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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大娘子一直注意著江莠的表情變化。


    她說到郭家私生子的時候,江莠明顯身子往前傾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讓她看出來感興趣的樣子,但郭大娘子的確是備受鼓舞。


    郭元這個私生子外人不清楚,但是作為在後宅裏行走的八卦機,郭大娘子可是一清二楚的。


    當年起義之時郭坤為了掩蓋此事,怕這個孩子的身份影響到郭蓁蓁去薑婉身邊侍奉,還徹夜與幾位叔伯商議過。


    從那天開始,郭大娘子便沒有再見過那個孩子了。


    說實在的,那孩子在郭坤身邊,過得原也不算如意,郭坤的原配娘子性子厲害,郭坤也一直沒說過這事,倒是孩子都十歲了,突然有一天找上門來要認爹,為此當時兩人還狠狠鬧了好一段時間。


    後來郭坤的娘子也是看著那孩子能做些粗活,才領到後院裏當個雜役看待的。


    郭坤那時自己都隻是個馬夫,家裏能有多少活幹?多一張嘴吃飯,免不得原配夫人日日念叨著,郭坤本就理虧,自己說不上什麽話,連帶著也對這個孩子沒什麽好臉色。


    後來郭家漸漸有了起色,郭元的日子才好起來些,至少以前一人包攬的雜貨,也有人幫他做些了。


    不過這樣的生活並沒有持續太久,祁瑛薑婉決定起義的那一日,徹底改變了郭元的命運。


    “這個私生子有什麽特別的說法麽?”江莠多問一句,心裏知道這事兒肯定有可以推敲琢磨之處,不過此番談話,隻是郭大娘子單方麵向她示好而發起的,自然應該由郭大娘子和盤托出自己所知之事,但想要從江莠嘴裏得到什麽信息的迴饋,是萬萬不可能的。


    郭大娘子心裏惦記著自己的一雙兒女,自然是盼著江莠對自己的消息越感興趣越好,自己表達了自己的誠意,想來丞相也能明白自己的意圖,在沈玲璣和兵部侍郎家的婚事上幫幫忙,她這般辛苦操勞的謀劃為的什麽?為的不就是自己的一雙兒女麽?


    若是做了那麽多事,到頭來撈的一場空,要郭大娘子怎麽甘心?


    最要命的是,如果兵部侍郎跟沈玲璣解除了婚約又跑去纏著沈玲瓏,那她們沈家的臉麵才真的是丟盡了,別說到時候沈玲璣沒有臉麵見人了,就算是她這個老婆子,估計出門也抬不起頭來。


    “據說郭元的娘,是個前朝發落的罪人。”郭大娘子往前走了兩步,說這話的時候壓低了聲音,眉毛不自覺的挑起,可以看出這在她心裏,的的確確是個不得了的秘密了。


    當年尚還未起義之前,九仙的確被前朝的皇帝發放過不少的囚犯。


    江莠倒是聽說過有表現良好最後充公幹活變成奴隸的罪人,卻沒想到郭坤當年居然跟這樣的人有過糾葛。


    不過當年的具體情況是什麽也已經無從考證。


    也沒人知道那所謂的有罪女子究竟是怎麽生下陶元這個孩子,但陶元十歲以前沒有在郭坤身邊是實實在在的事實,後來那有罪女子身死後,郭元才最終得以被安插在後院做了個雜役。


    他跟在郭坤身邊約莫有五年的時間,差不多十五歲的時候,遇上了十八歲的祁瑛和十七歲的薑婉在那一年發起了討伐前朝的狂瀾。


    算起來,他年紀比郭蓁蓁要小些,若如今真的還活著,應該也已經是個十九或二十歲的男人了。


    江莠心裏閃過各種各樣的推測和念頭,見郭大娘子這般,又笑著道:“說不定也隻是揣測而已,大娘子自己也說了,那孩子指不定五年前就已經死了呢?”


    郭大娘子抿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半響後,才狠了心般開口:“丞相大人有所不知,據我所知啊,郭元那孩子的娘,可不是個簡簡單單的罪人。”


    江莠半垂下眼眸,不想被郭大娘子看見自己眼中的神色,端起茶盞來慢慢吹涼,應了一聲示意她繼續說。


    “據說那是個武官後人,身上是有功夫在的,隻不過被流放之後,斷了什麽筋絡,便再不能行武了,郭元那孩子為什麽能入了郭家娘子的眼留下來幹活,不就是瞧他手腳利索身上有勁兒麽?丞相你說,那女子,可能不把自己會的那點功夫都教給她兒子麽?我當年可是親眼瞧見過的,那孩子挑著兩大桶水,腳下輕巧,健步如飛,那還能有假不成?功夫落在身上,是最做不得假的了!”郭大娘子越說越有鼻子有眼,好似下一秒就能把郭元抓到江莠麵前來親自演示一番般。


    “所以夫人覺得,郭元有功夫在身,當年說不定是察覺到什麽逃了,並沒有喪命對麽?”江莠笑盈盈的將郭大娘子看著。


    郭大娘子覺得這一番話說下來江莠甚是和氣,倒也沒有了最開始那種緊張,當下便連連點頭:“不錯。”


    江莠喝過茶放下,沉吟片刻後,理了理自己的衣擺:“郭大娘子同我說的這些倒的確是素日裏聽不到的傳聞,不過事情過去那麽多年了,不過是兩人心生情愫之舉,倒也算不得什麽大的汙點。”


    她當然知道沈慷不會那麽快下定決心倒戈,官場一道,每走一步都要仔仔細細的考慮到後麵的更遠處,沈慷沒有神通,自然不知道祁瑛他們如今對郭氏的動向,他當然也怕郭坤的報複,那日江莠對沈玲瓏的討要和示好雖然讓沈慷心動,但他也要審時度勢,需要些時間來消化。


    倒是郭大娘子很好搞定,原以為略施手段在兒女上施壓一些,郭大娘子能幫忙更快的說服沈慷,沒想到。。居然還有意外收獲。


    郭大娘子是來誠心投誠的,說的事情已經夠江莠消化消化了,但江莠依舊隻做出淡然神色,似乎覺得郭大娘子說的這些並沒有什麽可取之處。


    郭大娘子心係一雙兒女,最怕的就是自己急匆匆趕來,江莠卻覺得自己的話半點用處也沒有,自己不能提供價值,她怎麽好開口懇求丞相幫忙?


    雖然對江莠來說,這不過是一句話的事,簡直輕而易舉,可丞相一句話的分量,卻不是郭大娘子輕易能夠承擔得起的。


    心慌意亂下,郭大娘子免不得有些口不擇言:“丞相大人早前的話,妾身與夫君都已經細細想過了,隻是他這個人性格使然,長期同郭坤打交道,難免顧慮良多,可我心裏拎得清得很,郭家到底還是靠不住的,他沒把我們當自家人,卻盼著我們忠心耿耿給他賣命,丞相大人你說,這世上哪兒能有這樣的事?再說了,我一個婦道人家,盼望著的不還是夫君和孩子們都好麽?朝堂統領來能仰仗的,還是隻有丞相大人,我今日來同大人說這些女人家的閑話,也。。也沒有什麽別的意思,還望丞相大人莫嫌棄我話多雜亂,往後丞相有什麽要問的,盡管喚我來便是了,能為丞相略盡綿薄之力,也是值得的。”


    說到這兒,郭大娘子又朝著外頭看了一眼:“玲瓏在丞相大人跟前,可還乖巧懂事?沒有給丞相大人添麻煩吧?”


    江莠微微頷首,輕聲道:“玲瓏很好。”


    “那丫頭早前在府上的時候便性子略有頑皮,到了丞相大人這裏來,想必是瞻仰丞相大人風采,又有薑家公子那樣的青年才俊在身側,如今才能懂事乖巧,倒是玲瓏的福氣,她如今跟著丞相大人,氣度涵養斷斷不是以前能比的了,隻是她和玲璣年歲相仿,玲璣是長姐,早前便和兵部侍郎家定了婚約的,自然該要先完婚才是,不過身為嫡母,我自然也掛念著玲瓏丫頭的婚事的,現下玲瓏在丞相大人跟前侍奉著,不知丞相大人。。怎麽看此事啊。。”郭大娘子繞了好大一個圈,可算是繞到了此行的重點上。


    她抬起手袖,故作不經意的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緊張的等待江莠的迴答。


    丞相如此通透聰慧的人,郭大娘子知道她肯定能聽明白自己這百轉千迴的用意。


    短短兩分鍾的沉默時間,郭大娘子煎熬得像是過去了兩個時辰之久般。


    她的確在自己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說出了非常重要的事情。


    且當麵應下了承諾,算是眼下能做到的最好地步了。


    江莠得了自己想要的,自然也不能半點迴饋也沒有,她輕勾唇角,聲音依舊淺淡溫和:“玲瓏剛到我身邊來幫忙,如今雖到了婚配的年歲,卻也不急著這一兩年便要嫁出去,郭大娘子留心著玲瓏的婚事,這丫頭跟我幾年,我自然也會替她張羅著,大娘子的愛女既然已經有了商談好的婚約,屆時我定然前去捧場,討杯喜酒來喝。”


    這話說出來,郭大娘子心裏麵高高懸起的秤砣,算是落下了。


    江莠要多留沈玲瓏幾年,郭大娘子自然是喜聞樂見的,要緊的是最後那句討杯喜酒的話,有丞相此言,沈靳和薑霆夜之間的恩怨矛盾算是煙消雲散,沈玲璣的婚約也算是成功保住。


    接下來隻要趕緊勸沈慷投靠丞相,指不定沈靳的官場之路還能有迴轉的餘地!


    得了自己想得的,郭大娘子又硬著頭皮同江莠說了會兒話,實在是聊不下去以後,才趕緊隨意找了個相對還比較自然的借口,趕忙迴府去告訴沈玲璣這個好消息了。


    郭大娘子前腳一走,江莠便迴過頭,對著後麵的屏風隔擋處道:“出來吧。”


    剛開始還沒動靜,過了一會兒,沈玲瓏便從後麵挪了出來。


    她有些不好意思,聲音很小:“丞相。。你知道我在啊?”


    江莠對她招招手,讓她到自己身邊來坐下。


    沈玲瓏剛開始還有些緊張,怕自己偷聽的行為讓江莠不高興了她不肯再留自己在身邊,江莠笑著讓她過去的時候,沈玲瓏心裏的不安才稍微緩解了一些。


    迴來的時候義伯跟她說郭大娘子來找她,沈玲瓏接見了一麵時,江莠就知道沈玲瓏肯定不能在書房坐的住。


    進屋發現這丫頭竟然不在,便猜到她可能躲在後麵。


    郭大娘子和沈慷如今都還有用,那丫頭心裏恨郭氏恨得入骨,殺母之仇總有一日要報,江莠是知道的。


    她畢竟還年輕,會有這樣的舉動,自然也無可厚非。


    但如今不管是郭大娘子還是沈慷,都還不能動。


    他們有用,所以江莠不會因為任何人,任何原因,將他們拒之門外。


    沈玲瓏是明事理的姑娘,從不會因為江莠對她的一點點喜歡,就逾越了自己的本分和規矩,這也是江莠之所以會留她在身邊的原因。


    “你娘的事,你爹未必知情,你如今在我這裏,他倒是比從前看重你。”江莠斟酌著開口,提到沈慷,沈玲瓏的臉色顯然也不是很好看。


    “我不稀罕他看重。”


    江莠沉吟片刻,抬手拍了拍沈玲瓏的手背:“你可以不稀罕,也可以不與他和好,但是玲瓏,他是你爹,他在朝廷上有官職,拜托郭家之後,或許他還能夠做得比現在更好一些,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沈玲瓏抬眸,思索半響之後,微微搖了搖頭。


    “有你爹在,他才能是撐起沈家的脊梁,有他在,你便有歸處,有靠山,有仰仗,你與郭大娘子的恩恩怨怨,不過是後宅裏,兩人之間的仇恨,我希望你的目光能夠飛得高一點,看得遠一點,明白一個家族的興旺與未來,想要靠某一個人撐起來,是一件多麽困難的事情,旁人是不會管你經曆了什麽的,她們隻知道你姓沈,一個家族的榮辱牽連在一起,或許你未曾參與過沈家所謂的榮,但一旦受辱,旁人必會戳你脊梁,不為別的,隻為你生來做了沈家的人,你別無選擇,可如若將來,你能夠有願意跟你爹和解的一天,能夠靠自己解開郭氏的麵紗,使她得到應有的懲罰和教訓,到那個時候,你一定要敞開心扉告訴他你與你娘這些年來的委屈,好嗎?”江莠的聲音很輕,沈玲瓏卻聽出了孤寂。


    江家嫡係,如今就是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丞相府的門楣,全憑這單薄的女子身撐起。


    江莠的話,字字是她親身經曆的血淚,郭坤的罪孽,隻要沈慷沒有插手,就遠波及不到他身上的程度,至少在這一次的選擇上,他若聰明的站在了江莠這邊,便是站在了皇權這一邊,光是將功折罪這一點,就足夠讓沈慷保住他的官職,保住家人性命。


    而郭大娘子的罪孽,又是兩說之事了。


    沈玲瓏垂下眼簾沒有應聲,她從未在江莠麵前這般過,但提到郭氏的狠毒,沈玲瓏顯然有著自己的堅持,良久之後,她才抬起臉來,認真道:“丞相,玲瓏知道該怎麽做。”


    江莠揚眉:“你想如何做?”


    “玲瓏感恩丞相教誨,不敢辜負丞相期許,但殺母之仇不共戴天,如若不報妄為子女,玲瓏雖愚鈍卑微,卻不敢誤了丞相大事,不敢誤了朝廷大事,我與郭氏的恩怨,自當由我親手解決,誠如丞相所說,這是後宅之事,也隻會是家事。”沈玲瓏目光堅定,最後勾了勾唇角,“丞相前日裏剛教過,隱忍蟄伏,是為了一擊必殺之!”


    她早已有自己的決斷。


    不會衝動魯莽,更不會仰仗期盼著旁人來替她報複泄憤。


    她要親手揭開郭氏虛偽的麵容,讓沈慷看清楚這些年她犯下的罪惡,從她父親那裏,為自己和母親,討迴該有的公道!


    江莠頷首,沒再多說什麽,她並沒有苛責沈玲瓏,隻叮囑往後不可這般。


    進宮一趟迴來,江莠有些疲憊,是以迴到房間小憩,等待薑霆夜和陸燃迴來。


    兩人快到晚膳時才歸,不過收獲頗豐,從陳尚水那裏得知了‘含珠’買賣更多一點的內幕,薑霆夜臉色很難看,就連一向從容的陸燃,同江莠打過招唿後也匆匆離開迴去了。


    等待陳尚水的消息尚還有幾天的時間,春日籠罩大地,太後的壽辰,也到了眼前。


    宮裏早就開始體驗喜慶。


    郭蓁蓁如今光明正大的接手管製整頓後宮,大概是太想要表現自己,是以事事苛刻,反倒是沒了從前的和氣。


    宮人們私下裏雖也碎嘴說說,但總的來說隻要幹好了分內的活,賢貴妃到底也沒虧待過大家,是以不滿的聲音總是很小,遠傳不到各宮裏去,更別說金池殿中了。


    這些天郭蓁蓁不僅風光,往金池殿去的時候,陪在祁瑛身邊的次數,也遠比以前更多。


    祁瑛不得不逢場作戲以打消郭蓁蓁所有的顧慮,不僅要見她,還要時時過問他‘聽說’的她在後宮的優異表現,再大肆讚揚一番,著重強調這後宮之中,隻有她辦事是能讓他安心的。


    對郭蓁蓁來說,這世上沒有什麽東西比祁瑛對她的肯定來得更重要了。


    可惜的是,近來祁瑛似乎很為前朝政治傷腦筋,那晚之後既沒有再臨幸過她,也沒有再召後宮任何嬪妃侍寢。


    大家都見不到皇上,郭蓁蓁心裏倒也不至於失衡。


    如今祁瑛已然看重她,已然看明白了她的重要,恩寵和孩子,便也都隻是時間的問題了。


    她願意等到祁瑛對她敞開心扉,兩心情悅的時候。


    她這般想著,連每一日期盼的見麵,也都變得更加甜蜜起來。


    唯一讓她愉悅順心的日子變得不痛快的,便是身邊正認認真真抄寫賬簿的楚妙。


    她不太看得懂,宮裏頭的賬目千頭萬緒,僅僅隻是一項宮人們的茶水開支,已經讓楚妙有些傷腦筋,她抬起臉來,小聲的開口:“貴妃娘娘,嬪妾不太懂這賬目記錄的方法,娘娘可以同我說說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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