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正正並不知道眼前的勺子是什麽鎮南王殿下的還是鎮南王妃的,也並不在乎什麽尊貴矜持,隻一門心思吃得歡快。


    時清然慢條斯理地撫摸著它脊背上的白毛,幾乎不能將視線從它毛茸茸的腦袋上挪開片刻。


    摸著良心說,正正算是現如今她身邊最乖順可愛的一件活物了,比宋煜辰和弄兒都要強上不知道多少倍。


    頓了片刻,弄兒才重新開口,一針見血地戳穿了她的心思。


    她慢慢地垂下美眸,聲音連同麵色都是一貫的冷然,話語卻十分驚人。


    她道,“小姐若是思念他得厲害,我現在便去書房將床榻收拾一下,小姐今夜宿在那邊就是。”


    時清然一動不動,“我沒思念他。”


    弄兒也一動不動,“我還沒說是誰。”


    時清然,“......”


    麵上神情好不容易才勉強控製住不至於爆紅,手上卻沒能做好。


    當時是,她一隻手剛好挪到正正後腦勺上,恰恰捏住一撮毛。


    給弄兒這樣冷不丁地戳穿心事後,她一個沒注意,手比腦子先一步緊張起來,猛地往上提了一下。


    正正正在哼哧哼哧地啃那隻同它的腦袋差不多大的四喜丸子啃得辛苦,被扯痛之後“嗷”一聲叫出來,隨後本能地掉過頭去衝著時清然的手咧開了滿口尖細的小白牙。


    弄兒眼疾手快,一把將它從時清然腿上提起來丟在地上。


    正正四腳朝天地打了個滾,似乎餘怒未消,掙紮著爬起來想要齜牙咧嘴一番,被弄兒一個眼神看過去之後偃旗息鼓,哼哼唧唧了兩聲後便扭著小屁股跑開了。


    弄兒並沒有打算就此放過她,不動聲色地拿過她手上的勺子,再次換了一把。


    時清然捏著新勺子,狠狠舀了一大口丸子,隨即像是得了底氣似的,歪著腦袋道,“好吧,我就是想他了,怎麽樣?”


    “......”


    時清然梗著脖子繼續掙紮道,“我搬過去也沒用,他今夜不會迴來。”


    弄兒道,“我已經聽說,宋煜辰今夜會迴府。”


    “你在哪兒聽說的?”


    “小姐不必知道。”


    時清然叉腰,“小姐有沒有必要知道是小姐自己的事情,小姐現在就是很想知道,你究竟是在哪兒聽說了這些小姐都不知道的事。”


    弄兒幹脆利落地撩開衣擺,吐出一句“是奴婢的錯”之後便要往下跪。


    時清然,“......”


    她忽然想起從前的種種教訓,迴憶起了曾痛定思痛之下總結出的盡量少同弄兒說話的準則,可惜事到如今還是沒能遵守,給她鑽了這樣的空子。


    可惜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被侮辱了一半就絕無收迴來的可能。


    她索性豁出臉皮去,死豬不怕開水燙地趴下,“我累了。”


    弄兒好心地提醒道,“小姐,你昨夜天沒黑就歇下了。”


    時清然叉腰,“我就是貪睡,怎麽樣?”


    “......”


    破罐子破摔的這一招她是跟著時軒學的,從前向來沒有在弄兒麵前用過,如今驟然一用,感覺作用十分立竿見影。


    彼時正處於青春年少風流倜儻的時軒方才了卻一段露水情緣,據說隻是出了趟門替他爹做事,半途中結識了那麽一位大小姐。


    結果那位大小姐生的倒是耳聰目明,可惜就是眼神不太好。單單看出了眼前這公子之芝蘭玉樹英俊瀟灑,便一見傾心,不曾等看穿其道貌岸然的偽裝後的真麵目便開始投懷送抱,而時軒自然也是照單全收。


    兩人便和和氣氣地同行了三兩天,等到即將分別時,那小姐眉目含淚地捧給了他一條絲絹,上書生辰年月以及八字,娟秀的蠅頭小字寫的端端正正。


    然而時軒此人並非什麽純潔清澈的少年,早就習慣了被街道兩側突兀伸出來的一隻纖纖玉手塞過來的鮮花或是絲絹,於是收的十分自然坦蕩,麵皮都不帶紅一下的。


    這形容看在那小姐眼中,卻隻讓她當做時軒是應允了,於是在前一夜悄悄約定月下道別。


    她哭的梨花帶雨,時軒捉蚊子捉的也十分辛苦,突兀聽到耳畔闖入一聲“我等你來娶我”雲雲,才後知後覺地迴過神來。


    但時軒畢竟是時軒,身為少莊主,自然要有一些少莊主該有的覺悟。


    他八風不動,十分正人君子地推開了肩膀上的美人腦袋。


    “並非在下不肯,隻是家中早已指腹為婚,是位父親舊識的女兒,貌美又賢良,恐怕在下是要辜負姑娘美意了。”


    說話間,眼神十分委婉地在美人身上上下掃了一遍,隨後表情更加端莊肅穆。


    大小姐咬牙切齒,寧肯丟了姻緣不能丟了麵子,死活要看一眼那所謂指腹為婚的姑娘的模樣。


    聽他講故事的時候時清然正饒有興趣地嗑瓜子,嗑得興趣盎然,“你給她看了麽?”


    這很明顯是一句顯而易見的廢話。


    時軒相好的雖多,真正有名有姓的女眷卻一位也沒有,怎麽可能隨身攜帶什麽女子的畫像。


    時軒笑眯眯,越發溫柔親切,“我給她看了你的畫像。”


    時清然不嗑瓜子了,懷揣著隨時有可能會被那位大小姐派人暗殺的恐懼跳起來,試圖謀殺親兄,並且身體力行地痛斥他是如何過分。


    時軒挑眉,“我怎麽就過分了?你說說看。”


    時清然認為被親哥拿出去當做收拾爛桃花用的擋箭牌這事說起來很沒有麵子,於是劍走偏鋒,無比正直地道,


    “你玩弄純潔少女的感情!”


    時軒聞聲一轉身,羊脂玉腰帶同懸在腰間的玉環輕輕相碰,碰出“叮咚”一聲。


    隨後他坦然道,“對,我就是玩弄了,怎麽樣?”


    “......”


    時清然被他哥不要臉的精神震驚,幾乎是立即便住了嘴,反應同眼前的弄兒幾乎一模一樣。


    不同的是,相比起她那副尊榮,弄兒顯然要更加好看些。


    所以說美人就是美人,就算生起氣來也很漂亮。


    這使得時清然很難得地在大清早便想起了她那位兄長,盡管他平日裏總是一副十分不靠譜的模樣,然而說出來的話都是很有道理的。


    冷靜睿智而一針見血,是時清然絕對無法企及的典範。


    相較之下,弄兒才更像是他們時家的女兒,時軒一母同胞的親妹妹。


    宋煜辰今日出門仍然很早,又或許是昨夜壓根就沒有迴來,不過這同她也沒有十分必然的聯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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