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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塘裏響著蛙鳴,樹上掛著知了,還有些許的微風吹著,似乎不約而同地又將舉行一場小型音樂會,可他倒沒心思去細聽,隻因孫悅已經糾纏他許久,說是為明天的考試抱抱佛腳,考試就像一柄懸著的利劍,終於有鬆動的跡象。


    窗外下著小雨,調劑著這悶熱的天,暖烘烘的氣息不時從窗外湧入,輕佻地試探著他的心思,他將孫悅所需的東西交付,就靜坐在書案,思考著明天。


    明天就是中考的日子,一切都顯得別不尋常,安防措也都施倍於常日,許多家長也都溫柔著為自己的孩子打理著一切,力求在考試期間,讓他們有放鬆的心情從而更好的發揮,飲食出行都是親力親為,甚至於放下工作請假這等事也得到了掌事的同意,誰家沒有過求學的孩子呢。


    他知道,學校如今是戒嚴,整校都放了假,無關人員不得擅自出入,他也就熄了探尋之心。隻有住宿在學校的同學才能得知內部的情況,隻是他們所處之境,無異於牢籠,這樣別致的安靜不知會不會影響他們,他這樣想著。


    玉華如今是躲著他,隻說是不影響他的複習,除了三餐派送之外,也沒說什麽話。她哪裏知道這樣的避而不見反而不是他所想的,他如今正煩悶得慌,想找人說話,於是他留了紙條,往蘇鳶家去了。


    碧野漫隴,藍白的山花開在小坡上,升騰起一片迷離光暈,可是近看時卻消失不見,倒見些迷途的蝴蝶在其上休憩,輕撲著粉色的翅膀。


    “蘇鳶!你在家麽?”他朝那花團錦簇處喊著,但他沒聽見迴應,於是又多試幾次,卻又失望著。


    “她去了哪兒呢?我到後山去瞧瞧,興許還能碰得見她。”他心想著,認定她不會走得太遠。


    繞著老屋走,闖過片荒墳幽靜黑樹林,又走到石階鋪設的小竹林,隻要再繞過幾處關隘,就能到達最終之地,後山的小亭,那地方他曾聽蘇鳶說過,隻不過一直不得空,沒有去停留過。


    他仍是低估了路的崎嶇,不久他便大汗淋漓,隻因這山林的疏漏,沒能供他乘陰,但更重要的是他出門時沒準備一口小水壺,也未預知到自己登山的決定。


    汗水已經將他的薄衫弄皺,緊貼在背,他伏在一塊大青石上往上下看,亭已見尖,而老屋卻隱沒在山陰。喘著氣的他正感歎著身虛體弱,準備歸返,卻聽見暗處傳來一陣小吠。


    “傻瓜,你怎麽舍得來見我!”蘇鳶苦笑著,眼角蘊淚。


    “我出來散心,見你不在家,便想到這後山來尋你,你說的清風亭我還沒去過,順道來看。”他亦苦笑著,解釋道,他實在沒有想到自己竟羸弱不堪到這種地步。


    “好啦,你的心意我領了,幫我看好這小家夥,我給你取些水來。”蘇鳶解下小簍,又消失在一片陰影之中。


    小筐裏提著塊蜷縮的黑團子,那是隻年幼的狗,打著咕嚕的聲像是患著重感冒,全身都顫抖著,十分清楚地讓人感覺到它的不安。他有著逗貓弄狗的經驗,於是伸出手溫柔著理著它身上的毛,又摸著它的狗頭,讓它熟悉些外麵的世界,好在這小黑溫馴,很快就享受起他這略顯清涼的手掌,伸出粉紅的舌頭開始舔著。


    “阿寧,來,喝水!”蘇鳶用芋葉盛水,送到他麵前。


    泉水甘甜,還帶著著青草香,很快地將他的疲倦消解完全,蘇鳶是這片山的主人,她自然知曉山中的細處,而後又摘來幾片野薄荷,讓他含在嘴裏。


    “怎樣,現在覺得可還好些。”蘇鳶撩著額前的話問道。


    “好多了,蘇鳶,謝謝你!”


    “哎,多大點事值得你謝,還要不要到山上去玩啦,亭子後邊還有座山神廟,裏邊可有不少老物件,你不想去瞧一瞧?”蘇鳶見他精神迴複,又提引。


    “你看我這樣子,都沒有上山的力氣,隻等下次了,你複習得怎樣,明天可有把握?”他意識到明天就是中考的日子,又問起她的準備工作。


    “我呀,成竹在胸,這幾天都跑出來感悟大自然了,隻是想把作文寫好些,其餘的就看臨場發揮,總之,不會讓你失望的!”蘇鳶拍拍胸脯,又指點著江山。


    “嗯,如此就好,你這上山怎麽還帶隻狗呢,我看它也不大,從哪裏抱來的?”


    “它呀,我才剛抱迴來的,你看這筐子,我是沒那個本事打出來的。昨天碰到下山的陳婆婆,我問她要的,這一個人住著也沒個伴,養隻狗倒也熱鬧。”


    “可是,你考完試升學,它又放哪兒,你總不能把它給帶著去學校吧!”


    “唉,還有時間的,等我們走了,就讓玉華看著就好,我知道她也喜歡,這可不是我單要的,你就賞它碗飯吃,讓它給你看家如何?”


    他也不必未一隻狗計較,因為他時常記著一句話,狗不嫌家貧,也許他們離開之後,它還能護著玉華周全。


    他很快就同意蘇鳶的說法,因為這不單是她的意願,玉華也有這想法,隻是他還未聽得。下山的路更不好走,他的腿已戰戰不止,山道也還開闊,容得下兩人並行,於是蘇鳶又不容拒絕地扶著他,一直到老屋後那片黑樹林。


    筐中的小犬倒睡得安穩,它如今的年歲卻隻能懂得吃喝享受,蘇鳶將它放入柴房的稻草鬥裏,繼續著安逸的生活。


    “阿寧,你快將衣服脫了,我給你洗換。”蘇鳶怕他生病,也顧不得女子的矜持,紅著臉說出著羞躁的話。


    “啊!可我沒帶換的衣服,總不能光著耍流氓吧!”他老臉一紅,突又覺得背後一寒。


    “你等著!”蘇鳶不帶分說,撞門而去。


    他原以為她生氣了,但不久就看見蘇鳶雙手舉著一件墨色沾染的新白衣,“瞧瞧看,這是我送給你的新衣服,寫了你的名字就是你的了,不得退還!”


    他接過白衣,找了處沒人的所在將其換好,脫下濕漉的舊衣,心中亦感慨道。他何嚐不知道這是蘇鳶的東西,那種奇香無法掩蓋,正如池中盛放的紅蓮,雖遠亦可循。


    在蘇鳶家歇了不久,兩人就同路而行,他們要帶著這位新成員去拜訪玉華,促成寵物與主人的第一次見麵。


    “蘇鳶姐!你太好啦,從哪兒找得這麽乖的狗狗?”玉華撫弄著溫馴的黑團子,不吝稱讚。


    “今天我必須要請你留在我家吃飯,明天你們考試,有我出力,肯定發揮得更出色!”玉華喜形於色,從臥室取出錢袋往門外跑去,“蘇鳶姐,我去買菜,你看好阿寧哥,別讓他到處跑!”


    玉華隻有在學校才像是她的妹妹,在家裏卻十足的管家婆做派,她倒也不是多麵,隻是恰逢其會,扮演著不需安排的角色。終歸是為他好,他也知曉其性,讓她放肆的快樂,至少在他這裏,玉華能得到自由。


    “好啦,玉華走了,別端著麵,快和我上樓去,我有幾道題考考你。”他就知道蘇鳶不會像她口中說的那樣風輕雲淡,她倒少求人。


    時間很快過去,黑雲催壓著又下起了雨,六月的雨,說來時常是意外,今夜蘇鳶是迴不去了,終而被玉華扯進了她的小被窩裏。


    雨一直下,老天似乎體諒著考生,特地關照著帶來清涼。三天的考試時間裏,蘇鳶也沒迴家,就和玉華共居一室,她總在考試結束後的下午詢問他考試的事項,他也剖心解腹地給她開小灶,看得她時常的眉開眼笑,他身上的疲乏因而消解,似乎與美人交談總能心曠神怡,在這種神秘作用下,他在無懼的基礎上又多了幾分自信與從容。


    中考的最後一天,是曆年傳統的茶話會,這天夜裏將會是歡聲與淚水交織,真情流露的的場麵。他自和周圍的同學談笑著,又填寫著一摞的同學錄紙張,他特地去相館拍的寸照似乎不夠用,隻給了那幾位較為親近的同學用作留念。


    離別,從來都不需要烘托氣氛,隻是兩兩相望便已知會,如今的教室喧騰莫名,那是自然的情感在積聚,還未到爆發的時刻,或許隻等吳老師宣布畢業,班集體解散的那刻才會顯現出力量。


    從吳老師進門那一刻開始,茶話會就已經開始,隻見她手提著四個茶壺,穿著件半濕的衣服,走到講台中央。


    “同學們!今天是一個特殊的日子,你們也知道,過了今天你們就要離開這所學校,離開這座城市,去往外界更廣闊的天地闖蕩了,作為你們的班主任,我想說一句,你們自由了,終於不用再受我這個老婆子的轄製,你們應該感到開心才是,這不是你們想要的麽?收起你們的悲傷好吧,哭哭啼啼像什麽樣,今天開這個茶話會又不是來批評你們的,都高興些!”


    吳老師將口袋帶來,那是塑料小杯和各色散糖瓜子充溢著的百寶袋,她走到每位同學的桌前發放杯子,再給每一位同學倒好了開水,“今天呢,我特地給你們準備了個節目,說給你們也無妨,反正也沒什麽新鮮,是首歌,等會你們聽著就好,不接受點評!”


    她悄悄地走開,隻為留出空間讓這茶話會自然的進行,主持者是周晴,她依照吳老師留下的劇本調動著大家的氣氛。


    擊鼓傳花真心話,猜謎解字得獎賞,傳閱相冊留言簿,嗑瓜子扳手腕等都按部就班地進行,間夾著些女同學的歌舞演藝和男同學的深情告白,那些曖昧莫名的刁鑽問題引起了不少同學的興趣,羞紅的臉與起哄的尖叫從不缺乏,因而融洽著身心,再一次體會到集體的力量。


    “你的心情,現在好嗎?你的臉上,還有微笑嗎?人生自古…”


    歌聲襲來,有一陣陣的卡帶聲,吳老師身著盛裝,頗有風情地來到教室中央,起著流行歌手的範,她手中的大喇叭並沒有損害她的氣質,反而更添一分美感,她身後有著伴舞,那也是本班的女同學,此刻的吳老師仿佛迴到青春年少時刻,動情地演繹著祝福的歌。


    吳老師的歌聲並不華麗,甚至還有著喇叭噪聲的幹擾,但這絲毫不影響大家認真的傾聽,此刻她為萬眾矚目,正是風華絕代。


    一曲終罷,她又收起了溫柔,以常有的口調說道,“同學們!時間到了,下課吧!”但人人都能見到她的淚水,於是群情激奮,紛紛離開位置向她表達著內心的訴求。


    “吳老師,我們舍不得您!”


    “吳嬢嬢!你可別哭啊,你這樣子我們可受不了,你說好的,如果我考上高中就請把遊戲機還給我,可不能賴賬的!”


    無數人圍著她,就好像古玩市場上得了個稀奇的寶貝,引得一眾觀看般熱鬧,他並未近身,隻是默默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寫著留言,他從來不是一個善於表達的人,他將自己的心裏話都寫在裏邊。


    燈光熄滅,所有樓層都在一瞬失聲,雷雨的天氣影響著學校的線路,應是停了電。這一刻唯有吳老師反應及時,讓同學們迴摸迴座位坐好,她拿出手電筒給同學們指引方向。


    尷尬的氣氛蔓延著卻不久,隻見黑暗中有人點亮了燭火,那是不久之前的雨夜剩下的,隨即,隻見教室的每個角落都被這溫暖的光填滿。


    “靜靜的深夜,群星在閃耀,老師的房間徹夜明亮…”教室裏突然輕哼起這首歌,吳老師安靜地聽著,她仿佛也在為自己的學生高興,他們終究是有血肉的。


    溫情並沒有持續多久,隻因教室的燈又突然亮起,他多麽希望是線路損毀而不是跳閘,這樣就可以多在教室停留些時間,茶話會是開得圓滿,可是同學們的心卻都打開了道溝壑,蘊藏著對校園,老師,同學的感懷。


    吳老師爽利地消失在雨夜裏,任憑自己學生如何唿喊也未迴頭,於是紛懷著不舍又尋侶著伴,踏上了迴家的路途,而他亦尋著蘇鳶與欣然,離開這片傷心地。


    六月的雨帶來的多是煩憂,離別終是個沉痛的話題,黯然消魂者,唯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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