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飛在屋內看了一圈,尋摸到了一把看上去很舒適的椅子,徑直走過去躺下,身子前後晃了晃,椅子也就跟著晃了起來。


    琴大家說道:“家裏椅子是不夠坐了嘛。”


    “總是琴大家這裏的椅子舒服些。”周飛淡淡的說道。


    “還是這般憊懶。”琴大家說:“為什麽要殺人。”


    周飛搓著手指頭:“想殺就殺了。”


    “你說過,你殺人殺膩了。”琴大家說。


    周飛吐了口氣:“殺膩了不代表就不能殺了嘛。”


    “兵部侍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殺了他,你想過後果沒有?”琴大家說。


    周飛說:“我連皇帝都能殺,區區一個兵部侍郎算什麽。”


    琴大家走到他麵前,伸手揪了一下周飛的耳朵:“給我好生說話。”


    周飛也不掙紮,笑嘻嘻的看著琴大家:“殺了確實麻煩,不殺更麻煩。我現在最討厭的就是麻煩,何況不久的將來還會有一個更大的麻煩。”


    琴大家鬆開了周飛的耳朵,款款的坐在了他的對麵:“神殿?”


    周飛點頭。


    “書院不是不摻合這些事兒麽?”琴大家說。“夫子的規矩,你也不守了?”


    周飛順手抓了一把瓜子,一邊磕一邊說:“這些規矩,都被破的差不多了,遵不遵守其實也就那麽迴事。何況就算我不去談,神殿的人也會主動來找我的。”


    “這麽有把握?”


    “這是我的城。”


    琴大家沉默了。


    周飛說的沒錯,長安還是大唐的長安,但長安更是周飛一個人的長安。


    神殿想要和談,就得跟這座城的主人談。


    李軒是大唐的主人,而周飛是長安的主人。


    “怎麽就搞成這幅樣子。”琴大家忽然有些煩躁。


    周飛笑了笑:“終究是愚蠢的人太多。”


    琴大家說:“高貴妃,你要如何處理?”


    周飛說:“從理性的角度來說,殺了她是最穩妥了。沒有她這個禍根,那些人也就翻不起什麽浪花來。可我終究還是心軟了,所以就讓她一輩子待在那座府邸中吧。苦是苦了些,但一輩子的幽禁能換來兒子的富貴,我想高貴妃也不會有所埋怨的。”


    “在某些人眼中,十六皇子是正統的皇家血脈,你就不怕十六皇子成年之後,篡權奪位?”琴大家說。


    “他敢。”周飛淡漠的說道:“還是那個道理,我連皇帝都能殺,還怕殺一個皇子麽。何況十六皇子年幼,正是塑造三觀的最佳年齡段,要是高貴妃教育不好,我就把十六皇子代入書院,強行洗腦十幾年,我就不信洗不出一個傻白甜來。”


    周飛的這番話中出現了很多新鮮的詞匯,琴大家一時間都沒怎麽聽明白。不過細細琢磨一番後,她也漸漸的明白了那些詞匯的含義。


    “你真是……一點也不像書院的人。”琴大家說道。“我曾經以為你會是第二個辛止戈,現在看來,你誰也不是。”


    周飛說:“我做不了小師叔那樣的人。”


    “那倒是,他比較蠢,所以他死了。你聰明,所以你活了。”琴大家說。


    周飛認真的說道:“我活著,是為了更好的死去。”


    “滾。”琴大家說:“跟我還講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周飛說:“我沒有撒謊,活著才有機會死去。”


    “打胡亂說。”琴大家瞪了周飛一眼,“以後莫要將這種嚇人的話了,知道嗎?給老娘好好活著,別走你小師叔的路子。”


    周飛笑:“琴大家放心,我說了我做不了小師叔,我沒他那麽有種的。”


    琴大家搖了搖頭:“行了,再說下去我就要打你了,快些滾。”


    周飛站起來,對著琴大家深深一揖,“晚輩告辭。”


    琴大家轉過身,發出一聲細不可聞的歎息。


    ……


    時光荏苒,冬天悄無聲息的過去,春天邁著輕快的腳步來到了人間。


    長安城也恢複了一些往日的熱鬧,大街上的人流也漸漸的多了起來,各種商鋪也陸續開張,人間氣息開始複蘇。


    但還有一股勢力,跟隨著春天的腳步一並進入了長安城。


    那就是神殿派遣的和談隊伍。


    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神殿的和談使者團是在深夜時分入城,然後由禦林軍全程護送到了天然居,他們的馬車都做了掩蓋,沒有任何神殿的印記暴露在外。


    畢竟眼下長安城的百姓,對神殿可謂是深惡痛絕,任何與神殿有關係的人或者是物件,都是長安城百姓的眼中釘,稍微一點火星子就能點燃長安城百姓心中的複仇火焰。


    入城之後,神殿的使者就一直住在天然居中,除了天然居的大掌櫃知道這支使者團的真實身份外,其餘的夥計沒有一個知道這支使者團的真實身份。


    入城第三天,禦林軍再度出現在了天然居的門口,護送神殿使者團前往皇宮,展開第一輪的和談。


    直到這時候,長安城的百姓才知道,神殿的人已經入城了。


    百姓們的情緒瞬間就高漲了起來,他們自發的組織起來,沿著街道一路“陪同”這支使者團到了皇宮。


    若不是有禦林軍在一旁護衛,百姓們一定會把手中的各種東西砸向使者團的馬車。


    使者團的馬車離開天然居半個時辰後,又有三個人走出了天然居。


    她們同樣來自神殿,但進入長安城的目標卻不是皇宮,而是一處臨湖的宅邸。


    周飛剛剛醒來。


    入春後,周飛就變得越發的嗜睡,每天都要睡六七個時辰,甚至有時候一整天都在睡覺,餓了就爬起來吃點東西,然後繼續睡。


    這段時間內,宮內也時常會派人來探望周飛,但都被周飛婉拒在了門外。


    他誰都不想見,就想睡覺。


    李軒得知這個情況後,就沒再派人去打攪周飛。


    今天是周飛這段時間以來起得最早的一天,他從床上爬起來,搓了搓臉後,赤著腳走到了湖邊,蹲下來雙手鞠了一捧水刷牙洗臉。


    “唿。”


    冰冷的湖水讓周飛的精神為之一振,他緩緩的站起來,對著湖泊開始做廣播體操。


    有些東西是刻在了dna中的,不管周飛花費多少時間去遺忘,隻要一個閃念,這些東西就會再度清晰起來。


    “這又是什麽功法?”


    身後傳來了女人的聲音。


    周飛沒有停下來,“真是沒有禮貌啊,不敲門就進來了。”


    “你家的門就沒有關過。”女人說。


    “不關門你就能隨便進麽?”周飛這才停下來,轉過身看著這位不請自來的女人。


    神殿七殺祭司,楚葳蕤。


    她穿著大祭司才有資格穿的神袍,整個人傳遞出了一股極其威嚴神聖的氣質。


    周飛淡淡的笑了笑,“衣服太大了。”


    楚葳蕤說:“又不是穿給你看的。”


    周飛說:“越發的古板無趣。”


    “管你什麽事兒。”楚葳蕤說。


    周飛說:“還是當年的你比較可愛,像個小貓兒一樣站在我麵前,讓人看一眼就忍不住生出一股想要保護的**,現在的你就差把生人勿進四個字刻在腦門上了。無趣,真是無趣。”


    楚葳蕤哼了一聲,伸手將頭冠取了下來,隨手扔到了一邊:“這樣總滿意了吧。”


    周飛擺了擺手:“馬馬虎虎,隨便坐,我得先去吃點東西。”


    楚葳蕤掃了一眼房間:“躺椅呢?”


    “露台上呢。”周飛說:“就你這套衣服,躺不下去的。”


    “不要你管。”楚葳蕤說完就走向了露台。


    周飛則裹上外套穿上鞋子,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出門覓食去了。


    大概半個時辰後,周飛手裏提著一個荷葉包,晃晃悠悠的迴到了家中。


    荷葉裏麵是幾個熱騰騰的包子。


    將包子放到了楚葳蕤的麵前,“物質有點匱乏,肉類比較緊缺,就湊合吃點素的吧。”


    楚葳蕤也不客氣,拿起包子就咬了一口,緊跟著眉頭就皺了起來:“味道不對。”


    周飛說:“換了一家。”


    “為什麽要換。”楚葳蕤問。


    周飛冷笑:“因為你最愛吃的那家包子店的老板,全家都被嶽驚魚殺了。”


    楚葳蕤不說話,悶頭吃包子。


    一個包子吃完,她就已經打飽了。


    周飛將剩下的包子風卷殘雲般的解決掉,然後一邊嘬手指頭一邊問道:“魏竹死了嗎?”


    “不得對尊上無禮。”楚葳蕤說道。


    “少跟我來這套,迴答我的問題。”周飛沒好氣的說。


    楚葳蕤橫了他一眼,說:“活著。”


    周飛在褲腿上擦了擦手上的油脂,問:“那你能做多少主。”


    楚葳蕤說:“我來了長安,就意味著我可以全權做主。”


    周飛點頭:“行,有你這句話我心裏踏實。那就談吧。”


    “談唄。”楚葳蕤說。


    然後倆人很有默契的陷入了沉默中。


    大概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周飛說:“你渴了吧,我去給你倒杯茶。”


    楚葳蕤繼續沉默。


    等到周飛將茶端過來,楚葳蕤才開口:“長安,現在是你的城了吧。”


    周飛笑:“挺厲害啊,這都知道,所以你最好乖乖的哦,否則我就廢了你武功,讓你一輩子待在長安城,當我的使喚丫頭。想想看,七殺祭司變成書院六先生的使喚丫頭,這消息傳出去,必將震驚整個大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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