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夫人抓著頭發,麵露猙獰。


    “閉嘴!你說的都是假的!”


    沈黎低頭看著她,掀開蓋頭。


    “這是假的嗎?”


    女人看著少女傷痕累累的身體,低下頭不敢去看。


    沈黎掐著夫人的臉逼迫她直視自己,讓她看清楚皮膚被針線與嫁衣牢牢綁在一起,看清楚少女被放血幹枯的軀體,看清楚狠狠插進少女腦袋裏的頭飾,看清楚少女光禿禿的甲床,看清楚埋在少女腿裏的凳子腿。


    “啊啊啊!!”夫人拚命掙脫,眼淚鼻涕流了一臉。


    “假的!都是假的!你騙人!你跟她是一夥的!”


    她大吼大叫,試圖麻痹自己,繼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沈黎冷冷看著她,看著夫人裝瘋賣傻不承認。


    “賤人。”沈黎放開她狠狠甩了一巴掌。


    她玩了這麽多本,第一次感到這麽憤怒。


    “你明知你自己過過什麽樣的生活,你明知這樣的生活有多麽痛苦,你明知這樣的後果,可是你把自己帶入你兒時不幸生活的推手,你享受著她的痛苦,站在曾經惡人的位置上,你成了劊子手。”


    沈黎一把掐住夫人的脖頸,看著她四處亂轉的眼珠子,她不敢直視沈黎,或者是不敢去看沈黎的臉,沈黎現在的臉是新娘的臉,上麵布滿傷痕。


    “不是的,你說的是假的,你騙我,你騙我呢。”她喃喃自語,一直波瀾不驚的麵容被打破,變得淒慘憔悴。


    沈黎看著她亂轉的眼珠子,心中騰升起一股不屬於自己的憤怒。


    “你知道嗎?你把鳳釵插進她腦袋裏的時候,她在哭著求你放過她,她想不通為什麽親生母親要這麽對她,明明隻有一天,再過一天她就可以嫁人,離開這個家。”


    “你說她向往自由,那你怎麽沒有想虐待她的時候她是怎麽求饒的,你說她陷害你與外男私通,那你把外男和她關在一個屋子裏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她以後的生活。”


    “她想要活下去,甚至可笑的把希望放在一個從來沒有見過麵的男人身上,期盼著嫁出去,逃離這裏。”


    沈黎說著,掐住夫人的臉湊近,讓她看清楚新娘臉上橫七豎八的劃痕,夫人掙紮著,瞳孔驟縮,拚命想要從沈黎手下逃離。


    “你做的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報應。”


    沈黎一把推開夫人的臉,看著她哭花了妝容,趴在地上又哭又笑。


    “哈哈哈,報應!報應!好一個報應啊!”


    她拍著巴掌,笑的厲害,聲音淒厲,揉著血淚一起吞進肚裏。


    “我不悔,憑什麽我的過去那麽苦,她就那麽幸運?我不甘心,憑什麽我活的那麽難,她們卻可以天天笑著。”


    她拍著地麵,麵色猙獰。


    沈黎掏出木板子,居高臨下的看著癲狂的女人,高高揚起手臂,狠狠揮下去。


    腦海中傳來剁了麽係統提示的積分到賬聲,沈黎心中的火卻越燒的厲害。


    她從袖中掏出荷包,看著角落裏小小的“雲棠”二字,隻覺得心中摻了些許難言的情愫。


    “雲棠,真是個好名字。”她喃喃自語,黑貓從敞開的窗口跳進來,豎著尾巴在沈黎腳邊繞來繞去,鈴鐺聲響個不停。


    地上看不清形狀的血肉慢慢消失,沈黎抬眸看向前方的椅子,隻覺得有什麽東西從軀體裏被抽了出去。


    椅子上浮現出一抹倩影,她手裏把玩著一個茶杯,麵上笑嘻嘻的,唇角漾起兩個酒窩,莫名讓人心生愉悅。


    “謝謝你呀,好心人。”


    她把茶杯放下,給沈黎倒了一杯茶。


    沈黎坐在女孩的對位,抬起茶杯掩麵喝下。


    少女撐著臉,眉眼彎彎的看著沈黎,麵上掛著的笑,讓人看了就心情大好,生不起半點負麵情緒。


    “我一直覺得,她不愛我,但是我又一直想要得到她的愛,我看著隔壁家裏大姐姐呃媽媽會很溫柔的給她做衣服,教她讀書寫字,我很羨慕。”


    “我迴來問她,我說:‘姨娘,可以給我做一個荷包嗎?’,她笑了,抓起桌上的針線盒把我按在榻上那針線把我的嘴唇縫在一起,嘴裏辱罵著我聽不懂的話。”


    “嫡母心疼的把針線拆開,給我請了大夫,我求她不要把我送迴去,她麵色憂愁,不知該怎麽辦。”


    “我叫過她‘母親’,我以為她會開心,但是她聽了之後抓起桌上的熱茶就往我臉上潑,說我是下賤胚子,隻想跟著嫡母身邊享受榮華富貴,她做不起我的母親,所以我隻能叫她‘姨娘’,但是我叫了她又不高興,說我不念及她的生養之恩,是個白眼狼。”


    “我沒有過過一個生辰,每反正這一天她都會把我叫過去,瘋狂抽打我,不讓我吃飯,她用各種難聽的話來辱罵我。”


    雲棠垂下眉眼,那雙亮晶晶的眸子裏盛滿哀傷。


    “我怎麽做都是錯的,連活著都是個錯。”


    她的聲音顫抖,抬起眼時眼裏的悲傷幾乎要溢出來,讓人看著心尖顫抖,恨不得將人摟在懷裏好生安慰。


    沈黎垂下眼眸,小口抿著茶水,腦子裏不知道在想什麽。


    雲棠也不管沈黎有沒有迴應,自顧自講述著自己的故事。


    “我以為她隻是不想我出現在她的跟前,於是我跟嫡母說我去莊子上,或許姨娘看不到我,就不會鬧了。”


    “可是我想錯了,我及笄那年迴到家裏,她把人關進我屋裏,絲毫不在意第二天就是我的及笄禮。父親氣壞了,讓她抄寫女戒自己反省,嫡母摟著我睡了一夜,輕聲安慰。”


    “可是我的及笄禮還是沒有辦成,她跑了出去,編排我的清白,我被關在家裏,看著父親嫡母愁白了頭發。”


    “我恨,我不知道她為什麽要那麽做,我隻想著及笄禮後就立馬嫁人,我隻想離開她。她就是一個瘋子!”


    雲棠的語氣激動起來,眼睛裏閃出明亮的光。


    “流言蜚語下去之後我訂了親事,聽說是個生意人。我自己在屋裏繡嫁衣,她忽然叫我過去,說是對不起我。她哭了,抓著我的手跟我道歉,說自己以前做錯了事,希望我能原諒她。”


    “我信了,她給了我一直想要的愛和認可。”


    “我到最後都以為,她是愛我的。”


    雲棠說完,雙眼含淚的看著沈黎,握著茶杯的指節都在發抖。


    沈黎把荷包拿出來放到桌上,隻是抿著茶水,沒有說話。


    雲棠擦去淚水,掩著眉眼低聲抽泣。


    “謝謝你,願意聽我說這麽多。”


    她說完自己做笑起來,兩頰的小酒窩看的人心生憐愛。


    “副本要結束了,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沈黎放下茶杯,抬眼看著少女。


    少女握了握手心,忽然一把握住沈黎的手腕,眼中的期待燙的人心慌。


    “你可以送我一句話嗎?我想要一句‘生辰快樂’?”


    沈黎輕笑一聲,透過對方的瞳孔看著自己的臉。


    “這有什麽難的。”她頓了頓,從袖中掏出一個棒棒糖。


    “雲棠,生辰快樂。”


    雲棠又哭了起來,手裏抓著沈黎給的糖,哭的渾身發抖。


    “好了好了,不哭了,她已經死了。”


    沈黎拍著她的肩膀,輕聲安慰。


    真是個可憐的小家夥。


    雲棠洗吸著鼻子點點頭,再抬起臉時,紅彤彤的眼眶讓沈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少女圓溜溜的杏眼波光粼粼,上麵起了一層紅血絲,眼眶紅腫,鼻尖時不時吸一下,可憐極了。


    “謝謝你,沈黎姐。”


    雲棠手裏抓著棒棒糖,語氣真摯。


    沈黎愣了愣,心中仿佛被一根羽毛拂過,癢癢的。


    她低下頭輕咳幾聲,剛要說什麽就被匆匆趕來的王雪兒打斷。


    王雪兒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看到屋子裏的新娘時拍了拍胸口。


    還好還好,新娘沒有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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