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玄天宗那位年輕的女子,說起來也算是有著不小的赫赫威名,雖說比不上那位此刻正在北境浴血奮戰的天之驕子,但也算是十分有名的存在了。


    這位平日裏喜歡身穿素衣的女子,名叫曲盈,六歲拜入玄天宗,天資卓越,一心修道,清心寡欲,如今也才三十幾歲,卻已經是暉陽境的修士。


    這份年紀,這份天賦,將來躋身乾元境那也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至於無相境,那也是有著一線機會,可以爭奪一二。


    不過,這些年以來,七星大陸天才更替不迭,實在是太多的新人在一場場變故之中冒出頭來,想要從這些人手中搶奪那微乎其微的氣運,其實難度之大,不可想象。


    其中最明顯的便是,想曲盈盈這樣的年輕天才,但凡是放在其他任何一個年份,都是有極大的可能博得一個無相境的,可是現如今,難度已經不止一點兩點了,難如登天。


    就連無相境都這麽困難,再往上什麽太清境,其實已經是不可想象了。


    關於七星大陸運勢的說法,就連九官之中,也鮮少有人能夠弄明白。


    往常大概過個幾千年,確確實實會有極其明顯的天才崛起浪潮,但是此次的年份,已然與之前的數次浪潮截然不同。


    這次的浪潮,給人一股竭澤而漁的歇斯底裏勁頭,仿佛要將往後上萬年的運道也一並耗費在此,也就是說,這次的年份一過,往後萬年,或許就要徹徹底底淪為平庸了。


    按照他們這些老家夥的估計,殿時在這些人之中,能夠產生一個乾元境,或許就要當做現如今的無相境一般稀罕了,這樣的狀態,恐怕萬年之後才會有迴轉的餘地,


    正是因為將往後氣運都聚攏到了這一年裏,天才人物才會顯得不值一提,就像是那乾元榜之上的名額一般,十個名額,都是不過四十歲的年輕修士,天資卓越,不出意外,也都是未來無相境的人選。


    關於這年份一事,一定是有人在其中扮演著極其不一樣的角色,那人的手段極為隱蔽,以他們現如今都沒有明白的手段,將歲月之後的氣運打散了,投入這江湖天下之中。


    這也是他們篤定,魔教教主的死,僅僅隻是一個開始,關於這天下的命運,還有更加隱晦的驚天大秘密正在悄無聲息的運轉著。


    能夠有這些手段的人,絕對是他們這些人同樣水平的人,也就是同樣是太清境的強者。


    不知道此人是最近才躋身太清境,還是在他們當年成就這個境界時,那人也一並成就了自己。


    前者還好說,畢竟這些年的氣運混亂,不排除會有那種手段極其高明的天才人物橫空出世,以偷梁換柱的手段,在他們不知道的情況下躋身境界。


    若是後者的話,其實對於他們來說,已經算是一個不太好的消息了,能夠蟄伏這麽多年,算計這麽多年,此人的手段之狡猾,野心之大,絕對不是輕易便能夠猜測到的。


    什麽海族入侵大陸,在此人的麵前,或許也僅僅是一部分的計劃罷了。


    關於此人的身份,他們幾個首先便是懷疑了那位將蘇家滅門的家夥,那個聽張道靈描述,那團詭異的迷霧。


    關於此人的身份來曆,以及之後的行蹤,他們幾人始終是不得而知,就好像是從人間蒸發了一般,完完全全無法了解到此人的一點點行蹤軌跡。


    雖說他們這些人,已經是超脫了天地限製的存在,但是彼此之間,還是有著一點點,若有若無的聯係的,就好比是用細細的絲線串聯的眾人一般,彼此之間隻要某人動作大了,就會牽動另外之人的注意。


    可是翩翩此人卻完全沒有那種感覺,這也是他們幾人十分迷惑的事情。


    張道靈走得早,設下了一堆大局,卻又並沒有向他們全盤托出,往後七星大陸的走勢,已經是越來越難以預測了。


    至於大陸氣運開始滂沱的起始,他們這些人尋找了許久許久,還要從當年魔教光顧青城山,參加張德飛升一事說起。


    從那一次,陳道玄的初出茅廬,並且嶄露頭角,之後所修行的道路,一帆風順,全然沒有一點點困難一說,順利歸順利,又讓他們完全看不出其中的缺陷,可以說當初的那場比試,也一並劈砍出了這**的大年份。


    使出無常必有妖,陳道玄的一帆風順,反倒是引起了他們的注意,一定有什麽地方在不一樣,一定有著詭異之處,隻是對於現在的他們來說,竟然還是沒有找到罷了。


    另外一個角度,魔教在這其中也扮演著極其重要的角色,鑒於倒是張道靈還沒有上飛魚峰,魔教教主倪晨飛也還沒有身死道消,這件事情也就充滿了迷幻的地方。


    或許哪怕是陳道玄,也是在張道靈與倪晨飛的爭鬥之中的一個角度罷了。


    陳道玄是張德的弟子,耗費了巨大的精力,若是真是如此,張德會不知道?還是知道了竟然願意配合著安排下去?


    這些東西,都需要時間的迴答啊。


    不過按照梁丘的猜測,最多張緣一修行到乾元境,事情的端倪就會漸漸露出馬腳。


    隻是他擔心的是,若真是到了張緣一修行至乾元境的時候,還有多少機會讓他們改變格局?


    越是修行到最後,能力看起來越大,實際上,對於他們來說,受到的限製就越多。


    他們的一舉一動,隨時可能牽動天地的改變,哪怕是知道了張緣一在這些事情之中扮演著什麽角色,又發揮著什麽作用,可是他們恐怕也不好隨意強行打斷這些聯係。


    若是一個不小心,牽一發而動全身,殿時帶來的危機,那就不是簡簡單單的死一個個兩個人那麽簡單了,很有可能就是人族的萬年浩劫。


    與這場浩劫相比,就算是海族入侵七星大陸,或許也顯得一般般。


    隻要海族越過北境,他們這些人,不管天地大勢如何改變,都會出手,將海族再次驅趕迴去,最多也不過是造成北境徹底淪為比鬼蜮還要荒無人煙的死地罷了。


    也算是讓海族長長記性,不要不識好歹。


    但是這次的浩劫,牽動的是天下大勢,他們的出手,時好時壞,可不敢輕易賭注。


    不過這些都是之後的事情了,他們要做的也隻是快快做好十足的準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眼下還是先關注眼前的事情吧。


    比試場之上,經過幾輪的爭鬥之後,此刻場地上留下了一位令眾人完全沒有想到的人物,是一位錦衣男子,手中拎著一把段成兩截的仙劍,顯然是個劍修。


    若是張緣一在這裏,一定可以認出此人的身份,正是當初和張緣一一起登山的那位道友,秦雲。


    秦雲很早便來到了枯葉寺,這些日子卻是一直端坐在寺廟之中,每日誦經念佛,甚至連齋飯都不願意品嚐一口。


    之後-進行的三教論道,他也沒有參與絲毫,道理很簡單,他本身就是個純粹的劍修,並不是什麽三教眾人。


    這次的三教論道,他兵不感興趣,反倒是在論道之後的比試,對於秦雲來說,有著不小的目的。


    他這次所有的一切行為,也都是為了這次的比試罷了。


    而比試,也並非漫無目的,而是為了等一個人,玄天宗那位喜歡身穿素衣的女子曲盈盈。


    在比試場地之外,那位大唐的太子李希諾,望著台上的秦雲,向來身份尊貴,且見多識廣的他,一眼便認出了此人的身份。


    李希諾饒有興趣地說道:“沒想到堂堂琅琊劍塚的秦雲,竟然還會參加這種江湖比試。”


    對於他們這些高高在上的人來說,比試也是分為好多種的,其中規格最高的,無疑便是每過十年就會有一場的七星大陸年輕一輩的重大比試。


    隻不過這一次,因為北境戰事緊迫的原因,對於這一次的天才大比,眾人很少有精力舉辦,最終也就不了了之,預定等到北境戰事結束之後,會有一次重新舉辦的機會。


    其實說實話,若是有可能的話,這一次的天才大比注定會是前所未有的精彩的一次,畢竟這樣的大年份,可不是隨隨便便能夠遇得到的。


    等到北境戰事結束,這些天才各個年紀也超過了比試的要求,意義已經不大了。


    這還僅僅是年輕一輩的比試,在這些年輕人比試之上,還有老一輩人的比試,隻不過比起這年輕人的比試,老一輩的比試,就要隱晦許多了。


    首先比試的場地便是九重天左旋天之上,尋常人想要看也難有機會。


    而對於枯葉寺此次進行的比試,實際上也就是為三教論道隨隨便便找個噱頭罷了,大多是一些江湖人士的爭鬥,意義不大。


    他李希諾雖然境界不高,但是對於這些打打殺殺,早就失去了興趣,看也看膩了。


    就說他身邊的幾個扈從,哪個不是身份尊貴的武學大宗師,哪個不是身手過人的高手,這些年暗殺他的人之中,又有幾個是簡單的。


    修行在李希諾的眼中,隻要不是突破到了無相境,其實意義一直不大,況且他向來對武學沒有興致,反倒是廟堂之上的人心鬼蜮,那才是他李希諾感興趣的沙場。


    所以對於琅琊劍塚的秦雲,竟然會選擇參加此次的大賽,他心中的疑惑,以及不解,還是十分強烈的。


    特別是,看對方這個樣子,顯然是有備而來,估計準備了許久的。


    李希諾悄悄向身邊的那位扈從問道:“關於秦雲為何來這裏,你有沒有什麽眉目?”


    這位扈從,嚴格上說也並非扈從,更加類似於一位常常陪伴在李希諾身邊的書童一般,自身的實力雖然不錯,但是相比之於其他專門為了李希諾安全的扈從,就要顯得相形見絀了。


    對於此人,實際上張緣一也是見過的,正是當初在大唐邊境,險些將他們逼入絕境的那位儒家修士袁嵐。


    袁嵐本來就是一直跟隨著李希諾的,隻不過上次情況特殊,便被臨時派遣跟著那個大內總管一同攔截斬殺那幾個晚輩。


    最終的情況,也實在是因為後來來了一個青城山的道士,否則張緣一幾人十死無生。


    袁嵐向來喜歡知曉天下實際,隻要是讓他覺得稍微有點用的消息,都會記在心底,在李希諾的身邊,也就扮演了一個智慧通百事通的身份。


    袁嵐微微一笑,迴答道:“殿下有所不知,前段時間玄天宗與琅琊劍塚之間,發生過一些小事情,雙方的小輩為了爭奪一塊靈脈,大打出手。”


    李希諾忙不迭說道:“其中就有這秦雲?”


    若是這般的話,好像一切就說得清了。


    秦雲來枯葉寺,也是聽聞了這次參加的又玄天宗,所以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來這裏報仇雪恨的。


    可是誰知袁嵐搖搖頭,說道:“並非如此,那次爭鬥之中並沒有秦雲,而是一位秦雲的摯友,在爭鬥中被一位劍法高超的女子,心狠手辣之下,竟然截去了一隻手臂!”


    這一次,不用袁嵐細細說,李希諾都能夠想到這位劍法高超的女子是誰了。


    曲盈盈平日裏心高氣傲,倒不是一點理由都沒有的,最強大的依靠便是她一身卓越的修為,以及傳承與玄天宗一位資深老道士的玄妙劍法。


    對於那劍法李希諾知道的並不深,隻是聽聞,凡是修行這套劍法的人,首先要是心境極其純粹的人,大道無情,雖然這劍法並不可能算得上大道一說,卻實實在在在往無情的大道上靠邊。


    斬斷一位劍修的一隻手臂,在尋常人看來確實是心狠手辣,對於曲盈盈來說,也不過是出劍罷了,她出劍從來就沒有考慮過附帶上什麽感情。


    秦雲來這裏的原因,也十分的簡單,為自己的好友討要說法,與曲盈盈一戰!


    李希諾意味深長地點點頭,說道:“沒想到這裏麵還有這麽多的故事,真是想不到啊。”


    他又拍了拍袁嵐的肩膀,說道:“袁嵐,你平日裏一直跟著我,沒想到就連這種看起來微不足道的事情都讓你打聽到了,真是可以啊。”


    袁嵐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天下的事情,就好比是那一針一線編織而成的大網,有些網編織得細密了,有些網則是顯得微不足道,他袁嵐擅長的便是從這些隱秘的大網之中,看出裏麵的許許多多的內涵。


    在別人看來顯得十分微不足道的事情,在袁嵐看來,或許就是連接起來的一個細節。


    特別是蘊含了恩怨情仇的事情,就如同草蛇灰線一般,總會再一個恰當的機會下相交,既然是恩怨,就沒有那麽簡簡單單可以消散不見的。


    也就是在什麽江湖之中才會講什麽“冤冤相報何時了?”“發下屠刀立地成佛。”等等之類的說法。


    現實的世界是,但凡是人心之下的恩怨情仇,某個機會之下,一定會爆發,把人逼上絕境,逼上一個難以迴頭的絕路。


    就好比此刻的秦雲一般,若是不能夠在曲盈盈這裏得到他滿意的說法,他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不過這些對於袁嵐來說都是一些小打小鬧,他如今最最感興趣的,還是關於張道靈閉門弟子,張緣一的下落。


    他也是後來才知道,原來當初自己所阻攔的那夥人之中,那個境界還十分低微的家夥,竟然便是張道靈的弟子。


    按照他的猜測,此刻的張緣一能夠在北境有這麽大的名聲,雖然張道靈弟子的身份至關重要,但是他自身的實力,也絕對不會簡單,若是不出意外的話,應該也有暉陽境了。


    當初見到張緣一,還隻是一個二重天修士,雖說實力已經不亞於一般的鳳初境,但是在這麽短的時間之內,竟然可以有這麽高的修為,已經是十分的驚人了。


    果然九官的弟子,就從來沒有一個讓人失望的。


    特別是當年那夥人之中,那個青城山張德的弟子陳道玄,現如今已經是乾元境當之無愧的魁首了。


    袁嵐想想,現如今的他,估計連對方的一劍都扛不住吧。


    一想到這裏,袁嵐搖搖頭,有些遺憾道:“知道了再多的事情又有什麽用啊?還不是一個卡在一個不上不下的境地,這麽多年了,也沒有見一點點鬆動的跡象啊。”


    他雖然是歲月之修,但實際上光論實力,還是不擅長打殺,算得上繡花枕頭多一點吧。


    李希諾突然想起一個有趣的局麵,問道:“袁嵐,你說若是琅琊劍塚與玄天宗大戰,誰會贏呢?”


    袁嵐不假思索地迴答道:“自然是琅琊劍塚。”


    琅琊劍塚做事雖然低調,甚至遠遠不如玄天宗,也就是一個藏劍的巨大墳塚罷了,可是世人都知道,在這琅琊劍塚之內,有一位從來不曾出露麵容的強大修士,此人也是整個天下九官之一。


    玄天宗雖然強大,但是也就停留在無相境的幾位長老與宗主,太清境想要滅了玄天宗,毫不誇張地說,一人即可。


    隻不過這種可能性也不大,雖然小輩有點摩擦,但還不至於就這麽將兩個宗門推向了生死相向的境地,能夠和平還是和平多一點的。


    李希諾繼續問道:“那你說,我們是幫玄天宗還是琅琊劍塚呢?”


    袁嵐依舊毫不猶豫地迴答道:“自然是玄天宗。”


    有一位九官又怎麽樣呢?他們大唐隻會幫玄天宗,道理也很簡單,玄天宗的宗主,他姓李,也可以這麽說,整個玄天宗都是他們李家的玄天宗。


    玄天宗這些年能夠如此強盛,很大一部分原因,可不就是皇室暗地裏的扶持。


    在比試場上,秦雲抬起手中的半截仙劍,指著玄天宗的方向,說道:“我來自琅琊劍塚,你出來吧,不要讓我再解釋什麽情況,浪費時間了。”


    眾人各個麵麵相覷,不明白這個家夥到底在說些什麽。


    “琅琊劍塚?這個家夥竟然是琅琊劍塚的人,此人來這裏幹什麽啊?”


    “看他的樣子,指明了要找玄天宗的麻煩,估計有什麽恩怨在裏麵吧。”


    “琅琊劍塚乃是眼下第一劍宗,若是說劍道琅琊劍塚第二,絕對不可能有人說第一,這琅琊劍塚與玄天宗若是有恩怨,那這次的比試,倒是有點意思了。”


    對於江湖修士而言,琅琊劍塚之於他們的意味,唯一於潮湖書院之於書生的地位,枯葉寺至於僧人,以及青城山至於道士。


    琅琊劍塚便是無數劍修的聖地,沒有之一。


    隻不過有個共識,眾人還是明白的,劍修之中,那位守護江湖數萬年之久的坎官洛瀾清,永遠是最強大的劍修,沒有之一。


    玄天宗所處的位置,人群之中,那位身穿素衣的曲盈盈緩緩走出,一步躍上比試場地。


    她的眼神絲毫不起波瀾,亦如平靜的古井,風輕雲淡地說道:“你找我?”


    秦雲眉頭一挑,劍身直指秦雲,說道:“自然。你在前不久斷了我摯友一隻手臂,我今日便是來討要說法的。”


    曲盈盈輕輕點點頭,不疾不徐,“哦,我忘記了。”


    她確確實實是不記得自己在前不久還斷了一位琅琊劍塚修士的手臂,或許是對方太弱,亦或是她出劍太快,沒有了印象。


    但是對於那次爭鬥,她還是記憶猶新的。


    既然對方已經追到這裏來了,那麽相比是確有其事了。


    秦雲一聽對方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忘記了,氣笑道:“你自然是不記得了,貴人多忘事嘛。”


    他是真的太討厭這麽高高在上的修道之人了,沒有一點人情味不說,還將他人的性命看得那麽輕。


    不過是一條靈脈罷了,他們兩家都是大宗門,斷然是不可能稀罕這點東西的。


    可是偏偏這些家夥,出手便廢一人的未來,誰能夠忍受得了。


    曲盈盈沒有說話,將手腕之上的一條劍條取下,指著秦雲說道:“來吧,給他報仇。”


    沒有什麽是一場架解決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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