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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幽冥穀的生活說不上哪裏不好,赤炎每天變著法兒哄念小嬌開心,帶她看幽冥穀特有的嘰咕鳥,帶她賞世界絕美的花,念小嬌不得不承認,幽冥穀是她所見過最美的風景。


    拋開這些不說,赤炎一手廚藝冠絕天下,念小嬌下過的最好的館子,也沒有赤炎的好。赤炎說沒爹疼的孩子早當家,為了哄娘親開心,自小便也隻能從其他地方下手了,比方這滿園花海,比方極為拿的出手的廚藝。聽得念小嬌也為那個倔強的小小的赤炎心疼不已,哪有那麽多天賦絕倫,不過是做得多罷了。


    換作平時,好吃好喝美景當前,念小嬌大概覺得心中神往的生活不過如此了。如同小時候和葛婆在金遼大森林的那幾年,好不逍遙自在。鳥兒,天生屬於森林。


    隻是如今的念小嬌,已不是往昔羽翼未滿的鳥兒,她是一隻鷹,有了自己的領地,有了自己的夥伴,有了自己想要去守護的東西,拋卻不下。


    念小嬌一邊與赤炎君蘭虛與委蛇,一邊暗暗尋找著出去的道路。赤炎君蘭能將她這麽大一活人帶進來,就必有道連接外麵。她沿著斷崖轉了一圈又一圈,不錯過每一處石縫,一無所獲。她踏遍幽冥穀每一處土地,企圖找到一處暗道,仍舊一無所獲。內力全無的她日日折騰到筋疲力盡,每天日暮十分,拖著如鉛般沉重的腳迴到院落。赤炎君蘭覺得幽冥穀最美的景便是念小嬌,披著晚霞而來,如落入凡間的天使般,帶著聖潔之光,踏上歸家之路。


    這景象似曾相識,如同幼時自己坐於門口,等著菜圃勞作的母親歸來,那時候的晚霞也如這般璀璨,隻是母親是微笑天使,迴來之時永遠對他熱情飽滿,而念小嬌必是墮落天使,每天興衝衝出去,頹敗歸來。


    念小嬌冷漠也好,噘嘴也罷,都自成一景。自打她的麵具被赤炎君蘭識破,也懶得再做遮掩了,頂著這百花都黯然失色的盛顏,在幽冥穀處處留下自己的身影。


    而赤炎,假裝看不到念小嬌的焦灼。


    這一日,念小嬌依舊敗興而歸,赤炎君蘭獻寶一般地拿出一副畫作。


    “可瞧出啥來沒?”


    “一朵睡蓮。”


    念小嬌無精打采地抬眼睨之,毫無興致地說道。


    這是一副水墨蓮花圖,墨的濃淡不同,襯出飄逸的花瓣,秀麗的荷葉,靈動的水珠。


    岸邊,美人倩影很小一隻,卻是給畫增添了一些遐想與意境。


    “你再看看!”


    赤炎君蘭滿眼期待。


    “嗯,畫得不錯。”


    “還有呢?”


    念小嬌將大半身子都趴在矮幾上,邊上一簇嫩黃的花葉蹭到她的背上:“赤炎,我好累,沒時間也沒心情陪你玩文字有戲。你想說便說,不想說讓我靜靜就好。”


    赤炎星光般亮閃的眼眸漸漸黯淡無光彩:“你很煩我?”


    念小嬌打心底裏很想說是,可眼前之男子是她的希望,她離開這裏最後的希望了,她起身看著赤炎,違心地道:“沒有,我就是累了。”


    “沒有就好。”


    “赤炎,怎樣,你才肯放了我。”


    “大概,也快了吧。等到仙尊大業已成,我們便可出穀了。”


    “赤炎,你,有信仰麽。”


    “信仰?”


    “嗯。”


    “如果算有,那便是我娘親吧,隻是我的娘親,在兩個月前去世了,自此便沒了。但是現在……”


    赤炎神采奕奕地看著念小嬌,他很想問,你可願意做我的信仰?如同他很想告訴念小嬌,這幅蓮花的來曆。


    “你可想聽,我的信仰?”念小嬌問。


    赤炎將手中的畫收起,歪著頭看著念小嬌,顯示出自己很想聽的樣子,鼓勵著念小嬌繼續說下去。


    “我是一個極為不祥之人,我身邊愛護我的人,我珍視的人,一個一個,因為各種原因都離我而去。我沒有父母,兄弟姐妹,甚至沒有一個有血緣關係的親人,我有義父,有婆婆,可最後,都,都不得善終。曾經,我以為生活便這樣了,帶著父母無盡的仇恨,帶著對敵人永遠的追逐,便是我的一生。”


    念小嬌定定地看著赤炎,還好,她從赤炎的眼中看到了一絲動容,看來……


    “這一點我們還真像。雖然我父親在世,可是還不如沒有……我災難的源泉,便是來自我的父親。”


    “那你應該能稍微理解一下我的心情。隻是可能老天也看不下去了,開始稍稍眷顧於我。後來我離開自小長大的固戍城,遇見了青梔,原來兩個人可以這樣溫暖,她是孤獨的殺手,我是無根的孤兒,我們兩個人,扶持著一路走下來。


    再後來,我遇見了一個男子,他睿智、沉著、冷靜……”


    “你,愛上了他?”


    赤炎有些不開心地問道。


    “嗬!愛?簡直是天大的笑話,那玩意兒就不該屬於我!我與他,不共戴天。愛是一種信仰,恨同樣是。”


    念小嬌的眼底有藏不住的痛,緊皺的雙眉昭示著她的不甘與無奈。曾經的喜愛有多深,而今的隱痛便有多重。


    “那就好。”


    赤炎假裝看不懂念小嬌的苦痛,至少,那個男人已經失去了擁有念小嬌的機會。


    “後來,寒玉仙人為奪取萬年陰鐵,為救蒼生而亡,可是在我心中,她是我的救命恩師,她留下的寒玉派,我有責任有義務扛起。而今,父母屍骨未寒,我有不共戴天的大仇未報,我有情同姐妹的夥伴等候,我有門派大業不可辜負。這便是我的信仰,有愛亦有恨。”


    “為何同我講這些?”


    “因為,我被困在這裏,也許,我的姐妹會死,我的門派會被滅,我的敵人會笑。我不是聖人,沒有心憂天下的大無畏,可是,我的一方天地,我想守護。盡我所能去守護。”


    “嘿嘿……!!!”


    “你笑什麽?”


    “先前你問我信仰,我還有些迷茫。現在我想我找到了。”


    “是什麽?”


    “你!”


    赤炎指著念小嬌,說得斬釘截鐵,發自肺腑。


    念小嬌很想嗤之以鼻,最後化為一道白眼:“大白天的說啥瞎話呢!”


    “你瞧這小屋邊上,斷壁殘垣。那裏曾經還有一間房,是父母親的房間。後來父母鬧翻還在對麵建了一所房子,他每次迴來都是沉默寡言,帶些吃食用品給我們,便獨自一人關在對麵的房子裏,住上一晚,又匆匆離去。而今隻剩下我一人,我受不了,空蕩蕩的,便全拆了,剩下這一間。”


    “很難吧。這段日子你過得很難吧?”


    這樣的心情,念小嬌也懂得,親人離去的無力感,伴隨一生。


    “我喝著最烈的酒,可還是這麽清醒。直到我接到任務,劫了你。曾經,這裏是困住你最好的地方,而今這裏卻是保護你最好的地方。更因為,我缺個伴。”赤炎最怕的,便是一個人,孤獨著。


    念小嬌眼神堅定地看著赤炎:“可是,我要出去!”


    “這裏不好麽?”


    赤炎言語脆弱,他真心希望,念小嬌能放下心中執念,同他留在幽冥穀。


    “這裏很好,你也很好,我很感激你的照顧。可是再不出去,我怕……晚了。”


    “出去死路一條。”


    “不出去,她們死路一條。”


    “如果你擔心那個叫青梔的姑娘,我可以破例,將她帶來。她便在附近,尋你。”


    “可以帶她來,救濟堂的孩子們呢?寒玉派呢?還有暗衛遍布天下的整個森羅殿呢?這幽冥穀,裝得下幾個?赤炎,我求求你,你便放了我吧,我記你一輩子。”


    念小嬌一句句問下來,因為太過心焦,太過激動,最後幾近嘶吼。


    “你瞧瞧西邊,那裏花最繁茂之地,還埋藏著我的母親。人死渺如塵,出去,死路一條,仙尊的可怕是你想象不到的。我好不容易找到我的信仰,不能放你出去。”


    赤炎沒有抬頭看念小嬌,他不忍,看她低落的神情。他看著天邊鮮花怒放之地,與這個小院遙遙相望,那裏埋葬著他心中最美的花,他的母親。


    “哪怕我恨你?”


    念小嬌幾近奔潰,她能做的都做了,卻是逃不脫出不去。深深的無力,折磨著她。


    “是!哪怕你恨我,我隻要你活著。”


    赤炎有他自己的堅持與執著,他太了解仙尊。哪怕念小嬌是萬年難遇的天縱英才,在仙尊麵前也如螻蟻,撼動不了蒼天大樹。


    先前,擄走她,他是帶著任務帶著戲謔。而今,朝夕相處。眼前的這個姑娘,他有別樣的情愫。


    念小嬌頹敗地起身,耷拉著肩膀往房間走去,腳步沉重,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最可怕的,不是眼前的困難,而是有力無處使,而是沒有希望。


    “喂!你還沒吃晚飯呐。”


    “滾!”


    這夜,念小嬌如同一個破布娃娃,躺在床上,連日來奔波在幽冥穀,腳酸痛不已,可這些痛抵不過心頭之痛。她緊緊揪著自己的心口,如何?究竟如何?方才能有一絲希望逃出生天。


    真的隻求,盡全力一戰。


    隻求,問心無悔。


    她看著房間的一角,那裏,是這些日子以來赤炎臨時的臥榻,因為她霸占了他的地盤他的床。


    而今,那個臨時臥榻空空的,被子如同白日那般整齊。赤炎,今夜未曾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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