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的生辰就在重陽,近些年都會前往西京的皇家佛寺慈明寺祈福,命一些宗室女眷與頂級貴族隨行。


    閔府自然不在頂級貴族之列,但西京佛寺眾多,珍山亦是名山,每年重陽時京城官員權貴圈子也常常前往西京過節,閔府的姑娘們就曾去過幾次。


    今年閔嘉音已經及笄,此事該由她來安排,所以宮商有此一問。


    閔嘉音想了想道:“可以,府上有空去珍山的最多也就劉氏再加我們姐妹三個,安排起來不麻煩,等我問過她們意見便可。”


    宮商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對了姑娘,今年因為太後大壽,受邀前往慈明寺的人比往年多了些呢。”


    前兩年,太後除了最疼愛的長公主、清平縣主母女,以及幾位功勳老臣的家眷之外,每年也就邀請一兩位貴婦或貴女,以示天家恩德。


    但今年太後要在慈明寺過大壽,排場自然不同,皇後也會一同前去。再說宗室裏的幾位王爺,都被允許隨行。


    閔嘉音聽宮商大致說了名單,笑道:“聽起來大半個京城都去慈明寺了,今年珍山可要門可羅雀了呢。”


    第二天,閔嘉音問了瑤曲苑,除了劉氏稱病不去,閔妙箏和閔妙笙都各自答應了。


    閔嘉音安排完車駕與仆從,通知姐妹兩日後出發,隨後帶著兩個丫頭出了門。


    三人今日都是一身日常裝扮,就像是大戶人家的姑娘出門逛街。


    然而走著走著,徵羽便覺得不對了起來:“姑娘,我們今日這是要去哪兒呀?”


    閔嘉音麵不改色地吐出三個字:“鳴鸞坊。”


    “啊?”宮商睜圓了眼睛,“是那個鳴鸞坊?那個……那個地方?”


    天哪!她們姐妹兩個竟然也有去逛勾欄瓦舍的一天?


    不對不對,有什麽可大驚小怪的,姑娘雖然沒讓她們倆跟去過玉瀾河,但她們也是知道的,姑娘私下裏還是京城第一樂坊香蘭笑的樂師呢!


    區區鳴鸞坊,宮商決定舍命陪姑娘。


    閔嘉音轉身對兩個丫頭道:“好了,你們兩個也別太激動,我聽說鳴鸞坊裏有許多茶點、脂粉、成衣鋪子,並不是隻有秦樓楚館。”


    宮商道:“姑娘,我們哪裏激動啦?”


    閔嘉音看了看兩個丫頭熠熠的目光,笑了笑沒有迴答。


    白日裏的鳴鸞坊與尋常坊市確實沒有什麽區別,也能看到不少正經人家的公子姑娘走在街上。


    閔嘉音帶著兩個丫頭閑逛著,慢慢向戲蝶樓的位置走過去。


    才走進戲蝶樓所在的那條街,閔嘉音便感受到了不同於其他地方的冷清。


    宮商指著前方道:“姑娘,那幢樓貼著好大的封條!那就是戲蝶樓吧?”


    閔嘉音凝神看去,隻見戲蝶樓的西側是一家糖水鋪子,東側的鋪麵則大門緊閉,想來就是晚香夫人買下的那一家了。


    糖水鋪子的老板是個幹練的婦人,本來正躺在搖椅裏嗑瓜子,一見閔嘉音三人走進這條街,便熱絡地上前招唿。


    “幾位姑娘,裏邊請,來嚐嚐咱們的正宗若州糖水!”


    閔嘉音朝老板娘乖巧笑笑,領著兩個丫頭走了過去。


    店鋪不算大,但收拾得幹淨敞亮,飄著淡淡的甜香。


    “楊枝甘露,蓮子百合,木瓜銀耳,多謝大嬸了。”閔嘉音看了看店內招牌,點了三樣。


    待老板娘端來糖水,閔嘉音便開始和老板娘搭話。


    “大嬸,隔壁的就是半個月前出事的戲蝶樓吧?”


    一說到戲蝶樓,老板娘就滿麵愁容,話匣子卻立刻打開了。


    “可不就是那晦氣的戲蝶樓!出事之後,咱們街上三天兩頭來人查問,金羽衛、皇城司、軍巡鋪,還有京縣衙門的人,弄得整條街都沒法做生意啦!戲蝶樓的熟客都怕沾上事,再不敢靠近這裏,這個月裏除了獵奇好事的零星幾個年輕人,我就再沒見過別的什麽遊人啦。唉,生意難啊……”


    閔嘉音默默舀了勺糖水。


    嗯,看來在老板娘心目中,已經把她們三個劃進獵奇好事之列了。


    糖水入口,閔嘉音眼睛一亮。


    “大嬸,你這手藝還真不錯,清甜不膩,沒有用冰卻有涼爽的口感。被戲蝶樓連累,真是可惜了。”


    老板娘痛心疾首地拍著大腿:“哎,可不是嘛!這次戲蝶樓出的是大事,也許咱們這條街三五年都緩不過勁來。姑娘啊,你要是隔上十天半個月再來,大概也找不到我這家店嘍。”


    閔嘉音心中一動:“嗯?大嬸是不做生意了,還是要搬走?”


    老板娘長歎一聲:“唉,其實我這鋪子已在物色下家了,得看看能賣幾兩銀,再算算能不能盤得起新鋪子吧。”


    閔嘉音掃了眼空蕩的街道,問道:“這附近商家是不是都和大嬸一樣,在賣鋪子了呀?”


    老板娘看了看閔嘉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一個小姑娘,一看就是大戶人家裏頭養尊處優的小娘子,和她說說也無妨,便壓低聲音道:“是啊,姑娘你是不知道,斜對麵那家糕點鋪子,和我家糖水鋪一樣,都是兩間的門麵,附帶個小院,昨天剛賤賣了五百八十兩。”


    “五百八十兩?”閔嘉音驚訝道,“這麽低的價格,為何要賣呢?”


    五百八十兩,大概也就是閔大人這般級別的官員大半年的收入。雖說大雍官員待遇優厚,但對於京城鳴鸞坊中的商鋪而言,這實在算是個不可思議的價格了。


    “唉,沒生意就賺不到錢,偏偏他家裏老父老母又先後病了,他賣了鋪子迴老家去,先給父母湊足治病錢,之後再有餘錢,大概也迴不了京城啦。”


    閔嘉音微歎,又將話題轉到了晚香夫人買下的店麵上。


    “大嬸,我看你們開小店鋪的都是一兩間門麵,那這附近可有像戲蝶樓那樣買了整幢樓的?他們這迴可虧大了吧?”


    果不其然,老板娘想到了那一幢樓:“其實我們這條街上小店鋪多,以前也算靠著戲蝶樓的人氣賺了不少。本來啊,戲蝶樓另一邊那幢樓被買下了,我們這兒都在傳,說是香蘭笑要開到這兒來,我們還指望著生意能更旺些呢。誰知出了這檔子事,就別盼什麽香蘭笑了,新東家最近急著再把樓拋售出去呢。那幢樓是五間三進五層樓,上個東家是賣珠寶首飾的,樓裏修繕得很氣派,上個月賣給新東家時成交價是兩萬兩,姑娘猜猜,現在賣多少?”


    閔嘉音想了想道:“一萬五千兩?”


    老板娘伸出手指比了個數字,嗬嗬笑道:“為了圖個吉利,八千八百八十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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