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陳二開爬上一輛農用三輪車後,由於奔跑的勞累,加上精神的極度萎靡,他帶著對生活信心的失去,帶著對一切的失望。在汽車的顛簸下,陳二開進入了痛苦的睡眠之中。


    這輛農用三輪車,是沒有正式牌照的,甚至連前麵的牌照都丟掉了,車後的牌照,被泥土遮蓋,字麵模糊殘缺。為了防止交警的檢查,它一般都是在晚上上路,拖拉一些雜物。當然,隻是在農村裏跑著運輸,城市裏,它是不敢進入的。


    這次,這輛農用三輪車,是去山莊東部村落,送幾籠子活雞的。迴來時,為了抄近道,就從山莊的東門進入,再從西門出去。在經過山莊美食區時,順帶收集了兩桶泔水和一些廢棄的蔬菜根葉,好迴去給養殖的豬雞們食用。


    農用三輪車的駕駛室裏,隻有司機和打雜的兩個人。司機姓江,人稱江老順,因為,他做事情,總是很順利的。他是河城市鄉下的一位養殖專業戶,從事養殖業,已經幾十年了。雖然沒有大富大貴,但在當地,還算小有名氣,家庭生活還算小康吧。


    坐在旁邊的年輕人,名叫江小二,是江老順的本家侄子,他本性憨厚,頭腦簡單,除了出粗力,做些容易的活外。技術類的活,江小二是沒有辦法學會,更是做不好的。所以,就一直跟著江老順,幫助江老順的養殖場,做著雜事。這一跟,也跟了近十年了,如今的江小二也已經三十幾歲了,和陳二開的歲數,差不多。


    在這炎熱的夏夜裏,叔侄兩個擠在駕駛室裏,一心隻想早點迴家,其他事情,他們是沒有興趣過問的。江老順開車,江小二睡覺,駕駛室裏,一點活躍的氣氛都沒有。


    三輪車大約在下半夜四點鍾,迴到江老順的養殖場。養殖場的幾條狗,見到三輪車的燈光,像是熟識似的,隻大聲地嚎叫幾聲,就停止了,好像是在迎接江老順迴家。


    江老順停好車後,把江小二拍醒,告訴他,快迴房間洗洗,趁天沒有亮,還可以睡上一覺。車上的泔水等雜物,等天亮後,再下吧。


    江老順和江小二都迴房間去了,隻聽到養殖場裏,公雞在打鳴,母雞在躁動,順帶的,還有豬們的哼叫聲。那夾雜著豬糞和雞糞臭味的空氣,在養殖場的大山裏,彌漫並消失。


    當江老順和江小二都迴屋後,不知道是怎麽迴事,江老順豢養的幾條狗,一直在圍繞著那輛農用三輪車,不停地大叫著,吵得江老順非常生氣,他打開門,對著幾條狗,在吆喝著,在唿喊他們的名字。小黑、大黃、花花、灰灰……睡覺去!


    可是,那幾條狗,哪裏聽江老順的吆喝啊!他們還一直在圍繞三輪車叫喚,似乎一聲等不得一聲。江老順感到奇怪,他叫來江小二,對他說:狗子們怎麽老是對著車子叫,你把車子上麵放了什麽了?


    江小二抓著頭發說:我什麽也沒有放啊!不就是泔水和菜邊菜葉和菜根嘛!


    那狗子們對著車子叫什麽?不行,你把頭燈拿來,我倆到車上看看去。這還真是怪事!以前不是這樣的,狗子們叫,肯定是有什麽情況的!快去啊!沒聽見嗎?快把頭燈拿來!


    江小二拿來頭燈,套在頭上,然後,就要上車。這時,江老順叫住他,來,帶上鋼叉,如果發現有什麽野獸,就叉死它!


    江小二拿著鋼叉,要從輪胎上爬上車。突然,江小二大叫一聲,就從輪胎上掉了下來,鋼叉也被甩在地上,發出刺耳的響聲。


    江老順跟在江小二的後麵,被江小二的叫聲和摔倒,嚇壞了。他立馬扶起江小二,驚訝地問道:小二,怎麽迴事?上麵有什麽嗎?


    人!人!上麵,上麵有,有個人!有,有個死人!


    啊!死人?小二,你可別嚇叔叔啊?死人,怎麽會跑到車子上去的?難道,難道是被誰放上去的,你,你快去屋裏,拿條長凳子來,讓我站上去看看。如果真是死人,那就不得了啦?


    哎哎!我這就去拿,拿凳子。叔叔,真的有人,我看得很清楚!


    江老順把凳子放在車身邊,拿著頭燈,然後站在長凳子上,開始對車子的後鬥,進行全麵查看。當他看到車後鬥裏,靠著的,眼睛緊閉的陳二開時,也嚇得連忙跳下長凳子,開始拍著胸脯,安慰著自己。


    兩分鍾後,江老順說:不行,我還得上去看看,車裏靠著的那個人,是個小夥子,他麵色紅潤,應該還活著!小二,你把頭燈給我戴上,我再上去看看,如果他還活著,我們再想辦法,把他叫醒,一定要問清楚。我們不能不管他!


    江老順爬進車廂,走到陳二開身邊,盯著陳二開看著,發現陳二開還在唿吸,他把手對陳二開的太陽穴上摸摸,感到陳二開的頭,像一個熱葫蘆,燙得驚人。江老順搖著陳二開的頭,大聲地叫喊起來:喂!喂!喂喂!小夥子,你醒醒呀?你,你這是怎麽啦?是不是遇到劫匪了,還是遇到仇人啦?


    陳二開在劇烈的白光照射下,在江老順的多次搖晃下,在他大聲的叫喊聲中,開始有了意識,陳二開移動著頭顱,撥動著雙手,艱難地發出:還,還,我,孩子——陳二開說完幾個字後,又迷糊過去。


    江小二是站在凳子上看著的,他聽到陳二開的話語,就問道:什麽孩子?你孩子,怎麽啦?在哪裏呀?


    江老順看了陳二開半天,隻好說:小二,這小夥子是昏迷了,他是在發著高燒,我們要把他送到醫院去,否則,他會沒命的!來,你把車子橫檔框打開,我把他扶到你背上,先把他背下車再說。


    江小二大聲地說:叔叔,你不是說,要把他送到醫院去嗎?還是就放在車上,我們開車送他到醫院去吧!


    陳二開正在被江老順抱著對車邊移動,他好像聽到了江小二說,要把他送到醫院去,在模糊的意識中,陳二開又發出了聲音:不能,不去,不去醫,院——


    江小二疑惑地說:叔叔,他是說不去醫院,那怎麽辦啊?


    江老順再次看著陳二開的臉,輕輕地說:唉!這麽帥氣的小夥子,這是造了什麽孽呀?怎麽發燒成這樣啦?小二,還是把他背下來吧!


    江老順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把陳二開托到江小二的背上,然後扶著陳二開,幫江小二跨下板凳,再向家裏走去。


    還沒走動幾步,江老順突然叫停江小二,堅定地說:小二,他發燒的厲害,背迴屋裏,我們也沒有辦法。還是背到山上“龍泉寺”去吧!那裏的明智師傅,會很多草藥,也許,明智師傅可以幫他退燒!快,就這麽定了,我倆把他送到龍泉寺去。


    距離河城市區,大約一百公裏的龍泉寺,位於河城最高山峰飛龍山的深處。但距離江老順的養殖場,走捷徑,不過兩公裏。雖然距離不遠,但是山路崎嶇,陡峭難行。


    陳二開身材高大,如果讓江小二一個人背著上山,在攀爬裏步行兩公裏,要是平時,江老順一定不會讓江小二貿然去做的。


    可是,救人要緊。這位具有大山一樣胸懷、有著淳樸善良本性、有著樂於助人性格的江老順,這次改變了自己的認知。那就是,他要讓小二背著眼前的這位小夥子,這位處於半昏迷狀態的年輕人,走山上的捷徑,以最快的速度,把小夥子送到龍泉寺,送到明智大師的麵前,讓這位普渡眾生的師傅,來救救這位小夥子。


    話不多說,江小二就背著陳二開,江老順在後麵扶著,遇到陡峭處,江老順不僅用力扶著陳二開,還在後麵努力地推著江小二。


    一路的翻山越嶺,一路的跨越溝壑,飛龍山的腹地裏,兩道耀眼的頭燈燈光,始終明亮醒目。像兩道刺破黑暗的利劍,劃破長空,跳動著人間大愛的字符。


    早上七點時分,江老順和江小二,終於來到龍泉寺大門口。


    江小二抬起頭,滿臉的泥土和汗水,已經讓他喘息急促,雙腿發軟了。但是喜悅的眼睛,帶著笑意。他說:叔叔,到了,到了!


    江老順扶著陳二開,望著寺門,也喘息地說:好!到了!小二,你在這裏等著,叔叔先進去,和明智師傅打個招唿。


    幾分鍾後,明智大師在江老順的帶領下,來到寺門外。明知大師立刻走到江小二麵前,對江小二笑了笑。江小二經常來龍泉寺,找明智大師玩,幫明智大師做些重體力活。所以,明智大師非常喜歡江小二。每次,江小二來了,明智大師都要給他說一個積德行善的故事。他甚至,把江小二當成了俗家弟子,幾次,傳授江小二用草藥救治疾病的方法,無奈江小二天生智力平常,無法記住。


    江小二看到明智大師來了,高興地說:師傅,這個人,昏迷了,你救救他吧!他歲數好小,不,不能死的!


    明智大師轉過頭,看了看陳二開,又用手翻了翻陳二開的眼睛,又用手對著陳二開額頭量了量溫度,然後說道:阿彌陀佛!你倆快跟我來!


    江老順和江小二帶著陳二開,跟著大師走進寺廟大門,一直朝後院走去,進入一個圓形的小石門,一個大的院落,展現在眼前。


    院落中間有個石井,石井邊,有個涼亭,涼亭裏,有圓形的石桌和四個圓形的石凳。四周圍牆上都攀滿各色藤蔓,藤蔓上開著五顏六色的鮮花。圍牆下,有練習武術的梅花樁、石鎖、沙袋等等。


    陳二開被背進了左邊的一個房間裏,房間的擺設非常簡單,隻有一張單人的板床,和一張桌子,和一條長凳,桌子上立著一盞青瓷茶壺。地上有一個大蒲團,蒲團邊的牆上,大大的木龕裏,立著一尊塑像,塑像神態慈祥,長須飄飄,猶如智慧的長者,在教化世人。


    明智大師來到床前,對江小二說:徒兒(明智大師平時就這麽稱唿江小二),把這位受傷的施主,放於床上,讓我為他救治。


    江老順幫著小二,慢慢地把陳二開平放在床上,然後對著明智大師行禮,感激地說:多謝大師!多謝大師!


    明智大師問道:老順施主,不知這位是你何人?為何病重如此?


    江老順急忙說:大師,我們不認識他!昨晚上,我和小二去江城給客戶送雞,迴來時,才發現這位小夥子病倒在後車廂裏,他肯定是自己爬到車上暈倒的,他之前肯定就受傷了,你看,他的手上、胳膊上、還有腿上都是傷,都被紗布包著的。我看他發著高燒,又不肯去醫院,才想到大師你,你能救他,是不是啊?


    明智大師問道:他為何不願去醫院?你倆幫我把他翻個身,我再看看他的後背。或許,他的後背,才是重傷所在!


    江老順和江小二把陳二開翻個身,這時候,他們才發現,陳二開的屁股,鮮血已經溢到紗布的外麵了,明智大師慢慢掀開屁股上的紗布,發現了陳二開屁股的幾處傷口,紅腫發炎的厲害。


    明智大師再次蓋好紗布,搖著頭,再次搖著頭。這下,江老順害怕起來了,他慌忙地問道:大師,這個小夥子是不是沒救啦?大師是不是不想救治這個小夥子了啊?


    明智大師搖搖頭說:我沒有如此說的!他受到的全部是外傷,全部是被銳物劃割的,隻要幫他消除發炎,他就不會發燒,也就能好起來的!老順施主,是貧僧至友!你能這樣救助一位路人,貧僧豈有不救之理!


    啊!太好了!大師,我江老順就佩服大師,一直是以慈悲為懷,普濟眾生。我江老順這輩子,能有大師這樣的朋友,我真是三生有幸了!說完,江老順一把抓住明智大師的手,緊緊地握了起來。


    明智大師說:老順施主,你把他的衣服,輕輕地脫下來;小二,你去廚房,拿兩瓶開水來,倒在架子上的臉盆裏;我去拿消炎的藥水和藥物來。我們這就給這位施主救治。


    很快地,明智大師就捧來了四個瓷器的藥罐,還帶著紗布、棉球等,來到了房間,這時候,小二也按照大師吩咐,已經把開水倒在了臉盆裏。


    隻見明智大師動作嫻熟地,用棉球在為陳二開用溫開水,清洗著傷口處的血跡和泥塵。然後,又用棉球擦幹傷口附近的水珠。直才開始為陳二開的傷口處,上著那四個瓷罐裏的藥物。


    江老順和江小二站在旁邊,陪著明智大師,也目睹著明智大師在為陳二開救治。他們的眼睛裏,流露出喜悅的目光。


    陳二開身上,所有的傷口,都被擦了藥物,也被紗布包紮好了。隻剩下一隻手指的紗布,還沒有拆除。


    江老順見大師站了起來,沉重地舒了一口氣,這才感激地說:大師好手法,謝謝大師!那我和小二就迴去了,場裏還有許多事情,豬和雞鵝鴨的早食,我們還沒有喂呐!大師如果有什麽需要,就撥打我的手機,我會按照大師的吩咐,去辦理的!


    明智大師微微笑起來,他說:老順施主去忙,我馬上再為他降降體溫,估計,他很快就會醒來的。你們走好!


    小哥崩潰狂奔跑,爬上汽車昏迷了。老順小二送寺廟,明智大師來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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