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一切又都發生在大紅魚的眼皮底下,試想,作為一個視職責勝過一切的人,怎麽能允許叛徒在他麵前逞能了?”


    白青山沉吟著說道。


    “你是說,”鯉魚精明白了,“讓我們在高塔底下表演一出苦肉計……”


    “如果大紅魚被引下去,我就可以趁機潛入高塔,往上爬。”


    “而你要對付的就隻有一條狗,好……試試!”鯉魚精斬釘截鐵的說。


    黃鱔精的臉色則難看的很,他顯然不喜歡這樣大張旗鼓的計劃。


    隻有一條狗,白青山心想,隻有,一條,狗。


    “那我們就開始行動吧,”鯉魚精迫不及待的說道,根本沒注意到白青山臉色的變化,“演一場戲,對付一條狗,然後就能打開大門,我喜歡這個計劃。”


    我希望我也喜歡,白青山心想,但事實上,這時候他隻感到害怕,恐懼,不安,一條狗,他想,隻是一條狗罷了。


    “真的要這麽做嗎?”黃鱔精顯然很害怕,“有沒有更……穩妥的法子?我是說,能不能不要這樣大張旗鼓……要知道,這樣做的話,扮演叛變者的那個人,可能會被大紅魚直接打死了。”


    “不要害怕,”鯉魚精伸出魚鰭,在自己朋友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為了讓你安心,我決定,還是由我來扮演背叛者好了,而你扮演一個怎麽都不會有危險的角色,甚至,一旦計劃失敗,你還可以借此獲得陛下的誇獎。”


    “真的嗎?”黃鱔精這樣說道,“可是,這樣的話,你會很危險……”


    “行了,”白青山實在看不下去這家夥的扭捏作態,“你不想做危險的事情,他是你的好朋友,他看的出來,我不是你的好朋友,但我也看的出來,所以,不要拒絕了,我們都看的出來的,好好扮演一個賊喊捉賊的角色都好了,至於說,如果你擔心大紅魚會殺死他,那麽我真心的建議,你們在行動的時候,離高塔遠一點,大紅魚衝下來的時候,你們們最好,嗯,最好不要被他抓住。”


    “我們如何才能最好不被他抓住?”鯉魚精這樣問道,“最好?這說的倒是輕巧,不過,事實就是,我很容易就會被抓住,天知道那條大紅魚會怎麽會對付我,該死的,想到那些關於他的傳說,我就忍不住要瑟瑟發抖了!當然,為了我的妻子和兒子,我完全不畏懼這種程度的犧牲,我是說,”說到這裏,他看向黃鱔精,“如果我不幸死去,那麽,我希望你能幫我照顧我的妻兒。”


    “打住,”白青山這樣說道,“不要把這件事搞的像是生死訣別一樣,你們要堅持的時間並不長,並且,你們完全可以來個顛倒黑白,我是說,嗯,一開始的時候,鯉魚精當然要表現出要叛國的樣子,而黃鱔精也要裝成義憤填膺的樣子,然而,當大紅魚真的下來,並且快要抓住鯉魚精的時候,你們就可以換個說法。”


    “怎樣換個說法?”鯉魚精感到很奇怪,“就是說,嗯,一開始,我用堅決叛變的態度吸引他下來,等他真的下來,而你則借機潛入高塔之後,我就改口說自己並不是想叛變,而他也同時改口。”


    “怎樣改口了?找什麽理由?就說我們是在打鬧?像小孩子那樣,哦,不,這法子可不好,大紅魚不會喜歡的,他迴把我們直接撕碎。”黃鱔精一臉惶恐的說道。


    “有何不可了?”這是白青山說的,“讓我想想,嗯,你們就說你們是在演習,這是為了……嗯,模擬一旦真的有人想要闖塔開門,你們能在多短的時間內做出反應……總之,胡編亂造一通就好了,大紅魚或許會摸不著頭腦,那樣他就沒那麽多時間發現我了。”


    “我更喜歡這個計劃了,”鯉魚精一臉興奮的說道,“大紅魚被我們搞的一臉茫然,天啊,想想我就興奮,那可是大紅魚啊!”


    “我怎麽覺得那麽不保險了?”黃鱔精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如果傳說屬實,那家夥可是聰明又嗜血的存在啊,他難道會被我們的小伎倆輕鬆騙過?我不信。”


    “別說這樣的喪氣話,”白青山說道,“畢竟,我們這是抓住了他的痛點,不是嗎?他是一個把職責當成一切的家夥,哦,這樣的人我見的太多了,霍狂雷就是其中典型,要是有一天你想讓霍狂雷放棄手上的任務,或者讓他容忍某個超自然罪犯逍遙法外,那家夥可是會瘋掉的呀,大紅魚一定也一樣,要是他看到有人想叛變,那他一定會迫不及待的上前追捕的,我敢保證,然後麽,我就可以趁機潛入高塔之中,再然後麽,小鱷魚就會帶著他的大軍魚貫而入,你們隻要撐到那時候,沒錯,在這期間,不論你們用什麽方法,都要盡量的拖住大紅魚,一旦小鱷魚進入高塔,我們就安全了。”


    “聽你說的我們好像一點危險也沒有了,”鯉魚精興奮的說道,“不過,我的朋友,我的同伴,我還是要提醒你,在這個計劃中,你才是最危險的那個人。”


    “當然,我清楚的很,”白青山這樣說道,他麵無表情,沒人能從他的表現中看出什麽來,“隻要大門一被打開,大河流域的王者會以一個不可思議的速度趕來高塔,雖然那時候已經遲了,但他還是有大把的時間用來對付我,不是嗎?”說到這裏,他伸手捏了捏腰間的寶劍,“治水境巔峰的高手呀,一不留神就可以把我給吃了,你們當然要為我擔心,不過嘛,我這寶劍也不是吃素的,惹惱了我,我就抬手給他一劍,然後,我就死翹翹啦。”


    “死翹翹啦?”黃鱔精一臉震驚的望著他,“你真的是在說你自己嗎?”


    “當然,我的朋友,不然我說的還能是誰了?”白青山忽然露出一絲笑容,笑容有些淒慘。


    “聽你說的好像吃飽了一樣,”黃鱔精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那可是死翹翹啦,不至於說的這麽輕描淡寫吧。”


    “我們都會死,”白青山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這樣說著,“而我之前已經死過了一次,”他把自己那條斷肢的橫截麵放到眼前,輕輕的晃了晃,“但我最後卻發現,我隻是失去了一隻手。不過,我還是死了,當我再次站起來的時候,我就是另一個人,這個人和從前的那個人一樣,也會有很多害怕的東西,不過,唯一的不同在於,這個人不怕死。”


    “沒有不怕死的人,”鯉魚精用一種輕鬆的語調說道,“隻是這世上有些東西,比生命還要寶貴的多。”


    白青山注視著他,然後他伸出一隻手,在鯉魚精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我的好朋友,”他這樣說道,“讓我們開始行動吧。”


    他們開始行動。


    他們朝著高塔走去。


    化龍關在白青山腳下發出“嘩啦啦”的聲音,那是火焰在激蕩不休,白青山又想起大海,蔚藍的大海,鹹鹹的海風,結白的沙灘,火辣的太陽,還有比太陽更火辣的女人……女人……師妹……


    有那麽一瞬間,他感覺自己並不是在執行一個危險的計劃,而是在朝師妹走去,仿佛在那高塔上守著陣法機關的並不是一條兇悍的大紅魚和一條長著尖尖牙齒,體型像獅子的大狗,而是精心打扮準備和他約會的師妹。


    高塔的輪廓在他眼前出現,那是一座斜塔,看起來倒像是一個斜倚著身體,身穿黑色重甲的魔王,這魔王立在化龍關旁,腳下是火焰、瘴氣、雷霆。


    哦,對了,這魔王還牽著一條大狗。


    一條大狗。


    隻要打敗這魔王,白青山心想,還有那一條大狗,我就可以獲得師妹的青睞是不是?


    有那麽一瞬間,他恨不得加快腳步,迅速的完成自己製定好的計劃,衝到高塔頂端,幹掉那一條大狗,打開大門,放小鱷魚進來,然後師妹就對他投懷送抱。


    這樣想著,仿佛大狗也不是那麽可怕了,仿佛一下就能秒殺他的大鱷魚也不是那麽可怕了。


    他搖了搖頭,把這些念頭從腦海中趕出去。


    這時候,他正穿行在低矮的亂石叢中,亂石叢的盡頭是一條荒涼的小路,小路折向東方,小路的盡頭就是高塔的一側。


    這條小路的存在,還是鯉魚精指出的,按照白青山原來的計劃,他是要找來一定轎子或者車子,借著掩護穿過高高的塔橋的。


    “那當然不行,”鯉魚精否決了他的想法,“轎子或者馬車?省省吧,這裏是水底宮殿,或許會有轎子,馬車卻從何而來?況且,就算真的有轎子,誰又來抬著了?我們?省省吧,現在是非常時期,沒有人能在水底宮殿裏大張旗鼓的出行,我的朋友,你要走另一條小路才好。”


    白青山也得承認,他的想法有些離譜了,找一台轎子,然後穿過塔橋,什麽樣的腦子能想出這樣的法子?大紅魚一定會立刻發現,然後拉響警報,他連高塔的門都沒看見,就會被趕來的大鱷魚抓住了。


    不過,在遇到兩個水族精怪之前,他的計劃可不是這個,本來他是想趁著換班的時間,直接衝過塔橋,然後再衝進高塔……這計劃失敗的可能性也極大,不過那時候他別無選擇。


    現在他有了選擇,鯉魚精給他指的這一條小路,荒蕪而又偏僻,路麵上長滿了各種雜草,看起來像是幾百年不曾有人走過了。


    為什麽要留下這樣一條路?這是白青山心中的疑問,他踏上這一條小路之後,驚訝的發現,雜草可以完全的遮掩他的身形,這一條小路可以無聲無息的靠近高塔,為何竟沒有人把守?偏偏荒廢在這裏?


    很快他就知道是為什麽了。


    在深深的,深深的雜草中,一條毒蛇忽然出現。


    這是一條身上有青色和黃色條紋的毒蛇,它長著三角形的腦袋,身體細長,看起來就像是一根無害的雜草。


    它微微的吐著信子,然後忽然對白青山發起襲擊。


    毒蛇的速度非常快,一瞬間,那三角形的腦袋已經接近白青山的脖頸,兩顆尖尖的毒牙微微發亮,毒蛇想要一擊斃命。


    白青山揮劍,劍光一閃,毒蛇被砍成兩截,直飛出去。


    若是常人,此刻定然遭了毒蛇之手。白青山畢竟是修士,靈覺敏銳非常。


    在毒蛇發起進攻的一瞬間,他就已經敏銳的察覺到危險,毒蛇的速度很快,天師府弟子拔劍的速度則更快,毒蛇畢竟隻是一條未曾化形的凡獸,它的對手卻是可以動用靈力的修士。


    “嘶嘶……”


    毒蛇被斬成兩截,兀自吐著信子,兩截身子動個不停,抽搐著,跳起來,毒蛇痛苦的掙紮。


    “嗖嗖!”


    又有兩道風聲響起,白青山眉頭一皺,憑著修士敏銳的目力,他清晰的看到,又有兩條青色毒蛇,一左一右的對他發起襲擊。


    天師府弟子攥緊寶劍,手腕飛快的舞動,一瞬間,劍光如水波流轉,兩條毒蛇變成四條毒蛇。


    “難怪這條路荒蕪了這麽久,”白青山斬殺兩條毒蛇,心中閃過這個想法,之前他還在奇怪,為何這樣一條可以無聲無息的靠近高塔的小路,竟被荒廢在這裏?這時他終於明白,“原來是根本不用擔心有人敢往這裏走。”


    這時候,他已經收起僥幸之心,戒備的打量著四下,從天劍李叢雲的等身像上拔出的寶劍,被他抓在手中,他每踏出一步,必定要以寶劍開路。


    毫無疑問,這條小路危機四伏,根本不像是鯉魚精和黃鱔精說的那樣簡單,之所以荒廢這麽久,沒人來管,無非是因為水底宮殿的主人,也就是大河流域的王者認為,這樣充滿毒蛇或者其他未知的危機的小路,根本不用派人警戒。


    如果是黃鱔精和鯉魚精來走這條小路,白青山毫不懷疑,這時候,地上大概已經多出兩具爬滿毒蛇的屍體了。


    他忽然撞上一張網。


    這張網是透明的,白青山的寶劍不曾將其徹底斬開,因此,當他一頭撞上去,那張網立刻糊在他臉上,他為此驚唿了一聲。


    大蜘蛛無聲無息的出現,碩大的口器像臉盆一樣砸向白青山的腦袋,口器微微開合著,一種綠色的,散發出惡臭味道的黏液滴向白青山的臉。


    “唿……”


    天師府弟子張口噴出一口靈氣,靈氣稀薄,卻卷起一陣狂風,狂風翻湧,托起那團綠色的黏液,狠狠的撲在大蜘蛛的臉上。


    “滋滋……”


    一瞬間,可以清晰的看見,黏液腐蝕了大蜘蛛體表的硬殼,發出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滋滋”聲,大蜘蛛憤怒的慘叫一聲,向下墜落的勢頭卻戛然而止。


    趁此機會,白青山直接揮劍,三下五除二的斬碎纏住自己的蛛網,於此同時,大蜘蛛甩開頭頂的黏液,口器大張著咬向白青山的腦袋,白青山舉劍,施展出天師府劍法,劍光連成一片,好似屏障,大蜘蛛撞在上麵,口器被攪碎,大蜘蛛慘叫著後退,白青山追上去,手中長劍直刺,大蜘蛛後背被刺穿,長劍沒入進去,拔出來時,帶出一蓬綠色的黏液,大蜘蛛慘叫一聲,趴在地上,四肢僵直的撐開,眼看是死了。


    白青山收劍,又從懷中摸出一塊錦布,擦拭劍上的黏液,黏液發出的臭味讓他微微皺眉,他把臉轉向一旁,正好看見草叢中的一隻大蠍子。


    這是一隻青色的大蠍子,這時候,它與白青山無言的對視著,白青山擦拭著寶劍,大蠍子一動不動。


    我是進蟲窩了?白青山心中暗暗叫苦,該死的,五毒都快湊齊了。


    “吼!”


    大蠍子發出低沉的吼聲,同時用兩個巨大的螯鉗扒地,白青山知道,正常的蠍子是無法發出聲音的,不過這蠍子有半人來長,又生活在異世界,自然和地球上的蠍子不同。


    它在害怕,白青山聽著蠍子的低吼,忽然明白了什麽,這時候,他剛剛斬殺了一隻又大又肥的青色大蜘蛛,寶劍上滿是蜘蛛體內的黏液,大蠍子會感到害怕也就不足為奇了。


    於是,他亮了亮手中的寶劍,又將劍尖對準大蠍子,如他所料,足有半人來長的大蠍子立刻往後退了一步。


    “哈,”白青山這樣說著,“後退,後退,你不是我的對手,後退,我可以不傷害你……”


    他往前進,大蠍子就往後退,正當他以為大蠍子要被他嚇退的時候,身邊的亂草叢中又忽然躥出一個龐大的黑影,朝他直撞過來。


    什麽玩意兒?白青山心中隻來得及閃過這一個念頭,下一刻,他揮劍向身側猛砍,希望能逼退那個撞來的黑影,眼前的大蠍子卻又直衝過來。


    衝出來的是一隻大蜥蜴,這大蜥蜴聽到大蜘蛛臨死前的慘叫,因此趕來,卻又正好看見白青山與大蠍子對峙的一幕,於是,它便暗暗的藏身在亂草叢中,吐著舌頭準備偷襲,這不,當白青山好巧不巧的走到它麵前時,大蜥蜴便出手了。


    白青山揮出一劍,又被什麽東西擋住劍鋒,於是他微微用力,從天劍李叢雲的等身像上拔出的寶劍有多鋒利,隻聽“噗嗤”一聲輕響,什麽東西被斬斷了。


    大蠍子已經衝到眼前,白青山十分冷靜的後退,這時候他才發現,偷襲自己的是一隻大蜥蜴,這時候,大蜥蜴斷了一截爪子,斷口處光滑無比,血如泉湧,自然是他手中寶劍的傑作。


    毫無疑問,當白青山揮舞寶劍的時候,大蜥蜴伸出爪子來迎接,然後就慘遭斷爪。


    “嗖!”


    大蠍子揮舞著高高翹起的尾巴,尾巴末端的倒鉤呈深黑色,一看就知道有劇毒,白青山不敢怠慢,手中寶劍微微上舉,施展出天師府的劍法,寒光一閃,大蠍子的尾勾準確的釘在寶劍上,寶劍輕輕震動,白青山收劍,大蜥蜴也怒吼著殺來,白青山冷靜迎敵,這時候,他全力施展起天師府的劍法,微弱的靈氣閃爍在寶劍之上,大蠍子和大蜥蜴的攻勢雖然猛烈,但卻絲毫不敢硬捍那劍光,白青山為此稍得喘息之機。


    這到底是個什麽鬼地方?白青山暗想,怎麽全是這些個妖魔鬼怪?


    要知道,這裏可是水底世界,出現毒蛇還可以理解,出現大蠍子和大蜥蜴就未免有些奇怪。


    不過,現在可不是想這些問題的時候,白青山清楚的知道,時間緊迫,兩個水族大搞已經到了開演的時候,他若不能在關鍵時刻趕到,整個計劃都會全盤落空。


    該死的!想到這裏,白青山不禁在心中暗暗咒罵,毫無疑問,這兩個毒物的實力都不弱,絕不是普通人所能對付的,他雖然是修士,但想要一次對付兩個,也不是那麽容易。


    拚了!最終,白青山決定孤注一擲,兩個水族或許已經到高塔之下開始表演了,如果大紅魚真的被吸引下去,他卻沒能抓住機會摸進高塔,那豈不是千古大恨?必須速戰速決。


    於是,他主動朝著兩個毒物殺了過去,寶劍揮舞,劍光雪亮,他朝側麵閃身,又飛快的欺身靠近大蜥蜴,大蜥蜴吐出舌頭想來卷他,白青山見狀,心中不禁暗笑,下一刻,劍氣縱橫,大蜥蜴的舌頭被攪碎成好幾截。


    大蜥蜴為此發起狂來,它痛苦的嘶吼著,龐大的身子差點沒從地上蹦起來,白青山趁機靠近它,大蜥蜴伸出巨大的爪子拍擊白青山,白青山用力揮劍,大蜥蜴的一條腿被直接劈成兩半。


    這就是武器的好處嗎,白青山心中暗想,隔著這麽近的距離,他能清晰的看到,大蜥蜴蹄子上有一層厚厚的皮質,那是普通寶劍無法破開的防禦,然而,他手中的寶劍卻無堅不摧,因此能輕鬆粉碎大蜥蜴的攻勢。


    這時候,大蜥蜴已經徹底陷入狂暴之中,但同時也失去了進攻和防禦的能力,兩個爪子都被斬開,大蜥蜴隻能憑著兩條後腿無力的向後爬去,白青山哪能輕易饒過它?卻就一劍直刺,狠狠的捅入大蜥蜴的心窩子。


    拔出寶劍,大蜥蜴轟然倒地,一股涼風從白青山腦後拂過,他心知是大蠍子從背後偷襲,卻就看也不看,反手揮出一道劍光。


    身後傳來一聲慘叫,白青山轉頭一看,卻見大蠍子已經被那劍光斬成兩半,兩截身子還在微微抽搐。


    “唿……”


    白青山長長的出了口氣,這一場戰鬥,他雖然以摧枯拉朽之勢取得勝利,但過程也著實驚險,兩隻毒物身上顯然都有奇毒,若是被沾染上一點……白青山望了望一旁的大蜘蛛屍體,不禁臉色又變。


    原來,大蜘蛛此前試圖用綠色黏液攻擊白青山,白青山卻噴出一口靈氣,直接把黏液倒卷迴去,落在大蜘蛛的硬殼上,當時,大蜘蛛的硬殼被腐蝕的滋滋作響,白青山還沒當迴事,如今再看,卻見那硬殼上已然多出一個大洞。


    他正暗自慶幸,不曾被這些個毒物沾染上一絲一毫,忽然又聽見一聲暴喝:“什麽人!在幹什麽!”


    這聲音從前方遠處傳來,到他這裏時,已然微弱到不行,然而,白青山耳邊卻好似響起一個炸雷,因為發出這聲音的人的語氣著實可怕到了極點,白青山好像看見了一個暴虐非常的人正在發怒。


    大紅魚,一瞬間,白青山腦海中閃過鯉魚精和黃鱔精guan於大紅魚的種種說法,毫無疑問,從方向上來看,高塔的確就在聲音傳來的方向,而發出這個聲音也當然就是那條暴虐的大紅魚。


    下一刻,白青山已然邁開腳步,飛快的奔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毫無疑問,大紅魚會發出這樣的聲音,代表著鯉魚精和黃鱔精已經開始行動了,而他卻因為幾個毒物的關係被耽誤在了這裏,這是計劃之外的紕漏,如今,整個計劃都可能因為這個紕漏而被毀掉。


    他往前飛奔,速度快到極致,甚至,他都感覺有些調息不過來了,這是難以想象的事情,畢竟他是修士,平日裏吐納天地靈氣,唿吸悠長深遠,會有這種感覺實在令人悚然。


    一路上,又有更多的毒物朝他發起偷襲,大部分是蛇,少部分是蠍子、蜘蛛、蜥蜴,還有蛤蟆,這就是五毒,這些個毒物藏身在亂草叢中,膚色都與青草一模一樣,不仔細看根本無法發現,白青山好幾次都差點遭了毒手,不過,他終究是靈覺敏銳的修士,因此能夠安全的踏出這條小路。


    當他終於踏出小路,來到高塔的另一側時,他在心中下定決定,隻要計劃成功,他打開大門,並且沒被趕來的古龍王殺死,那麽,他一定會讓小鱷魚把這一大片雜草都燒個幹淨,讓裏麵的毒物都去見鬼。


    但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當他踏出草叢,眼前不再是荒蕪的亂草叢時,他就看到,鯉魚精和黃鱔精都站在塔橋上,正揪打成一團,按照劇本,黃鱔精果斷的落於下風,鯉魚精則占盡上風,隻見鯉魚精正伸出魚鰭,掐著黃鱔精的脖子,從黃鱔精通紅的麵龐來看,鯉魚精正用力的扼著黃鱔精的脖子。


    “想去告發我?”鯉魚精這樣大喊著,“到那亡國之jun麵前告發我?該死的,我掐死你!”


    他把“亡國之jun”四個字咬的很重,顯然是說給大紅魚聽的,這是白青山的主意,毫無疑問,這時候,要想讓一個人表明自己的叛徒立場,亡國之jun這四個字再好不過了。


    “陛下不是亡國之jun!”黃鱔精這樣喊著,“陛下隻是退守水底宮殿……咳咳……”他似乎喘氣有些困難,說話也很艱難,“陛下會東山再起的……”


    “胡說八道!”不知是否真的被這個台詞激怒了,鯉魚精憤怒的大吼著,“他的軍隊都死光了!大河上下再也沒有跟隨他的人了!現在小鱷魚殿下成了真正的王者!”


    “休得亂語!”忽然,一個響亮到可怕的聲音從高塔中傳來,白青山隻覺耳膜被震的生疼,該死的,他想,這就是大紅魚的聲音嘛?還真是可怕啊!隻聽那個聲音接著說道,“看我怎麽扒了你的皮!”


    一般情況下,扒了你的皮這種威脅都隻是威脅,發出這種威脅的人隻是想向被威脅的人展示自己的可怕,並讓被威脅的人感到害怕,進而讓被威脅的人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坐什麽事情,然後就能達到威脅的目的,發出威脅的人並不會真的扒了被威脅的人的皮。


    不過,從大紅魚的語氣中,白青山能聽的出來,大紅魚是真的想扒了鯉魚精的皮。


    “救我!”按照劇本,黃鱔精大聲唿救,“這家夥想要背叛陛下,快來把他抓起來!”


    “救你?把我抓起來?”鯉魚精不屑的笑道,“誰能救你?那隻七老八十的大紅魚?你可別做夢了,他敢下來,我直接把他扔進化龍關裏!”


    你可悠著點吧,白青山心中暗想,這台詞本來是為了防止大紅魚不下來才編的,目的就是為了盡量給大紅魚刺激,然而,從大紅魚剛才的語氣來看,那家夥顯然被激怒了,白青山都聽到沉悶的腳步聲了,大紅魚很快就會下來,這時候,再說這種充滿刺激性的話可就是自討苦吃了,大紅魚可能會來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直接把鯉魚精扔下化龍關。


    “救我……,誰能來……救救我……”黃鱔精痛苦的大喊,聲音虛弱,斷斷續續,顯然是被掐到不行了。


    “砰!”


    忽然,高塔中傳來一聲沉悶的響聲,像是有什麽東西重重的砸在地上,聽的白青山心頭一跳。


    然後是狗叫聲,汪汪汪的,像是一頭獅子在怒吼,這時候,白青山的心猛的提了起來,狗,他想,狗。


    便在此時,一個黑影從高塔大門中緩緩走出,白青山清楚的看到,天光之下,一條龐大的紅魚麵露猙獰的從門中走出,這紅魚穿著一條短打,身體大部分都露在外麵,可以清晰的看到,這條紅魚的肩背上,包括肚子,都滿是長長的疤痕。


    果然是戰場上活下來的老兵,白青山麵色沉凝,僅憑這一身疤痕,也知道這大紅魚不是易與之輩。


    這時候,他小心翼翼的待在原地,大氣兒也不敢喘一下,要知道,這些老兵的感覺都是十分敏銳的,白青山擔心自己會被發現。


    然而,盡管他十分警覺,大紅魚竟還似有所察覺,老兵踏出大門,忽然轉頭望向白青山藏身的方向,“誰在那裏?”大紅魚喊了一聲,然後邁步朝白青山走來。


    不是吧?白青山在心裏這樣想著,這就發現我了?他確信自己剛才一點動靜也沒弄出來,包括唿吸都靜止了,這樣都能被發現?這老家夥是不是有點太邪門了?


    事到如今,他也別無選擇,大紅魚朝他走過來,他慢慢的往下伸手,三根手指按在劍柄上,他在心裏打定主意,隻要大紅魚走到拐角處,他就立刻出手。


    他藏身在一個拐角後麵,大紅魚必須要轉出拐角才能看見他,而在那之前,他可以先出手。


    樓上的狗叫聲愈發響亮,大紅魚一步一步的走來,鯉魚精和黃鱔精的叫喊聲像是在極遙遠的地方,白青山感覺自己的心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大紅魚的腳步聲異常沉悶,噠,噠,噠,大紅魚就要走到拐角。


    “救命……”黃鱔精再度大喊著,聽那聲音,簡直就像是垂死之人的哼哼,偏偏聲音又很大,這當然是為了吸引大紅魚的注意。


    “我掐死你!”鯉魚精大喊著,“掐死你!”


    大紅魚的眉頭皺了起來,下一刻,大紅魚停下腳步,朝著兩個水族所在的位置飛奔過去。


    “住手!”老兵聲音低沉的說道,“那條鯉魚,我會把你切成下酒菜的。”


    大紅魚腳步飛快的離開了,這一刻,白青山像是從夢中醒來,他望著大紅魚離去的身影,驚訝的發現,自己已經發了一身的冷汗,渾身的衣服都濕透了,他像是剛剛被從水裏撈上來的一樣。


    機不可失,趁著大紅魚離開的功夫,他飛快的轉出牆角,直奔向高塔大門,他的腳步很輕,事實上,他動用了天師府的輕身功夫。


    大紅魚走時並未關門,這可真是給白青山幫了個大忙,他腳步輕快的閃進高塔,下一刻,他看到通往高塔頂端的梯子。


    和上一次看到的一樣,這梯子還是那樣的陡峭,由於高塔太高,導致這梯子幾乎是垂直上下的,梯子的底部處在高塔中央地麵的中心,梯子的頂端澤斜靠在高塔頂端的平台上。


    唯一不同的是,狗,高塔頂端站著一條大狗,白青山不知道這種狗是什麽品種,在他看來,或許應該稱之為虎狗?這條狗的身子大的不可思議,簡直就像一隻老虎,腦袋也虎頭虎腦的,吠叫的時候,狗嘴張開,就露出裏麵尖尖的牙齒,每一根都有手指那麽長。


    狗從高處看見他,就開始大聲吠叫,那聲音像是要把塔頂也掀飛。


    白青山感到一陣徹骨的涼意,像是有什麽冰冷的東西在他後背上爬,從後腦勺一直往下,順著脊柱,往下……


    他害怕狗,害怕一人來長的大狼狗,害怕半人來高的獒犬,自然也更害怕一頭老虎一樣的大狗。


    他仿佛已經看到,當他爬到某個高度的時候,這條狗是怎樣朝他撲過來,它那龐大的身子是如何在空中展開,上麵的每一條肌肉是如何收縮,它那又長又尖的牙齒是咬進血肉是怎樣的疼痛……他幾乎要發抖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大紅魚並沒有因為狗叫聲而迴返,渾身布滿傷疤的老兵顯然認為是因為鯉魚精和黃鱔精的扭打導致大狗狂吠的,因此,那沉悶的腳步聲沒有折迴。


    白青山開始爬梯子。


    他把手搭在梯子上,然後抬起一隻腳,踩住梯子最下麵一節,他抬起另一隻手,扒住梯子,再抬腿,就這樣,他手腳並用,很快就爬了十幾米。


    也不是那樣危險,這是白青山心中的想法,爬了這麽久之後,他得承認,這梯子並不像看起來那樣搖搖欲墜。


    主要原因在於,梯子的頂端並不是“靠”在平台上的,而是用粗繩子綁在平台上的,這樣一來,梯子就不至於搖搖欲墜,這也完全可以理解,畢竟,看門的人每天都要上下樓梯,他們不會把關乎自己生命的梯子弄得太危險。


    把白青山繼續往上爬,這時候,他聽到鯉魚精在外麵大喊:


    “停下,停下,不演了,不演了!”


    然後是大紅魚沉悶的低吼:“什麽不演了?你剛剛說我什麽?七老八十,拿你沒辦法,好啊,我倒要讓你知道,我拿你有沒有辦法!”


    遭了,白青山心中暗暗著急,往上爬的速度也不禁加快,毫無疑問,大紅魚已經趕到鯉魚精和黃鱔精近前,這時候,鯉魚精可以說是危險到了極點。


    同伴,白青山心想,同伴。


    “別,”黃鱔精這樣說道,“好叫老哥知道,我們剛才是在演戲來著,並不是真打。”


    “演戲?”大紅魚低沉的聲音中出現一絲茫然,“你說你們是在演戲?”


    他疑惑了,白青山心想,很好,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沒錯,”鯉魚精心有餘悸的說道,顯然,剛才大紅魚一定做了什麽讓他害怕的事情,“這是演習,是奉陛下的命令幹的。”


    “演習什麽?”大紅魚粗著嗓子說道,“演戲反叛?”


    “沒錯,”黃鱔精這樣說道,“陛下想知道,麵對叛逃,我們這邊會做出這樣的反應,嗯,根據實際情況來看,老哥表現的很到位,下來的很及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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