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修士一人一杆將大旗扛入學院內,插在了學院正中央大湖邊的假山頂上。


    說是假山,也有幾十米高,大門處眾人遠遠看著兩麵金黃大旗迎風招展,點點殷紅雜亂無章地浸在旗麵上,在陽光下愈顯觸目驚心。


    蘇北讚許點頭,任直這一波操作簡直深得他意,無形中將王二狗學院的威名又提高了一個檔次.


    這旗子就是學院的勳功章呐!大陸的修士們見到它們便會想到今日種種!


    甚至一個不小心,這兩麵旗幟還會成為學員心中圖騰一般的存在。


    “看呐!這旗幟上麵的血,是超級兇人馬天剛所留!是道法院院長親自出馬將其擊敗,賞罰院院長親手從馬天剛身上取來的血!”


    “這是馬天剛的恥辱之旗,卻是我們學院榮耀與強大的象征!”


    “五大派之一的大刀門知不知道?門主馬天剛厲不厲害?旗子上麵的血看沒看見?學院開院時可是拿馬天剛祭的旗!”


    瞧瞧,就是如此經得起各種花式吹!


    任直不愧是賞罰院的院長,對人心、對各種情緒的把控簡直神了!


    許鬆也甚是滿意地點點頭,問道:“既已祭旗,不知接下來又該如何處置馬天剛?”


    楊天宗接過話頭,道:“不若廢其修為,任其自生自滅吧!”


    “不妥,”王二狗道:“這與殺了他無異。”


    楊天宗冷冷地看了馬天剛一眼,道:“此人死有餘辜!”


    王二狗無奈道:“馬天剛縱然是有無數的理由該殺,但大刀門呢?馬天剛一死,大刀門隻怕就保不住了!”


    天七來到幾人中間,對王二狗說道:“幾百年來,不管出於自願還是被迫,大刀門門人跟隨馬天剛犯下了累累惡行,根本就不值得院長同情。”


    頓了頓,又對眾人道:“今日大刀門劫數已生,不論能否逃過此劫,大刀門與大陸修士過往的恩怨都將一筆勾銷,諸位以為如何?!”


    天七的聲音清晰地傳入在場數萬人耳中,學院門前頓時爆發出震天的議論聲。


    大多數修士都是一副看熱鬧的姿態,與大刀門有仇怨的門派和修士一個個表情變換,或激動、或深沉、或咬牙切齒。


    “我不同意!”一個少年駕著飛劍越過眾多修士,來到學院大門前。


    天七上下打量,這個少年看上去普普通通,身體微微顫抖,極力克製著激動的情緒,剛才大喊的豪情已不複存在,低著頭畏畏縮縮地站在那裏。


    天七心頭一軟,柔聲問道:“為什麽呢?”


    少年用力握了握雙拳,低聲道:“我要報仇!”


    天七微笑道:“男子漢大丈夫就應該昂首挺胸地說話哦!”


    少年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抬起頭,通紅的雙眼正視天七,大聲道:“我要報仇!我要親手宰了大刀門的畜生!”


    天七道:“很好。既如此,為何不同意呢?”


    少年頭又低下,小聲道:“我…我修為太低,等我修煉有成,大刀門隻怕早就不複存在了!”


    天七正色到:“你有劍?”


    少年答:“有!”


    天七指了指渾身浴血的馬天剛,道:“看清楚了,此人可是大刀門門主馬天剛?”


    少年惡狠狠地道:“是!”


    天七平靜道:“殺了他。”


    “啊?”少年顯然是沒反應過來。


    天七厲喝一聲:“殺了他!”


    天七這一聲厲喝來得突然,少年被嚇了一跳,隨後從背後抽出長劍,走到馬天剛麵前,劍尖指向馬天剛。


    不知是激動還是害怕,少年拿劍的手顫抖個不停。


    天七隻靜靜看著少年,不再出聲。


    過了片刻,少年依舊沒有動手,前排看熱鬧的修士開始大聲喊話: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少年的劍抖動得更加厲害,馬天剛對著少年輕蔑一笑,虛弱道:“小子,劍都拿不穩,滾迴去喝奶吧。”


    蘇北搖搖頭,馬天剛這是一心求死了。


    然而少年心情複雜之下,哪裏能想到這些,隻覺得受到了來自仇人的莫大侮辱,緊繃的神經終於崩潰,大喊一聲:“殺!!!”


    瘋狂出手!


    眼見馬天剛的頭顱就要被刺穿,少年的劍卻無法再前進分毫。


    天七忽然出現在少年身旁,將少年遮在了花傘之下。


    少年剛被遮住,花傘便一陣劇烈抖動,幾秒之後才又恢複平靜。


    “唿!!!”天七舒了一口氣,道:“小家夥,看來有人不希望馬天剛死呢!”


    這四個家夥藏了這麽久,終於動了。蘇北嘴角蕩起一絲微笑,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呢。


    蘇北一眼看去,這四人各有風格:


    九劍山莊莊主劍一,人如其名,站在那裏,便如一柄藏在劍鞘的利劍,外表看上去普普通通,多看一會兒,便能感覺到他由內而外散發而出的淩厲氣勢。


    大日峰峰主朱學能,便如正午的太陽,咄咄逼人。


    無量樓樓主吳少波不論怎樣看都是一個尋常小老頭,若不是此刻站在半空,任誰也不會相信他便是大陸鼎鼎有名的頂尖高手。


    再看最後一人,乍一看,他站在那裏,又似乎沒在那裏,虛虛實實、飄飄忽忽之間根本看不真切,正是陰陽殿殿主姚觀海!


    許鬆和任直飛上天空,與突然出現的四人隔空而立,與此同時學院內又有五道黑影衝天而起,站在了兩人身後。


    這五人全都藏在寬大的黑色長袍裏,隻露出一雙眼睛。


    長袍的左胸口繡著幾個金色小字,蘇北一一看去,竟是十大常駐長老中的天五、天六、天八、天九和天十。


    許鬆開口道:“四位遠道而來,學院是該掃榻相迎,還是動手趕客?”


    劍一冷峻道:“馬天剛一生縱橫大陸,你們實不該如此羞辱他。”


    任直冷哼一聲:“馬天剛罪孽滔天,且不說弑師上位,就說他在大陸犯下的種種惡行,便人人得而誅之!”


    朱學能聲如洪鍾,道:“多說無益,這馬門主,你們是放也得放,不放也得放!”


    天七也來到半空,嬌笑道:“嗬嗬,峰主還真是好大的口氣呢!”


    朱學能笑道:“小娘皮休要急躁,今晚就讓你明白,本座大的,可不止是口氣!”


    “咯咯咯,”天七笑得花枝亂顫,道:“還有歲數嗎?”


    吳少波嘿嘿一笑,道:“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此時天六沙啞著說道:“老家夥少在這裏和稀泥,我們的賬,遲早要算!”


    吳少波麵上笑嘻嘻,道:“老頭子我從來沒見過道友,這之間會不會有什麽誤會?!”


    朱學能不耐煩地接話:“藏頭露臉便罷了,連聲音也要掩飾一番,怎麽,你們學院裏都是見不得人的家夥麽?”


    任直不為所動,道:“四位都是響當當的大人物,若今日為了馬天剛和學院大打出手,不僅會誤傷到底下的眾人,你們門派的聲譽恐怕也要受到不小影響。”


    “哼哼!”姚觀海冷笑一聲,縹緲的聲音飄蕩在空中:


    “修士學院的野心路人皆知,隻怕用不了幾年,整個大陸都將被你們控製,屆時還有我們諸多門派和家族的容身之地嗎?


    和門派存亡比起來,聲譽又算得了什麽!”


    姚觀海特意用上了靈力,這幾句話被底下眾修士聽得清清楚楚,頓時引發各種議論。


    蘇北嘖嘖感歎,創辦學院當然不是為了一統大陸修士界,然而人心難測,不可避免的總會被一些人誤會。


    現在被五大派之一的姚觀海挑明了這麽一說,聽者有心,這誤會隻怕會更深。


    尤其是勢力越大,對學院的誤解隻會越深。


    所謂殺人誅心,不過如此。


    蘇北當初的想法太過一廂情願,低估了人心的複雜。


    此事若是處理的不好,隻怕會給學院帶來相當不好的影響。


    就在此時,一道聲音自學院內傳出:“創辦學院的目的,不過是為了人人為人,又人人為人,使凡人有所期、修者有所靠,減少爭端,令大陸和諧向榮!


    四位掌門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實在有失身份!”


    這聲音的主人,正是三大長老之一的大陸醫聖巫天行,不待對方反駁,巫天行又道:


    “隻許你一家獨大,卻不許弱小者逆風而起,長久之下,隻會強者俞強、弱者愈弱!老夫雲遊大陸多年------


    從未見過你等這般厚顏無恥之人!”


    “長老說的好!”


    “醫聖前輩品行高潔心係大陸,實乃我輩楷模!”


    “出生不好便注定永無出頭之日嗎?我馬三第一個不服!”


    ……


    眾散修紛紛為巫天行大聲叫好!


    原因無他,散修實在太苦,如今有了修士學院,再也不用為了功法和修煉資源發愁,從此再不是勢單力孤的底層修煉者。


    嘖嘖嘖……蘇北大開眼界,這些個活了幾百歲的老家夥們吵起架來都自帶一股風範,而且還非常講究:


    先占住大義,然後抓著對方一點點漏洞無限放大,求的就是個一擊必殺!


    何況,這話還是從德高望重的巫天行嘴裏說出來的,效果簡直不要太好!同樣的話換成王二狗來說,必定大打折扣。


    別人都是桃李滿天下,巫天行是什麽,那是追著他要報恩的人滿天下。


    此刻巫天行說出如此大義凜然的話來,非常符合他在大陸修士心中一貫的形象,一點也不顯得假大空,自然是深得人心!


    這還怎麽反駁!


    蘇北竟莫名其妙對四大掌門的迴複有所期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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