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落子就是站在揚場人的旁邊,拿著掃帚,掃去風吹不跑的麥穗了,草籽了,這道工序看起來簡單,幹起來可不容易。


    一木掀高高揚起,被風吹去塵土和麥糠的麥子落到地上,旁邊拿著掃帚打落子的就得把隨著麥粒落下的雜物掃到一堆,光能掃雜物不能掃麥子。而且動作還得跟上揚場人的節奏。


    所以,農民有句俗語:揚場的手好找,打落子的手難尋。意思是遇上個打落子的好手太難了。


    於是,一到麥季,家家都會因打不好落子吵架。


    青蓮家也缺少個好打落子的,王秀麗不會,何紅山再能幹也做不到一邊揚場一邊打落子,就隻好讓閨女學著打,閨女打不好也忍心責罵閨女,每年都是“髒著”入囤。但是,今年不一樣了,何大紅是個打落子的好手。


    看著姑姑配合著爹的揚麥的節奏,一下一下的掃著麥子上的雜物,那些雜物幾乎顆粒不剩的歸攏到麥子的一側,這邊的麥粒幹淨的像被一顆顆撿過似的,見者沒人不拍手叫好。把青蓮姊妹幾個都樂得直鼓掌。


    他們的打麥場挨著大路,不時有村人路過。何大紅不得不不厭其煩的一遍遍跟誇她的人謙虛著:“這沒啥了不起的,從小練就的。”


    一個鄰居嫂子說:“嗐,這話說的,誰不是從小就幹莊稼活啊,咋沒都練就你這好手啊,還是人靈巧唄。”


    青蓮驕傲的誇讚說:“嫂子說的對,俺姑就是心靈手巧,學啥像啥,幹活的一把好手,你給俺姑說個好婆家唄。”


    何大紅笑著罵侄女:“你個傻妮子是不是想挨打了,胡說八道的。”


    鄰居嫂子嗬嗬笑著說:“我還真操心著這事呢,這會沒工夫說,等忙完這雙搶我來找你哈。”


    鄰居嫂子說著話扛著木杈走了。


    旁邊美玲家也在忙著打場。她家往年都是美玲娘幾個是主勞動力,她爹王大膽隻是坐在樹蔭下指揮,還罵罵咧咧的嫌棄她們幹活慢。今年不同了,他成了主勞動力,跟老牛一樣埋頭苦幹,場裏也沒有叫罵聲,沒有哭泣聲了,一家子一片和諧的忙碌著。


    最後一場麥子揚好了,天也快黑了,都開始裝袋子拉迴家入囤了。


    青蓮在自家打麥場裏跟美玲揮揮手,倆人就隔著兩家打麥場喊幾句話。


    忽然,過了年插班上學的兩個妹妹跟美玲說:“姐,王老師自己在場裏揚麥子呢。”


    美玲聽了仰頭去看,發現跟她家的場擱著幾家的王建軍家的打麥場裏,確實就他自己在忙碌。


    他爹娘年紀大了,又都是盲人,這地裏的活自然是他自己幹了。隻見他自己揚幾下麥子,就放下木鍁,拿起掃帚打幾下落子,然後再拿起木鍁揚場。這畫麵看著令人難受。


    王建軍放下掃帚錘錘僵硬的腰,再次去拿木鍁的時候,木鍁卻被另一雙手抓起來,美玲細聲說:“建軍哥,你歇會吧,我來揚。”


    她二妹淑玲甜甜的說:“建軍哥,我幫忙打落子。”


    王建軍驚慌的連連擺手說:“不行不行,家家都忙著收麥打麥呢,我可不敢讓你們幫忙,你們忙你們的去吧,我自己慢慢幹。”


    淑玲笑著說:“沒事建軍哥,我們這場麥子揚好了,我娘跟我妹妹正在裝布袋呢,我們幫你揚好了娘也把布袋裝好了,咱都是鄰居,誰不幫誰呀。”


    美玲就低聲跟王建軍說:“別跟我們客氣了,你歇會趕快裝布袋吧,我跟淑玲一會就幫你揚好了。”


    王建軍難為情笑著說:“你看看美玲,還讓你們幫著揚場,我心裏真過意不去呀。”


    美玲笑著說:“沒事,我打落子在行,輕鬆的很。”


    淑玲美美的笑著說:“就是,我大姐也是打落子的好手哩。”


    說著姐妹倆就一個拿木掀揚麥子一個那掃帚大落子。


    王建軍咕咚咕咚喝了半壺涼水,喘息一下,就奪過淑玲手裏的木鍁,一鍁一鍁的揚起來,美玲也一掃帚一掃帚的掃。他越揚越帶勁,從來沒感覺揚場也這麽幸福過。


    淑玲就在他倆後麵拿著布袋裝起麥子來。看著大姐跟王建軍一個揚、一個掃配合默契的幹著活,還不時說句話倆人一起笑,樣子甜蜜的很。她偷偷的笑了。


    “王老師。”美玲兩個妹妹清脆的聲音響起。


    王建國迴頭親切的“哎”了一聲,看見她倆在前麵跑著,美玲娘在後麵跟著跑過來了。


    “白嬸子。”王建國禮貌恭敬的叫了一聲。


    “哎,我看看裝好袋子了嗎,裝好了一會一起往家拉。”白大姐嗬嗬笑著說。


    王建軍看看還有一半沒裝好,就附和著說:“快了快了,真是麻煩兩位妹妹了。”


    美玲娘看了不再寒暄,直接蹲下,抓起袋子招唿兩個小女兒麻利的幫王建軍裝麥子。


    王建軍頭一迴打場有人幫忙,而且人家還大人孩子一起上,他一個大男人感動的差點流淚。


    他激動的說:“這一場麥子我打算一夜不睡覺揚好呢,想不到這麽快不光揚好了還裝袋子裏了,真是多虧了你們全家呀,白嬸子,您說我咋感謝你們呐……”


    淑玲朗朗的說:“建軍哥,你放了學給我倆妹妹補課,我們全家人怎麽感謝你呀?”


    白大姐說:“就是就是。”


    王建軍馬上嚴肅的說:“那是應該的。”


    淑玲說:“咱們是鄰居,相互幫忙也是應該的。”


    白大姐又跟著說:“就是就是。”


    王建軍可不善言談,尤其平時都不敢跟女的搭腔,這會就撓撓頭嘿嘿笑笑不再說話了。


    麥子裝好了,該用地排車往家拉了,淑玲個子高力氣大,扛起一袋子麥子跟玩似的,但王建軍身體瘦弱,搬一袋子麥子明顯吃力,美玲就跟他一袋一袋的往地排車上抬。


    車裝好了,美玲還堅持把麥子跟他一起拉到了家,還非幫他入囤了。


    頭一迴來王建軍的家,美玲以為這個有著雙瞎的父母,一個單身男人的家該是雜亂肮髒不已,誰知道,院子裏,屋裏居然都收拾的整整齊齊的。


    王建軍年邁的瞎子父母聽到美玲幫兒子收麥子,又幫他入囤,都感激不盡的說著好話,顫顫巍巍的拄著拐杖給她端水喝,還去院子裏摸著摘甜瓜洗了端過來讓她吃。


    美玲笑著說:“大爺,大娘,忙著呢,顧不上吃,忙完了再吃。”


    等一車麥子都入囤了,王建軍跟美玲都渾身濕透了。王建軍過意不去的說:“美玲,看看讓你幫我裝車,又幫我入囤,我真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


    美玲一抹臉上的汗,哈哈一笑說:“怎麽感謝我呀,那就把這幾個甜瓜送給我吧,我家幾個妹妹最喜歡吃瓜。”


    王建軍慌張的說:“那我再去摘幾個去。”


    美玲攔住他說:“不用不用,這幾個就夠了,多了我沒法拿。”


    她拿著那幾個瓜跟王建軍一家告辭了,王建軍跟那雙瞎父母都送到她院門外。王建軍的父母眼睛看不見,耳朵比誰都靈通,心裏也異常透亮。


    自此以後,王建軍每天上學的時候都摘兩個瓜帶著,課間偷著給美玲倆妹妹吃。


    經過小半個月的日子,雙搶基本收尾了。麥子入囤了,種子也點上了,累得近乎虛脫的人們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


    有的人因勞累過度會倒在床上死睡個一天一夜。何紅山和何大紅就是這樣。


    這天早上,青蓮早起做了早飯,先去養雞場視察一圈才迴家來喊家人吃飯。


    進門看見孫二雙從廚房出來了,她就笑著打趣問:“二雙姑,你藏我們廚房幹嘛,偷我家的饃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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