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課的課間。


    不知道是什麽情況,1班前門後門、窗戶旁邊都擠滿了人——女生為主。


    陳可一個暑假都在床上躺屍到十點才起床,今天開學,生物鍾還沒能調迴來。


    於是,撐了大半個早上,這會兒她正靠在椅背上閉眼小憩,聽到教室外麵的喧鬧聲,有些不耐地掀開眼皮。


    她用帶著怨氣的眼睛看向窗外,又看了看快要從後門擠進來的女生們,她們站那就算了,還嘰嘰喳喳的,讓人煩得很。


    陳可感覺自己的怒氣值蹭蹭蹭的往上飆,她把椅子往後挪了一下,站起身,走到後門,厭惡地瞪了下那些女生,施舍般地開口道:“吵到我睡覺了。”


    然後,右手搭上門沿,用力地把門推上,鎖住。


    1班在教室裏的同學本以為陳可鎖門了之後,就會迴到座位繼續睡。


    不料,陳大小姐站到了第一組某個坐靠近走廊的位置的同學旁邊,語氣隱隱約約帶著還未消逝的怒意,她說:“麻煩拉一下窗簾,哦,幫我跟前麵的同學也說一下。謝謝。”


    那個同學聽完陳可的話,忙推了下自己的同桌,讓她拉上窗簾,並且還親自跑到前麵同學那讓她的同桌也拉一下窗簾。


    陳可說完那些話後,就在1班同學的注視下迴了座位,他們看到陳可坐在椅子上,像是在想些什麽,嘴裏還嘟囔著。


    然後,就見陳可雙手環胸,順勢往桌子上趴。


    好的,是睡了。


    陳可安靜地趴在桌子上,韓柯突然起身,走到教室裏兩台落地空調處,把溫度往上調了調。


    同學們隻覺得可能是韓柯自己有些冷了,隻有曹添知道不是。


    他坐在陳可的斜前方,距離也算近,所以,陳可嘟囔的話,他聽見了——“怎麽那麽冷。”


    曹添鬥膽猜想,要不是大夏天的,韓柯沒帶外套,說不定,這會就不隻是調溫度那麽簡單了。


    事實證明,曹添這個第二名不是虛的,他猜想的很對。在這次調溫度之後,韓柯的桌肚裏總是會放一件外套,還是依據四季氣候變化來準備外套,這一準備就是三年。而這也都是後話了。反正這會兒確實沒有外套。


    韓柯坐迴了座位,靠在椅背上,側頭看著陳可。


    女孩原本緊緊環抱著用於取暖的手臂,已經慢慢鬆了下來。


    陳可是側著睡的,一張小臉對著韓柯的方向。


    從韓柯這個角度,他看到,陳可眉頭微微擰起,眼睛緊閉,眼睫毛長且翹,可能因為睡得不舒服、不安穩,眼睫毛輕顫幾下,再往下是小巧卻高挺的鼻子,不點而朱的唇瓣,或許是塗了唇膏,嘴唇泛著水光,像個果凍。


    韓柯盯著陳可,有些失了神。


    陳可突然動了動,韓柯猛然迴神,挪開視線。


    應該是這個姿勢睡得不舒服,她稍微調整了下,卻沒有要醒的意思。


    陳可是沒醒,卻把韓柯驚的夠嗆,趁人睡著偷偷盯著她看,這種行為在以前,韓柯是很不齒的,他覺得像個變態,覬覦別人。而就在剛剛,他竟然做了自己一向反感的事,至用眼神描摹了陳可的五官。


    說不出來什麽感覺,但他不反感。


    劉鬆走進教室的時候,陳可還在睡,睡得很香。


    他走到陳可桌邊,溫聲喚了幾聲陳可,陳可有了反應,就在劉鬆以為陳可要起來的時候,隻見陳可從臉下抽出右手,對著他的方向重重拍了下去。


    “啪!”不巧,劉鬆的手離得近,被打到了。


    全班倒吸了口涼氣。


    連班主任都敢打,陳可這波操作算是把自己的臭名坐實了。


    陳可無動於衷,隻是把剛剛抬起的右手又放了迴去。


    眼瞅著劉鬆又要再叫陳可,韓柯開口了,他說:“陳可身體不舒服,就讓她睡吧。咱們這節課應該也不上課,也耽誤不了什麽。”


    劉鬆一聽,也沒管陳可剛剛打他的事了,說道:“哦哦,不舒服啊,那是得休息,咱們這節課說說善中的規章製度,還有三個月後的大考分班,那韓柯你記得等陳可醒了跟她說一下。”


    韓柯點頭。


    ……


    第四節課下課鈴聲響起,陳可也睡飽了,旁若無人般心滿意足的在座位上伸了個懶腰。


    劉鬆正好起身要出教室,看到陳可醒了,他就站在前門口,對著陳可喊道:“陳可,你下午可以迴家。”


    陳可剛醒,一臉懵逼,睡個覺就不讓我上課了?1班班規這麽嚴嗎?


    她小心翼翼地迴答,“老師,不用迴家吧。”


    劉鬆看陳可麵色紅潤,應該是休息好了,開口道:“嗯,不用,那下午好好上課。”


    陳可鬆了口氣,連連點頭,“嗯嗯嗯,謝謝老師。”


    劉鬆走出教室後,曹添把頭轉了過來,問道:“女神,啊呸,不是,陳可,你還記得你睡覺的時候,發生了什麽嗎?”


    陳可聽到那聲脫口而出的“女神”,不由得笑笑,她答:“我既然睡覺了,那我怎麽知道發生了什麽。不過,你要是問我做了什麽夢,那我還能跟你說說。”


    曹添忙問:“那你做了什麽夢?”


    陳可想了想,說道:“我夢到教室外麵有好多人,她們太吵了,我就把門關了,還讓人把窗簾拉上了。”


    說著,陳可發現,班上的窗簾真的拉上了,後門倒還是開著。


    她帶著懷疑繼續說道:“然後,我就迴座位睡覺,還有點冷,不過,一會兒就不冷了。再然後,有蚊子在我耳朵邊上嗡嗡嗡,我抬手就是一拍,拍到了。這個應該不是夢,我拍下去的時候,手還有點疼。呀,蚊子印我還沒擦呢。”


    說著,陳可抬起了右手,看了看掌心,白白嫩嫩的,哪裏有蚊子的印子。


    她狐疑地看向曹添,曹添正憋著笑,陳可接受不了現實地問道:“我不會不是在做夢吧?打的不是蚊子?”


    曹添還沒迴答,陳可耳邊傳來韓柯的聲音,“班主任。”


    陳可不解地看他,“嗯?”


    韓柯加了幾個字,說道:“打的是班主任。”


    陳可:!!!臥槽!


    陳可震驚地嘴巴微張。


    曹添這會也憋著笑夠了,放開了笑,邊笑邊說:“陳可,我真的佩服你,你起床氣也太猛了,老師都叫不醒你,叫了你還直接上手打。”


    陳可嗬嗬笑了兩聲,扯了扯嘴角。


    曹添繼續說:“不過,你還是很有素質的,就你關門那事,換成別人,她們可能直接把門甩上,哐的一聲。你不是,你是把門推上。而且你讓她們拉窗簾也會說謝謝,盡管你認為自己是在夢裏。”


    陳可並沒有感覺得到安慰,她說:“這頂多是素質教育深入人心,在我身上根深蒂固,不惜紮根到我的夢裏。但我打老師是事實,怪不得他讓我下午迴家。唉,我傷害了他。”


    曹添起身說道:“沒事啦,韓柯說你不舒服,老師才讓你下午迴家休息。我先去吃飯了,拜拜。”


    陳可扭頭看韓柯,韓柯這會也起身了,他說:“先吃飯,第四節課說的東西,迴來我再跟你說。”


    韓柯往教室外麵走,陳可連手機都沒拿,就跟上他。


    他走在前麵,裝作不經意地問道:“你之前好像說過不喜歡不熟的人找你搭話,為什麽曹添可以跟你搭話,你們很熟嗎?”


    陳可不疑有他,迴答:“不是,在我這,能搭上話的就算熟了。連話我都不想搭的,那自然就是不熟的人。”


    這波解釋沒毛病。


    陳可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跟著韓柯,反正就是跟著了。


    但是她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麽。


    直到走到了5班門口,看到了在班門口站著的顧熱,她猛地意識到,自己把顧熱忘掉了。


    這下又要被說是見色忘友了。


    顧熱看到了韓柯,也看到了隨之而來的他身後的陳可,表情平淡,出聲道:“我等了你十五分鍾,發了兩條信息,打了兩個語音電話,一個手機電話。”


    陳可衝她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地說:“我睡著了,剛醒,沒看手機。你怎麽不直接去1班找我。”


    顧熱看了眼在前麵走著沒迴頭的韓柯,說道:“我怕打擾你談情說愛,所以,等著你這個見色忘友的家夥來找我。”


    得,果然。


    ……


    “什麽!?”顧熱語調揚了起來,說道,“你真行,起床氣帶到班上來了。”


    陳可在食堂跟顧熱說了下她第四節課睡覺的事,把顧熱這個處事不驚的冰山美人都驚到了。


    陳可把手放到頭上想抓抓,碰到頭發的時候,意識到今天頭發不是披著的,不能抓。


    她改為抓脖子,“我也不知道啊,我被人吵醒,就很煩,然後就不管不顧地睡了,再醒的時候,我就被告知我在睡覺的時候以為打的是蚊子實際上打的是老師。”


    顧熱安撫著說道:“算了算了,打都打了,你們老師不也沒怪你嘛。”


    “我本來就臭名遠揚了,這下還背了個打老師的名聲,”陳可癟癟嘴,說道,“下午給他道個歉,開學第一天挨學生巴掌挺憋屈的。”


    飯後。


    陳可坐在座位上,還是在怪早上那一波人,擾人清夢。


    她當時半夢半醒、迷迷糊糊的,不知道那群人是來幹嘛的,所以,得找個人問問。


    呂燦燦正好從前門進來,陳可笑臉盈盈地喊她,“呂燦燦,你過來一下。”


    呂燦燦過來了,陳可前麵的男生剛好不在,她順勢就坐了下去,“怎麽了?”


    陳可問道:“你知道早上那群人是來幹嘛的嗎?”


    “哪群,男的多的那波還是女的多的那波?”


    陳可:還有兩撥???


    陳可:“女的。”


    呂燦燦說:“因為她們班上老師介紹了咱們的韓大學神,描述的神乎其神,於是,就有一大波俊男靚女慕名而來。”


    陳可點點頭,原來是這麽一迴事,這樣說,就說得通了,她的同桌絕對是可以封神級別的了,顏高成績好,能來善中,家世估計也不賴。來一大波人看他,陳可也能理解了。


    但是,還有一波是怎麽迴事?


    呂燦燦看著陳可從滿臉自豪到不解,她出聲道:“你還要問什麽嗎?”


    “嗯,男的那波怎麽迴事?”


    呂燦燦不假思索,“看你啊。”


    陳可表情奇怪,“看我幹什麽?”


    呂燦燦:“你漂亮啊。本來之前他們是看學神的,你不是去關門了嘛,就被他們一睹芳容,後麵一傳十,十傳百,就有些人過來看你。但是那會你睡著了,全程後腦勺對著外麵。而且窗簾也拉了,後門也關了。他們隻能看個寂寞,哈哈哈。”


    呂燦燦又說:“我猜他們肯定不知道你就是陳可,或者說沒聽說過你的事跡——”


    她說著頓了下,觀察了下陳可的表情。


    “你接著說,我沒事。”陳可麵不改色。


    呂燦燦咽了咽口水,“不然,應該不敢在你麵前露臉,怕你揍他們。”


    陳可笑了笑,“誒,我想知道你們都是怎麽傳我的啊?”


    “就,一言不合就開打,”呂燦燦硬著頭皮說,“還勾搭兩個學校的校霸。”


    “嘖嘖嘖,半真半假吧,”陳可往後靠,說道,“不過,勾搭這個詞我不喜歡。”


    “那能——”


    “不能,以後再說吧,”陳可知道這位“小靈通”想得到第一手信息,打斷了她的話,“等我心情好的時候,我就跟你講講姐的江湖傳說。”


    “好。”


    呂燦燦離開後,陳可側托著下巴,看向韓柯,說道:“同桌,請問一下,被封神的感覺怎麽樣?”


    韓柯沒看陳可,隨意地說了個字,“吵。”


    陳可:“……”


    真是個話少的酷boy。


    午休的時候,劉鬆來了班上,陳可連忙迎了上去,把他拉到了教室外麵。


    劉鬆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陳可對他鞠了個躬,說道:“老師,對不起,早上,我不是故意打您的,請您原諒我。”


    劉鬆看著陳可這副模樣,心裏軟乎乎的,哪裏會生氣,他親切地說:“沒事沒事,就拍了一下,你一個小姑娘,能用多大力氣。好了,趕緊迴去休息,下午不能再睡覺了啊。韓柯還說你身體不舒服,看著不像啊。”


    陳可不想讓老師覺得韓柯撒謊,忙說:“不不不,早上是真的不舒服,肚子疼,那個,那個,哦,對,生理疼。不好意思跟他說,就說身體不舒服了。”


    劉鬆一副了然於胸的樣子,“哦,嗯,那你喝點紅糖水,沒有的話,可以去辦公室借。”


    “嗯嗯嗯,好的,謝謝老師。”


    “迴去吧。”


    “嗯。”


    陳可不敢再睡了,她怕自己這下沒睡飽,起來又發起床氣,不知道下一個又得誰遭殃。


    她偷偷看了下背對她睡著的韓柯,想象韓柯叫她起床,她唰的一巴掌拍上去。


    咦~,她抖了抖,不行!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然後……


    她托著下巴,看著韓柯的後腦勺,還是睡著了……


    萬幸,因為早上補了覺,中午這覺睡得她很充實,鈴聲響起的時候,她笑眯眯地坐了起來。


    而她的同桌,卻是睡眼惺忪的模樣,像個小奶貓?


    陳可覺得心裏軟了一塊。


    這反差萌,她可以!!!


    陳可直勾勾盯著韓柯的眼神過於熱烈,以至於讓韓柯猛然清醒。


    韓柯坐直,有些不自在地說:“你……在看什麽?”


    “你啊。”陳可脫口而出。


    韓柯:“……”


    看著韓柯突然怔住的樣子,陳可迴過神,但沒有不好意思,她笑笑,說道:“你睡醒的樣子好可愛。”


    韓柯:“……”


    他默默地把頭偏了迴去。


    然後,陳可看見,韓柯的耳朵肉眼可見的紅了起來,接著是——


    陳可驚訝道:“同桌,你臉紅了。”


    “……”


    陳可完全沒有怕韓柯尷尬的自覺,又說:“你是不是害羞了?”


    “……”


    韓柯想捂住她的嘴,但他不能,他是個溫柔的低調學神。


    陳可繼續說:“同桌,你是被我看臉紅了嗎?”


    韓柯終於出聲了,嗓音還帶著沒睡醒的低啞,“不是。”


    “那——”


    韓柯:“別說了。”


    “哦。”


    陳可麻溜閉嘴。


    同桌不讓說話,那就不說話了。


    韓柯自我調節了會,臉上的紅潤褪去,恢複到不摻雜色的冷白,隻是耳朵尖還有發燙的感覺,他嚐試著用手指捏了下。


    嗯,果然很燙。


    手指也熱,捏著更燙了。


    他放下了手。


    正打算不管的時候,耳朵上傳來冰冰涼涼,軟軟的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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