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總覺得沈禦和溫恩之間有什麽瞞著她,可既然他們打定主意不說,她也無計可施。


    不過無論如何,她總有一天會搞明白的。


    連續幾天,宮醫都往溫恩的院子裏跑,其中有一天更是陣勢極大,大祭司親自帶著一群宮醫替小皇子診治。


    宮人們都在傳,據說小皇子傷得很重,能不能活過來還很難說。


    不過是二十鞭子而已,竟然就讓小皇子瀕臨死亡,這裏麵有沒有牽扯到其他的陰謀論,就成了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


    更多的人傾向於有人趁機對小皇子下手,也有小部分人說是漠北王過於殘暴,對自己的親兒子都能下狠手。


    究竟如何,溫婉不得而知。


    她隻能在屋子裏幹著急。


    沈禦這幾天倒是打聽到了周老夫人的消息,說是曾在王庭水牢出現過。


    水牢?


    當時溫婉聽他說起這個消息,還著實被驚了一下。


    不管怎麽說,周老夫人都是小皇子名義上的生母,為什麽又會被關入水牢?


    一個一個的謎團接踵而來,溫婉心力交瘁,琢磨著再在這個王庭待下去,真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她尤其牽掛著溫恩,每日都巴巴的去他院子門口打聽情況。


    終於,這天夜裏,鬱祁霆的貼身侍衛提著燈籠敲響了溫婉的屋子。


    “殿下醒了。殿下想見姑娘。”


    侍衛簡單的兩句話,透露出的意義,卻讓溫婉心頭一軟。


    渾渾噩噩那麽多天,溫恩一醒來第一個要見的就是她,也不枉她連日對他的牽掛。


    更深露重,空氣裏滿是冰涼的水汽。


    溫婉腳步匆匆,跟著侍衛一路進了內屋。


    侍衛停在門口,臨走的時候細心的關上了房門。


    溫恩半靠在床頭,聽見關門聲後,轉過頭來,看見溫婉的時候,一雙眸子裏就萃上了流光。


    “姐姐。”


    他輕喚了一聲,雖然軟綿綿,但卻充滿了歡喜。


    溫婉快步走到床邊,在床沿坐下,又抬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總算退燒了。宮醫來看過了嗎?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溫恩抬手握住她的手腕,溫婉猶豫了一下,沒有掙脫。


    “姐姐,我沒事了,算是死裏逃生。”溫恩微微揚起嘴角,“還以為再也見不到姐姐了,沒想到老天再一次可憐我,給了我活過來的機會。”


    他說得可憐兮兮的,讓溫婉聽了,忍不住鼻頭發酸。


    “不就是傷了一迴,以前又不是沒經曆過。你別趁機賣慘,告訴你,我可不吃這套。你以後要好好的,別再傻乎乎的傷了,我可不會心疼你的。”


    說來說去,不過是不希望他再受傷而已。


    溫恩低低的應了一聲,乖乖的答應,“好。”


    他還很虛弱,卻握著溫婉的手腕不鬆手,“姐姐,我好多天沒聽故事了。”


    “我給你講。”這麽乖,這麽可憐的弟弟,她不得好好寵著。


    溫婉問:“你想聽什麽樣的故事?”


    溫恩想了想,“姐姐有沒有特別崇拜的大英雄?講個大英雄的故事吧?”


    “大英雄啊?”溫婉沉思片刻,笑了。


    “當然有。那我給你講一個封狼居胥的故事吧。曾經,有一個少年將軍,名叫霍去病,十七歲封侯,十九歲掛帥,二十一歲封狼居胥,他一生雖然短暫,卻創造了後世無人超越的功績……”


    學曆史的人,哪有不為霍去病惋惜的呢。


    小小年紀,鮮衣怒馬,用幾年時間就將國家版圖翻了一番,可以毫不誇張的說,但凡他多活幾年,歐洲現在都得說漢語。


    溫婉當初學到這段曆史的時候,做夢都在為這個少年將軍意難平。


    一段故事講到最後,溫婉依舊難免情緒激動。


    溫恩見她這模樣,嘖嘖稱奇,“看來姐姐是真的很喜歡他……”


    他的語氣裏,夾雜著一種酸溜溜的味道。


    溫婉一聽,抬手在他腦袋上揉了一把,“我對他的喜歡是崇拜,你吃什麽醋。我再喜歡他,他又不能變成我弟弟。”


    “嗯。”溫恩笑了笑,沒說什麽,低下頭的時候,眸光裏流光湧動。


    少年將軍啊,原來她喜歡這樣的。


    那時候,溫婉還不知道,她不過隨口的一個故事,竟然會成為他人引領人生的目標。


    *


    有王庭大祭司親自替小皇子調養身體,小皇子果然日漸好了起來。


    經過這一遭,漠北王對小皇子越發上心,金銀財寶不斷往他院子裏送,還將自己的心腹侍衛分給了他一批。


    沒辦法,漠北王就兩個兒子,一個兒子如今成了廢人,就剩下鬱祁霆這一個能繼承大統的,還差點兒被他親手打死,可想而知嚇得不輕。


    就連溫婉的存在,漠北王的態度也漸漸變成了可以容忍。


    一個奴隸而已,在他看來,隻要他兒子高興,留在身邊當個可以把玩的物件,也不是無法接受。


    半個月以後,溫恩的傷好得差不多了,他便張羅起去魔隕樹祈願的事情來。


    院子裏的桂花樹發了新的枝芽,溫恩一大早就領著溫婉去院子裏看個新鮮。


    沈禦喬裝的花匠,正在用雞血澆灌桂花樹,走近了就能聞見濃鬱的血腥味。


    周圍的宮人見到溫恩,紛紛行禮問安。


    溫恩擺了擺手,讓周圍的宮人退遠了一些,才對溫婉說:“姐姐,你看,這桂花樹竟然真的活了。”


    溫婉也很驚奇,看沈禦的目光裏多了一絲探究。


    沒想到他還真會種樹?


    她眼珠一轉,笑道:“嗯,這花匠挺厲害啊,別人種不活的樹,他竟然種活了。不如給他些獎勵吧。”


    看,她就是這麽務實。


    即便在王庭裏,也不忘有機會能給他爭取一些實惠。


    當然,如果他真得了金銀財寶,迴頭她再厚著臉皮去跟他要點兒好處,也是理所當然的,互惠互利嘛,等她迴了端朝,用錢的地方還多得很呢。


    她渾然不知,每當她心裏盤算著金錢的時候,一雙眼睛裏的市儈光芒就很難掩藏住。


    於是,沈禦和溫恩都看出了她的小心思。


    兩個男人同時在心裏歎氣,也就隻有這個女人,沒心沒肺,在異國險地,還能有心思琢磨著順手掙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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