主麵前都好使。


    “參見娘娘。”使臣站定正經作揖行禮,切入正題,“轂王說甚是想念公主,還說您應當為麓王開枝散葉了。”


    顧疏冷笑一聲,荒唐。


    成婚近一年她的肚子沒動靜,確實讓人在背後指指點點,可轂王的手不能伸得這麽遠,偏就是他轂王管不得。


    “說完了?”顧疏站起身步步走向使臣,眼中露出寒意,隨手抄起身邊的物件砸過去,“滾出去!”


    “微臣知罪,這就領罰。”使臣十分迅速作揖退下。


    她又扔了幾件物什,之後黯然跌坐在地上,似蔫了的花骨朵,眼中淚快要溢出來,嘴裏喃喃道,“這怨誰呢?”


    她身邊的人和景都是新的,而時胤大概是有了新歡,也不常來長鍾宮。況且這溫妃的肚子爭氣,才進宮一月就懷上了,這可是陛下的第一個孩子應當是格外重視的,連王太後都變得對顧妃頗有微詞,對溫妃另眼相看。


    可惜太上王、王太後還沒又看見王孫出生,就相繼逝世了。顧疏可鬆了一口氣,她這輩子不會有子嗣,這才一年的工夫,若是讓她活得再久些,這雙耳該是如何不得清靜。


    那日溫妃的喜事兒傳來的時候,顧疏是有些心中苦澀的,神色有些失落。隻是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忽地胸口一疼,自喉間咳出鮮血,將金絲繡花的襖子汙了一片猩紅,煞是嚇人,長鍾宮裏慌亂一團,顧疏也是不知道自己怎麽,閉眼前還憂心讓別人見了說是她為時胤氣得吐血,那可真是冤枉。


    時胤來得巧,正遇上她倒下的時候,眼中含淚望他,口中止不住湧出血來,皺著眉頭,張合著嘴說著什麽,時胤聽不清。


    太醫還在診脈,他坐在床邊眉宇緊皺,一臉陰鷙。


    見太醫往她的身上紮針,忽地明白了,她說疼。


    好幾波太醫來來去去,商討個半天,慎重迴稟說是中毒,下得極重,顧妃可能醒不過來。


    時胤發了好大的脾氣,下令將長鍾宮宮人都抓起來嚴審,嚴令若是太醫治不好顧妃,那他就當一迴暴君。


    太醫都退下後,時胤伸手好好撫了撫她的額頭,想將她緊緊擁入懷中,方才他在來的路上就想對她說,這些日子不見甚是想念,無時無刻不在思念。


    太醫迴去翻閱典籍,說是淵國特有的毒,這時候的矛頭就直指長寧宮,長寧宮的消息倒是快得很,溫妃親自跑到長鍾宮喊冤。


    時胤聽著煩,讓人把溫妃宮裏人也都抓起來,轉頭攥著太醫衣衫質問解藥呢,太醫隻能顫顫巍巍地答還在研製中。


    顧疏躺了一天一夜,時胤除了早朝就都守在她身邊,陰晴不定,早上有個大臣字寫得稍難看些,被拉出去杖責,中午宮女喂藥沒有仔細,讓藥汁順著顧疏臉頰下流,立刻被貶去做苦役了,前朝後宮都人心惶惶。藥太醫院沒日沒夜地研製,終於在第二日傍晚獻上解藥,隻是顧疏沒有醒來,時胤一連質疑這藥,說若是明日顧妃不醒,就坑殺太醫院。


    子夜,顧疏醒來,隻覺得身子重得像是什麽壓著,轉頭一看有些被嚇到,時胤就睡在她枕邊,被子底下的手攔腰摟著她。


    顧疏是被渴醒的,便想著悄悄將他的手挪開,再躡手躡腳爬下床去茶幾上尋茶的。她隻一動,時胤便被激醒睜開雙眼看著她,一見她醒這便笑了,真正將她摟緊在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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