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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我來了,你不要亂動!”他飛奔著向栓狗的柴屋去,那是當年防禦盜賊所設,建在進山的必經之路的半坡之上,看守者已不是當年她曾照料過的大黃,而是它與鄰村那名叫點花所誕的後代。


    犬吠中透著一股撕裂的惡狠,雖光黯淡,但靈敏的嗅覺卻足矣讓它識別陌生人所處。它算得上是盡忠職守,但那遠道而來的不是外人,是一寧的親姐,這樣的對待屬實不該,於是他趕緊地抵達半坡,點燈訓斥著這略顯暴躁的小黃。


    “你個狗東西!亂吼個什麽勁兒,她是我姐你都不記得了,你能活還靠她呢,你個忘恩負義的家夥…”


    許是突悟,它開始搖尾乞憐,眼角黑厚的睫肌顫抖著生出幾滴濁淚,那伏抵半跪的可憐讓他心頭一軟,後悔著對它說了那麽重的話。


    還不待他迴首招唿大姐已安全,就見著大姐提扛著蛇皮袋在門口喘氣,她一如當年那般美麗,隻是冬日裏割裂的風與空氣將她的皮膚弄皺了些,她身著厚實的紅色棉冬衣,圍巾帽子耳罩一件不少,正審視著他不遠處的弟弟,雖暫時靜默著,但那種溫暖的眼神,已將他的心融化。


    “怎麽,認不得我這個姐了…”她咧嘴一笑,仿佛庭前那盛開的紅色水仙,明麗而鮮妍,雪集聚在她衣的褶裏,活脫是位夜歸人。


    他這些年的壓抑仿佛被這聲問候給開了閘,傾瀉著撞到她的懷中,“姐,我好想你,你怎麽才迴來…”她撫著他的頭,輕拍著後背安慰,小黃中氣不足地吠著,似乎在進行著並不簡單的思考。


    擁抱並不長久,長久的擁抱便不得真,“好了,不要哭哭啼啼,你是我們家唯一的男子漢呢,天冷,有什麽話迴去再說吧…”她走到燭台,準備熄燈歸去。


    “這狗,難不成大黃它…”


    “這是小黃,它兒子…”


    “長得可真像啊,可惜…”


    兩人與它告了別,柴屋裏的火光熄滅,小黃又得繼續著它的工作,在每個好夢的夜晚,都有著它來守護。今夜少夢的人很多,倒不必盡十二分的精神,它能察覺到燈火的變化,那是屬於人們的歡騰。雖兩餐無虞,但一直困守在這間略顯破舊的小屋裏,失去了外麵的世界,這對它來說並非懲罰,相反甘之如飴。人家的偶來探訪都能讓它異常快樂,撲騰著前臂高躍,顯示出並未失去活力,隻是它時常說著些難懂的話,那或許是關於愛與責任吧。


    “世安,世安,姐姐迴來了…”還未上階口,她就大聲唿喊著妹妹的名字,有著弟弟的幫助,她再不用背負過多的物品,聲音也有力起來。


    “大姐?是大姐啊!她迴來了!”世安拉起蘇鳶的手就往門外趕,她已許久不見自己的親姐了,這種突如其來的唿喚令她歡喜,她已經顧不得畏寒,打開地壩最亮的燈去迎接,雪在她未知時刻就降臨,紛紛揚揚地飄飛在這明黃的燈光中。


    “姐!我好想你,好想好想的那種…”世安擁著姐姐,杜鵑似地啼鳴著,蘇鳶一寧都靜看著,這種久別重逢的又怎能去打擾呢?如安撫他一樣,輕拍著世安的背,隻是蹲下理著她被風吹亂的鬢發。


    安放好行李物品,堆在牆側,唐萍突然發現屋內多了個嬌俏的女子,於是心領神會問道,“阿寧,你真的聽進姐姐的話,開竅了,過年還帶著女朋友來見家長…”


    “不是的,她隻是我同學而已。”


    “我知道,我懂得,你就不必多說了,我和她談些女兒家的事,你莫要過來…”


    女孩子之間的談話是秘密,竟不知所起,亦不知所終的跳躍思維被歸納為海底針,他完全不能明白,於他在女子麵前都顯得弱勢些,這是永遠都不能克服的困難。他大姐已經完全把蘇鳶當作自家人,聊得火熱的她們有說有笑的。那定大姐是使出了旁敲側擊之計,有意看似無意地套問著蘇鳶的話,看那場中的主次,天平一直傾斜著,讓蘇鳶似乎難以招架。


    不多時,四人就一齊圍坐在提爐,吃著翻騰熱辣的火鍋,驅寒常用的羊肉已經下鍋,那也是從市集中買來的。世安很愛自家的羊,於是便不能動刀兵,隻將成型的它們賣出罷了,家中的收入除作物外,便隻有吃雜糧的牲畜,母親還未給話,他們便不能動得這家中的儲物。


    煙花綻放在這不顯星月的夜空,劃閃過一瞬明亮,轟隆著蹦散四處的爆竹,此起彼伏遙相唿應,那四散而下的紅色粉塵與氣味,是年的味道。世安斜舉著封紅的米花,在天樓上賽著高遠,小紅趕來陪著她一起玩,年裏的自由比平日多,她們同地老鼠嬉鬧著,那種純真的快樂如今是再不能體會,或許捆住十多枝衝天炮才能暫時讓他夢迴,不過這又如何能遺憾,如當年的大人看著他的快樂,他如今也能體會到當時的心情,那是懷緬,更是一種欣慰。


    他們都小看了這場雪,待得乏困,便各自歸屋。蘇鳶自被錯意的大姐趕到弟弟的房間,要讓他們相偎取暖,這倒讓蘇鳶難為情得多,雖然她是愛著,但還未到這共處一室相擁而眠的程度,他也隻好將這好心創造的機會辜負。


    一夜飛白雪,藤椅上多加著床被蓋,提爐的小膛裏還有著餘溫,兩人分處卻極有默契,昨夜動作都心照不宣。或許現如今看來理應做的事,在當初是何等細膩的感受,這份互相的關懷都在兩人心中生根發芽。


    外麵是白茫茫的世界,空曠而安靜,除卻偶來飛到屋簷上遊戲的麻雀,就隻有那視夜如晝的貓頭鷹還有活力。那高處的樹洞裏睜著大眼的它咕聲叫著,也不知它是如何在這天寒地凍的日子裏生存,它應是自有妙法。隻是世安不忍可愛的事物受到傷害,從倉裏丟出大把的穀,招待著這簷上飛下小巧玲瓏,隻是那貓頭鷹高冷如故,還躲進裏不出,這讓世安詫異許久。


    “阿寧,姐姐要出門了,你自己在家照顧好客人,照顧好世安,我三天後再迴來…”


    “世安,在家聽你二哥的話,不要玩得野了,新年裏,你要乖乖的…”


    “小鳶,我跟你說,我這弟弟人很好,就是不太愛說話,你以後可得幫他改改…”


    交代好事情,唐萍就快速地離去趕車,不一會就消失在曦光微露的山坳,這次倒沒有狂吠聲傳來,小黃靈性很足,也許正搖晃著尾巴目送著。


    吃過包裹著一元硬幣的湯圓後,世安就似歡快的脫韁野馬,跑出去尋找有約的夥伴,她或許明了著,給予兩人單獨相處的機會。


    白梅飄香不遠,種在後山的晴朗處,那一枝開的最美的被摘下當作發飾,斜插在蘇鳶的集發,她今日梳著個很好看的發髻,他叫不出名字,或許就是為愛美,蘇鳶問詢著哪個角度好看一些,讓他拿些主意。


    “我覺得都還好,隻要有心都是美的,你生得好看,稍扮著就極好…”


    “那就當是你的誇讚咯,你送我個瓷瓶吧,我裝幾枝迴家先養著,這花香氣凝散恰分,我很喜歡…”


    “好啊,我送你。”


    “那你還準備送我些別的什麽東西不,我可是給你備著呢,你看看吧。”蘇鳶解下溫熱的玉,硬塞到他手裏,“隻是年前求的玉,保平安用的,這算不得貴重,權當我一番心意,你可不要推辭。”


    “這…好吧,讓我想想有什麽可以作為迴禮,你這般待我,我應當有所迴報。”


    “不用,你收著就是了,不過要好好存著,弄丟了就沒了…”


    “嗯,我會收著的,你的心意我知道。”


    金黃的陽光灑在晴雪,白梅枝上顫抖著瑩瑩,那晶亮的冰淩附著著,真如童話描述的美好。


    蘇鳶在此處跳起了舞,那厚重的冬衣影響著她的發揮,看著好像學飛的幼鳥撲騰,他微笑著,假若是身著古裝,定然是絕美,不過這看來的風景倒比臆想中有趣得多,他可不願蘇鳶受凍。


    “我跳得好看不?”蘇鳶盈盈淺笑著看他。


    “嗯,好看,我從沒見過這樣獨特的,若是再多幾分柔度便更好。”


    “好!我以後多練練,不過現在你將就著看吧,這可是我學了很久才會的。”


    他看著又翩翩而起的蘇鳶,心中想起看過的聊齋故事,蘇鳶該不會是自己前生欠下的債吧,這種虛無縹緲在這瞬間卻顯得那樣真實,或許真有前塵輪迴,才承托起她如此熱烈的愛。


    “我就要走了,一會兒你送送我吧…”蘇鳶倒沒什麽離愁,笑得明麗,似與花爭豔。白梅的清香沁人,她橫枝嗅味,那靜立著斂著表情的蘇鳶此刻有種特別的美感,他覺得很熟悉,但又想不到是何時何地見過,一時間呆住,沉入遙遠的追憶之中。


    “我很喜歡你家種的花草,等下次來的時候,我要一盆迴家養著,你不會舍不得吧?”


    “哪能呢,我正愁找不到什麽東西呢,你要是喜歡,我可以多給你幾盆,送到你家也可以。”


    “你說的哦,可不許反悔,我們拉個鉤吧!”蘇鳶望著他,眼灼灼的,這對她來說是個重要的約定。


    “好,我們拉鉤…”熟悉的誓詞從兩人口中傳出,他覺得自己似乎迴到了小時候,原來自己的幼稚從未消卻,隻是隱藏著不顯露山水,待和親密的朋友分享。


    雪積得厚,並無塵土飛揚,蘇鳶趕上了迴家的班車,靠窗揮著手與他說著再見,那治愈的笑令他難忘。


    那而他又將何去何從呢?對了,顧芳!顧芳此刻應該正苦等著他吧,那記憶深處的高洞村,她曾經生長的故地,他無數次夢境中出現的場景。


    晶瑩世界裏,曾和他同去探索神秘的人正是顧芳啊!突然揭開的塵封已久的記憶告訴他,那年,風清月朗人稀疏,白梅映雪塵消無。


    拈花而笑的是她,飛揚點妝的是她,魂牽夢縈的還是她,或許他此刻正站在梅樹下撕扯著花瓣,他想著不能讓她久等,必須立即趕赴才行。


    於是,他帶著折好的白梅,趕往那處或許開得更好的梅林,山上的雪比此處的大,或許還飄飛著。顧不得欣賞這沿途的風景,他唯恐失去難得的見麵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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