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前的背影頓了頓,仍保持著原先的速度向前走著。


    “白總監,白璟樘!!”


    蘇迢迢見他並不停下,小跑著追上,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打了個寒顫。


    陳家別墅在江邊,江風夾雨,給渾身濕透的蘇迢迢重重一擊。追上白璟樘後,腦子裏那些浪漫的話到了嘴邊便成了,“咱們可不可以迴家避避雨?”


    白璟樘望著眼前抓住他的人,心頭實在是無奈,他一把鉗住蘇迢迢的肩膀往便利店的屋簷走去。


    不多時,他手裏多了一條毛巾和一杯熱飲,“接著。”待蘇迢迢接過後他又拿起毛巾拭擦她的濕發。


    蘇迢迢認清自己的內心以後,倒是很享受和白璟樘的這種親昵,她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小鹿眼,咬著吸管,任由麵前的男人對著她的頭發一頓亂揉。


    白璟樘看得心裏一陣柔軟,但麵對此刻知道真相的蘇迢迢心裏莫名有些生氣,氣她這麽晚才認出自己,氣她讓自己等了這麽久,還氣她此時一副無辜可愛!


    恰在這時,一輛出租車打著雙閃停在他麵前,他順勢用毛巾把蘇迢迢的頭一把裹住,沒好氣地說道,“上車。”


    不久,雨便停了。蘇迢迢下車時忍不住腹誹道,“這雨早不下晚不下,非挑人談事情的時候下,故意淋人一身寒氣。”罵著罵著,還打了個噴嚏。


    白璟樘聽著,伸手又把她裹緊了些,“迴家後趕緊洗澡喝薑水,知道嗎?”叮囑完某人,自己也連打了兩個噴嚏。


    蘇迢迢乖巧地點著頭,卻過家門而不入,眼巴巴地跟著白璟樘上了樓。


    “你家在樓下。”


    “嗯。”蘇迢迢點著頭,卻絲毫沒有迴家的意思。


    “再不迴去洗澡真的要感冒了。”


    “你說得對。”蘇迢迢縮著身子,盡量讓自己顯得弱小又無助,她才不管三七二十一,今天無論如何都要攻下眼前這位。


    “好冷,快上樓開門吧。”


    見蘇迢迢執意不肯迴去,白璟樘又不能真的讓她生病,隻好開了門,由得她去了。


    門一開,蘇迢迢宛如一尾靈巧的魚遊了進去,跳上沙發,一屁股坐在空調旁。料峭初春,不是說著玩的。


    白璟樘打開熱水器,走向沙發,坐到蘇迢迢身旁。


    兩人都坐好了,蘇迢迢滿肚子的話整理了半天,正要開口,突然意識到......眼前這人的臉也太近了吧。


    她咽了口口水,不自覺地向後退去,白璟樘也跟著一點點貼上去。總之是她退一分,他進一分,她退一寸,他進一寸。


    實在是退無可退了,蘇迢迢壯著膽子說道,“總監,我們這個距離是不是......”


    “這個距離......你不是說冷嘛,”說話間,白璟樘又朝她湊近了一些,幾乎鼻尖觸著鼻尖,“這樣,會不會暖一點?”


    進屋之前,蘇迢迢想過一萬種可能,現下這種情形她也不是沒想過的。


    隻不過一堆疑問還沒說開呢,就開始進行這些......這些....會讓人體溫升高的事情,會不會太快了。


    蘇迢迢的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會....倒是會,不過....不過.....”


    「不過」幾句之後,蘇迢迢發現自己竟無話可說,於是緊緊地抿著一雙眼,雙唇嘟起微不可擦的弧度。


    閉著眼等了片刻,也沒人親上來。蘇迢迢心裏緊張得正絞手指,突然間,沙發一陣異動,像是有人起身。這下她再也忍不住,悄悄地睜開一隻眼偷看。


    誰知又一條毛巾朝她劈頭蓋臉地飛來!


    “水熱了,洗澡去!”


    “真洗啊?”蘇迢迢把毛巾從頭上拉下,想著方才撇了撇嘴,“我沒衣服。”


    “沒衣服是吧,那你迴家吧。”白璟樘說著就要往門口走去。


    “誒,別別別!你這人,怎麽一言不合就攆人走呢,我去玩去,我去還不行嘛!”


    蘇迢迢溜進洗手間,“啪”地一聲關了門,隨後又開了一條門縫,探著頭笑道,“要不把你的衣服借我穿一穿?”


    折騰了一頓,蘇迢迢穿著白璟樘的白襯衣站在鏡子前,腦子裏又開始想入非非了。


    她這樣出去,要是白總監把持不住把她吃了怎麽辦,其實把她吃了也好,這樣白總監對她總是要負責的。


    蘇迢迢撩了撩頭發,做了一個自以為風情萬種的表情,推開門的一瞬間,一股......泡麵的味道!


    韓劇裏,男女生深夜吃拉麵,接下來是不是就要......想到這,蘇迢迢拍拍腦袋,暗罵自己一聲老色批。


    “出來吃點東西。”


    白璟樘淡淡的聲音響起,打散了幾分旖旎。“來了!”


    蘇迢迢蹦著坐到了桌旁,白璟樘從廚房出來,端著一鍋泡麵壓上桌麵的紙堆。


    兩人安靜地吃著麵條,一時無話。


    氣氛漸漸尷尬,蘇迢迢無聊地盯著墊鍋的紙,才發覺這是樂譜。


    “這是你的手稿!”蘇迢迢說著,不顧鍋底滾燙的溫度,急急地抽了出來,遞向白璟樘。


    看著眼前當即被燙紅的手指頭,白璟樘打掉手稿,捏著手指放在水龍頭下衝刷。


    這一係列動作快如一道雷,蘇迢迢低著頭,也沒說痛。


    “那是寫廢的。”


    似乎是覺得嚇著了蘇迢迢,又像是想要緩緩氣氛,白璟樘冷不丁地解釋了一句。


    聽到這句話,蘇迢迢的表情和動作明顯鬆了一口氣,她還以為自己碰了些不該碰的「機密」。


    其實她心裏有很多疑問,雖然她已經知道了白總監在背後替陳星垂寫歌,但到底寫了多少首,為什麽這麽做,什麽時候開始的,這些她都想知道。


    “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白璟樘的迴應讓蘇迢迢迴過神來,方才想事情想得到入神,不知不覺間,竟問出了心中所想。


    既然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了,如果不問清楚,以後怕是都沒什麽機會了。想到這,蘇迢迢心一橫,“為什麽你給陳星垂做槍手?”


    白璟樘沒有迴答,隻有水聲嘩嘩。


    似是過了一個世紀,蘇迢迢仍沒有等到答案,她把眼睛從白璟樘身上移開,心下略感失望。


    白璟樘關上了水,又要給她上藥。蘇迢迢低垂著眼,由著他去,內心卻一直在胡思亂想。


    蘇迢迢本以為自己這樣賴著,他們今晚多少會有些進展。她都穿著男士襯衫在他家晃來晃去的,氣氛竟也會這樣尷尬。


    所以他不喜歡自己的吧,可若說不喜歡,有時這人又會對她好的出奇。


    常常帶她吃飯,也會記住她喜歡的飲料的口味。可前段時間又像是不熟悉人,碰見麵連個招唿也不打。


    這樣細細想來,白總監對自己總是忽冷忽熱的。像今天問到這種類似於秘密的話,就不願和她敞開心扉。所以,她不過是閑暇時候一個打發時間無聊的人罷了。


    蘇迢迢自嘲地笑笑,又不由想到陳星垂也是這樣瞞著她和張景曦談戀愛。


    原來,她從沒有走進過這兩兄弟的心裏啊。


    時鍾響了起來,像是驚醒了她的南柯一夢。蘇迢迢看藥膏塗得差不多了,抽迴了手。


    白璟樘看著突然空了的手心,歎了口氣,“在我還很小的時候,我父親便去世了。”


    蘇迢迢當場就愣了,呆了半響,才拍拍白璟樘的肩,以表安慰。


    白璟樘扯著嘴角,把肩上的手拿下來,重新握在掌心裏,繼續說道:“所以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和我母親相依為命。”


    “上學那會,幼兒園裏有爸爸的小朋友常常對我炫耀,今天父親給他們買了什麽新玩具,明天父親帶他們去哪裏玩。”


    “不過還好,我不嫉妒他們。因為我母親會給我很多很多的愛,即便偶爾會想爸爸,但我的童年還是快樂的。”


    “後來,八九歲的時候,我母親帶著我嫁給了陳星垂的父親。陳叔叔他.....很有錢,對我母親也很好,他們在一起後,我媽的笑容看起來更開心了。對於那時候的我來說,隻要母親幸福,我什麽都願意做。更何況陳叔叔也很疼我,慢慢地,我開始接受他當我父親的角色。”


    “那段日子,是我為數不多的、稱得上為幸福的時光,我希望,我們可以一直幸福下去,我也以為,我們會這麽一直幸福下去。”


    “後來,陳叔叔的兒子——陳星垂從國外迴來了。”


    說到這裏,白璟樘似是想到了不好的迴憶,整張臉慢慢地繃了起來。


    “然後呢?”蘇迢迢忍不住追問道。


    “陳星垂比我大了三年,當時的他也就十二三歲吧,但因為母親一直生病,所以小小年紀的陳星垂便一直呆在國外,一邊讀書一邊陪著母親。母親去世後,他又留在國外的外婆家住了幾年,才被陳叔叔接迴來。”


    “現在想來,也許是自小沒有得到父母疼愛的緣故,陳星垂從小就敏感,迴來後對這個新家的敵意也很大。他發脾氣的時候,會摔東西,會大喊大叫,還會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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