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知道他現在夾著尾巴逃走了,小鱷魚心想。


    既然父親逃走了,那麽,這一場爭奪王位的戰爭也算拉下了帷幕,父親最後也最精銳的兵力就是眼前這些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一下都不想動彈的近衛軍,小鱷魚可以說是已經獲得了勝利。


    不過,真的獲勝了嗎?小鱷魚倒不這麽認為,問題的關鍵在於,他到底贏得了什麽?如果沒有即將到來的滅世大劫,他當然可以說自己已經贏了,以後他就是大河流域的王者,可以馬上舉行加冕儀式,然後號令整條大河,父親被他打敗之後,他相信大河流域沒有再膽敢反抗他的人了。


    然而,滅世大劫即將降臨,為了化龍關底下的秘寶,銀漢星係第三懸臂盛世王朝的鎮國大將軍袁滅將要毀滅這個世界,如果世界毀滅,一切生靈都死去,他把這個王位搶在手裏還有何意義?


    他必須開啟化龍關下的通道,帶著大河流域的子民到更廣闊的世界去,這是他一個王者的責任,之前他還不太能感受到這責任的厚重,然而,這一刻,他忽然明白這責任有沉重。


    我得趕去水底宮殿,小鱷魚心想,如果父親真的逃迴水底宮殿的話,我就得不惜一切代價打開水底宮殿的大門,哪怕毀掉水底宮殿也在所不惜。


    這當然是瘋狂的想法,但也是頗為合理的想法,假如父親想要扼守水底宮殿的大門,那他必須強行攻開,哪怕為此毀掉水底宮殿也在所不惜,否則,大河流域的千萬水族就要葬身在滅世大劫之中了。


    我可以救他們,小鱷魚告訴自己,隻有我可以救他們。


    近衛軍精銳還躺在地上休息,有些人因為長時間的劇烈奔走而痛的滿地打滾,這時候,肥鰱魚一族的戰士也跟了上來,大個子肥鰱魚衝在最前麵。


    “古龍王陛下,”勝券在握,大個子肥鰱魚的心情似乎也好了許多,這時候,他用一種揶揄的腔調說道,“如今你可是被拉下馬來啦,多行不義必自斃,這道理你如今可知道啦……不對,陛下,那該死的暴君去哪了?”


    “我們中計了,”小鱷魚的聲音不免有些苦澀,“那片黑霧,包括這些家夥頭頂的紅雲,都是我父親放出的煙霧彈,他誘使我們朝這個方向來追,自己早已逃之夭夭啦。”


    “該死的,”大個子肥鰱魚狠狠的用盾牌砸地,“被這家夥給騙了!”


    “陛下,”另一條肥鰱魚上前來,這樣說道,正是首領候選人中的一個,“怎麽處置這些人?”


    “按律法處置便是,”小鱷魚這樣說道,“不過,”他頓了一頓,望向被控製起來的近衛軍精銳,“你們真的不願向我投誠?你們都是忠義勇敢的好戰士,如果你們向我投誠,我可以既往不咎。”


    他知道,這樣的做法當然有些問題,畢竟,輕易饒恕和自己作對的人會讓別人覺得跟你作對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情,對於需要坐穩王位的小鱷魚來說,這事情可著實有些不妙,不過,他還是想要收服這些近衛軍精銳,這些家夥的戰鬥力明明白白的擺在那裏,若能收為己用,當然是一大助力。


    “篡奪者,”一個近衛軍精銳冷冷的說,“你想要我們為你效勞?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我們吃的是古龍王陛下的飯,拿的是古龍王陛下的錢,性命自然也是古龍王陛下的。”


    果然忠勇,小鱷魚心想,在這種情況下,竟然還敢叫我“篡奪者”,居然還敢這樣對我說話。


    說實話,他也不是沒有手段對付這些近衛軍戰士,他們總有家人的吧?隻要拿他們的家人威脅他們,不怕他們不就範,然而,那樣做的話,我又成了什麽人了?小鱷魚在心中暗暗琢磨,我就成了父親那樣的人,父親是什麽樣的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我不能做那樣的人,小鱷魚告訴自己,我要做仁義之君,我要行王道而不是霸道。


    “把他們關起來,”最終,小鱷魚這樣說道,“等戰事平定,就來處理他們,在此期間,不許虐俘。”


    他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給首領候選人,那家夥異常欣喜,仿佛首領的位置已經在向他招手。


    小鱷魚轉身再度飛奔起來,直取水底宮殿,大個子肥鰱魚跟在他後麵。


    “你想要什麽?”在路上,小鱷魚這樣問道。


    “什麽?”大個子肥鰱魚顯得有些茫然,“什麽想要什麽?”


    “戰爭結束了,”小鱷魚笑著說道,“你表現的很好,若要論功行賞,你想要什麽?”


    “我想要……”大個子肥鰱魚顯得有些茫然,他著實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你想當肥鰱魚一族的首領嗎?”小惡意這樣問道,“開戰之前我們有約定的,誰表現的最勇猛,誰就能當肥鰱魚一族的首領,毋庸置疑,你是最勇猛的那一個。”


    的確毋庸置疑,在這場戰鬥中,大個子肥鰱魚數次孤身衝入萬軍叢中,憑著自己龐大的體魄和驚人的力氣,還有那一麵碩大的黃金巨盾,好幾次重挫古龍王大軍的士氣。


    直到最後,當大河流域的王者帶著近衛軍反撲,最關鍵的時刻,是大個子肥鰱魚不顧一切的衝入萬軍叢中,生生拖住近衛軍衝殺的腳步,然後兩翼的援軍才能趕來支援,大河流域王者為此大敗虧輸,失去了最後一搏的籌碼,這一切,很大一部分程度上來說,都是大個子肥鰱魚的功勞。


    若說最勇猛的戰士,大個子肥鰱魚當之無愧。


    然而,他真的想當肥鰱魚一族的首領嘛?或者說,他真的適合當肥鰱魚一族的首領嘛?小鱷魚心中自有看法,但他不會輕易表達。


    “我不想當首領,”大個子肥鰱魚思考了一會兒,直截了當的說道,“我沒有什麽勢力,僅憑戰功不大可能壓得住那些家夥,況且,我曾經引外族殺死上一任首領,雖然恩人做的是好事,但很多同胞還是對我頗有微詞,之前,在宗祠外的校場上,我和新黨首領賭鬥的時候,那震天的嘲諷聲,陛下也該聽到的吧?”


    小鱷魚微微點頭,不得不說,大個子肥鰱魚對局勢的把控其實很準確,他說的一切,也都是小鱷魚心中的想法,戰前,他的確有心讓大個子肥鰱魚做首領,畢竟他們一起算計死了新黨首領,大個子肥鰱魚又與他們一路同行,老鱒魚甚至還能算他半個老師,有這些關係在,大個子肥鰱魚可以說是他的親信了。


    然而,對於讓大個子肥鰱魚成為首領這件事,老鱒魚持反對意見。


    “他不是當首領的料,”老鱒魚這樣說道,“我聽說他從前是個很溫和的人,然而,經曆了這麽多之後,他的脾氣變得很暴躁,況且他又沒有勢力,這樣一來,他就很容易被肥鰱魚一族的世家大族設計陷害。”


    “我們可以幫他,”小鱷魚這樣說道,“如果我以大河流域王者的身份任命他為首領,也有人敢暗中使絆子?”


    “他們當然不敢在明麵上違背王者的意誌,”老鱒魚這樣說道,“但他們會陰奉陽違,他們會把大個子架空,陛下,沒有人可以憑著一紙任命就掌管某個地方的政治,白紙黑字鬥不過那些人多年的經營,他們的關係網盤根錯節,輕而易舉的就能把一個人給勒死。”


    “勒死大個子?”小鱷魚笑了笑,“什麽樣的網能勒死他?他隻要把盾牌揮一揮,什麽樣的網也都碎了。”


    “那就會引起恐慌,老鱒魚這樣說道,“天下剛剛平定,您的親信就開始排除異己,大肆屠殺,您的子民會竊竊私語,您的統治就不再穩固了,在您最需要穩固的時候。”


    那時候,小鱷魚沉默了。


    “是他們勾結起來,架空我任命的人,”小鱷魚還不死心,這樣說道,“大個子隻是正常行使手中的權利,我的子民又怎麽會對我竊竊私語?”


    “普通人是很傻的,”老鱒魚這樣說道,“當然,他們在自己的事情上也精明的很,但他們永遠也不可能看清統治者的權利鬥爭,他們拿流言蜚語當寶貝,而大個子的敵人一定會散步流言蜚語,因為他們盤根錯節。”


    小鱷魚聽到這裏,不禁攥了攥爪子,然後,他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權利二字的沉重。


    “我們當然可以換個法子幫他,”老鱒魚這樣說道,“但他不會同意。”


    “什麽法子?”小鱷魚的眸子裏又露出希望的光彩。


    “聯姻,”老鱒魚這樣說道,“任命他為肥鰱魚一族的首領,然後讓他娶一個世家大族的女兒,那樣一來,他的利益和世家大族的利益就綁到了一起,他得到了幫手,世家大族也樂意和他站在一起,他們會聯手對付其餘的世家大族,或者幹脆讓他們臣服,那樣的話,大個子的統治就穩固了許多。”


    聯姻……是個好法子,小鱷魚心想,但他並不為之感到高興。


    相反,他苦笑了一下,“給他的孩子找個嬌生慣養的後媽?”


    “他不會同意,”老鱒魚這樣說道,而小鱷魚的想法和他一樣,老鱒魚接著說道,“所以這件事就完犢子了,他一個人沒辦法對抗那些世家大族。”


    現在,小鱷魚望了身邊的大個子肥鰱魚一眼,然後說道:


    “如果你跟肥鰱魚一族的顯赫世家聯姻,再加上我的任命,你就可以做肥鰱魚一族的首領,你覺得了?”


    “聯姻?”大個子肥鰱魚的嘴巴張開了,張的大大的,他望著小鱷魚,眸子裏隻有茫然和震驚,然後他像是想到了什麽,“陛下,”他斟酌著語氣,“我還沒有續弦的打算。”


    果然如此,小鱷魚心想,他不會同意給自己的孩子找個嬌生慣養的後媽,更不會願意帶著孩子跟世家大族聯姻,毫無疑問,為了自家的利益,世家大族的人會讓自家女兒和大個子肥鰱魚早生貴子,然後他們就會想辦法排擠大個子肥鰱魚的長子,那絕不是大個子肥鰱魚願意看到的。


    “我知道你不會同意,”小鱷魚這樣說道,“沒關係,我給你另一個選擇,做我的近衛軍統領怎麽樣?”


    這是他思考再三的結果,關於近衛軍統領的任命,他還不曾和老鱒魚商量過,不過,他覺得,還能有比大個子肥鰱魚更適合做近衛軍統領的人嘛?這家夥高大健壯,勇猛精進,在戰場上更是悍勇非常,看到他,小鱷魚就想起父親從前的近衛軍統領,那條大黑魚,自然又想到殺死那條大黑魚的小龍女。


    小龍女,他想,水晶宮的公主殿下,如今你又在何處了?


    他還記得爺爺讓他和水晶宮公主搞好關係,因為,一旦通道打開,不久之後,他們就要去長江生活了,那是此界古老傳說中的大河。


    可是,按照原來的計劃,他和爺爺進入冰封的聖殿,拿到機緣,然後帶著失去反抗能力的父親迴到大河流域,用河神的律法審判大鱷魚,爺爺以太上皇的身份登基,然後穿上李叢雲的鎧甲下到化龍關開啟通道,他則去尋找水晶宮公主,跟她商量搬家的事宜。


    這一切都是他們計劃好的,是那麽的具有可行性,然而,世事無常,爺爺死在冰封的聖殿之中,父親又搶先迴到大河流域主事,一切的一切便如大山一樣砸向小鱷魚,下到化龍關開啟陣法,搶下父親的王位,這些事情都要他去做,至於聯係水晶宮公主,洽談搬家的事情,就沒人去做了。


    如今,父親的王位已經被他搶了下來,化龍關下的通道,不久以後他就能去開啟,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似乎還不算太糟糕,然而,這時候,他不得不考慮,讓誰去尋找水晶宮公主,並與水晶宮公主洽談搬家的事情了?他自然抽不開空。


    老鱒魚?老人家做事他自然放心的很,不過,老鱒魚沒見過水晶宮公主,況且,老鱒魚對那個搬空水底宮殿寶庫的江言一直念念不忘,言稱此仇不可忘卻,若是遇上……


    大個子肥鰱魚倒是很好的選擇,不但見過小龍女,又和江言是舊識,如今身上還穿著那家夥送的鎧甲……


    說來說去,他心中最希望的卻是自己前去,自從雪山一別,到如今,時日雖未過去多久,他眼前卻常常閃過那白龍的身影。


    他很想見見水晶宮公主。


    可他是大河流域的王者了,這頭銜重若千鈞,大山一樣沉重的壓力落在他肩膀上,他必須開啟水底通道。


    “大個子,”於是,他不得不委托大個子肥鰱魚前去,他開口道,“我有一件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


    “什麽任務?”大個子肥鰱魚問道。


    “幫我找到水晶宮公主,就是之前我們在雪山上聚頭的時候,那個穿白衣服的女人。”


    “哦,”大個子肥鰱魚說道,“是她呀,就是恩公救下的那個女子是嗎?”


    謝謝你提醒我,是江言救了她,而不是我。


    偏偏她又救過我,我是怎麽迴報她的?我打開了水底宮殿的大門,放她出去,可她並不知道。


    搖了搖頭,他把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都甩出腦袋,現在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就是她,”小鱷魚點頭,這樣說道,“找到她,跟她說點事情……”


    他把開啟通道,帶領大河流域千萬水族離開此界,去往長江的計劃說了一遍,大個子肥鰱魚頓時驚呆了。


    “滅世大劫……”大個子肥鰱魚用顫抖的聲音說道,“就是之前那個聲音……”


    不久之前,他們還在肥鰱魚一族的領地裏整備軍隊的時候,忽然聽到一個宏大的聲音從高天之上傳來,那時候,所有人都感到驚恐萬分,所幸那聲音很快就消失,而大敵當前,他們也就把這件事拋在腦後了。


    “沒錯,”小鱷魚點頭道,“馬上你浮出水麵,仰頭往天上看,就知道是怎麽迴事了,此界即將發生劇變,我們必須趕快離去,否則千萬水族都要橫死。”


    “找到水晶宮公主之後,”大個子肥鰱魚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我要怎麽跟她說了?”


    “帶她到這裏來,”小鱷魚說道,他望了大個子肥鰱魚一眼,“如果她身邊有其他人,也一並帶來。”


    “如果他們離開了,怎麽辦?”大個子肥鰱魚這樣問道。


    “離開了……”小鱷魚不禁一怔,這時候,他才想到,江言也是有離開此界的陣法,分別之時,江言曾經說過,要趕快離開這個世界……一瞬間,小鱷魚如遭雷擊。


    “不管怎樣……”最後,小鱷魚喃喃的說,“總之盡力找她,找到之後,跟她說這裏有離開的通道,把她帶迴來就行。”


    大個子肥鰱魚點了點頭。


    由於事態緊急,大個子肥鰱魚當場離去。


    不久之後,小鱷魚撞見了追過來的老鱒魚,老人家帶著大部隊,見到他,立刻跪下行禮,“參見陛下!”老鱒魚這樣說道,“參見陛下!”在他身後,肥鰱魚一族的戰士,還有剛剛倒戈的雜魚戰士,紛紛跪倒,山唿陛下。


    小鱷魚讓他們起來。


    “事不宜遲,”他對老鱒魚說道,“戰場打掃的如何?”


    “已經收拾妥當,”老鱒魚這樣說道,“陛下,老陛下去哪了?”


    “跑了,”小鱷魚頗有些煩悶的說道,“我們中了他的聲東擊西之計。”


    老鱒魚點點頭,似乎並不感到惱火,“陛下不必憂心,經此一戰之後,大河流域再無人敢對您的王位發起挑戰。”


    小鱷魚點了點頭,那得大河流域的水族都還活著,我倒情願他們中間有些人跳出來,隻要所有人都能活下去就好了。


    “若是我父親逃到水底宮殿,緊閉大門,”小鱷魚這樣說道,“我們可能攻開?”


    他的潛台詞當然是,要怎麽打開化龍關下的通道。


    “世上無難事,”老鱒魚微笑道,“隻怕有心人,陛下,事不宜遲,我們這就趕去把。”


    小鱷魚點點頭,不得不說,老鱒魚的笑容讓他很受感染,一瞬間,心中的遲疑和顧慮竟然消失了很多,老鱒魚在水底宮殿生活了幾百年,他大概知道水底宮殿的一些秘密吧?也許是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所以才含糊的一筆帶過。


    “老鱒魚大人,”他們前往水底宮殿,身後跟著肥鰱魚一族的浩蕩大軍,雖然數量不太多,但這樣一支軍隊已經足以震懾大河流域,特別是在他們剛剛打敗古龍王的大軍之後。小鱷魚對老鱒魚說道,“你是否知道一些關於水底宮殿的秘密,比如出入宮殿密道,或者打開大門的秘密方式之類的?”


    他覺得,老鱒魚一定知道這些事情,才能微笑著,胸有成竹的說出“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的話。


    “微臣不知,”老鱒魚說道,他的眸子露出一絲茫然,“水底是全封閉的,裏麵有獨立的氣壓係統,才能保持著無水的狀態,如果有秘密通道的話,肯定早就有河水湧入了。”


    原來是我想錯了,小鱷魚心想,他望著老鱒魚臉上茫然的神情,不禁暗自好笑,這些事情我本來也知道清楚,如今怎麽就拿出來難為老人家?


    “那麽,”小鱷魚說道,“倘若我父親真的緊閉大門,不肯迎戰,我們要怎麽進去?”


    “我們可以圍困他們,”老鱒魚說道,“讓裏麵的人活活餓死,或者直接就在宮殿外麵舉行加冕儀式,那樣的話,所有水族都會看見你父親被圍困在自己的宮殿裏的情形,他會在短時間內失去所有的威望,嗯,這主意不錯,雖然環境有些簡陋了……”


    “我是說,”小鱷魚打斷他,“就算舉行加冕儀式,我們也需要活著才行,如果我父親緊閉大門,我就無法進入水底宮殿,那樣的話,我就無法進入化龍關下開啟陣法,沒法帶著所有水族離開這個世界,滅世大劫降臨的時候,我們都會死去的。”


    “啊,還有這個事,”老鱒魚露出恍然的神情,好像他剛剛才想起這麽一件事似的,“唉,人老了,總是記不住事情,滅世大劫……滅世大劫……”


    這時候,小鱷魚有些驚恐的發現,老鱒魚的聲音竟然透著一絲……虛弱。


    他轉頭望著體態佝僂的老人,這時候,他才駭然的發現,老鱒魚身上有一道深深的傷口,那是刀傷,從左肩一直砍到右側腰間,傷口很深,此刻雖然抹了藥,卻還是有潰爛的跡象。


    “怎麽會……”一瞬間,小鱷魚慌了手腳,他緊盯著老鱒魚背上的傷口,“老鱒魚大人,你受傷了……”


    “一點小傷,”老鱒魚笑著說道,聲音虛弱無比,“老了,總不似年輕時反應那麽快,竟然被一條狡猾的雜魚傷了,那家夥本來已經倒戈,看你父親帶人衝過來,卻又反過來砍我一刀,我正與人爭鬥,沒防備,唉,年輕人不講武德,偷襲我幾百歲的老家夥……”


    “您……”小鱷魚真的慌了,這時候,他望著老鱒魚身上的傷口,竟然連敬語都用上了,“您還是快些休息吧,來人!”


    肥鰱魚一族的士兵應聲趕來,小鱷魚讓他們用長槍可鎧甲上的絲線綁在一起,做成一副簡單的擔架,再把老鱒魚放上去。


    士兵們這時才駭然的發現老鱒魚背上的傷口,自然,他們沉浸在打勝仗的喜悅中,至今還興高采烈,故此不曾發現老鱒魚的傷,這時候忽然發現,許多受過老鱒魚恩惠的士兵都不禁小聲啜泣起來,一時間,到處都是給老鱒魚祈禱的聲音。


    擔架做好之後,老鱒魚被小鱷魚扶著趴上去,兩個肥鰱魚一族的戰士抬著擔架,這時候,小鱷魚才愕然的發現,原來看似高大的老鱒魚,現在竟隻剩下小小的一團了,老人家縮在擔架上,像是風燭殘年,生命之火隨時可能熄滅的老人。


    小鱷魚感到一陣深深的慌亂,一直以來,都是老鱒魚在為他出謀劃策,老人家在大河流域的權利中樞幹了幾百年,對於各種關係了如指掌,本人又是品行極好,口碑極高的人物,不用擔心他因私廢公,讓人放心,可以說,有老鱒魚在一旁幫忙,他這個王者就可以安心的渡過權利的空窗期,老鱒魚會一直輔佐他,直到他能學會使用並能夠保護手中的權利為止,倘若老鱒魚有什麽不測,一想到自己要獨立麵對波譎雲詭的政治風浪,小鱷魚不禁感到一陣深深的茫然,還有一絲恐懼。


    況且,就算不談出謀劃策這件事,老鱒魚跟他也是亦師亦友的關係,是老鱒魚告訴他刺刺球的真相是怎麽迴事,老人家盡心竭力的輔佐他,助他登上大河流域的王座,在這個過程中,老人家不厭其煩的教過他不少道理……可以說,對於小鱷魚來說,老鱒魚就像是一個慈祥和藹的好老師,就好像小鱷魚對自己爺爺的孺慕之情一般,他對老鱒魚也有同樣的情感,如今看到老鱒魚這幅樣子,小鱷魚真是痛徹心扉。


    老天保佑,他在心裏這樣說,不要讓老人家出什麽岔子,就算不為了輔佐我,單單是他這樣的好人,也應該再活一百年,而不是死於戰場上受的傷。


    他擔心老鱒魚的安慰,更為即將麵臨的問題感到擔憂,毫無疑問,父親肯定會迴到水底宮殿,並且緊閉大門,守住宮殿是一個王者最後的尊嚴了。


    他該怎麽辦?水底宮殿的構造十分堅固,又有防禦陣法充塞其中,想從外部攻破幾乎不可能,就算諸王來襲的那一次,陸地和天空的王者也是買通了看守大門的守衛才得以進入的。


    圍困,這當然是很好的法子,把水底宮殿同外界的聯係全部斷絕,裏麵的人遲早會崩潰投降,然而,圍困需要的時間太久……該死的,小鱷魚真想用爪子狠狠擊打自己的腦袋。


    他忽然收到一條風信。


    這是很罕見的事情,盡管精怪們也用風信交流,但這玩意兒在水裏很難傳輸,因此並不普及。


    他點開這條風信,上麵的內容是:


    “我看到你父親迴來了,出去時威風八麵,迴來時卻孑然一身,這是怎麽迴事?”


    發信人是……那個人類。


    就是在冰封的聖殿中,拔出天劍李叢雲的佩劍的那個人類,叫什麽?白青山,不,應該叫蠢蛋才是,那家夥的蠢笨給小鱷魚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偏偏天劍李叢雲說那家夥跟他有些緣法,因此將自己等身像上的佩劍送給那家夥,小鱷魚怎麽也想不明白,那樣的一個大傻子,怎麽會和天劍李叢雲有緣法。


    離開冰封聖殿之後,他們來到大河流域,準備一起潛入水底宮殿,那時候,小鱷魚再一次見識到了那家夥的蠢笨,明明可以無聲無息的穿過大門,那家夥卻偏偏沒進來,還拍門驚動了守衛,就他媽的離譜。


    現在,那家夥給他發了風信,上麵說……什麽意思?小鱷魚心中暗想,難道他身在水底宮殿之中?


    於是他立刻迴信:


    “我們在螃蟹一族的故地開戰,他被我打敗,全軍覆沒,故此孑然一身。我問你,你現在在哪?我有急事和你商量。”


    發信之後,他把這件事告訴老鱒魚。


    老人家眯著眼睛,眸光渾濁,看起來像是睡著了,不過,聽了這個消息後,那一雙蒼老的眸子裏還是爆發出光彩。


    “一定要爭取到他,”老鱒魚這樣說道,“讓他給我們開門,這是唯一的機會……”


    說到激動之處,老人家伸出語氣,無力的抓著小鱷魚的鎧甲。


    “知道了,”小鱷魚握了握老鱒魚的魚鰭,讓他心頭沉重的是,老鱒魚的魚鰭很冷,像是失去了生命的熱度,他真害怕老鱒魚就此撒手人間,於是將自己體內的靈力渡給老鱒魚,“您好好休息。”


    “不必,”老鱒魚沒有接受這些靈力,“陛下,倘若大門真的打開,那麽就還有一場大戰等著您,您要保存實力……”


    “知道了。”小鱷魚收手,聲音有些哽咽的說。


    白青山的迴信來了。


    “我看你進去了,就敲門,過一會有人開門,見到我就喊打喊殺,我就跑了,他們追,我跑到遠處,迴頭殺了一個,另一個逃走了,我就迴頭,又埋伏在那片河床附近,我想等你出現來著,但根本沒等到,卻等到許多軍隊出現,他們成建製的出現,一批又一批,我驚呆了,於是我趁著大門開啟的時刻,溜了進去。”


    “他們在廣場上商量對付你的事情,你父親登高一唿,下麵的人紛紛應和,不久之後,你父親就率領大軍出發了。我在宮殿裏四處閑逛直到現在,剛才,你父親忽然獨自一人逃了迴來,他渾身是血,狼狽不堪,迴來之後立刻命人關上大門,我猜是他戰敗了,現在他正在發動水底宮殿裏的人手,固守宮殿的各個角落。”


    這是一封很長的風信,小鱷魚花了很久才看完,看完以後,他明白,千載難逢的機會來了,這是上天在幫助他。


    “我需要你的幫助,”小鱷魚開始撰寫風信,他開門見山的說道,“滅世大劫的事情,你也知道的,我必須進入化龍關開啟陣法,但現在宮殿大門關閉,我沒辦法進入其中,大門堅不可摧,隻有從內部才能攻破,我希望你們幫我們打開大門,然後我會進入化龍關開啟陣法,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了,如果行動失敗,我們都會隨著這個世界一起毀滅的。”


    不久之後,白青山發來迴信:


    “我也聽到了之前那個恐怖的聲音,說實話,我之前甚至不相信滅世大劫的事情,如今麽,我當然要幫你,但這件事要冒巨大的風險,你父親派了好幾個人在把守開門的陣法機關,就在那座高塔上。”


    小鱷魚看到這裏,不禁暗暗皺眉,父親當然會警覺,他已經不止一次的在大門那一塊吃虧,要不是自持身份,父親甚至有可能親自看門。


    在這種情況下,白青山想要偷偷打開大門,那難度簡直是難以想象。


    不過,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水底宮殿的近衛軍死的死傷的傷,剩下的都被俘虜了,如今的水底宮殿應該是沒什麽人手的,小鱷魚甚至懷疑看守開門機關的是廚房燒火的。


    風信還沒完,小鱷魚皺著眉頭往下讀:


    “不過,我還是決定幫你,畢竟,這件事與我自己休戚相關。不過,我希望,作為迴報,你也能幫我個忙。”


    “要我幫你什麽?你盡管說。”這是小鱷魚的迴答。


    “我有個師妹,”白青山這樣迴複,“她正在此界,在靠近叢雲山附近的一座丘陵上,我已經用風信和她取得聯係,我希望你能幫我找到她,並將她帶來這裏,我希望,如果有活命的可能,她能和我一起迴去。”


    師妹?小惡意心中暗自嘀咕,好吧,多一個人無所謂的。


    “既然你已經和她取得聯係,”這是小鱷魚的迴複,“那她應該已經知道我們的位置了,是不是?你讓她自己來吧。”


    他正準備發出去,忽然又想到,這些修士來爭奪機緣,一般都會聚集在一起,既然如此,小龍女可不可能也在那裏?要知道,大個子肥鰱魚可是漫無目的的尋找,不知要花多少時間,而他可等不了那麽久。


    於是,他再風信上添上:


    “對了,他們為什麽聚集在那座丘陵上?那裏的人是不是很多?”


    “據說有很多大機緣出世,”白青山迴複,“很多修士都聚集在那裏。我已經跟我師妹說了,但她好像並不太相信我,她甚至覺得我在胡說八道,總之她不相信水底下會有離開的通道,還說什麽現在已經離地球很遠,不太可能迴去了。所以,我希望你派出一個人,幫我找到我師妹,跟她說清楚確實有這麽一條通道存在。”


    還要我派人去說服她?小鱷魚感到一陣頭大,不過,這時候可不是叫苦連天的時候,白青山要冒著生命危險去開門,這樣想想,什麽樣的要求似乎都不太過分。


    於是他答應下來,並發風信給大個子肥鰱魚,把白青山的要求說了一遍,又告訴大個子肥鰱魚,小龍女很可能也在那座丘陵上,若能一箭雙雕自然最好。


    大個子肥鰱魚對這種突如其來的任務顯然頗有微詞,不過聽說白青山要冒著生命危險幫小鱷魚攻破水底宮殿之後,他又立刻笑嗬嗬的表示一定會辦到的。


    得到迴複之後,小鱷魚又告訴白青山,已經派人去尋找了。


    “現在我躲在一個角落了,就是在那啥化龍關上麵的一個石頭縫裏,”白青山這樣迴複,“離高塔不遠,你們來的時候,直接在門口等著,我上去開門,我把門打開,你父親一定會察覺到,老家夥肯定要來揍我,到時候你們可要快點過來,遲一點,我就完犢子了。”


    小鱷魚不禁笑了,這時候他發現,這個叫白青山的人類也不是那麽沒用。


    “放心,”小鱷魚這樣迴答,“你盡管動手,隻要大門打開一條小縫,我立刻衝進去救你。”


    “好嘞。”白青山這樣迴答。


    “對了,”小鱷魚這樣發信問道,“你看看周圍有沒有藍水晶?”


    “藍水晶?”白青山迴複,“沒有,這鬼地方荒涼的很,怎麽會有藍水晶?”


    “小心,”小鱷魚說道,“藍水晶是我父親用來監視別人的東西。”


    “乖乖,”白青山顯然驚住了,“攝像頭都搞上了?”


    小鱷魚不曾問他什麽叫攝像頭,不過,想來也是監視別人的東西。


    “加快行軍速度!”確認白青山會幫忙之後,小鱷魚這樣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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