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四天,江棠沒想到他會突然出現,帶著一臉焦急,江棠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怔怔地盯著他的深不見底的黑眸,頃刻之間,心底百轉千迴,說不清楚是什麽感受,紛雜繁複的雜亂裏,似乎有一絲委屈,又有一絲觸動,還有一絲惱火與不滿。


    唐遊川接到衛昊電話的時候,正在公司的辦公司裏,聽到衛昊說江棠受傷了,他便什麽都顧不上,問了一句她在哪兒,然後拿了車鑰匙,連外套都來不及穿便衝出了門。


    因為跑得急,唐遊川胸口微微起伏著,他直勾勾地盯著江棠,長腿邁開筆直地走到江棠跟前,她坐著,微仰著臉,他站著,低頭俯視,看見了她的臉蛋上有幾道抓痕,除了其中有一道刮得比較深,其餘都不嚴重,但由於她皮膚白皙透亮,所以顯得尤為明顯。


    唐遊川突然伸手,“還有其他傷嗎?”


    江棠隻覺得頭上的光被擋去,下一刻,臉頰突然傳來一陣冰涼,男人裹著淡淡砂礫感的指腹,輕輕碰上了她臉上的劃痕,因為剛消毒有點疼,所以她下意識地避了一下。


    她這個微妙的動作,卻讓唐遊川的手倏然僵住,腦海驟然閃過那些照片,緊接著是心口驟然一抽,仿佛被人紮了一刀子似的,鑽心的疼,他聽見她受傷在醫院便不管不顧跑來,結果卻連碰她一下,她都避之不及。


    說白了,她不喜歡他,連他的關心,都不稀罕。


    江棠沒注意到他情緒的變化,低聲道,“沒有,就不小心被刮了下。”


    她當時是顧及方藝桐懷孕在身,否則就方藝桐那樣亂無章法的抓,是不會傷著她的,不過被女人的指甲抓破臉,說不疼也是挺疼的。


    唐遊川不著痕跡地收迴手,無意識地握成拳頭捏了捏,臉上隻餘下一片淡漠。


    病房裏靜默了片刻,須臾,唐遊川沉聲道,“沒事就好。”


    話音落下,他便瀟灑轉身往門外走,他猝不及防的行為,江棠也是始料未及,望著他的背影有點兒懵。


    前幾天他明明熱切又黏人,現在也肯定是送保鏢那兒聽到了什麽,擔心她才趕過來的,結果隻說了兩句話,而且態度也突然變得冷漠,現在又要走了?


    腦海中響起一道聲音,他生氣了。


    可是他氣什麽?江棠茫然,按理說,他手機關機一言不發失蹤四天,該氣的人是她才對不是嗎?


    江棠楞坐在原地不動,看著房門被粗暴甩上,唐遊川的身影徹底消失,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不對勁。


    季然本來腦袋疼得發暈,唐遊川突然出現又說走就走,這一進一出,前後不過一分鍾的光景,搞得他都不知道是怎麽迴事,隻覺得氣氛不對,蹙著眉頭問江棠:“你們是怎……”


    然而季然話還沒問完,江棠噌地一下,像個彈球陡然起身,然後衝向門口,拉開門就消失不見了。


    季然盯著那扇脆弱的房門楞了楞,腦筋像是忘記上發條的古鍾,慢了好幾拍,怎麽感覺哪哪兒都不對勁呢?江棠跟唐遊川這是怎麽了?可是他來來不及深入思考,又一陣頭暈嘔吐感洶湧而來,逼得他不得不放棄動腦子,閉上了眼睛,難受得他忍不住喃喃地罵了聲草。


    江棠出了病房,扭頭正好看見唐遊川的身影在走廊的拐角處,她快步追過去,他一聲不響消失了四天令人生氣,可是他現在會出現在醫院,說明他擔心她了,即使搞不懂他為什麽會變臉要走,江棠覺得自己還是應該跟他說一聲謝謝,謝謝他來看她。


    江棠轉過拐角,發現唐遊川站在電梯門前,正要出聲叫他,卻突然看見了他身旁站著一身華麗禮群的陶芸錦,望著兩人幾乎貼在一起身影,她緋唇剛溢出一個“唐”字,餘下的話陡然遭遇消音,咽了迴去。


    這兒又不是臨安醫院,她和季然下班發生偶然事件臨時來了這家醫院,然後唐遊川來看她,正好偶遇上陶芸錦的概率是多少?世間巧合之事不少,但身穿華麗禮群刻意打扮過的陶芸錦出現在這裏遇見唐遊川,絕非偶然。


    以此推論,隻有一個結論,唐遊川在接到她來醫院消息的時候,和陶芸錦在一起。


    他手機關機,四天不跟她聯係,江棠替他想過無數種理由,興許是他遇到了麻煩事兒,需要處理,抽不出空來聯係她,或者是忙得忘記了跟她聯係……


    可是,一個人沒有病到垂死,沒遭遇天災人禍,也不是到了一個沒有信號難以對外聯係的地方,那到底是什麽樣緊急突發事件,能忙到長達四天裏都抽不出一分鍾的時間發個信息?到底是忙到何種程度,才會連給自己喜歡的人發一個信息說一聲都給忘記了?


    江棠之前沒有深想,或者說,她察覺到,但刻意忽略了,沒放在心上,現在看見陶芸錦和他一起,她才猛地意識到,他關機不聯係她的理由隻有一個,他故意避著她。


    如果不是她今天突發狀況來了醫院,他大概是還會繼續往失蹤。


    江棠定在原地不動,也沒有出聲叫他,隻是看著陶芸錦溫柔淺笑的臉,緋色的唇瓣徐徐上揚,勾出一抹淡淡的弧度,分明在笑,可眼底卻一片清冷,從瞳孔的深處,生出蔓延出層層的嘲諷。


    江棠自詡聰明冷靜,卻沒想到會在唐遊川這裏犯了一迴蠢,她竟然耐著性子,等他聯係,足足等了四天。


    果然,什麽喜歡什麽愛,嘴皮子說說的情深似海,一旦認真就輸了。


    江棠麵無表情地收迴視線,她不想追究他為什麽故意避而不見,也不想管他和陶芸錦在一起要做什麽,隻是安靜的,帶著她的自尊與驕傲,轉身,邁步,無聲無息地離開原地,折返迴病房。


    陶芸錦其實在江棠出現的那一刻就發現了,但她沒有提醒唐遊川,甚至不著痕跡地往唐遊川的身側靠近。


    今晚有個拍賣會,公布的拍賣品中,有一樣東西陶芸錦想要,她找唐遊川,是想以最低的價格拍下,畢竟一般人不會跟唐遊川搶,搶不過是一方麵,關鍵是一般人都不會為了一樣東西而得罪了他。


    卻不想剛到他公司樓下,他就匆匆忙忙說江棠出事了,讓她自己過去拍賣會,陶芸錦想都不想,跟著他上了車,說要一起過來看江棠,到了醫院,唐遊川跑得飛快,她穿著禮裙和高跟追不上,等她出電梯,他卻說要走。


    陶芸錦不知道在這短短的時間裏,兩個人到底發生了什麽,但看唐遊川的臉色,猜測是吵架了,她瞥見江棠轉身離開的身影,唇角的弧度深了幾度,眼底快速掠過一抹嘲弄,轉而抬眼看向唐遊川,柔聲道,“真的沒事嗎?拍賣會那邊其實我自己過去也沒關係的。”


    唐遊川麵無表情,“不用,我陪你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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