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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猛然衝擊的感受並不太好。


    陸燃有些發懵,久久未曾迴過神來。


    祁瑛在旁邊目睹了陸燃的反應,他一向沉穩得不似同齡之人,難得會有這樣情緒洶湧波動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太過於精彩,以至於祁瑛心裏的那點醋味都變成了看戲,他撐著腦袋,盯著陸燃,下意識的輕勾起唇角,雖然不知道有什麽好笑的,但就是想笑。


    眼前的長簾把兩人之間隔出一道難以逾越的深淵。


    陸燃下意識想抬手去裏撩那簾子,剛抬起來,又放下了。


    好幾年沒見了。


    她最難的時候,他其實也不在她身邊的。


    陸燃此刻的遲疑,倒不是對薑婉這突如其來的表明身份感到懷疑,反而是近鄉情怯,比起祁瑛曾經擁有又失而複得的歡喜,更多了幾分明知不可得的心酸。


    他就站在這裏。


    保持著他們一直以來的距離。


    之後很澀然的笑了,很多之前想不明白的事忽然就明白了,祁瑛的‘不尋常’也都變得尋常起來。


    他為何知道自己迴京的時候那麽緊張的趕來。


    為何薑霆夜在京中,卻依舊那般寵愛著敬妃。


    一切都得到了答案和解釋,祁瑛現在肯讓自己見薑婉,肯讓薑婉告訴自己這些,想必。。已經取得了薑婉的原諒,在兩人破碎的裂痕上尋到了彌補之法。


    他不算毫無準備,也不再過於擔憂,但陸燃還是在穩定下心神的時候,硬氣的當著祁瑛的麵問出了口:“你還願意留在宮裏嗎?”


    祁瑛原本看戲的笑意驟然一凜,他坐直身子,稍微往前傾斜,一副即刻就要往前來的姿勢。


    剛動了一下,祁瑛眼中神色漸深,又重新坐迴去了。


    他應該要對自己有一些信心。


    陸燃在等待薑婉的迴答,祁瑛也一樣在等待。


    他是真的一點都不怕祁瑛翻臉,他早就說過了,隻要薑婉願意離開,刀山火海,他也帶她闖出一條路來。


    但簾子後麵的人,似乎是很輕淺的笑了:“我們誰也不走,陸燃,入朝為官吧。”


    誰都不走了,重新聚在一起,這便是薑婉的迴答。


    “這是你的傷心地。。”陸燃往前邁了一步,“誰知道往後會不會也一樣傷心呢?”


    薑婉垂眸,片刻的沉默。


    是啊,這裏。。曾經讓她心傷心碎。


    曾讓她鼓起勇氣,直麵過死亡。


    可現在,她又有了新的希望,她又有了全新跳動的心髒,在這幅身體裏,她依舊真實的活著。


    老天爺既然給了她這個見證自己過往真相的機會,她又何懼再麵對曾經的傷痛呢?


    打不倒她,殺不死她的,隻會讓她更加的強大和堅韌。


    薑婉再抬起眼簾來:“這裏也曾是我的開心地,難道再來一次,我們還會再重蹈覆轍麽?難道傷心地,不能重新變作開心地麽?逃避從來都不是我的風格,當初我們一起立下一統天下的誓約,難道隻是我們說說而已嗎?天不亡我,我豈能服天?”


    她不服。


    肉身雖死,靈魂猶在,統領三軍的氣魄,永遠不會服輸!


    她的結局,已然改寫了。


    所有人都那場寂寥的死亡裏,看清了前方的路。


    一條全新的路。


    陸燃眼中先是閃過一絲失望,隨後。。便是釋然,薑婉如今說話的語氣裏,都充滿了曾經的朝氣。


    她不再是他想象中那個臨死前空洞的人了。


    她找迴了自己想要的,也明白了接下來要走什麽樣的路,陸燃側過臉看向祁瑛,倒也順眼了不少。


    看來這段時間,他彌補得還算不錯。


    陸燃抬起手,對著祁瑛作揖,若這世上還能有人說動他留在盛京,入朝為官,那此人必然是薑婉。


    她如今就在自己麵前,親自開了這個口,陸燃自然應承,隻為她心中所求,隻為她想要的天下一統的願望而傾盡畢身才華。


    縱使求而不得,他也願意伴她左右,護送她走上更高的山峰!


    ·


    薑霆夜蹲守在陸宅門口,江莠被祁道困在馬車裏說話,薑霆夜不愛看的。


    薑婉的事還不能跟明月臣和沈玲瓏說,但薑霆夜瞧眼前這個狀況,想必不用多久,待到與東曙開戰之前。祁瑛和薑婉就能堂而皇之的昭告天下,皇後乃是假死,為的就是追查郭氏一族的罪孽,以及揭露東曙的狼子野心。


    到時候此事必定轟動全國,薑婉在舉國上下的威望,在軍營之中的地位,足以令士氣暴漲!足以令東曙嚇破膽!


    出兵之前搞這麽一出,嘖嘖嘖,想想都覺得忒壞了,不知道東曙到時候會是怎樣的反應。


    薑霆夜覺得,祁瑛和薑婉絕對能幹出這種事來!


    他在這兒一個人暢想未來祁瑛和薑婉會用什麽樣的方式讓九仙的戰神迴歸,那方的馬車裏,祁道攔了江莠在馬車內側坐著,卻半響都沒說幾句話。


    他閉著眼睛養神,好半天後才突然睜眼,盯著江莠笑起來。


    江莠:“笑什麽?!”


    這人近來總是做個讓人摸不著頭腦的事情。


    祁道盯了她好一會兒道:“我就是想起,你以前也喜歡這麽盯著我,一盯便是好久,但那時候你一點都不兇,同你說話,還會臉紅。”


    當然,現在也會。


    比如這時候,江莠的臉因為祁道的話,肉眼可見的紅了個透。


    她呸了一聲,試圖掩蓋自己控製不住砰砰亂撞的心跳。


    從什麽時候開始,她波瀾不驚的世界,又被重新撕開一道口子呢?


    她好像。。有一段時間沒吃藥了,竟然也沒有再複發,沒再覺得喘不上氣般的難受,也沒再。。想要一死了之了。


    她果然還是盼著她與祁道能解開心結,重新接納彼此的。


    如今他在身邊,已經成了她的解藥。


    江莠雖然嘴硬,時時會傲嬌的推開祁道,但實際上連她自己都曉得,若真是心裏要拒絕的話,也就不會讓祁道有那麽多的‘有機可乘’了。


    祁道說得也沒有錯,從年少的時候,她就愛看他。


    常常固執得連江有都笑她,她在原地等他很久,現在仍是。


    好在,孤身處在黑暗裏的長久時間已經過去了,這一次,微弱的光線下,是祁道朝著原地不動的她,伸出了手。


    他迴了頭,她也恰好還在原地。


    江有的死是他們曾經跨不過去的障礙,如今邁出了這一道坎兒,好像心裏的那塊疤,也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疼了。


    因為江莠一邊瞪眼否認,一邊連脖子都紅透了,祁道笑得不行,被她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看著,下意識就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莠姑娘有那麽喜歡我嗎?”


    說完,江莠和他都愣住了。


    莠姑娘這個稱唿,已經很久遠很久遠了,久遠到兩人都還是非常青澀的年紀裏,祁道曾這樣輕佻又曖昧的喊過她:莠姑娘。


    這是他們兩人之間獨有的一份記憶和稱唿。


    江莠甚至因為這個久違的稱唿記起當年的很多事,她好像等過他好幾次,每迴他穿越人海到自己身邊來的時候,總會稍微彎下腰,笑著問她:莠姑娘有那麽喜歡我嗎?


    問了太多次,每一次江莠都會很認真的點頭,說:“有。”


    那時候她很勇敢,喜歡就是喜歡,勇敢到從來不藏起自己女兒家的心思,想方設法,也要到他的麵前去。


    她喜歡人海擁擠時唯有他迎著自己跑來的身影,她喜歡他笑起來明媚又俊逸的模樣,也喜歡他稍微彎下腰遷就自己說話的曖昧語調。


    記憶一旦被喚醒,便洶湧的襲來,擋也擋不住。


    她曾經那樣強烈的喜歡過祁道,所以當他的責備和恨意襲來的時候,她才如此的不堪一擊。


    江莠猛地眨了眨眼,她很輕很輕的低語了一句:“有。”


    像是怕祁道聽到,又像是怕他聽見了卻不能給她想要的迴應。


    總之,這一個瞬間,曾經那個江莠像是迴來了,才會讓她神使鬼差的應答了這麽一聲,說完,趁著祁道還在愣神的功夫,如今的江莠又占領了情緒的高地,逃命一樣的跳下了馬車。


    他們在這裏等陸燃迴來,就算是逃下了馬車,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繼續躲避了。


    江莠著急的走到薑霆夜身邊,雖然她並不是真的覺得薑霆夜能幫她擋住可能會追下馬車來的祁道,但總歸算是給自己一點心裏寬慰。


    有種說出那個字!有種別跑啊!


    江莠在心裏狠狠罵自己,要不是薑霆夜在這兒,她都想抬手給自己一巴掌了,怎麽那麽不清醒?


    好在祁道追下馬車來準備過來捉拿她問話的時候,陸燃的馬車就出現在了視線裏。


    這個時機來得真是剛剛好,江莠險險避過祁道伸來的手,快步迎著陸燃的馬車就去了。


    祁道的手抓了個空,眉頭緊鎖,再看向陸燃那邊的時候,眼神裏寫滿了不爽。


    薑霆夜樂了,看來不是他一個人逮不住沈玲瓏,祁道不也逮不住他江姐姐麽?


    可見她們這些女人都是滑不溜秋的,不太好抓住,這也不能怪他每迴都把沈玲瓏捏得死死的,都是有原因的。


    陸燃剛從馬車裏探出半邊身子來,就瞧見江莠已經守在了麵跟前,再抬頭,不遠處是一臉不爽的祁道和仿佛看了場好戲的薑霆夜。


    等進了陸宅裏邊,上了茶和點心,屏退了左右伺候的人,陸燃才開口:“大家。。應該都是知道了的吧?”


    他說的是薑婉的事。


    三人自然都點頭。


    江莠故意坐在薑霆夜旁邊,讓他在中間隔著祁道,此時討論正事,她又恢複了肅然的神情:“娘娘的身體情況不好,想必也已經同你說過了,東曙想要掌控宋玉嬌,讓她遠赴大晉和親,卻又時時刻刻禁錮著她,眼下要緊的,便是解開娘娘體內的問題,否則連自己的身體都不能掌控,更遑論共謀大業?”


    陸燃頷首,深以為然:“此事我自會替她留心辦好,天下之藥,隻要有人用,就必然有人知,東曙瞞不住多久。”


    “另外。”陸燃深吸口氣,“我已應承皇上,即日起,便要入朝了。”


    薑霆夜:“陸燃哥,你想明白了?我姐夫給你安了個什麽好差事?”


    陸燃看著薑霆夜笑:“哪兒能有什麽好差事,萬斤枷鎖困在身上還差不多,你姐姐這迴親自開口。。算是徹底把我束縛住了,不過我自己先稟明了自己的意思,讓皇上尋了個閑散官職給我,反正替皇上辦事,明麵上是個掛個什麽頭銜,不是很重要。”


    就算給陸燃安個看守書庫的閑差,也不可能影響他在盛京朝堂上的半點威望,這點小事,祁瑛自然也由著他了。


    這下連陸燃也立身朝堂之上,他們早前那兩年分散各地,現在終於又聚在一起,聽陸燃說完這話,一時都沉默下來,感慨不已。


    不過沉默並沒有持續太久,陸燃顯然還有話要講,他喝過茶,攏過自己的衣袖:“這次出使大晉的東曙使臣官函,丞相看過了嗎?”


    江莠微不可見的點頭:“看了,與娘娘所想一樣,一等使臣的名字,寫的正是玄瑾。”


    陸燃眼眸在江莠臉上輕輕一點:“這倒是有些巧了,我早前遊曆跨過淮水去過東曙邊界地帶,曾遇見過一個四處尋醫問藥之人,細算時間,應該就在當年東曙與大晉簽下和親協議前後,恰好。。我認得的那人,也喚作玄瑾。”


    “當時為身份方便,出入東曙一直用的晉商的身份,名字也改作了陸十七,當時曾與一位頗負盛名的名醫有所交集,暫住了幾日,這才同玄瑾有過短暫的接觸,隻是不知道,我認得的這位玄瑾,究竟是不是那位即將到來的東曙使臣。”


    陸燃說完,祁道接過話來:“我想,十有八九是了吧,他當時四處尋醫問藥是為何?”


    “當時聽到的說辭,是說自幼身染有疾,為治病已經奔波多年了,人家的私事,不願深說,我自然也不好多問。”陸燃迴憶起當時的情景,很多細節都模糊了,畢竟當時也沒有太過於留心。


    原以為是萍水相逢,餘生難見。


    誰知道是看似偶然,實則必然。


    想來玄瑾自己也沒有想到,當年在東曙遇見的一個小商人,竟然會是大晉鼎鼎大名的陸燃公子。


    他尋醫問藥而已,倒也沒有特意用假名,不知道那時候他知不知道自己終有一天會前往大晉。


    隻是東曙使臣派遣至大晉,怎麽會選一個生來有疾之人?就算是宋玉嬌的心上人,作為一等使臣,全權代表東曙皇室也過於誇張了一點。


    但實際如何還是要等人到了才能知曉。


    四個月後,盛京才迎來了東曙浩蕩的出使隊伍。


    他們一路沿官道護送而行,中間未曾耽擱,直接前往盛京。


    接待出使使臣的任務,落在了陸燃的身上。


    入朝四月,這樣正式的官服加身陸燃還是不太適應,他手握玉牌站在最前麵,通往皇城的主要幹道上早就已經被清空疏散了百姓,大家都在更遠處的高台上觀看,二樓的酒樓上也早已經坐滿了人。


    東曙使臣的隊伍一眼望不見盡頭,但最前麵護送著到陸燃麵前的馬車,必然就是一等使臣的馬車了。


    馬車停下後片刻,便有人上前撩起車簾。


    陸燃一直看著馬車裏的動靜,一節碧藍的衣角探出,玄瑾走下馬車站定的時候,陸燃終於確定,眼前的這個玄瑾,的確就是他記憶裏麵的那個玄瑾。


    隻是當年相見,玄瑾麵色青白,滿是病態之色,連行走都很艱難,是坐在輪椅上被人推行的,他那時候說話總是咳嗽,氣力不足,活脫脫一個眉眼漂亮的病公子。


    而今再見,他早已經褪去了當年的病態,唇紅齒白,一副翩翩公子的姿態模樣,站在陽光下特別惹人注目,周圍觀看的姑娘們發出陣陣驚唿聲,大概是瞧見東曙與大晉的公子出現在同一處,覺得過於養眼的緣故。


    陸燃微眯眼睛,要不是這麽一張令人過目難忘的臉,陸燃甚至一度懷疑當年玄瑾求醫一事,是他把旁人的故事記在了他的身上,記岔了。


    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玄瑾看過來的時候,陸燃還是微微抬手道:“臣陸燃,奉大晉皇上之命,在此迎接東曙使臣進宮,請使臣下車,隨我步行前往。”


    東曙乃是向大晉示好的一方國度,前來出使,自然也該步行前往,以示尊重,也是大晉伸展國威之時,他們馬車眾多,帶的人也多,自然進獻的寶物也不會在少數。


    聽見陸燃說話,玄瑾才定神望過來,目光在他臉上留戀許久,似乎是覺得熟悉。


    細細想了很久,玄瑾才終於恍然的挑了挑眉,他笑起來,意味不明的,但無端就讓人有種如沐春風的暢快感,非常吸引人的目光。


    他笑著,也對陸燃行禮,客氣的將禮數做周全之後,才快步走到陸燃身邊,很小聲的開口道:“十七小哥?”


    陸燃垂眸,未答。


    但玄瑾並不需要他迴答什麽,就像陸燃心裏清楚他是當年那個玄瑾一般,玄瑾也清楚,眼前這人,就是當年的陸十七。


    一個人的麵容或許可以相似。


    但骨子裏麵散發出來的教養和氣度,眼眸裏的神采和光茫,卻是永遠獨一無二的。


    時隔一年多,他們又在大晉,再次相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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