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大家把這些酒和酒壇都搬到外麵去。”


    閔嘉音說罷,率先搬起一壇酒。


    路傳青沒有多問,也抱起兩壇酒往外走。


    木秋信心裏突突直跳,佯裝從容地幫忙搬壇子。


    很快,酒和酒壇被排列在了庫房外的空地上。


    “路當家,這裏一共有十六個壇子,你能不能看出這些壇子的區別?”


    路傳青走近酒壇,俯身查看。


    見孟虎也伸長了脖子,閔嘉音道:“大家好奇的話都可以靠近看看。”


    孟虎和錢飛雖然不知道閔嘉音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都迅速地蹲到了酒壇邊上。


    看不出區別,聞幾口酒香也是好的。


    不對,誰說看不出區別了?


    錢飛的目光在最近的兩個酒壇間移了兩個來迴,突然驚訝道:“哎,三當家,這兩個壇子的顏色好像不太一樣!”


    這時,路傳青已動手將六個空壇分在了兩邊,對閔嘉音道:“我瞧著,這邊五個壇子顏色好像要紅一點,那個就不明顯。”


    “對對,就是紅和不紅的區別!”


    聽路傳青和錢飛都這麽說,孟虎仔細看了看,也點了頭。


    還真是,他這樣的粗人,細看也能看出點色差。


    “既然路當家和錢飛都看得清楚,就麻煩你們將十壇酒也分一下。”


    木秋信一直站在閔嘉音側後方,此時臉上已經浮起了陰雲。


    閔嘉音忽然轉身,朝木秋信笑道:“分配官,你心細如發,應當也能看出區別,不如去幫幫忙?”


    二人視線交錯,木秋信從閔嘉音那雙妖精般的眼睛裏看出了宣戰的神色。


    他勉強擠出一絲笑:“算了吧,二當家動作挺快的。”


    很快,所有酒壇都被分好了。


    偏紅的空壇有五個,裝了酒的有一個;不發紅的空壇隻有一個,另外九個都裝了酒。


    孟虎和錢飛齊齊看向閔嘉音,閔嘉音卻在他們好奇的眼神中從容道:“不急,當事人不到齊也不合適,麻煩你們去請李金牛過來。”


    今日李金牛應當在田裏,兩人迫切地轉向田地的方向,卻迎上了一道張揚的紅衣身影。


    “不用去了,人來了。”


    畢寧側身,讓跟在身後的李金牛走上前,自己則自然地走到了閔嘉音身旁。


    這下輪到閔嘉音驚訝了:“你怎麽知道——”


    “孟虎找到老路的時候我也在,聽了個大概,就去把李金牛叫來了,”畢寧朝她眨眨眼,“怎麽樣,是不是和你心有靈犀?”


    閔嘉音沒有接茬,隻道:“辛苦寨主親自跑一趟了。”


    李金牛長著絡腮胡,身材壯碩,身上有著戰場上磨礪出來的冷硬氣質。


    “二當家,三當家,叫我來有什麽事?”


    “那我就開門見山了,”閔嘉音注意到李金牛極快地從木秋信身上掠過的視線,上前一步擋在二人中間問道,“請教一下,陶泥酒壇為何會出現不同的顏色?”


    李金牛瞟到空地上的酒壇,心中已經明了,嘴上搪塞道:“原因有很多,一時說不清楚。”


    “說不清楚嗎?”閔嘉音冷笑一聲,“那我來說。原料、燒製溫度,都會影響酒壇的顏色。去歲幹旱,我上山這段時間已經聽不同的人說起過。而自去年冬日以來,降雨比往年略多,今春山中雨水更是豐沛,所以今年的陶土相比往年顯得更紅。另外,由於每次燒陶的溫度不可能完全一致,不同批次的顏色必然不同。”


    畢寧正在查看分了堆的酒壇,聞言便道:“裝了酒的壇上都有標記,這四壇標的是去年以前的酒,用的必定是舊壇,壇身都不紅。如此可知邊上這五壇新酒用的都是舊壇,還有那邊的一個空壇,也是舊壇。”


    閔嘉音接著道:“不錯,這些舊壇也有色差,並非同批生產,但都沒有發紅。而剩下帶紅色的酒壇,顏色幾乎一模一樣,它們就是今春為了新酒入庫而一同生產的新壇!”


    路傳青很快反應過來:“既然新壇是同批生產的,且有一個新壇裝了酒,就說明這些新壇都是新酒入庫前已經做好的。黃三之前說什麽打碎補做,完全是在說謊。而且,酒壇的數量也有問題。”


    錢飛腦中一片混沌:“哪裏有問題?”


    閔嘉音微微一笑:“是舊壇的數量不對。”


    孟虎掰著手指算道了起來:“新酒入庫時,本來有十個舊壇,但新酒總共六壇,用去五個舊壇,一個新壇,本該剩下五個空的舊壇,現在卻隻剩下了一個,少了四個啊!”


    閔嘉音抱臂看向木秋信:“說吧,你究竟貪下了幾壇酒?舊壇尚能發現四壇,新壇可就不知道你們合謀造了多少了。”


    木秋信強裝無辜,臉色煞白,囁嚅道:“我貪?三當家,你憑什麽認定是我?”


    路傳青一把拽過李金牛,押住了他的胳膊:“李金牛,當年都是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你怎麽能和木秋信同流合汙,貪寨中的東西!”


    李金牛臉上倒也沒流露出太多驚慌之色,而是往地上啐了一口道:“我呸!好不容易從戰場上逃出來,還不許人享樂了?不就是幾壇酒,都在老子屋裏呢,你們盡管收去好了!老子也不怕你們罰,反正這輩子都下不了山,你們又不可能養著老子,以後老子不還是過和從前一樣的日子?”


    閔嘉音聽著,不由蹙起了眉:“這麽大的罪名,你難道要一個人扛?”


    李金牛倔強地仰起脖子,用一種古怪的目光看了木秋信一眼,惡聲惡氣地道:“一人做事一人當,老子不知道還有什麽人,要查你們自己查去!”


    木秋信怔愣半晌,終於開口,閔嘉音能看出他的不平靜,他卻已編好了滴水不漏的言辭:“寨主,二當家,三當家,李金牛都已經認了,這下可以證明我的清白了吧?這件事,我完完全全不知情啊。當然,庫房登記不夠嚴謹,是我的責任,今後我一定會詳細核對,嚴加監管。”


    畢寧眯眼喝道:“黃三,出來,此事你究竟知道多少?”


    之前來遲了,沒聽到黃三說了什麽謊,那就再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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