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陸野子如此說道,慧悟大師又是一番歎息不止,道:“那日與徐宗主禪房共商討邪之事,還說要相助青城一門,鏟除八百年前天池遺患,不成想那日一別,如今他竟......唉,我正派教門中又少了一根擎天巨梁啊!”


    此刻,梁仕銘見陸野子似是又想起了徐宗主一般,蛤蟆嘴方及咧開要哭,轉而卻止住哀傷,眉頭一緊,雙眼一瞪,緊道:“青城派?大師休要再提!”


    慧悟大師也是一愣,忙問道:“這是為何?”


    陸野子遂滿腹委屈地將林中破廟偶遇青城門人,乞丐被殺、自己受辱一事道出。


    慧悟大師聽罷也是一驚,思索片刻,遂道:“阿彌陀佛。正如你所言,幾位青城少俠乃禦劍而行,小小年紀能有如此仙法,想必自持修為精深,便也目空一切,如此看來倒也不足為奇。而至於乞丐之死......料想青城一派向來嫉惡如仇,見妖邪便恨不得先除而後快,由此因誅殺貓妖而誤傷乞丐卻也能理解。如今,陸道長你須多多擔待,還望能秉承先師之遺誌,同心協力、共克妖患才是啊!”


    慧悟大師言畢,梁仕銘見他以大局為重的安撫,卻並未陸野子奏效。


    此刻陸野子雖是一臉不忿之色,卻也少見地顧及著輩分之序,知趣地點了點頭。


    梁仕銘一直擔心蓮遲安危,此刻在二人談話間隙忙撤身離開來到床前,見此時蓮遲雙唇泛白,二目沉閉,遂緊向慧悟大師問道:“大師,蓮遲師傅要緊嗎?”


    “料想已然無礙。”慧悟大師道,繼而他打量著麵前少年,緊問道,“這位公子,還未請教......”


    此時梁仕銘才想起至今仍未見禮,遂慌忙上前深深一躬,繼而便將自己身世,以及高府偶遇蓮遲一事道來。


    “求佛法救父?”慧悟大師不解地問道。


    梁仕銘又慌忙近前一步,道:“正是!蓮遲師父言說慧悟大師佛法精深、濟世為懷,定然可以降佛法以救家父!”


    慧悟大師聽罷,手攏蒼須打量梁仕銘片刻,此刻,神情猛然一緊,急道:“梁公子,你額頭......”


    此刻看著麵前神情緊張的慧悟大師,梁仕銘並未感覺絲毫詫異,隻因早在高府之時蓮遲也曾經如此。


    “晚輩並非天命之人。”梁仕銘緊道,繼而見慧悟大師一臉不解,遂解釋道,“徐宗主臨終之前,曾向晚輩提及武曲下凡之事,言說晚輩兄長可能便是下凡之人,怎奈墜崖之後,他便再無音訊......”


    “阿彌陀佛!天命之人必有天向,梁公子不必過慮......”慧悟大師緊安慰道,繼而又略顯失望地道,“唉,若早些尋得天命之人,今日便也不會如此慘痛......”


    聞聽慧悟大師悲傷不已地道出此番話來,梁仕銘也不知為何,此刻卻緊駁道:“大師不必如此傷懷。古人有雲,邪不勝正!晚輩雖也見過那滔天邪法,自知力所不及,但我卻深知,此妖邪之輩便是我芸芸眾生之夙敵!想那致一真人之流,倒行逆施、殺伐無度,自絕於天下,以晚輩看來,其定然必敗無疑!”


    聞聽麵前年輕人堅毅果敢的一番陳詞,慧悟大師不由得兩眼一亮,欣慰地點了點頭,道:“阿彌陀佛!梁公子一言,端的讓老衲我慚愧,慚愧啊!”


    此刻聞聽麵前德高望重的慧悟大師如此說道,梁仕銘才感到自己方才唐突無禮,遂臉上一熱,緊道:“哪裏,哪裏,晚輩方才勿言亂語,大師勿怪,勿怪才是。”


    “阿彌陀佛!”慧悟大師雙手合十高唱佛號,繼而精神振奮地道,“梁公子所言極是!便是沒有天命之人,我輩也當赴湯蹈火、全力以赴!今日我香積寺雖是僥幸得活,但其他教門卻不見得有如此運勢,難免慘遭毒手!為今,老衲便再次撒下名帖,號令天下教派在此一聚,想必此番眾教必不會再虛與委蛇、心口不一,便是為了自身之存亡,定也能夠同仇敵愾、共伐邪道!”


    見此刻慧悟大師重拾信心,梁仕銘也不禁欣喜不已。


    “不知大師聚集天下教派後,又當若何?”此刻陸野子不解地問道。


    “須先一步尋得妖道之巢穴,而後集眾擊之,方可一勞永逸、永除禍患!”


    “大師所指莫非是狗國師,致一妖道?”陸野子緊問道。


    “正是那致一妖道!他雖為當朝國師,但京畿重地,恐也不敢招搖過市、大行其道,必然會在窮鄉僻壤、隱蔽汙所偷偷安下巢穴。眼下各派僅憑一己之力,恐無可抵擋,但若集合眾力、主動出擊,必然能夠力挽狂瀾、反敗為勝!”慧悟大師滿眼堅信地道。


    “妙!大師所言極是!”陸野子高興地道。


    此刻,慧悟大師麵上愁容俱散,轉而又對陸野子道:“此番借邀請各路教派之際,老衲也會放出風去召集你家大師兄來此,你便自此盤桓幾日,想必也定能與他相見。”


    陸野子聞聽大喜,遂謝道:“如此甚好,有勞大師!”


    此時梁仕銘心中一直揣著救父一事,因方才自己被打斷,至今仍未有結果,此時見慧悟大師心情轉好,於是慌忙跪倒在地,拜求道:“還望大師救命!”


    見梁仕銘忽然跪倒,慧悟大師慌忙攙扶,問道:“公子何事?”


    “請大師救家父一命!”


    “阿彌陀佛!方才隻顧談話,險些誤了大事。”慧悟大師略顯歉意地道,繼而他思索片刻,走到梁仕銘身前,道,“好吧,梁公子既與我空門有緣,老衲我......啊!?”


    眼見慧悟大師將要答應,此刻卻看著自己猛然一驚,梁仕銘遂萬分不解地問道:“大師這是為何?”


    慧悟大師眉關緊鎖,對梁仕銘道:“你身上有邪法!急須驅除!”


    慧悟大師話音未落,梁仕銘和陸野子都不禁一驚。


    “陸道長,你與梁公子一路同行,因何卻沒看出來?”慧悟大師看向陸野子緊問道。


    經慧悟大師一問,陸野子也是一愣,遂不解地打量著梁仕銘半晌,卻也沒看出端倪,遂道:“貧,貧道,我......可能是一路之上憂心繁多,沒有留意吧。”


    慧悟大師長歎一聲,急道:“虧得老衲看得及時,否則梁公子可能有性命之憂!”


    梁仕銘聽罷驀然大驚,迴想一路之上頻遇妖邪,卻也不知哪裏出了問題,於是緊問道:“大,大師,晚輩這,這......”


    看出了梁仕銘的驚慌,慧悟大師忙胸有成竹地安撫道:“無妨無妨,待老衲為公子施救便可。”轉而便喚來小沙彌,引陸野子去隔壁廂房住下,自己則帶著梁仕銘離開了房間。


    梁仕銘未曾料到父親大病未愈,自己反倒染上邪法,此時跟在慧悟大師身後,暗叫倒黴不迭。此刻他雖也不覺身上有何不妥,但看到方才慧悟大師神情緊張的模樣,還是免不了心頭緊攢、緊張不已。


    梁仕銘一路緊隨慧悟大師穿過四道佛殿,如今來到第五道院,此時見院後小門有二僧把守,待開鎖抽閂走出門後,即見麵前一條山石小路,順山勢盤旋而上。


    懷揣不安,梁仕銘緊又隨慧悟大師沿小路爬上後山,上得山來即見眼前有一片習武場,而再往遠處看去,即見有一處周緣凸起、形似火山口般的山泉池。


    待來至近前,梁仕銘即清楚地看到麵前兩丈方圓、清可見底的山泉池。


    “大師,這是?”梁仕銘不解地問道。


    慧悟大師解釋道:“此乃,墜妖池。常人若中了邪法,於池中沐浴,便可洗淨身上邪法。此種方法於人體無害,梁公子盡管下池便是。”


    沒有多想,梁仕銘慌忙脫去衣袍下得池去。待他整個人站在池中,才發現池水不深,僅過腰間,此時遵照慧悟大師的引導,緊又蹲下身來,讓池水沒至脖頸。


    一開始梁仕銘還不覺有何不妥,但不一會就感覺寒意襲來,繼而便覺骨節縫隙之間,幾乎全被這徹骨之寒所填滿,渾身也跟著顫栗不止。


    就在他將要堅持不下時,所幸聽得慧悟大師正唿喚自己上來。由於方才隻脫了身外長衫,此時上岸之後雖是將長衫披起,但礙於內衣濕透,他依舊被凍得聳肩縮背,寒顫不止。


    “梁公子,可覺得好些嗎?”慧悟大師關心地問道。


    此刻梁仕銘隻感覺自己冷得不行,卻也沒有察覺其他變化,若非要說出一點來,那便是如今確是清醒了不少。但介於君子成人之美的操行,他還是應付地衝慧悟大師點了點頭。


    而後,慧悟大師便將他帶迴陸野子的房中,為他找了衣物換下,繼而便仔細詢問關於他父親的病症。待梁仕銘將其父病情始末,以及症狀表象一一道明後,慧悟大師便讓他安心等候,明日便有結果。


    在滿懷欣喜地等待之際,梁仕銘總覺漫長且煎熬,這其間他曾幾次去看蓮遲,而一直到傍晚時分,蓮遲才蘇醒過來,見他精神還是有些微弱,便也不去打擾,轉而又陪陸野子來到大殿之外。


    如今廣場之上屍首已被掩埋,地上的血跡和四散的碎石還未清理,梁仕銘不忍多看,便要同陸野子一同迴房。而在此之前,陸野子又一次促動咒法,用镔鐵棍去尋玄化鈴的蹤跡。


    此時,陸野子雖看到镔鐵棍所指山穀方向,卻也沒半點主意。似乎當他發現馬臉道人沒有出現在香積寺的那一刻起,便已然預感不妙了。


    最後,梁仕銘緊又安慰了他一番,繼而二人便迴房用齋、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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