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習,”大紅魚粗著嗓子說,“反叛也可以演習嗎?”


    從這句話裏,白青山隱約聽出了一絲森冷的意味,一瞬間,他心頭狂跳,剛才他還覺得大紅魚相信了鯉魚精的說法,這時候卻疑慮頓生。


    “這個嗎,當然可以,”鯉魚精的語氣也變得有些不安,白青山能聽的出來,鯉魚精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平和,以避免激怒大紅魚,“關於這個剛才的演習,還有一些地方可以改進的地方……”


    “你們這樣做很不對。”忽然,大紅魚冷冷的打斷他,這樣說道。


    “什麽不對?”黃鱔精的語氣也變得有些惶恐起來,他盡量的用一種安撫的語調說,“請您冷靜,老兄,我們是奉陛下的命令行事的。”


    “哦,陛下的命令,”大紅魚這樣說道,白青山一度以為大紅魚想要向兩個水族索取手諭之類的東西,但大紅魚沒有,他隻是粗著嗓子說道,“我是說,你們演的很好,但卻沒有讓我演。”


    “什麽……意思?”鯉魚精有些遲疑的說道,“讓你演?呃……演習已經結束了,現在我們應該找個地方喝喝茶……”


    “不!”大紅魚粗暴的打斷他,“你們演夠了,也演的很逼真,我還沒有演,也什麽都沒幹,陛下怎麽會滿意了?我也要演,我要讓陛下看到,對待叛徒,我會用怎樣的態度。”


    不好!這是白青山心中的想法,在這一刻,他感受到徹骨的寒意,他的心陡然提了起來,不得不說,他為鯉魚精的命運感到擔憂,大紅魚不是那麽簡簡單單就能打發的存在,聽他的意思,似乎是要對付鯉魚精。


    “這個……”黃鱔精用一種息事寧人的語氣說道,“您不用演了,我們的演習已經結束了,要測試的僅僅是您的反應速度……”


    他話還沒說完,大紅魚猛的伸出魚鰭,以一個不可思議的速度,重重的揮出一掌,隻聽“砰”的一聲悶響,可憐那黃鱔精直接橫飛出去。


    “啊!”黃鱔精飛出去,立刻大聲慘叫起來,“你要做什麽!我們是奉陛下的命令行事的,你想對付我們,陛下不會放過你!”


    “想拿陛下來嚇我?”大紅魚冷冷的說,這時候,他正邁步逼近鯉魚精,鯉魚精則緩步後退,盡量和他保持安全距離,大紅魚似乎也不急,他一邊緩緩逼近鯉魚精,一邊不屑的望了黃鱔精一眼,接著說,“可笑你們兩個燒火的東西!認識什麽陛下?就敢來我麵前賣乖!我把你個下地獄挖心肝的東西!你們說的陛下,是這共點力的陛下,還是宮殿外的陛下?哈,你們想要演習叛變是不是,那我就來告訴你們,我會怎麽對付叛徒!”


    遭了!這是白青山心中的想法,這時候,他盡可能快的往高塔頂端爬,他知道,自己打開門越早,鯉魚精和黃鱔精就越安全。


    毫無疑問,他們的計劃到這裏已經出了紕漏,當然,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已經獲得了成功,畢竟,大紅魚的確被黃鱔精和鯉魚精的表演吸引了下去,而他也成功摸入高塔之中,正在順著梯子往上爬,接下來,阻礙計劃的唯一因素,就是高處那條正衝著他狂吠,並且虎視眈眈的大狗了。


    然而,從另一個層麵來說,計劃已經失敗了一半,因為他們現在麵臨著減員的危險,按照斬龍組的規矩,行動中減員人數達到行動總人數的一半,那麽,即便最後行動成功,組長也要麵臨失敗的懲罰,因為減員實在太過嚴重,那樣的計劃注定是失敗的計劃。


    這是未來的保護斬龍組組員的安全,防止有些組長為了任務成功而不顧一切,斬龍組組員都是出生端正的修士,能夠熟練掌握個運用魔改後的武器,他們是難得的人才,損失一個都是巨大的損失,並且,他們往往有功於國,因此不能隨意犧牲。


    現在,白青山的行動小組就麵臨著減員的危機,大紅魚的意思已然非常明了,那就是,他要讓鯉魚精嚐嚐厲害。


    這裏的“嚐嚐厲害”,可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嚐嚐厲害”,“嚐嚐厲害”這四個字,有時候甚至能用來表達善意,然而,對於鯉魚精而言,這時候的大紅魚顯然不會對他心懷善意,他說的“嚐嚐厲害”,大概類似於“把你的腦袋擰下來”。


    “我不想用無力的言語威脅您,”麵對緩緩逼近自己的大紅魚,鯉魚精這樣說道,“我更不想用狡辯或者詭計來欺騙您,我知道那毫無意義。”


    “很好,”大紅魚冷酷的說,“你很清楚自己的處境和周圍的狀況,我得說,你準備的高帽讓我很舒服,你這家夥是個拍馬屁的高手,不過,這些話不會影響我揪下你的腦袋。”


    “我隻是想知道,”鯉魚精這樣說道,他臉上的表情很困惑,似乎自己要問的這個問題對自己來說真的異常重要,“你最喜歡吃什麽口味的水草了?”


    空氣安靜了一下,似乎連微風也凝固了,麵對這個詭異的問題,大紅魚能做的隻有疑惑的皺起眉頭,保持沉默。


    “你在搞什麽鬼?”大紅魚冷酷的發問,“死到臨頭,就想知道這種事情嗎?”


    “哦不,”鯉魚精這樣說道,“我想知道的遠遠不止於此,我還想知道,您最喜歡哪個水族歌姬?”


    空氣又安靜了一下,這一刻,就連在高塔中聽著這一切的白青山,也感覺自己的思緒凝固了。


    這家夥到底在搞什麽?最喜歡吃什麽口味的水草,最喜歡哪個水族歌姬,該死的,這都是些什麽問題?話說,水族還有歌姬?那是什麽玩意兒?性感的草魚?穿著三點式的鱒魚?


    “什麽意思?”大紅魚這樣說道,他的語氣重透著濃濃的茫然,“最喜歡的水族歌姬……”


    “放輕鬆,大人,我是逃不出您的手掌心的,不是嗎?在我臨死之前,我隻想知道,”鯉魚精這樣說,“你是喜歡豐滿的異性,還是喜歡骨感的異性?”


    這家夥瘋了,白青山心中閃過這樣的想法,他用這種辦法拖延時間,大紅魚發現之後一定會把他做成小魚幹的。


    不過,盡管他為鯉魚精奇特腦洞感到頭大,這時候,他也更為隊友舍命都要為他拖延時間的舉動而感動,他知道,自己必須加快速度往上爬。


    然而,這件事說著容易,做起來卻著實難上加難,毫無疑問,對於少了一隻手的白青山來說,爬梯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對於失去那隻手的胳膊,他隻能用剩下的小臂去勾住樓梯,而這動作實在別扭的他想吐。


    他一點點的往上爬著,每往上爬一點,就離那條大狗近一分。


    這時候,他望著那條大狗,幾乎能看到狗臉上深深的皺紋,還有大狗牙齒滴落的涎水。


    該死的,白青山心想,為什麽我竟會害怕這麽醜陋的東西?啊,是了,醜陋的東西本就讓人心理產生抗拒,稍不注意就會轉變成畏懼。


    這時候,那條大狗似乎也已經意識到,自己的主人短時間內不會迴來,自己必須獨立對付下方這個闖入者,於是,這條狗站在頂端的平台↑,不斷的拉伸著自己的四條腿,目光則死死的盯著往上爬的白青山。


    “我是說,您最喜歡穿什麽顏色的衣服了?”


    “別誤會,我隻是想知道,您希望自己能有幾個孩子。”


    ……


    鯉魚精的怪異發問還在繼續,白青山更願意稱之為“在死亡邊緣瘋狂遊走的提問”,隨著鯉魚精問的問題越來越離譜,他終於靠近高塔頂端了。


    在這裏,他已經能看清機關陣法的模樣,那機關就豎在一麵光禿禿的牆上,牆壁上則滿是焦黑,據說之前這裏發生過一場大火,將什麽都燒沒了。


    隻要爬上樓梯頂端,他就可以輕而易舉的往上推那機關,然後大門就會緩緩開啟,早已等在門外的小鱷魚就會率領大軍魚貫而入,即便是大鱷魚問詢趕來,他想,也是沒有機會殺掉我的。


    真的是這樣嗎?他不知道,這是他的美好願望。


    然而,不管結果如何,如今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是突破那條大狗的防禦,爬上頂端的高台。


    為了師妹,他告訴自己,又往上爬了一點,為了所有人不再拿我當廢物,他告訴自己,又往上爬了一點,為了我自己,他告訴自己,又往上爬了一點。


    這時候,他已經很靠近頂端的平台了,他往下望了一眼,幾十米的高度,下方的大門已經變得有些小了。


    他往上看,看到那條大狗猛的朝他撲了過來。


    大狗醜陋的麵孔越來越近,大狗在空中舒展四肢,狗嘴大張,露出裏麵尖尖的牙齒,一片巨大的陰影籠罩向白青山,一瞬間,白青山感覺像是有一頭老虎朝自己撲過來。


    思緒在這一刻凍結成冰,連帶著他渾身的血液,對狗的恐懼在一瞬間湧上心頭,他忘記了早已想好的動作,呆呆的扒著梯子,一動不動。


    狗撲下來,大爪子狠狠的蓋向白青山的臉,直到此刻,白青山才終於迴過神來,他近乎本能的轉身,用隻僅有的那一隻手抓住梯子,他希望能借此避開大狗的撲擊,但那狗實在太大,即便轉身,那狗的爪子也還是狠狠的拍向他的後腦。


    在這一刻,白青山福至心靈,他忽然猛的一抖腰身,整個人便像一條魚一樣猛的向上躍起,大狗的爪子狠狠的拍在他的腰上,他的衣服被扯破,大狗扭頭,同時張開大嘴咬他胳膊,白青山迅速的收腿,然後以一個更快的速度踢出,他的兩隻腳同時重重的揣在大狗肚子上,可憐那大狗慘叫一聲,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撞在牆上,又直直的墜落下去。


    “什麽人!”


    大狗的慘叫聲十分響亮,下一刻,白青山聽到大紅魚的聲音,然後是沉悶的腳步聲。


    等大紅魚推開高塔的大門,衝進高塔的時候,那大狗正好砸在地上,隻聽“砰”的一聲悶響,那大狗渾身骨頭都斷了,狗嘴裏噴出一大口血,隱約可以看到內髒的碎片散落在裏麵。


    大狗腦袋一歪,眼看是死了,大紅魚卻抬頭看向白青山。


    這時候,白青山已經爬到最後一截梯子上,他正要一翻身落在高塔頂端的平台上,卻忽然聽到下方傳來“哢”的一聲響亮。


    他往下看,原來那大紅魚憤怒至極,竟直接伸手拽住梯子兩側,用力一扯,那梯子本來用粗繩固定在一根柱子上,被他一扯,那粗繩竟就斷了。


    大紅魚抓住梯子,用力揮舞,可憐白青山便如風中的一葉浮萍,來迴擺動,幅度極大,大紅魚狂暴的揮舞著梯子,頻率快的不可思議,白青山感覺自己抓著梯子的手都麻了,他試圖翻身躍上高塔頂端,但大紅魚揮舞梯子的速速實在太快,他毫不懷疑,自己隻要一鬆手,立刻就會被飛速抖動的梯子彈飛出去。


    於此同時,在顛簸之中,他看見大紅魚從懷裏摸出一個什麽東西,然後輕輕捏碎,隻聽“啪”的一聲響亮,一道白光唿嘯著飛出門外,又直升到空中,猛的炸開,便是璀璨的煙火。


    淡紫色,淺黃色,深綠色,白青山望著炸開的煙火,心裏這樣想著,在昏暗的夜色之中,這一朵煙火是多麽美麗,然而,美麗的東西往往含有劇毒,這一朵煙火也是一樣,白青山知道,這不是什麽煙火,而是信號彈,給大河流域的王者發的信號彈。


    該死的!白青山在心中咒罵,他再次嚐試著翻身躍上高塔頂端的平台,然而這嚐試又一次失敗了,梯子顛簸的太厲害,他根本沒辦法鬆手。


    煙火緩緩凋零,白青山心中生出一抹絕望,大河流域的王者就要來了,大紅魚隻要拖住他,不讓他打開陣法機關,他們的計劃就全盤失敗了。


    便在此時,鯉魚精和黃鱔精大喊著衝了進來。


    “放手!”


    在看清楚情況之後,黃鱔精大吼了一聲,下一刻,他竟直接撲向瘋狂搖晃梯子的大紅魚,這和他之前畏畏縮縮的樣子大不相同。


    “最後問你一個問題,”鯉魚精也猛的撲向大紅魚,同時,他這樣問道,“你覺得古龍王陛下和小鱷魚殿下,哪個更適合當大河流域的王?”


    “滾開!”


    大紅魚怒吼一聲,下一刻,他分出一隻手,狠狠的拍向黃鱔精,黃鱔精從沒學過武藝,被他一晃,卻就著了道,大紅魚的魚鰭猛的拍在黃鱔精的胸口,黃鱔精噴出一口血,倒飛出去。


    另一邊,鯉魚精大吼著衝上來,不管不顧的撲在大紅魚搖晃梯子的魚鰭,整個身子都往下壓去,大紅魚猝不及防之下,竟就被他壓的鬆開了魚鰭。


    大紅魚的魚鰭鬆開,梯子底部立刻砸在牆上,白青山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這時候,他什麽都顧不上了,直接就是一個鷂子翻身,整個人便滾落在高塔頂端的平台上,他爬起來,朝著陣法機關撲過去,耳邊傳來鯉魚精的慘叫聲。


    “什麽人?”遠方又傳來一聲大吼,那是大河流域的王者在發怒。


    白青山能聽出來,在這一聲大吼中蘊藏的憤怒有多麽灼人。


    他會殺了我的,白青山心想,但我已經先一步打開大門了。


    他衝到那麵焦黑的牆壁下,抬手按住陣法機關,注入靈力,陣法亮了一下,白青山用力往上推,“哢”的一聲輕響,那機關被他推了上去,陣法亮了起來,下一刻,穹頂上方傳來“隆隆隆”的聲響。


    說實話,白青山真想看看大門打開,小鱷魚率領大軍魚貫而入的景象,不過高塔頂端沒有窗戶,他便看不到那個景象了,他轉身跑到平台邊緣,往下看時,卻見大紅魚正揮掌拍在黃鱔精的腦袋上,黃鱔精慘叫一聲,身體猛的抽搐了一下,魚鰭便軟軟的垂落。


    “我還想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另一邊,大口吐血的鯉魚精說道,“你殺過多少人?”


    傻瓜,白情山心想,裝死就好了,還問個什麽勁?


    這時候,他感覺一股暖流猛的湧入眼眶,然後不可遏止的流下來,順著麵龐……他抓住梯子往下爬,速度快的不可思議。


    他聽到大紅魚的說話聲:


    “問閻王去吧。”


    然後是一聲悶響。


    “下來,下來,我要親手扭斷你的脖子,該死的人類!”


    大紅魚在下方憤怒的咆哮著,白青山感覺自己的心跳的好厲害,他往下看,發現鯉魚精倒在地上,腦袋已經癟了下去。


    行動失敗了,他在心中告訴自己,減員率達到三分之二,我是個失敗的指揮官。


    眼眶裏的那股熱流更加洶湧,這時候,他已經下到離地麵不遠的位置,大紅魚的聲音從下方傳來,白青山忽然鬆開手,整個人猛的朝下躍去,在空中,他拔出腰間寶劍,狠狠的斬向大紅魚的腦袋。


    “當!”


    大紅魚從背後拔出一柄鬼頭大刀,大刀在空中一晃,刀背撞在寶劍側麵,白青山這一劍被蕩開,大紅魚調轉刀身,刀鋒直砍向白青山腹部,白青山在空中猛的轉身,避過這一刀,大紅魚反手揮刀,白青山舉劍格擋,刀劍相交,白青山隻覺手上一麻,整個人都朝後倒飛出去。


    他力氣比我大,這是他心中閃過的想法,毫無疑問,大紅魚的修為要高過他。


    “下來送死麽?”大紅魚低吼道,“我成全你,該死的人類,我向陛下保證過,這地方絕不會失守。”


    “沒人能保證絕不會發生什麽,”白青山瞪著通紅的雙眼望著大紅魚,他把手中的寶劍緩緩舉高,到胸口的位置,“除了你絕不會活著走出這高塔。”


    “哈,哈,”大紅魚的笑聲十分可怕,像是那種下定了決心要犯罪的人的笑聲,“區區治水境三重的小癟三,就敢說這樣的話!”


    白青山望著鯉魚精和黃鱔精的屍體,淚水滾滾落下,“我會讓你付出代價,”他這樣說道,然後,他瞪住大紅魚,“一定,一定。”


    “為了戰友的死傷心落淚,”大紅魚冷冷的說道,“這樣的事我也經曆的太多了,午夜夢迴,還常常記起他們身首異處的死狀,人世間最殘酷之事莫過於此。”


    白青山冷冷的瞪視著大紅魚,沒有說什麽,毫無疑問,大紅魚是從戰場上退下來的老兵,渾身布滿了一道道可怕的傷疤,可以想象,他當年一定經曆了極其可怕的戰爭,而且不止一場,在那些戰爭中,他失去了多少並肩作戰的戰友?白青山忽然有些理解大紅魚為何如此暴虐、殘忍,一副精神病人的模樣,那是戰爭留下的創傷。


    不過,那不是白青山該思考的事情,他現在隻想握緊手中的寶劍,把大紅魚劈成兩半。


    “不過,”大紅魚忽然話鋒一轉,“我可以讓你免於這種痛苦,哈,你該該謝謝我,因為我馬上就會把你殺掉,你就不用痛苦了。”


    “還是讓我來幫你解脫吧,”白青山謹慎的向前邁步,緩緩逼近大紅魚,他手腕微微彎曲,長劍向上挑起成一個弧度,這是天師府劍法的起手式,名為“天師指路”,“我要讓你血債血償。”


    大紅魚閉了一下眼睛,魚鰭輕輕拂過鬼頭大刀的刀背,忽然,大紅魚飛快的跳了起來,胖大的身子直撞向白青山,鬼頭大刀被他揮舞開來,刀影化作一片青光,空氣被撕碎,嘩嘩作響。


    白青山閃身,兩道刀光在他眼前劃過,他舉起寶劍,輕輕一擋,隻聽“叮”的一聲輕響,刀光被斬碎。


    大紅魚迴身而立,收刀細看,卻見刀鋒上多出一個小口子。


    “好快的劍,”大紅魚沉聲道,“不該握在弱者手中。”


    麵對大紅魚的貶低,白青山一言不發,這時候,他邁開大步,主動進攻。


    “天師劍,青殺!”


    他將靈力附著在寶劍上,施展出天師府傳下的劍法,一道青色劍芒破空而出,撕碎空氣,直斬向大紅魚。


    “靈力外放?”大紅魚顯然被這等手段嚇了一跳,這時候,他邁步閃向一旁,似乎想要躲開劍芒的劈殺,但那劍芒卻也猛的轉彎,如影隨形的跟著他。


    “毒魔血煞!”


    眼看躲不開時,大紅魚終於也動用了自己的手段,隻聽他大吼一聲,渾身便冒出赤紅色光芒,紅光似血,嘩啦啦滾成血海波濤,在大紅魚身前激蕩翻湧,白青山的劍芒落入其中,左突右衝,斬碎無數血浪,最終卻也消弭於無形。


    “我一生殺人無數,”大紅魚這樣說道,“每殺人,必飲其鮮血,日久天長,終於練出這毒魔血煞的本領,隻可惜還從未有人見識過,你是第一個死在這一招手下的人,小子,你該覺得光榮。”


    “就憑你一個小小的紅魚精,狗一樣的東西,也能創出什麽了不得的功法?”白青山嗤笑一聲,“我且讓你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精妙絕學!”


    他說這話,可不是吹牛說大話,天師府功法乃是真仙張道陵所創,地球上流下的這一支乃是祖脈,由於那是張道陵還未飛升,因此留下的功法都有些生澀,許多地方也還不夠成熟,然而,那畢竟也是一位大修士的心血所在,白青山雖隻學過一絲皮毛,但隻要從中摸索出一絲一毫的精義來,便遠遠超過此方世界任何一種功法、術法。


    這時候,白青山右手提劍,另一手捏著手印,大紅魚怒吼一聲,滾滾血海朝著天師府弟子直湧過來,說時快,那時遲,白青山張開左手,一個光印早已成型,他將這光印按在寶劍身上,寶劍頓時發出龍吟之聲,下一刻,白青山揮劍,一條小小的青色遊龍從劍身上流轉而出,直撞入漫天血海之中。


    發出這樣一道術法,白青山的消耗可想而知,這時候,他大口喘著粗氣,臉色蒼白,天師府弟子的身子晃了晃,似乎忍不住要跌倒了。


    便在此時,那青光化成的遊龍唿嘯著撞進漫天血海,轉眼間,隻聽濤聲嘩嘩作響,血海發怒狂湧,似乎要把遊龍狠狠的拍碎。


    轉眼間,遊龍便被大海吞沒,消失的無影無蹤,而那血海卻繼續翻騰著,籠罩向白青山。


    “我這小小紅魚精創下的術法如何?”大紅魚十分得意的說,他的用語非常謙遜,但其中的意思任誰都聽的出來,那是赤裸裸的洋洋自得,“好叫你這無知的小子知道,什麽叫做天外有天!”


    “我不知道什麽叫天外有天,”白青山冷冷的說,那血海整朝他撲過來,他卻臉色蒼白,但他的神色依舊是不慌不忙,他甚至做了一個收劍迴鞘的動作,“我隻知道龍潛大海。”


    這是不可思議的景象,血海的波濤已經卷到他眼前,他卻忽然說出這麽一句話來,大紅魚臉色一變,下一刻,血海忽然凝固,止步不前,大紅魚臉上得意的神情變成驚愕。


    “怎麽迴事?”大紅魚望著凝固的血海,臉上露出一絲茫然的神情,“你幹了什麽?該死的,你……”


    “我說,”白青山這樣說道,“這叫龍歸大海,你見過能吞噬龍的大海嗎?龍可以掌控大海,就好像掌控雷霆一樣,現在,你該知道什麽叫精妙術法了吧?”


    大紅魚的臉色變得鐵青一片,這時候,他並不搭理白青山,而是不停的伸出手,對著前方凝固的血海指指點點,似乎想喚起血海的記憶,重新掌控血海,然而,一切都是徒勞的,血海好似被凍結了一般,任憑他如何施展手段,隻是紋絲不動。


    “你到底幹了什麽?”大紅魚緩步後退,看的出來,這時候,他真的感到害怕了,自己辛辛苦苦打出的術法,忽然失去了操控,一動不動的凝結在虛空中,誰都會發毛。


    “你隨手殺人,有沒有想過被殺的人心裏是什麽感覺?”白青山並不迴答大紅魚的問題,這時候,他直勾勾的望著地上的兩句屍體,鯉魚精和黃鱔精倒斃在地上,身上的鮮血還冒著熱氣。


    “我管他們有什麽感覺?”即便情況對自己來說很是不妙,但大紅魚還是選擇嘴硬,這時候,他昂著頭,瞪視著白青山,不屑的說道,“我隻管把他們殺掉就是了,至於他們有什麽感覺,嘿嘿,死人能有什麽感覺?”


    “我馬上就會讓你知道,”白青山用一種蒼白、寂冷的目光打量著大紅魚,這樣說道,“他們是什麽感覺。”


    然後,他緩緩抬手,麵前的血海立刻翻湧起來,一個個巨大的血泡咕嘟嘟的湧了上來,又炸開,忽然,龍吟聲響起,之前那條被血海吞噬的青龍,這時候又再度衝出血海,於此同時,血海的顏色也由紅變青,看起來頗為絢麗。


    “你……”大紅魚的聲音顫抖起來,他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望著這一幕,毫無疑問,血海的這種轉變,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理解的。


    “吼!”


    青龍長吟,白青山結出一個手印,血海翻湧,白青山張開手,青色波濤席卷而出,大紅魚驚駭的往後退去,青色波濤在一瞬間將他整個吞沒。


    “啊!”


    一瞬間,大紅魚厲聲慘叫,那慘叫聲像是有人被一千條毒蛇同時噬咬,任何人聽了都要後背發涼。


    “放開我!啊!”大紅魚慘叫著,“這是什麽東西,不!”


    “現在你每時每刻都在死去,”白青山用一種冷厲的聲音說道,“像是被烈火灼燒一樣,波濤會把你身上的血肉一點點腐蝕掉,你不是想知道什麽叫精妙術法嗎?這就叫精妙術法,你不是不知道那些被你殺死的人的感受嗎?這就是他們的感受,我要你在極度的痛苦中死去,借此告慰我兩位朋友的靈魂。”


    他走到鯉魚精和黃鱔精的屍體旁,“願你們的靈魂得到安息,”他再心中默默的說道,“我會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你們照顧你們的家人。”


    如果我能活下去的話。


    地上忽然多出一個巨大的,長長的黑影。


    白青山轉過頭,大河流域的王者就站在門口。


    大紅魚還在厲聲慘叫,青色波濤翻湧不息,大河流域的王者張口吐出一道紅光,撞在青色碧波之上,一瞬間,青龍哀嚎著破碎成漫天青光,血海消弭於無形,大紅魚從空中落下。


    這時候,大紅魚渾身的血肉都少了一大半,本來十分健壯的一個人,忽然變得瘦弱起來,即便青色波濤消失,他還是慘叫個不停,這當然可以理解,任何人被生生剝去身上的一大半血肉都會這樣慘叫,這是淩遲之刑。


    “陛下,救我……”大紅魚一邊慘叫著,一邊這樣說道,他在窮盡生命中的最後一絲力量,向大河流域的王者求救,希望能留下一條命。


    “你沒能替我守住大門,沒能完成你自己的誓言,或許你早該死在戰場上,”大河流域的王者並沒有選擇對大紅魚進行施救,他隻是望了大紅魚一眼,然後用一種冷淡的語氣說出上麵那番話,“那裏才是你的歸宿,”他說到這裏,頓了一頓,又望著大紅魚,臉上露出一絲憐憫的神色,“我看你實在太痛苦,我來幫你解脫吧。”


    說著,他張口吐出一道火光,火光落在大紅魚身上,大紅魚再度慘叫起來。


    就在這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中,大紅魚變成了一攤灰燼。


    “你還真是心狠手辣呀,”白青山望著大河流域的王者,這樣說道,“一如既往。”


    “你卻不同,”大河流域的王者望著白青山,這樣說道,“在那條漫長而又深邃的黑暗通道之中,我僅憑著一點威懾,就把你嚇的乖乖聽話,如今恐怕不行了。”


    “我那是就該殺了你,”白青山恨恨的說,“那時候你虛弱的很,估計我一下就能殺掉你。”


    “可惜你沒有,”大河流域的王者冷冷的說道,然後,他盯住白青山手中的寶劍,“現在輪到我殺掉你了,然後奪迴一點本來就屬於我的東西。”


    “我打開了大門,”白青山這樣說著,同時攥緊了手中的寶劍,他側身,兩腳前後開立,劍尖微挑,這是戰鬥的姿勢,“你很快就要失去最後的尊嚴了。”


    “而我得到的你無法想象,”大河流域的王者笑著說,“看看周圍,這座塔,還有這座宮殿,還有外麵那一條大河,還有這一整個世界,破爛,破爛,全是破爛!失去一堆破爛有什麽可傷心難過的?我將去往更高的世界,那是你們這種螻蟻永遠無法想象的。”


    什麽意思?白青山聽了這話,不禁心頭狂跳,他也要去往更高的世界?那是什麽世界?地球?有可能,但他怎麽去了?難道他也掌握了一條傳送通道?


    “無法想象?”盡管心中十分驚訝,白青山還是冷笑著說,“我就來自更高的世界,有什麽不好想象的?”


    “你們那裏也是破爛,”大鱷魚不屑的碩,“我說的是更高的世界,”說到這裏,大河流域的王者仰望塔頂,他的目光悠遠無比,似乎想看穿塔頂,看穿大河,一直看到遙遠星空中的某個地方,“在那星空深處。”


    “吟!”


    寶劍長吟,白青山執劍刺向大鱷魚。


    他在進攻,說的更準確一點,叫偷襲,趁著大河流域的王者仰望星空深處的時候偷襲。


    不得不說,這麽做實在是太大膽了,畢竟,和大紅魚不同的是,大河流域的王者可是治水境巔峰的強者,白青山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你果然變了!”麵對白青山的偷襲,大河流域的王者厲喝一聲,下一刻,大鱷魚抬起前爪,輕輕一揮,三道無形的風刃便斬向白青山。


    “這也是拜你所賜!”風刃襲來,白青山咬緊牙關,一次斬碎三道風刃,他粉碎了大河流域王者的攻勢,自己進攻的勢頭也因此慢了下來,但他毫不退縮,繼續衝殺向大河流域的王者。


    “讓我試試這寶劍有多鋒利。”大河流域的王者輕聲道,下一刻,他抬起大爪子,爪子上抓著大紅魚的那柄鬼頭大刀,直直的迎向白青山的寶劍。


    “哢!”


    響聲清脆,鬼頭大刀被斬成兩截,大河流域的王者後退,白青山咬咬牙,繼續衝殺。


    這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我是瘋了嗎?他問自己,敢做這樣的事情,我怎麽敢這樣攻擊一位治水境巔峰的高手?對方隻要輕輕一還手就能殺了我,該死的,我到底在做什麽?


    他也說不清自己在做什麽,總之,他心底有個聲音,在催促他,動手,向大河流域的王者亮劍,哪怕對方是治水境巔峰的高手,我也要主動出擊。


    “果然是寶劍,”大河流域的王者輕聲到,他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打量白青山手中寶劍的目光像是在看自己的東西,他又從懷中摸出一枚大鐵印,“再來試試這個。”


    比起鬼頭大刀那薄薄的刀身,這枚大鐵印十分厚實,大河流域的王者抓著鐵印,狠狠的砸向白青山胸口,白青山舉劍來迎,劍印相擊,又是“哢”的一聲響亮,那鐵印被攔腰斬斷。


    “好家夥!”這一次,就連大河流域的王者也不得不驚訝出聲了,毫無疑問,寶劍表現的太過鋒銳,就連厚實的鐵印也無法抵擋,被直接斬成兩段。


    忽然,白青山福至心靈,在這一刻,他感覺身體中憑空生出一股力道,強大無比,悍然猛烈,這力量在一瞬間湧入寶劍,下一刻,寶劍發出璀璨的白光,一如白青山之前拔出將其從天劍李叢雲腰間拔出時一般。


    “什麽!”大河流域的王者驚唿一聲,下一刻,大鱷魚整個身體都低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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