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哨猛的從椅子上彈起來,一扭頭就看到了容盛站在她的身後。


    他冷著張臉,垂首看著她,“到我辦公室。”


    金小哨下意識問了句,“容總有事?”


    容盛:“當然。”


    公私還是要分明的,金小哨跟著人一路去了他的辦公室。


    後腳一關門,再轉過身來要往裏走的時候,發現容盛就停在麵前,她身姿靈活刹車及時,也就避開了碰撞和身體接觸的可能性。


    然後往後撤了撤身,“啥事兒?”


    容盛往前一步,又拉近了些,“金小哨你不至於吧?”


    金小勺不明所以:“什麽玩意?”


    “剛才在食堂。”


    “怎麽了?有什麽不妥嗎?”


    她這麽一反問,倒讓容盛有點不知如何作答,他輕咳了下,“都是同事,沒必要鬧那麽僵,別人看到不好。”


    金小哨:“你意思是讓我辭職走人?”


    容盛:……


    “不是。”


    “不是就好。”金小哨說完,手已經搭上了門把手,“哦對了容總,咱倆也不是一個部門,應該公事私事都沒什麽好接觸的,所以以後別再單獨把我叫來。”


    她打開門,最後看了容盛一眼,勉強笑笑:“免得又讓我誤會,你說是吧?”


    說完也沒什麽迴複,就抬腿離去。


    容盛怔愣在原處,看著她走開,看著隔開兩人的一道門,忽然間內心煩躁無比。


    他不知道自己抽什麽風要把她給喊過來。


    金小哨說的挺對啊,沒什麽不妥。


    是沒什麽不妥,容盛重複了一遍這話,下一秒一腳踹在了那道門上,發出了巨大沉悶的聲響……


    然後若無其事的轉身朝辦公桌走去。


    —


    陳淮的動作挺快,趕在周末之前就把調查結果跟索寧通了個氣兒。


    秦霽月確實病的不輕,看醫院記錄,應該也就有個半年左右的好活,當然這是在找不到配對骨髓的情況下。


    如果配對到了,那得另說。


    她這次迴來本來是要探親的,沒承想一下子病情惡化這就走不了了,更要命的是血型特殊哪兒哪兒都沒有合適配對。


    秦霽月這種情況最理想的自然是直係親屬,但同胞的弟弟早沒了,把主意打到盛放身上是必然的。


    索寧問了一句,“依照你對他的了解,他會不好給她移植?”


    她指的是盛放。


    麵兒上他確實對秦霽月非常痛恨,但畢竟涉及個母子親情,事關生死她有點兒摸準不準他會作何選擇。


    陳淮沉吟了片刻,挺客氣的:“給她移植個粑粑!”


    索寧:……


    “這麽確信?”


    “你隻要知道,阿放他不是個軟柿子就對了。”陳淮頓了頓繼續道,“索寧,他這輩子的善心全用你一人兒身上了,沒有多餘的再給別人。”


    “……”索寧沉默數秒,又問道,“所以你覺得這事兒應不應該告訴他?算是提前有個心理防備。”


    陳淮:“不用了吧,啥好事兒呢,讓他心裏添堵。”


    “行。那先這樣,你那邊要是有什麽動靜兒就跟我說。”


    “妥。”


    掛了電話,索寧心裏還是七上八下。


    她覺得宋峯年和秦霽月能絕不會坐以待斃,假如說真的找上了盛放,他有拒絕了的話,那搞不好還會出什麽亂子。


    想到這一層,又給陳淮發了個信息,勞煩他找人暗裏保護點兒盛放。


    周末。


    索寧終於結束了小一個月的加班生活,跟盛放出去逛了逛。


    說是逛,也就是在附近的超市裏溜達溜達,買買菜,再置辦點兒什麽其他必需品。


    盛放一進超市都有些心神恍惚了。


    索寧從門口推了輛購物車過來,察覺到他的不太自在,開口問道:“怎麽了?”


    盛放搖搖頭,“沒,太久不來這種地方了。”


    索寧:“不買東西?”


    “不買,一直比較忙,其實也用上什麽東西,日常用品助理就補了。”


    “哦。”索寧推車往前,狀似隨意的樣子,“內褲也是助理給買?”


    盛放:……


    “套路我?”


    “那沒有,就是好奇隨便問問。”


    “男助理。還好奇嗎?”


    索寧頓了頓,若有所思:“更好奇了。”


    “……”盛放牙根有點癢癢,“還好奇什麽?說出來我一並給你解答。”


    索寧正了正神色,“吃飯呢?你吃飯怎麽弄?”


    “食堂,外賣,泡麵。”


    “衣服呢?”


    “頭兩年跑工地實勘比較多,隨便穿一穿,後來有幾套正裝隨便倒換著穿也足夠。”


    “之前我看你家裏不少東西過期了,你是不怎麽迴去?”


    “迴去過幾次吧,拿東西什麽的。我辦公室有個隔間,一般忙完了就在那兒睡。”


    “……”


    索寧與他幾句話間,基本上已經把他這幾年的衣食住行給了解了個遍,總而言之四個字:得過且過。


    她也懂了為什麽短短三年他的事業發展的那麽迅速,他是用了別人數倍的時間在工作,這種模式讓索寧陡然有種錯覺,他根本不是在工作。


    是在作死。


    明明家大業大的,愣是把自己造的跟個流浪漢沒什麽兩樣。


    盛放見她突然沉默,意識到大概是覺得自己太慘了,伸手戳了戳她腦門兒。


    “你別亂往自己身上攬罪過啊。”他說完伸手撈過她來,“荒廢了前麵二十好幾年,我肯定是要更努力才能做得好。”


    “所以你不要有什麽心理負擔。”


    他說完餘光小心的掃了一眼她,索寧:“不是,就忽然感覺我撿了個小流浪狗。”


    盛放:……


    他暗自鬆了口氣,在她臉頰上捏了捏,“跟我皮是不是?”


    作好了索寧要逗的準備,結果她反倒十分正經的拿過他的手去,使勁兒握了握,然後一本正經的看著他。


    “我補償你。”


    盛放:“?”


    索寧字字誠懇,“我說我補償你,什麽都補償。”


    他很快反應了過來,與她目光相對,神色嚴肅,“補償?怎麽補?什麽時候補?”


    索寧:……


    哪有這麽問的啊?


    盛放不動聲色的伸手環到她的腰上,不輕不重的揉捏了下,眸光流轉,意思……


    到位。


    索寧心想,我為什麽不是瞎的?


    “想好了嗎?”他把人又往前撈了撈,手臂的力量緩緩收緊,“或者,就現在如何?”


    索寧下意識的往旁邊看了看,咬牙切齒的提醒:“這是在超市裏!”


    盛放舔了舔唇,分明帶著一種不正經,卻道:“剛好,我要用的這兒都有,什麽尺寸大小都全。”


    “……”索寧腦子轟的一聲。


    “你喜歡什麽質感,紋理還有款式?”


    索寧:……


    這玩意兒她喜不喜歡不是很重要吧???


    “嗯?很難想嗎?”


    索寧臉燒的要滲血了都,她從牙縫裏擠出一句:“求你要點臉吧……”


    話剛說完,盛放伸手往她身後的架子去,手裏拿了兩個東西在她眼前晃了晃。


    “選個床單就不要臉了?”


    “……”


    索寧眼都直了。


    尺寸大小,質感紋理,款式……


    “你,你說的床單啊?”


    盛放一臉端莊正派的模樣,沉聲開口,“不然呢?”


    “……”


    他饒有興味的看著索寧:“你以為我說的是什麽?”女媧書庫


    索寧尷尬的差點升天,嘴角都跟著不停的抖動。


    如果她有罪,法律會製裁她,而不是讓自己活活臊死……


    她其實明明知道盛放是故意的這麽玩兒她,愣是一滴答證據都找不出來,他如此莊重肅穆的表情神態,讓她有錯兒都不敢往他身上想。


    惹不起,惹不起……


    正當索寧差那麽一丁點兒就要上天的時候,旁邊有人喊了一聲,“欸?你倆啊?巧了不是。”


    索寧側目看去,唐隊長一身便裝,身姿挺拔的站在數米之外。


    她忙抬手打了個招唿,唐挺幾步跨到兩人麵前,看著盛放手裏拿的兩套床單,左看右看挑了一個。


    “這個一看就是純棉的,睡起來肯定舒服。”


    索寧:……


    我可再見吧。


    —


    碰都碰到了,肯定是要一起吃個飯的。


    畢竟很久沒見了。


    索寧上迴見到唐挺還是接高晴處於的那次,之後大部分也就是偶爾線上聊個天啥的。盛放這邊就不用說了,兩三年是有的。


    菜上齊了之後,索寧很順手的就給盛放夾了一點,盛放也是一樣,你來我往沒什麽刻意,都是很自然的舉動。


    片刻以後,索寧察覺到來自對麵的打量,抬眼看去,目光詢問。


    唐挺擺了擺手,“我沒事我沒事。”


    盛放:“唐隊長心酸了?”


    唐挺:……


    有被冒犯到。


    索寧本來還沒琢磨到這一層,盛放這話就跟一點通似的,順著就問了句,“有三十五了?”


    唐挺:……


    忽然之前就雙劍合璧了?


    “你兩口子有意思嗎?”


    他這個兩口子的稱唿,一下子就到了盛放耳朵裏,他吞了嘴裏的食物,垂首彎了彎唇。


    “唐隊長這麽會說話,不應該單身啊。”


    索寧也跟著附和,說句大實話,唐挺這種長相性格,再加上工作家世,到現在還單身簡直毫無科學道理。


    唐挺半點兒沒讓安慰到,白了兩人一眼,“工作性質特殊,哪個女孩子願意跟著我們擔驚受怕的,再說了,我這人也膈應,一般的入不了眼。”


    他這個話通俗一點解釋就是:老子眼光高。


    那別人就說不了什麽了。


    索寧是覺得,他是有那個眼光高的資本的,沒必要為了啥放低標準什麽的,緣分這個玩意兒就是此刻沒有,下一秒可能就來了。


    盛放不行啊,他是知道原來唐挺對索寧動過點兒心思的,起碼好感是很有的。


    這話讓他莫名的警惕了一下,清了清嗓子,“一把年紀了,挑三揀四的。”


    “……”唐挺讓氣夠嗆,“歲月帶走了你的青春,卻沒奪走你的毒舌。”


    索寧掃了一眼兩人,無奈道:“成熟點?”


    唐挺覺得自己多少扳迴一局,然後轉念問道,“欸對了,高晴怎麽樣?”


    索寧餘光下意識的瞄了下盛放,“那個……”


    盛放不動聲色的嚼著吞咽了嘴裏的東西,然後起身,“我去個洗手間。”


    說到高晴就必然得提起傅承晉,他在的話索寧肯定會有所顧慮,沒法說什麽。不論他在不在意,她都會不太好聊。


    盛放一走,唐挺也看出來不抬對勁兒了,“怎麽了?”


    索寧淡淡開口,“這事兒其實應該早點跟唐隊長知會一聲的…”


    她簡單的把事情複述給唐挺,唐挺乍聽完覺得有點意外,“高晴怎麽會跟傅承晉一起走呢?”


    索寧也考慮過這個問題,他們倆認識的時間其實並不久,但朝夕相處間可能就有了不少共通的地方,比如都是比較孤苦伶仃的身世,發生或經曆過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各自的遭遇種種種種。


    這讓兩個處在弱勢的人很容易就會抱團取暖。


    並不是摻雜什麽情啊愛啊那些俗世的東西,就是單純的相濡以沫。


    唐挺聞言,思考片刻,也認為頗有道理,“傅承晉是個不錯的人,有他引導高晴的話也是件好事。”


    索寧點了點頭,這事兒就算交代完了。


    唐挺難免又有些感歎,“你跟盛放兩個人兜兜轉轉,也是真不容易。”


    索寧:“是,不過所幸也不算太遲。”


    “往後好好過日子,他不錯。”


    盛放訂婚那個新聞他是看到了的,他宣布儀式取消的時候他還真沒什麽意外。甚至沒有任何懸念的,也或許是職業病的關係,幾乎下意識的就猜到了他那麽做是因為索寧。


    唐挺刑偵幹了那麽多年,形形色色的人是見過不少的。


    盛放從前看著整天吊兒郎當沒個正形兒,可一旦真喜歡誰了,掏心掏肺。


    他處理過不少感情類的案子,很奇怪,像盛放這種人往往都是感情中弱勢的那一方,大概因為曆盡千帆?他們更容易在一段感情中投入所有,所受到的傷害也更大,從而作出了非常極端的事情。


    吃完飯出來的時候,外麵已經狂風驟雨。


    唐挺跟他們道了個別就走了。


    盛放看了看外麵的雨勢,對索寧道:“你在這兒等,我去把車開過來。”


    說著就抬腿邁入了雨幕之中,剛走出沒幾步就見索寧已經跟在了他身側,他下意識的抬手遮在了她頭頂上。


    跑都跑出來了,他也不能再把人往迴弄,倆人就直接一路跑到了停車場。


    一上車,彼此看看反正都淋的挺狼狽。


    盛放先開了熱風,又找出條備用毛巾來給她擦了擦臉和頭發,“不是讓你等著?”


    索寧不著痕跡的把毛巾給截下來,然後抬手去幫他擦,“等太久了,不想等了。”


    她這話的意思有些籠統,指的也不是在飯店門口那一會兒的事。


    盛放自然明白,笑了笑,“所以來跟我風雨共濟?”


    索寧眉目含笑的看他,毛巾搭在了他的脖子上,然後猛地一拽,他整個人就傾向了她,她適時的往前迎了一下,兩人的唇就那麽碰上。


    隻是短暫一啄,她順勢挪到了他的耳邊,吐氣輕緩,“單純想跟你濕身一下。”


    盛放:……


    索寧的唇慢慢的遊走到了他的耳畔。


    “小索,你別……”


    “我別什麽?”她聲音很小,小的在這個雷雨轟鳴的雨夜裏,除了他誰都聽不到,“別停?”


    “……”


    他沒有太多思考的能力,隻能任由著索寧引領他,他隱忍著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跟誰學壞的?”


    索寧:“自學成才。”


    “你,你學這個幹嘛?”


    “討好你啊,不喜歡?”


    盛放:……


    違心的話說不出口。


    明明萬分不舍他卻還是聽到自己說:“小索,停下來。”


    索寧的手頓了頓,見他的眸子裏一半迷蒙一半清明,話卻說的很清晰。


    她懂了他的意思。


    “盛放,我願意給你時間,你可以慢慢原諒我。”


    盛放倚靠在那裏,搖了搖頭,“我沒有怨你,我隻是不敢。”


    “什麽?”


    “我害怕是個夢,一旦太快樂了就該醒了。”


    索寧心裏一酸。


    她親吻上他的唇,“夢會這樣嗎?”停頓片刻的動作又在繼續,“會這樣嗎?”


    她灼熱的氣息噴灑,使得盛放的皮膚變得更加滾燙,他的最後一點理智崩潰的七零八碎。


    —


    隔天一早,索寧先醒了一會兒,剛進到廚房準備做個早飯,陳淮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她先下意識的往臥室的方向掃了一眼,然後關上了廚房門,這才按了接聽,聲音壓的有些低。


    陳淮猛不丁的聽到這個聲兒還嚇了一跳,“我靠?嗓子怎麽啞成這樣?”


    索寧臉上一熱,幹咳了下,“感,感冒了。”


    昨晚上的場景一幕一幕的晃入,讓她的大腦短暫的當機了一下,實在是……太羞恥了。


    陳淮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覺了什麽,沒再說這茬兒,沉默片刻才想起來正事兒。


    “宋峯年好像聯係過阿放了。”


    “什麽時候?”


    “前天,具體說了什麽不知道,也不知道提沒提亂七八糟的事兒。”說完又問,“阿放那兒有什麽動靜嗎?表現出不妥沒?”


    索寧仔細想了想,“沒有。”


    陳淮應了一聲,“估計沒找到合適的時機,我先盯著吧,不行就去當麵會會他。我倒要看看這個老王八蛋搞什麽東西。”


    索寧沉聲開口,“如果要去,能不能帶上我?我……”


    她話剛說完,廚房的門就被打開,盛放站在那兒蹙眉看她,神色嚴肅。


    “要去哪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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