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教的辯論進行到末尾之時,玄天宗在最終的辯論之上,那位身穿素衣的女子,語出驚人,逼得枯葉寺的小輩步步相退,最終也是落得一個惜敗的結果。


    在眾人的眼中,顯然結果已經很快得出了,自然便是玄天宗在辯論之上,略勝了一籌。


    不過辯論歸辯論,這次的三教論道,也僅僅是停留在小輩之間的罷了,並不是就此可以將三教真的論出個三六九等,主要的意義還是為了能夠讓這些年輕的小輩得以曆練一二。


    在枯葉寺的深處,此刻明喻法師正拎著一位小和尚的耳朵,嗬斥道:“平日裏吃齋飯吃得最多,一到了要你發揮作用的時候就泄氣了?這次論道怎麽迴事,難不成是覺得對方是女兒身,所以故意輸給對方的啊?”


    那位小和尚,咿咿呀呀叫著,解釋道:“方丈,你搞錯了,我真的沒有故意認輸,隻是此人實在是厲害啊,我完全不是對方的對手,下一次我在一定好好努力,鑽研更多的佛門經書,之後再找迴顏麵!”


    明喻法師鬆了手,說道:“你要是抱著這樣的心思,注定一輩子都難以是對方的對手了。”


    道教,儒家都可以懷有巨大的報複心,但是佛家卻萬萬不可。


    佛家講究放下,若是因為這件事情,讓這弟子心有所念,再參悟起什麽佛經,難度隻會越來越大,距離對方也隻會越來越遠。


    小和尚嘿嘿一笑,咧嘴一笑,說道:“這不是為了讓你鬆開手,隨便說說的嘛!”


    開玩笑,為了嘴皮子爭鬥,他又不是傻子,關注這些做什麽。


    寺院的齋飯很香,日子很清閑,誦讀佛經時也從來沒有覺得生活很無趣,既然如此,為什麽還要去考慮什麽與這個女子的論道呢?


    方丈一聽對方這話,氣得卷起袖子,做勢就要再次抓向小和尚,可小和尚哪裏會給他這個機會,他神色一震,撒腿就跑,一邊逃命,一邊大喊,“千秋萬歲名,寂寞身後事啊!”


    明喻法師忍俊不禁,說道:“還算你小子有點覺悟。”


    在一堆小輩之中,這位小和尚雖然算不上是最有天賦的,可也算是有點水平,可以排進前五的行列。


    而枯葉寺這一次在外人眼中看似輸給了玄天宗,實際上還是明喻法師並不願意將那幾個小輩派出罷了。


    僅僅是派出了一個小輩,不至於輕視玄天宗,也不至於不給對方麵子。


    說實話這些年裏,枯葉寺的年輕小輩,與天下大勢一般,天才雲集,如雨後春筍一般,一個個冒出了頭。


    且不說那位在乾元榜之上,占據了一席之地的明城,就說那位被暗中送往潮湖書院的年輕弟子,林田。


    如今在潮湖書院副院長的帶領之下,也已然是暉陽境巔峰的修士了,距離乾元境,也僅僅是一念之間罷了。


    這些是被送往外麵修行,羽翼已經漸漸豐滿的年輕小輩,還有一小撮天賦極高,卻因為實力差些意思,所以被暫時安置在枯葉寺之內的弟子,這些也是未來枯葉寺的中流砥柱。


    一個宗門好比是一座高樓,修為高的上位修行者是庇護一切的房頂,經曆所有的風吹雨打,使在其下方的其餘人能夠更好的發展,免受一些不必要的挫折。


    在修行之上,發生過許許多多有世仇的宗門,原本還隻是勢均力敵,突然在另外一方勢力之中,出了一個絕世天才,因為害怕其成長起來,最終拚了性命,來了一個兩敗俱傷。


    對於這些宗門來說,一旦平衡被打破了,那麽就沒有必要再僵持耗費下去,隻管互相廝殺,說不定還可以博得一個苟延殘喘的結局。


    若是任由這類的天才長大,對於他們來說,未來的時光,總有一天會是整個宗門來償還這一切。


    所以這樣的事情,他們決定不能夠接受。


    所以各個宗門,若是實力不夠的情況下,大多數都會選擇將宗門的未來雪藏起來,隻等羽翼豐滿,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這些都是對於小宗門來說,但是對於枯葉寺這樣的大宗門,想要發生這類事情,顯然是不可能,顯然是癡心妄想。


    枯葉寺雖然不想潮湖書院那般自由,且不會如此形式招收弟子,但是枯葉寺的發展之曆史悠久,底蘊之深厚,又豈是一般的宗門能夠相提並論的。


    對於某些宗門來說,乾元境可以成就太上長老,暉陽境已然是長老宗主程度,所謂的無相境修士,也僅僅隻是一個傳說罷了。


    這樣的狀況,就連四大家族依舊九個姓氏都是如此,但是枯葉寺卻並非如此。


    枯葉寺之內,乾元境一抓一大把,暉陽境抬眼皆可見,無相境稍微少一點,卻也有不下五指之數了。


    甚至說,就連整片天地的最高境界,全天下也僅僅隻能夠擁有一位的太清境,枯葉寺也擁有一位。


    青城山,枯葉寺,以及潮湖書院,這三個龐然大物,本就是整個天地間,最強大的三個宗門,能夠與之相比的,也僅僅隻有魔伽島上的飛魚峰罷了。


    這三個宗門的弟子,隻要是在宗門之內,就絕對不可能輕而易舉被人暗殺,也絕無可能,還有宗門拚了性命不要,竟然想要觸動這幾個天花板。


    所以枯葉寺天才再多,隻要在宗門之內,那就可以說是近乎完全的安全。


    明喻法師突然想起一件事,掐著一算,說道:“照這個時間算算,張緣一的境界也差不多可以突破了。”


    說完,明喻法師心念一動,驀然消失不見,一般來說,普通的修士消失不見,至少也會留下一些氣機流轉,靈氣波動,可是明喻法師他就好像是從未出現過的存在一般,竟然完全感受不到絲毫的痕跡。


    整個天地間,想要察覺到太清境修士的行跡,除非同時太清境,否則絕無可能,就算是無相境巔峰修士也絕無可能。


    這也就是太清境的強大之處,不在三界之中,超脫五行之外,某種程度上,隻要他們想,飛升也僅僅是一念之間罷了。


    不夠飛升的代價便是,成就天上天神,從此與人間再無瓜葛。


    其實原本的天庭神將雖然下界的條件十分嚴苛,不過隻要條件滿足,還是可以下界的。


    隻是到了後來,被他們九個人聯手將天界通往人間的大門關閉,往後再想重迴人間,其中的難度近乎為零。


    或許有那麽幾個天資極高的人,但是一旦來到人間,被大道壓製情況下,最多也僅僅隻可能是暉陽境罷了。


    暉陽境修士,雖說放在普通的地方已經是不錯的境界,但是天庭而來的人,若是僅僅隻有暉陽境,那麽距離死期已經不遠了。


    關閉天庭去往人間的大門原因也很簡單,天庭之人,向來高高在上,驕傲自大,對於人間的一切,向來以螻蟻稱謂,不存感情,人族在天庭的壓迫之下,可謂是十分的煎熬,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們才會將天庭的大門關閉,從此天人永隔!


    就好比是野蠻的妖族,大部分都不願意與人族和平相處,兇性暴露,最終也是被他們幾人帶領人族將這些仿佛永遠都不開竅的家夥趕出七星大陸。


    明喻法師再次出現,已然是出現在了自己的大千世界之中,在一片荒蕪的原野之上,一粒金光閃閃如同火花一般的存在,高高懸掛在空中,而在這金光閃閃的火花之中,若是仔細看起,其實可以看到十分明顯的一道人影。


    那人影體格修長,樣貌卻是十分的模糊,此刻正閉著眼眸,麵色平靜如常,此人正是張緣一本人。


    明喻法師出現在張緣一身邊,望著裏麵此刻陷入沉睡的年輕人,點點頭,說道:“一切還算是比較順利。”


    他的指尖驀然出現一張金色的經書,上麵密密麻麻遍布著無數的梵文,如同蝌蚪一般,深奧艱澀。


    明喻法師說道:“張道靈的企圖之大,老衲我甚至都懷疑其中的可能性,不過既然是張道靈,我雖然懷疑,卻依舊願意相信他的能力,你作為他的弟子,也僅僅是因為是他的弟子,所以我也願意稍稍信任你。”


    他這張金色的經書,甚至毫不誇張地說,是他創立枯葉寺以來,將經文搜集挑選出的最有深意佛韻最深的上百句經文,都是他的畢生心血。


    這些蘊含大道的東西,對於一個修士來說,那都是與自身休戚相關的大道根砥,尋常的修士,怎麽可能會輕易將這些東西隨隨便便贈送他人。


    但是對於張緣一,方丈還是選擇了相信,亦或是選擇相信張道靈罷了。


    方丈指尖撚動,金色的佛家經文,如同一隻輕飄飄的蝴蝶一般,在空中飛舞幾圈之後,緩緩落於張緣一的頭頂之上。


    經文不斷延伸,最終包裹成一團,將金光閃閃的火花包含其中,在火光的照耀之下,其上的經文蠕動流轉,玄奧非凡。


    張緣一此刻就好像是一隻巨大的蠶繭一般,熠熠生輝。


    明喻法師滿意地點點頭,說道:“這裏麵的東西,你能夠得到多少,全憑你自己的實力造化,之後我會再來尋你的。”


    先是讓張緣一陷入現實與虛幻的夢境之中,再給他一點點光亮,一點點希望,目的也不過是想要張緣一能夠更好的完善自身的心境。


    先前他派遣張緣一去那片海灣,也不過是為了給張緣一的心境設下更多的口子,就好像是種蘿卜一般,一個蘿卜一個坑,隻有先打造出坑坑窪窪,再填補完善,對於張緣一來說,才能夠更加的根深蒂固,往後的好處也自然越來越多。


    明喻法師將手中的事務完成之後,離開了這片天地之間。


    枯葉寺的後山地形十分的廣袤,卻大多數是一些樹木栽種其中,少有外人來往。


    樹木居多是一迴事,卻並非一間屋舍建築都沒有,相反在一些地形優越的地方,一些建設十分美麗大氣端莊的建築反而不少。


    在一座山峰之上,有一建築前,被認為地開墾出了一片巨大的空地,在門檻之上,有兩個孩子正坐在地上,望著門口,顯得有些無聊。


    這兩個孩子,正是張緣一從海灣帶迴來的孫雨,以及夏至兩人。


    孫雨隨手抓起一把石子,輕輕敲擊著,低著頭問道:“我們已經來這裏這麽久了,已經四天過去了,怎麽還不見師傅啊?他不會是將我們拋下自己走了吧。”


    夏至拖著腮幫子,搖搖頭,說道:“你問我問怎麽知道啊?唉,不過師傅應該不是那樣的人,若是要走的話,至少也會與我們說一句才對的。”


    其實他雖然嘴上這麽說著,心底自己也是十分沒有底氣,對於張緣一來說,他們兩個也不過是兩個孩子。


    他一路修行,若不是非常必要,帶著他們兩個孩子,無疑是十分的拖累的。


    說不定張緣一也僅僅是想要他們兩人安安穩穩生活下去,並沒有什麽想要將他們帶在身邊教導的意思。


    孫雨歎了一口氣,說道:“也不知道這些山上的神仙究竟是怎麽修行的,我五天過去我已經有些枯燥乏味了,我就看見那些個和尚,一個個像是木頭人一樣,整天就重複那麽幾個動作十分的無趣啊。”


    不是念經打坐,就是種地種菜,偶爾還會象征性地打兩個拳,然後便再也沒有其他了,看得她實在是無趣死了。


    可偏偏是這麽一些無聊的事情,在他們的手中就好像是十分的有趣,各個都見得有什麽抱怨的。


    這時,明喻法師從門口走進來,望著兩個小家夥,微微一笑,說道:“在我這裏有吃有喝,還沒有事務要勞作,你們兩個過得是否還滿意啊?”


    孫雨天生記性就好,她跳起來,說道:“誒誒誒,我記得你,你就是前幾日與我師傅見麵的那個老前輩。”


    明喻法師笑著點點頭,說道:“記性不錯啊。”


    孫雨卻立刻打臉一拉,插著腰,說道:“好啊,你既然自己上門了,那我到要問問你,我們師傅去哪裏了,這麽多日子了,怎麽還不見他人呢?”


    既然是對方帶走了自家師傅,那麽對方必定知道張緣一的下落。


    明喻法師說道:“小姑娘膽子倒是挺大,若是一些脾氣不好的修士,被你這麽一問,指不定就要生氣了,在我這裏,能夠以外人的身份說這些話的人,可不多哦。”


    孫雨嘴角一撇,不屑一顧,說道:“怎麽這麽多廢話,我問你話呢?快快說啊!”


    她當然不是年少無知,初生牛犢不怕虎,隻是在孫雨的觀察之下,這位老前輩絕對不是什麽脾氣壞的人,所以她才敢如此行徑。


    夏至此時拉了拉孫雨的衣袖,說道:“我們好歹寄人籬下,還是要給人家一點點麵子的,你這樣子終究是不太好吧。”


    他用著在學堂學來的行禮姿勢,作揖道:“請法師告知我們二人,關於我們師傅的消息。”


    一個脾氣火爆,實則心細如麻,一個溫文爾雅,卻又心事重重,但是兩個有趣的孩子。


    明喻法師走到兩人的麵前,說道:“你們師傅還有幾日就要來了,不用著急。”


    他輕輕掃了一眼身邊的兩個孩子,心中說道:“倒是兩個好苗子,若是好生栽培,未來可期。”


    不過對於他來說,這樣的好苗子,實在是見過太多了,現如今也有些麻木了,反倒沒有顯得十分的眼紅。


    他修行了上萬年,一雙眼睛見過的修士,最不缺的就是天才,不過是大天才還是小天才,在他這裏其實也隻是普通的修士罷了。


    越是修行到後麵,就會發現,所謂的天賦其實也並不會帶來太多的不一樣,既定的位置裏,永遠都占據著那麽幾個人。


    不過既然是張緣一的弟子,他稍稍了解一下,點撥點撥也並非不可。


    明喻法師說道:“既然都是要修行,我的實力可比你們現如今見到的師傅要強大許多,為何不考慮考慮拜我為師呢?”


    孫雨心中一驚,頓時恍然大悟道:“好啊你,我就說我們倆在這裏這麽多天了,出了每天有人給我們送送飯菜,其他什麽都沒有了,原來你把我們類似關押在這裏,隻是為了挖師傅的牆角啊。”


    她語氣絲毫不留情,說道:“那我可要告訴你,絕對不可能,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既然認定了就不可能改變。”


    說完,她還朝著明喻法師吐了吐舌頭,擺出一個鬼臉,“略略略!”


    夏至也是冷哼一聲,說道:“如果是想要做這種事情的話,我勸你還是趁早打消了這個念頭吧。”


    明喻法師假意老臉掛不住,嘿嘿一笑,說道:“你們兩個家夥,想不到對你們的師傅這麽的忠心耿耿呢!”


    孫雨認真點點頭,說道:“那是自然。”


    明喻法師搖搖頭,抱怨道:“老了老了,現如今已經淪落到被小輩看不起了,想要收個徒弟都難啊。”


    這話顯然是欺負兩個孩子的無知了,明喻法師享譽盛名,想要拜他為師的人,數不勝數,想收個徒弟也僅僅是彈指之間罷了。


    若是兩個孩子長大,知曉了明喻法師的能力,到時候會不會遺憾,亦或是覺得好笑,自己當年竟然拒絕了明喻法師的收徒之意。


    明喻法師說道:“既然你們這麽想見你們的師傅,那我帶你去看看吧。”


    說著,他抓起兩人的肩膀,輕輕點地,從這庭院之中,直往枯葉寺外圍而去。


    此刻的枯葉寺外圍,已然是將三教論道進行結束,玄天宗拔得頭籌,接下來則是有些盡興的比武活動。


    對於大部分的江湖人來說,三教論道固然精彩,但是大多雲裏霧裏,他們也不懂幾個意思,收益匪淺一詞根本也算不上,還是最後這比武大賽對於他們來得吸引更大。


    明喻法師帶著兩個孩子,隨便找了兩個看台的位置坐下,說道:“好好看看這些人的比武吧,也算是讓你們長長眼界。”


    此刻的他,外人卻並看不到,隻能夠看到兩個孩子獨自占據了一塊內定的位置。


    明喻法師身份特殊,要是輕易出現在外人的眼中,隻會是引起不小的轟動,指不定所謂的比武大賽也難以進行,隻因為他的出現。


    孫雨有些不滿道:“說好了帶我們見師傅,你這人怎麽說話不算話,欺騙孩子呢?”


    明喻法師笑道:“你急什麽,這比試也挺精彩的,不耽誤時間,況且指不定你師傅也要上台比試呢?”


    相較於孫雨的不滿,夏至則是認真地盯著比試上的眾人,神情前所未有的專注。


    他渴望實力,既然現如今還沒有踏入修行,看看這些人的比試,或許也是不錯的事情。


    孫雨一聽張緣一可能也會出現在這場比試之上,頓時來了精神,她全神貫注地關注比試,結果卻令她大為失望。


    不僅僅在比試場地之上並沒有看到他師傅張緣一的身影,她往比試場地之外一直觀察,也沒有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一時間有些神色低落。


    她越發感覺自己被這個老和尚欺騙了,但是見夏至饒有興致地望著比試,她此刻若是再無故發火,反倒顯得她不太懂事聽話了。


    最終也隻能夠深深歎了一口氣,也關注起場地之上的比試。


    夏至雖然是見過張緣一那一身的高超武藝,以及那神出鬼沒,變化多端的各種術法,但是見到這些人的比試,心中依舊少不了許許多多的震撼。


    這些招式,雖然說與他師傅張緣一展示出來的有著不小的差距,但是他如今依舊甚至連肉眼都難以觀察到這一切。


    那些快速移動的身姿,在他的眼中,也僅僅是無影無蹤的殘影,完全不知道這些人在打鬥些什麽。


    可是雖然看不清,但對於他來說,興致依舊不減,甚至更加向往那份力量。


    這個孩子,已然是對於力量達到了癡狂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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