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出了王府,雲暮才擦去了掛在眼角的那幾滴眼淚。


    迴想沈聿明的懊悔,她心裏的愧色就蕩然無存,她再不演一出戲,今夜就真得留宿王府了。


    在心裏把沈聿明祖上十八代都罵了一通,雲暮還是沒能解氣,又抬腳踹了好幾下王府的圍牆。隨後避開巡街的金吾衛,悄無聲息地往鬼市的方向去了。


    鬼市裏,雲暮依舊是乘著小舟往湖泊深處去。


    “師父,在鬼市住帶院子的房子,還建了一個中藥園,整個京城也就隻有您一個了。”


    雲暮這也瞅瞅,那也看看,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好沒出息。


    “你告假過來住幾日。”


    雲暮的頭快被自己搖暈了,“徒兒才不要,您這兒從早到晚都見不到天光,別說幾日,便是一日都難捱。”


    辛百草一臉關愛傻子的表情看著雲暮,心想,都說京城風水養人,他怎麽覺得自己年紀輕輕的乖徒到了京城都癡傻了。


    他揪下一片綠葉,拿在手中把玩。若真終日不見天光,這些草藥怎麽能活得這般好,這般綠?


    於是乎,辛百草苦口婆心的勸道:“乖徒兒,迴江南吧,京城這地方太過邪乎,專門吸人靈氣。大梁江山能延續這麽多年,想來靠的就是這種歪門邪道。”


    雲暮詫異道:“師父,您不是從來不信牛鬼蛇神一說嗎?”


    辛百草被她的話哽住,“當為師什麽都沒說。”


    方才帶著雲暮閑逛,辛百草沒發覺她與平日有何不同,如今把人帶到正廳後,他一眼就看到了她唇上的傷口。


    “和好了?”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但雲暮就是聽懂了,她撐手擋住了唇,“沒有。”又生硬地轉移話題:“師父,寒蟲一事查得如何了?”


    先前她有要事在身,抽不出時間和司戎查清真相,隻能請辛百草幫她查一查。


    辛百草戲謔地掃了她一眼,沒再追問,“隻查到了幾個驛使是北域安插的人,其餘的大多他們花錢收買的,隻讓他們從冰室裏取冰,旁的什麽都不用做,就能得十兩銀子。”


    雲暮翻看著證據,從西北到京城,這一路不知要花費多少銀子買冰,這麽大的手筆他們怎麽有臉和大梁哭窮的?


    這一次,她定要借司戎之手,讓北域狠狠地出迴血!


    辛百草撥了撥那隻隻留下軀殼的寒蟲,“若不是他們太過心急,一連害死了這麽多人,最後還敢對大理寺少卿下手,他們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雲暮合上證據:“若是屍體沒有因寒蟲變成那樣徒兒不會發現摘星閣的異樣,今日這麽多國家的使臣都來了,若是死在了摘星閣,他們就有理由發難了。”


    同時又慶幸她發現得早,補救得也還算及時,且今日的天氣也和欽天監推測的那般狂風大作,還真是連老天爺都在幫她!


    辛百草見她歎氣,問道:“都查清了,再把矛頭指向北域大皇子就是了。那群人如今也活得好好的,有什麽可愁的?”


    這幾日達勇的消息都還如實地出現在案上,除了司戎一行人,他並未和其他的北域人有交集,要想扣罪名怕是不易,司戎已經想了好幾日的法子,但都無用。


    “說來容易,但大皇子的人並未踏進過大牢一步,哪怕聽說了他們在萬壽節後被砍頭,也還是無動於衷。”


    辛百草意味不明地說道;“他有沒有聯係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看見他和和別的人見了,這就夠了。”


    “對了,你和秦王到底是怎麽迴事?”他又把話題拐了迴來。


    雲暮:……


    她不是才把話題引開嗎,師父怎麽這麽愛打聽這些有的沒的?


    “沒怎麽,就是您看到的那樣。世人不都如此嗎,因利聚,也因利散。”


    辛百草可不信的鬼話,拋了一瓶傷藥給她:“你當師父好糊弄?不過早早斷了也好。”


    清涼的藥膏讓雲暮清醒了不少,她問道:“師父從一開始就不認為我和他能走遠?”


    辛百草點頭,又搖頭。


    “為師能看出來,他心裏有你,隻是這愛能維持多久,為師就說不好了,所以,你們現在分開,於你來說是好事。”


    她這些年在京城無依無靠,坐到如今這個位置,養成了能自己解決絕不麻煩別人的性子,也就隻有在他和季川麵前還能放鬆幾分,有些孩子氣。


    更何況那個沈聿明還要和幾個兄弟爭那張龍椅。


    帝王無情,他的徒兒又是個高傲的,與其將來難過後悔,不如現在就斷個幹淨,傷了旁人的心也總比讓自己傷心的好。


    雲暮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於是乎,崔苒討好沈聿明的畫麵又再次浮現,她的眉宇間也染了幾分鬱色。


    辛百草拍了拍她的頭:“你也別想這麽多,畢竟事情都尚未發生,也不用急著給人下定論。你今天勞累了一天,去歇一會兒吧,等到時間了為師便送你出去。”


    困意再次來襲,雲暮沒再推拒,去了西廂房沉沉睡了過去。


    寅時末,辛百草在門外邊敲門邊嚇唬雲暮,“徒兒,起床了,再不起來,你今日就出不去了。”


    同一時刻,幾個黑影從驛站匆匆跑出,早起的人在自家院子裏看得一清二楚。


    還能在布政坊看到俞白,是雲暮沒料到的,俞白一上來就好像他們是多年好友,這更是雲沒想到的。


    “世子,稀客啊,您怎麽來了?”


    俞白理所當然地說道:“我爹不是說了讓我在布政坊待夠一個月嗎?我不過才來幾天,萬壽節過了自然是要迴來的。”


    他眯起眼緊盯雲暮:“雲暮,你竟然嫌棄本世子?”


    還算有些自知之明,雲暮麵不改色地放下文書,“世子說笑了,我高興都來不及,怎會嫌棄?”


    俞白倒是沒有計較這事,他反倒問起昨天之事,“你知道昨天會有人在暗處對皇上和皇後娘娘動手?”


    雲暮:“世子慎言!這段時日我日日在城中排查,陛下的安危便是大梁的安危,我豈敢拿陛下和娘娘的性命來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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