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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宜陵不知道她為何突然生這麽大的氣,他覺得自己沒有絲毫錯處,是張幼桃太過於敏感急躁,他被氣極了。


    “脾氣見長啊,都敢跟本殿摔門了?”


    他氣唿唿的坐下,心道這次一定等著張幼桃主動來跟他認錯。


    張幼桃氣唿唿的衝出了房間,不知道跑到了哪個廢棄的角落,站定,看著天邊的雲,又想起小安臨終前看著自己的澄澈目光,心裏翻騰不定。


    他還那麽小……


    忍不住又要哭了。


    “薑宜陵是個王八蛋!”


    此處無人,她撿了樹枝衝著亂草一頓亂抽,好像是把那一堆亂草當做薑宜陵來發泄。她抽了一陣子,沒了力氣,慢慢的蹲下身抱住自己,低聲道:“小安,你放心,我一定為你報仇。”


    老郭效率驚人,等她發泄完了迴到營中,遠遠的就看見老郭懷中抱著個孩子,鬼鬼祟祟進了帳篷。


    她心中一刺——薑宜陵終究是更把他自己的宏圖大業放在眼中。


    又冷笑一聲,是啊,不過一個無父無母的貧苦孤兒,他的一條賤命怎麽會被天之驕子六皇子看在眼裏呢。


    她不再多想,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


    房中一片漆黑。她點了燈,躺在床上拉上了被子,睜著眼睡不著,一閉眼,腦中就全是小安臨死前痛苦地樣子,她心煩意亂,索性掀了被子下床,在營中溜達。


    不知不覺,她又到了薑宜陵帳前,她一怔,隻聽到裏麵薑宜陵的說話聲:


    “善待這孩子,一定看好了,不得讓他再出差錯。”


    “老奴知道了。”


    他還能想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安排的這麽周密,張幼桃定定的看著帳上他頎長的身影,開始恍惚的想:人人都道最是無情帝王家,難道她愛上的人也是皇權下一個無情無義的皇子嗎?


    她又遊蕩著離開了,迴到自己帳前時,竟然看到季玉在哪裏等著她。


    “你怎麽在這兒?”


    季玉卻笑了,“我還沒問你呢,大半夜不好好睡覺,出來瞎晃什麽?”


    季玉故意嚇唬她道:“你難道不知道最近不太平?”


    張幼桃心情不好,沒心思跟他鬥嘴,懨懨的擺了擺手:“行了,你要是想吵架,找別人去,我今天沒心情陪你胡鬧。”


    季玉看出她情緒不對,問:“怎麽了?難道是跟薑宜陵吵架了?”


    他是個玩笑話,但張幼桃聽了他這話反倒更不高興了,季玉驚道:“不是吧!你真的跟他吵架了?”


    張幼桃點了點頭,季玉像是聽到了什麽驚天大新聞,不敢相信的又確認一遍:“你說真的嗎?他竟然舍得跟你吵架?”


    張幼桃一皺眉:“你這是什麽話?”


    “我還當他多寶貝你,原來也不過如此。”


    季玉終於相信了,摸了摸下巴,眼珠子一轉,湊到她跟前不太正經的問道:“他對你這麽不好,不如你跟我走吧?”


    張幼桃伸手推開他,不耐煩道:“胡說什麽,信不信我讓你再也醒不過來?”


    季玉還靠她救命,不敢跟她瞎胡鬧了,正色道:“那你告訴我,他為什麽給你氣受?我給你出氣如何?”


    張幼桃本不想跟他多話,但心中鬱結,不知道跟誰還能說兩句話,也隻得將就了。兩人一商量,索性道廚下摸了兩壺酒,裝了幾樣小菜,就地在一個山坡上喝起酒來。


    “你說,他們皇室中人是不是都這麽薄情?”張幼桃先灌了自己一口,這酒烈,嗆得她忍不住咳嗽,漲紅了臉。


    季玉忙給她拍打順氣,擔憂道:“你可別喝多了,我到時候說不清啊我!”


    張幼桃白了他一眼,不服輸的又提起壺來飲了一大口,烈酒像刀子一樣刮過喉嚨,忍過那一陣兒去,竟然覺得果真很爽快。


    “我說不好。但我知道,薑宜陵對你,應當是真心的。”


    季玉終於還是沒有趁火打劫,給薑宜陵上眼藥。他自覺是個很君子的人,絕不齒於幹這種事情。


    張幼桃聞言,迷茫的抬起頭問他:“是嗎?那你告訴我,何為真心?何又為假意?”


    她看著茫茫夜色,喃喃自語,仿佛是在問季玉,又仿佛是在問自己:“若是人心那麽好猜測,若是人心確認了就不會改變,那這世上又怎麽會有這許多的怨偶?”


    季玉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麽,於是他隻得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別想了,你不就是為那個孩子難過嗎?他不幫你查,我幫你。”


    張幼桃點了點頭,看著他認真道:“季玉,你真好。”


    季玉不自然的偏過頭去:“哎呀哎呀,我還要靠你來救命嘛,自然要好好巴結你。”


    張幼桃笑了笑,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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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暗道這就是喝多酒的下場。好不容易爬起身來穿戴好了,一推開門,就見到薑宜陵一臉冷色,站在門外看著自己。


    “你昨夜幹什麽去了?”


    張幼桃還生氣呢,她不看薑宜陵,側身避開他出門,淡淡的道:“與你何幹?”


    說罷就徑自去了,留下薑宜陵被她氣的腦仁兒疼。


    他磨了磨牙,心道這姑娘氣性也忒大,但出於一個皇子的驕傲,他還是不肯低頭,便也負氣去了。


    不過半日,六皇子殿下跟那個聖手張姑娘鬧別扭的事情就傳遍了。


    張幼桃心中愧疚著小安的死,總覺得自己應該再多做一點,多救一些人,這樣才能衝淡她心中的愧疚之感,於是她埋頭與太醫院那一眾人研究鼠疫,兩耳不聞窗外事,竟不知道她的感情事故已經傳遍了。


    “張太醫,我新想通了一個關竅,我說給你聽,你幫我看看對不對。”


    張幼桃緩緩道來,有理有據,聽得張太醫為首的一群太醫連連點頭。


    “不錯不錯!正是如此!”


    張太醫激動地拊掌叫好:“張姑娘果然是天資聰穎,我覺得這一次定然能成了!”


    張幼桃點頭微笑:“哪裏,我不過是參考著諸位太醫的前例。”


    張太醫更加滿意她,覺得這個女子既有能力又不愛宣揚,為人謙虛,他越看越滿意,想到六皇子殿下若能得這樣的女子為皇子妃,定然是如虎添翼。


    於是他不得不為自家殿下打算一下終身大事,試探道:“張姑娘,我們殿下是哪裏惹你不高興了?”


    張幼桃:……怎麽找援軍還找到太醫院了呢?


    她不想多說,便找了借口溜走。


    晚間,她跟季玉偷偷摸摸聚在一處,商量他們的大計。


    “你看,我就如此這般……”


    “很是,若那人有心,定然……”


    “對對對,主要還是你這邊,你要……”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兩個人嘀嘀咕咕的,薑宜陵故意從旁邊走過,兩個人誰都沒有看他一眼,他又拉不下臉來湊近了聽,隻聽了個幾句,雲裏霧裏不知道這兩人在籌謀些什麽。


    待張幼桃心滿意足的走了,他立即上前攔住季玉,冷聲警告:“你最好別打什麽鬼主意,小心我……”


    季玉挑眉:“怎麽?你以為現在她還能聽信你的話把我趕走?”


    戳心窩子了。薑宜陵抿著嘴不吭聲,最終扔下一句“我自有辦法治你”,就甩袖離開了。


    當夜,張幼桃故意一人溜溜達達的出了營帳,在不近不遠的地方晃來晃去,像是刻意在等什麽人。


    她想,如果那人是想要借著死人來害薑宜陵,那自然是死的越多越好。自己剛剛研究出了治愈鼠疫之法,那人應該恨極了她,現在自己給他機會,就看他會不會對自己動手了!


    她把自己當做餌,想要拚命來釣一釣後麵那條大魚。


    隻要那人動手,在暗處的季玉便會立刻將他製服,屆時小安的死,總能有個眉目。


    她忐忑的在野外晃了又晃,四周靜悄悄的,始終沒有什麽可疑的人出現。


    她失望的歎了一口氣,正準備離開,再做打算,卻聽身後簌簌作響。


    張幼桃心中一凜:來了!


    她猛一迴頭,那人卻是這些天來一直冷戰的薑宜陵。


    說不上是什麽滋味,她便冷色道:“你來幹什麽?”


    薑宜陵卻不管她冷臉相對,上前一步把人緊緊地抱在懷裏,低聲吼道:“你瘋了嗎!為了一個不相識的孩子,你想把自己的命搭上嗎!”


    原來他不放心張幼桃與季玉的密謀,吩咐那兩個影子把她的行為全部告訴自己,當聽到她一個人支開了暗衛,獨自出門時,他就出了一身冷汗:她竟然這麽大膽,想要自己做餌來引出幕後兇手!


    再也顧不上賭氣,他高高懸起的心直到見到她好端端的站在那裏時才悠悠的落到肚子裏。


    他緊緊地抱著她,後悔自己為什麽要跟她吵架,為什麽不早一點跟她服個軟,明明知道她是這麽倔強的姑娘,他該死,他該死的麵子,他該死的驕傲,差一點就害得他失去了自己的愛人。


    或許是感受到了薑宜陵對她的緊張,張幼桃也不再掙紮了,慢慢的抬手抱住了他。


    “我沒事,別擔心了。”


    “幸好沒事。幸好。”


    男人低低的聲音在她耳邊,竟帶著一絲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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