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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天色晦暗,鉛雲黑壓壓的似要摧城。屋裏擺了兩瓷缸冰磚,冷霧嫋嫋撲散,卻猶覺悶熱。青橙沒有胃口,胡亂喝了兩勺湯,便撤了膳。不出片刻功夫,天空仿佛被撕裂一般,電閃雷鳴,狂風亂作。滿庭的樹木枝搖葉落,雨簾破竹而下,又密又急,啪啦作響。


    海安大早上先往皇後宮裏奏請,再去禦醫院傳話,此時迴來,已澆得渾身濕透。


    往下人房中換了衣衫,抹幹頭發,方進屋稟告。青橙倚著窗檻,望著雨幕漣漣,愣愣發杵。海安輕喚了一聲,道:“主子。”


    青橙轉臉看她,問:“可辦妥了?”


    海安點點頭,道:“禦醫院今兒有議事,簡大人說,他辦完了事,立刻就過來。”又道:“主子要不要梳洗一番,畢竟是要見客。”


    青橙嗯了一聲,遂起身換了件緋紅牡丹呈祥紋蘇緞宮裙,道:“先前皇後是不是賞了咱們一罐碧螺春?”


    海安道:“是。”


    青橙頷首,道:“簡大人愛吃茶,你用荷包裝上半罐來。”


    海安昨兒個就一直納悶,為何偏偏要選簡大人,眼下見青橙竟還知其習性,又是一愣,略略一思,想他們應是相互熟稔,當中曲折,也未敢多問,隻奉命而去。


    皇帝散了朝,正巧疆域與痕都斯坦特貢的玉器進上來了,陳設、佩飾、文玩、鑲嵌應有盡有,皆碾琢細致,雕畫栩栩,映得滿室生輝。皇帝見玉質溫潤晶瑩,比往年略好,禁不住把玩一番,又挑揀出幾樣,分送與太後、皇後及各宮主位。


    吳書來小心用檀木香盒將玉器裝了,讓小太監抱著,正欲往各宮送,皇帝卻突兀道:“這盒是送哪裏的?”吳書來望了一眼,道:“啟稟皇上,這是送去長春宮的。”


    皇帝伸手往裏頭挑了挑,撿出一樣物件來,吳書來也沒看清,皇帝就往袖中塞了,又轉身從案桌上,隨手拿了樣白玉佛尊放迴去,眼底含了笑意,道:“去吧。”


    眾人聽了旨,屏聲而退。


    吳書來見膳房太監立在階下,知道是來催膳,便恭謹問:“主子可要開膳?”


    皇帝笑了笑,道:“不必了,朕去翊坤宮用膳。”


    吳書來道:“風疾雨大,路上不好走,主子不如午歇後再去看望蘇主子。”


    皇帝淡淡然橫了他一眼,道:“朕坐著轎子,有什麽不好走的。狗奴才,是朕慣寵著你。莫非天一下雨,你就要攔著朕出門不成?”


    吳書來嚇得連忙跪地叩首,道:“是奴才熱糊塗了,請主子恕罪。”


    皇帝懶得跟他囉嗦,道:“起駕吧。”


    因風雨肆虐,儀仗上伺候的人更不敢怠慢,不僅裏衫外袍備了許多件,連著靴子鞋襪、還有平素驅寒吃的薑茶、湯藥皆齊齊候著,隻怕一時要用又沒有,個個慌得手忙腳亂。轎子直接抬到了慶雲齋殿門,吳書來早早撐著傘,迎皇帝入內。


    皇帝麵有霽色,見青橙與穿著朝服的男子立在廊下接駕,笑容一滯,問:“怎麽,生病了?”


    青橙道:“並沒有,簡大人過來請平安脈。”


    簡玉衡拂袖跪下,叩首道:“奴才給皇上請安。”


    皇帝道:“蘇貴人身子如何?”


    簡玉衡低眉垂眼,恭順道:“蘇貴人略有體寒之症,需慢慢調理。”


    皇帝道:“那你多上點心。”


    簡玉衡道:“臣遵旨。”見皇帝止了話,進了大廳,便磕了頭,慢慢起身離去。


    大雨淳淳,悶熱難忍,禦轎凳子底下雖藏了半桶冰塊,皇帝卻仍舊熱得渾身是汗。青橙命人打了熱水,伺候皇帝沐浴了,換上幹淨的夔紋冰蠶絲袍子,方下令擺膳。


    用了膳,雨漸漸小了,天地間緩緩的升起一股清涼氣味,叫人舒爽。皇帝盤膝坐在炕前,吳書來將奏折整齊劃一的擺在炕桌上,徐徐而退。


    青橙笑:“皇上可真沒有半點閑的,不是要進講,就是要看折子,再不然就要宣召大臣議事。”稍頓,籲了口氣,道:“還得顧著三宮六院裏頭一大幫子人。”


    皇帝拿了禦筆往硯盒中添著朱砂,笑道:“哎呦,酸得朕牙疼。”


    青橙睨了他一眼,顧盼生輝,道:“內務府新抬了兩隻疆域貢的哈密瓜來,你想不想吃?”


    皇帝筆下橫豎有致,頭也未抬,道:“不用管朕,你喜歡吃就吃。要是吃完了,再從養心殿分兩隻便是。”青橙應了一聲,吩咐了下去,又道:“我以前從沒吃過這個,可真是托了皇上的福了。”


    皇帝正寫著字,聽她說話,手上不覺重了,一筆劃了開去,將不知是哪裏上的奏折畫糊了。皇帝“哎哎”歎了兩口氣,道:“瞧你沒見識,把朕都逗樂了。”


    青橙急得直跺腳,道:“怎麽辦?能擦掉麽?”


    皇帝抬眼看她,唇角不易察覺的含了笑,肅聲道:“原是江南旱災請求朝廷撥款的折子,竟然劃了,也看不清楚,便算了罷。”說著將奏折往“不允”的一堆裏扔了。


    青橙大驚,忙道:“那怎麽行,可不能因為我耽誤了正事,你就再瞧瞧罷。”她眉心微蹙,輕咬著牙齒,極力的向他哀求。


    皇帝禁不住勾唇一笑,道:“朕逗你呢,是湖廣總督上的請安折子,沒什麽緊要。”


    青橙拍了拍胸脯,落下心來,笑道:“可嚇死我了...”神情又是一轉,嬌嗔道:“你是一國之君,既然騙我小小女子,可不害臊麽?”


    皇帝見她顧盼流光,眼睛柔情如水,心裏驀然一動,緩緩的伸出左手,道:“過來。”


    青橙不知何故,問:“怎麽了?”


    皇帝道:“你頭發上有片樹葉,朕幫你拂去。”


    青橙以為自己在禦前失儀,微微紅了臉,走到皇帝身側,慢慢屈膝。皇帝扭過身,卻一手攬過她的脖子,重重吻在她的唇上。他另一隻手還捏著禦筆擱在炕幾上,筆尖上的朱砂墨汁一點一點的滴著,綴滿了折子。


    到了申時二刻,吳書來進屋請駕去弘德殿進講,隻見蘇貴人盤膝坐在皇帝對麵,隔著堆成半高的奏折,趴在炕幾上睡著了。皇帝知道他進來,使了個眼色,方輕輕伸開腿下炕。吳書來悄無聲息的跪至地上給皇帝穿了鞋,正欲說話,卻聽皇帝“噓”的一聲,忙又將話頭吞下肚。


    皇帝輕手輕腳的將青橙抱到懷裏,低聲道:“隻管睡,朕抱你去榻上,晚上再來瞧你。”


    青橙素來貪著午睡,迷迷糊糊睜了睜眼,又閉上,嘀咕了一句什麽,也沒人聽清楚。從貝子開始,吳書來已經伺候皇帝十餘年,卻是頭一迴,見到皇帝如此溫情脈脈的模樣。他心裏一顫,暗忖道:這蘇貴人,前途不可限量。


    青橙醒時,已近黃昏時分,大雨停了,往窗外遙遙一望,滿目青翠欲滴,雀鳴蛙叫。


    海安聽著裏頭動靜,挑簾入屋,屈了屈膝,笑道:“主子可醒了,剛才奴婢還想著,呆會子萬歲爺還要來,你又沒醒,可怎麽辦。”


    青橙惺忪道:“什麽時辰了?”


    海安跪在地上給青橙穿鞋,道:“已經過酉時了。”


    青橙還帶著些許怠倦,手上不知被什麽硌了一下,茫然的望去,隻見枕邊放著兩塊羊脂白玉雕的玉佩,上麵花枝纏繞,荷蓮生於正中,素雅高潔。不等她問話,海安便笑道:“聽說是疆域新貢上來的玉器,每一樣都值上百兩銀子呢。吳書來偷偷兒跟奴婢說,這可是從長春宮的物件裏頭撿出來的,咱們萬歲爺時時惦記著主子呢。”


    青橙思及皇帝待自己的深情,心中悸動,恨不得即刻跑到養心殿見他。她將玉佩拿在手裏細細的摩挲,似有無限的歡喜從胸腔最深處緩緩的溢出來。


    到擦黑時候,青橙命人熬了紅豆米粥備著,扶著海安到翊坤門迎駕。左等右等,卻總不見聖駕。海安道:“主子,咱們先迴去罷,皇上朝事繁瑣,一時被什麽牽絆住了,也屬平常。”幽深的宮廊晦暗昏黃,碧空如洗,明月當空,光華如薄霧如紗綢般籠罩在人身上。


    青橙手裏搖著扇子,伸著脖子往甬道盡頭望,半響才道:“迴去罷,我餓了。”又揮手讓守門的小太監上前,道:“你去養心殿問一問,皇上何時過來。”


    小太監答應著去了,不過半柱香時辰,就打了迴轉,在廊下稟道:“奴才問過禦前的人,他們說皇後娘娘忽然肚子絞疼得厲害,皇上擔心,便去了長春宮守著。”青橙嗯了一聲,看桌上的粥食涼了,也不叫人熱,喝了大半碗,剩下的就讓海安拿下去賞人。


    長春宮裏華燈高懸,宮人們來往穿梭有序,皇帝端坐於寶座,底下跪了滿屋的太醫,善柔跪在最前頭,聲聲哀泣。皇帝厲聲問:“什麽時候的事情?為何不向朕稟告?”


    善柔帶著哭腔迴道:“那時皇上還在行宮避暑,嫻主子剛失了孩子,皇後怕有怨氣,就想保著胎,誰也不說,等過了三個月,塵埃落定時再向太後、皇上稟告。”


    皇帝額上青筋蹦得老高,鼻息闔動,拳心緊握倏然砸在案桌上,瓶碟咣當作響,裏外的宮人越發連唿吸都覺提心吊膽。


    皇帝沉沉的靜下去,眼光如寒玄冷冰,似要將人吞噬,過了半響,他才低聲問:“皇後如何?”


    王大人跪步上前,叩首道:“啟稟皇上,皇後身體受損得厲害,想要再孕,隻怕得好生調養兩年方可。”


    皇帝已然麵色如常,問:“可查出是何緣由?”


    王大人道:“臣等以為,皇後鳳體瘦怯,早有血虛之症,再加上思慮頗多,才導致滑胎。”


    皇帝久久的望著層疊堆簇的花架,淡淡道:“皇後素來由你請脈,竟然保不住皇子,留著你也沒用。”王大人是年事已高的老太醫,斡旋於官場多年,自認如魚得水,如此乍然聞見,腦中如爆竹般轟然炸開,駭得渾身哆嗦。他不敢辯駁,強自鎮定道:“奴才罪該萬死,請皇上恕罪,請皇上恕罪!”他深深的伏地磕頭,岣嶁的身影在燈下愈顯蒼涼。


    吳書來揮手讓太監入殿綁人,旁的幾位陪診禦醫皆低頭垂眼,噤若寒蟬。王大人見情勢不好,如當頭一棒,幾欲站立不定。吳書來恭謹道:“皇上,是收監還是…”


    皇帝起了身,道:“先關押著,明兒再定罪名。”又厲聲道:“長春宮不得力的宮人,皆自個去內務府領十大板子!”善柔神色一凜,知道皇帝正在氣頭上,半點不敢叫屈,領著底下幾個掌事宮人叩首道:“謝皇上饒命。”皇帝疲乏的甩了甩袖,吳書來便領著眾人齊齊退下,一時間,屋裏寂若無人。


    長春宮缺了人手,內務府總管太監王進保急忙從旁處調出數名宮人過來伺候。皇帝在錦簾外負手踱步,有宮女從裏頭出來,他瞧著眼熟,也未計較,隻當是從前在長春宮見過,問:“皇後怎麽樣了?”


    那宮女目光炯炯,伶俐道:“啟稟皇上,皇後娘娘吃了太醫開得方子,已經好多了。”她往廊下潑了水,又轉身迴寢屋,擰了溫熱的巾帕抹盡皇後額上汗珠,柔聲道:“屋裏穢氣重,依著祖製,萬歲爺不能進來——主子安心,萬歲爺就在外廳守著呢。”


    皇後如被刀割,身心俱痛,聽聞皇帝守在外頭,眼底一暖,沁出豆大的淚珠。她嘶啞著嗓子道:“你去跟皇上說,天色已晚,明兒還要上早朝,早些迴養心殿歇息罷。”待宮女轉身要去,她又喊道:“宛兒,等一等。”


    魏宛兒忙迴過身,跪在皇後踏邊,問:“主子還有什麽話?”


    皇後虛浮的笑了笑,徐徐道:“你跟皇上說,本宮很好,不必擔心。”見皇後如此,宛兒心底一酸,含淚道:“奴婢知道如何說,主子好好放心罷。”說完,便挑簾出去,仔細將話通傳了。


    皇帝聽了,驚痛難忍,待皇後越發憐惜,便隔著簾子道:“皇後,不要太傷心,好好養著身子,你往後還會有孩子的。”稍頓,劃過一絲悲愴,道:“再不濟,你還有永璉呢,可別讓他在阿哥所白白為你擔心。”皇後原已忍了淚,可聽著皇帝寬慰,眼淚就情不自禁的湧了出來,浸入發鬢中,連頭發都濕漉漉的。


    熱霧騰騰,燭光在水汽中折射出朦朦朧朧的華彩。青橙倚在大桶中沐浴,水聲淋漓,海安轉過屏風往內,稟道:“主子,皇上來了。”


    青橙訝異,問:“不是去了長春宮麽?怎麽就過來了?”


    海安神色不同尋常,在青橙耳側嘀咕了幾句,方道:“皇上心情不好,主子小心些伺候,可別惹得皇上心煩。”聽聞皇後滑胎,青橙說不清高興還是難受,她忐忑著穿上衣衫,往東間走。屋裏隻點著兩盞清油燈,燎燎的細光映在皇帝臉上,昏黃不清。周圍無人伺候,皇帝一人盤膝坐在炕上,垂眼望著地上,愣愣的看著,一聲不吭。


    青橙在隔窗處靜靜的立了一會,見燈火嫋嫋將熄,才輕盈入內,拿起旁邊的銀箸撥了撥。皇帝仿佛誰也沒有看見,依舊巋然坐著,一動不動。青橙定定的望了他半會,緩緩移步至他身側,依依而坐。


    皇帝將頭輕輕靠在她肩上,唇角動了動,似有無限哀傷,道:“朕連失兩子...”身為帝王,擁有天下山河,人人俯首稱臣,此時卻也同平常人般,哽咽得說不出話。


    青橙反手撫在他臉上,像是哄著稚兒一般,柔柔的摩挲著麵頰,道:“命中有數,是皇後娘娘的劫難,待過去了就好了。皇上是聖君,往後必然子嗣昌隆。”


    皇帝攢住她擱在膝蓋上的手,望著窗下跳躍般續續斷斷的火光,道:“你要是有了孕,一定不要瞞著朕。一定要告訴朕,朕會庇佑咱們的孩子。”


    青橙恭順道:“好,等我有了孩兒,必然頭一個告訴皇上。”


    因著天氣太熱,大晚上的,陸嬪還坐在廊下搖扇子看星星。身側的宮人眼尖,瞧見前頭樹林中閃現一團黑影,便喝道:“是誰在那裏鬼鬼祟祟!”當值的內侍聽見動靜,遂急忙跑了來,齊齊朝暗處喝道:“是誰,快出來,不然就去叫侍衛了。”過了片刻,才有一個十五六歲的小丫頭從樹灌裏探出頭,噗通跪到陸嬪跟前,道:“陸主子,求您救救我舅爺爺罷。”


    陸嬪眯眼一看,問:“你是誰?”


    那小丫頭喘息不平道:“奴婢是禦醫院王大人的外甥孫女,今年才入的宮,在廚房裏當差。剛才我聽人說皇後娘娘滑胎,皇帝要治奴婢舅爺爺死罪,奴婢也沒得什麽門道,故來求求陸主子。”


    陸嬪蔑視著小丫頭,搖著扇子道:“倒不是我不幫你,隻是你舅爺犯的是大罪,就算我想幫也幫不上啊。”


    小丫頭卻道:“奴婢有法子。”


    陸嬪生了幾分奇怪,問:“你有什麽法子?”


    小丫頭從袖中掏出一樣東西,跪呈至陸嬪眼前,道:“這是主子從長春宮帶迴來的紅棗糕,隨手扔在點心裏,撤到了廚房賞人。奴婢家裏是中醫世家,從小耳濡目染,也識得些草藥。奴婢敢發誓,這紅棗糕裏放了紅花。平常人吃了或許有活血化瘀的功效,但有孕之人吃了,許一時不會怎樣,但時間久了,卻會導致小產,奴婢...”


    陸嬪不想竟會有此一出,她懶得惹事,氣道:“休得胡言亂語!”


    小丫頭豁出了膽,篤定道:“奴婢說得沒有錯,皇後娘娘小產,並不是奴婢舅爺爺的錯,而是有人下了藥陷害皇後娘娘。”她頓了頓,又道:“陸主子若能幫奴婢這一次,奴婢可為您獻上一劑受孕的良方,是奴婢祖上傳下來的,連奴婢舅爺爺也不知曉。”


    如此一聽,陸嬪有了三分心動,她承寵已久,肚子卻從未有過動靜。細細思及,想起那日嫻妃分食紅棗糕時確有些許神色詭異,遂揚了揚臉,道:“今天的事,誰也不許往外說,要是讓我在外頭聽見了什麽風聲,到時候,非得把多嘴之人揪出來剁碎了去喂狗!”


    值夜的宮人本就不多,如此聲色俱厲,哪敢違命,忙齊聲道:“是。”


    次日,皇後幽幽轉醒,魏宛兒一夜未睡,此時方露出笑靨,問:“主子,您要不要吃點稀粥?”


    皇後點點頭,宛兒忙親自去端了來,道:“這可是廚房用濃濃的烏雞湯細熬了兩個時辰煮的稀粥,主子好好補補身子。”


    皇後有了些許胃口,吃了大半碗,待神思清明些,左右環顧一遍,問:“善柔呢?”


    宛兒擰了巾帕替皇後淨臉抹手,道:“昨兒萬歲爺生氣,讓掌事姑姑們去內務府領了板子。”又嫣然一笑,道:“主子別擔心,剛才奴婢去瞧過了,上了藥,兩三日就能下地。”


    皇後瞧她說話不卑不亢,又有條理,便道:“昨兒雞飛狗跳的,我也顧不得問你,你先前是在哪裏當差的?怎麽又平白到了長春宮裏?”


    宛兒忙整了整衣冠,朝皇後磕了頭,恭謹道:“奴婢是今年才入宮的,先前一直在浣衣房做針線上的活計,昨天才被王諳達往長春宮裏調,補先前的空缺。”


    皇後道:“是了,冬菱走後,一直沒遣人來。”又道:“往後你就留在本宮跟前伺候罷。”


    宛兒忙屈了屈膝,道:“謝皇後娘娘恩典。”


    陽光燦烈,斜斜照在廊下低垂的湘竹簾上,細細碎碎的鏤影隨風微微蕩漾。青橙坐在窗下做針線,皇帝的寢衣已做完大半,隻需在袖口上繡幾縷雲紋,就算大功告成了。她見海安端了茶水過來,麵露鬱色,便問:“怎麽了?”


    海安迴道:“剛才我去內務府領月俸,聽禦前的宮人說論...”


    青橙聽到“禦前”二字,慌了慌神,問:“說論什麽?”


    海安道:“他們說皇上撲了熱氣,著暑了,太後命了舒主子去養心殿伺候。”


    青橙倒還沒計較是誰去伺候,隻焦急問:“太醫怎麽說?嚴重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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