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biquxs.info/


    </p>


    皇帝道:“夜深寒涼,小心得傷風。”


    青橙莞爾一笑,癡癡道:“你怎麽來了?”她大步迎向皇帝,到了跟前,才驚覺失了禮儀,慌忙又停下,臉上窘得通紅,屈膝道:“皇上萬福金安。”


    皇帝睇望著她,夜風吹過菱花窗戶,拂起她鬢角細碎的發絲,紛紛揚起,又紛紛落下。她低眉垂眼,寢袍鬆鬆垮垮斜往一側,露出纖弱的香肩,肌白膚嫩,如玉脂凝膏。他心中微漾,旋即定了定神色,眼底閃過一絲寒意,漠然道:“起來吧。”又道:“朕有一事要問你。”


    青橙許久未見皇帝,隻覺從心底深處漸漸溢出無限歡喜來,像踩在雲端之上,輕飄飄的,風一吹,就能飛起來。她滿眸盈笑,如秋水般凝望著他,道:“皇上想問什麽?”


    皇帝見她率直坦然,一腔柔情,竟有些不忍開口,遲疑片刻,方問:“你今天遣人給嫻妃送了兩屜酸梅子?”青橙不知他的意思,實話實說道:“是。”


    皇帝望了她一眼,略略沉吟,問:“你自己醃製的?”


    青橙隱約猜到什麽,隻是不肯深究,淡然道:“是慶主子送給我的,以前聽人說有孕之人愛吃酸食,就轉送了嫻主子。”見他眉頭微蹙,露出疲累之色,她心裏疼惜,不由得抬手捧著他的側臉,輕輕摩挲道:“皇上眼圈兒都熬紅了,想來是有許多煩心事。”皇帝怔了怔,忽而掠過一絲驚慌,若是嫻妃小產之事當真與她有所牽扯,該拿她怎麽辦。


    她問:“皇上還生氣麽?”


    皇帝卻沒頭沒尾的迴道:“朕信你。”


    青橙嫣然一笑,唇邊露出淺淺的梨渦,嗔道:“信我什麽?”皇帝捂住臉上的柔荑,揉在掌心,道:“朕不生氣。”稍頓即道:“天色晚了,你好好歇息,朕走了。”


    青橙道:“皇上不宿在這裏麽?”話一出口,臉已燒得通透。皇帝見她頰上緋紅,含羞帶怯,怕自己按捺不住,便徑直往外去,道:“朕迴養心殿。”


    海安捧著茶點被吳書來攔在殿外,先前她在階下迎麵撞上聖駕,見皇帝竟連儀仗也未帶,身邊隻跟了吳書來提燈,一副秘而不宣的模樣,很是惶恐。如今見主子臉上掛著笑意,皇帝也沒有慍色,才放下心中大石。


    次日大早,青橙仔細穿戴了,正要去皇後宮裏請安。才出了翊坤門,忽有兩個太監疾奔而來,攔住去路,振振有詞道:“太後有旨,宣蘇貴人往壽康宮走一趟。”


    青橙不明就裏,見兩個太監臉上都寒如玄冰,不由得渾身一凜。海安瞧著形勢,順手從耳上取了兩隻珍珠墜子,一麵往穿黃鸝紋蟒袍的太監手裏塞,一麵賠笑道:“還望諳達指點指點。”


    太監不動聲色的收了珍珠墜子,臉上稍有緩色,低聲道:“早膳時,太後說要賜嫻妃娘娘補身子的湯藥,被底下的宮人一多嘴,便知道了嫻妃娘娘小產之事。”


    海安唬了大跳,道:“嫻主子何時小產了?我竟半點風聲也沒聽見。”


    太監越發微不可聞,道:“我也不太清楚,隻隱約聽人說,此事萬歲爺要親自查呢,想來又是一場風波。”又嘖嘖幾聲,不再言語,領著人直往壽康宮去。


    青橙素日雖不諳世事,但事到臨頭,略一思索,便明曉了大概。壽康宮裏燃著沉水香,薄白的煙霧繞在晨陽裏,徐徐升起。


    太後倚著墨鍛繡八仙祝壽紋軟枕,麵上寡淡無色,見青橙進來,手袖不著聲色的一拂,炕幾上的碟罐茶盞便“光裏當啷”碎了滿地。殿裏殿外的宮人聽見聲響,皆屏聲靜氣,黑壓壓跪了一片。


    皇後唬得胸腔一緊,半聳著肩,手心直冒冷汗。


    青橙倒還算鎮定,神情自若道:“臣妾給太後請安,給皇後娘娘請安。”堅硬冰冷的金磚上濺滿了瓷片,她跪在地上,膝蓋上紮得生疼,卻依舊沉靜靜的,如一汪山澗幽湖。


    太後眉目深遠,任她跪著也不叫起,沉沉道:“謀害皇嗣是大罪,你一個小小貴人,若擅自籌謀,自然難以得逞,也得不到多少好處。說,是誰指使你的?”


    青橙跪得端正凜然,道:“並沒有人指使。”太後眉頭一挑,金鑲瑪瑙護甲刮在梨花木案幾上,發出刺耳的“割割”之聲,她道:“怎麽,還想替人頂罪不成?”


    青橙問心無愧,道:“臣妾並未謀害過任何人,所以並沒有人指使。”


    太後隻以為她是狡辯,道:“看來不用刑罰,你是不會招了!”便喝道:“來人!”外頭直入數名太監嬤嬤,領頭的管事恭謹道:“太後有何吩咐?”


    太後道:“拖出去脛杖二十,就在月階下打!哀家倒想瞧瞧,你能嘴硬到什麽時候。”


    皇後見青橙渾身瑟瑟發抖,朝她柔聲勸道:“若用大杖,你的一雙小腿也就廢了。不如坦白招了,向太後認錯,好歹先免了責罰。”


    青橙眼如粼粼秋水,道:“那醃臢之事既不是臣妾做的,臣妾就絕不會認。”眉間的倔強剛烈,竟讓太後有些側目。嫆嬤嬤見太後竟要對後妃用刑,便道:“太後消消氣,別動了肝火傷身。”她偎依在太後膝邊,輕輕捶打著,道:“奴婢聽人說,此事萬歲爺有旨意要親自督辦,太後要是插手,隻怕…”


    太後斥道:“後宮的事,就該交由哀家和皇後處置,什麽時候需要皇帝操心了。”稍一沉吟,到底緩了三分,道:“叫人去養心殿看看,皇帝若是散了朝,便讓他過來。”


    嫆嬤嬤道:“奴婢已經遣人去了。”


    皇後眼角滲出淚水,淒然道:“發生此等謀害之事,可苦了嫻妃。臣妾失職,請皇額娘責罰。”


    太後婉言道:“你也不必太過自責,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你掌管後宮的日子並不長,人心叵測,有所疏漏也不能全怪你。”皇後受寵若驚,忙起身屈膝道:“謝皇額娘諒解。”


    皇帝散了朝,正在養心殿召見噶爾丹策零的使臣,使臣進貢了上等貂皮數張。皇帝令吳書來收了,又按著早已擬好的名冊進行賞賜。壽康宮傳話的太監行至前殿,殿前侍衛自然不許人進,那太監是嫆嬤嬤跟前極為得力之人,知道孰輕孰重,便又去奉茶司尋了景桃,細細說論一遍。景桃不敢怠慢太後跟前的人,忙找了吳書來的徒弟,讓其進殿傳話。


    吳書來在幕簾後聽徒弟說話,心中稍一計較,便屈身上前,輕聲喚道:“萬歲爺...”


    皇帝召見大臣,若沒有吩咐,宮人是斷不敢攪擾的。此時吳書來竟冒險奏報,想來不是尋常事情,皇帝望了他一眼,問:“什麽事?”


    吳書來軲轆轉著眼珠子,皇帝知道他當著眾人不好明言,遂揮了揮手,道:“都跪安吧。”


    待大臣們都退下,吳書來方將太後宣召一事細細奏明,他說得又輕又緩,生怕一不小心,就惹得聖怒,使自己吃不了兜著走。皇帝眉間蹙了蹙,隱隱露出焦躁之色,頓了頓,提步便往外走,到了廊下,才吩咐道:“去把慶嬪叫來。”


    吳書來不知聖意,不敢多問,隻道:“是。”正要吩咐下去,卻聽皇帝又道:“讓她直接去壽康宮罷。”吳書來答應著去了,皇帝連衣衫也未換,徑自宣輿起駕。


    入了壽康宮,慶嬪已然候在抱廈,皇帝微微一笑,道:“跟朕進殿吧。”


    慶嬪見皇帝一身召見外使才穿的右衽大襟八寶紋暗花袞服,行色匆匆,渾身透著威嚴氣勢,心裏沒來由的緊了緊。她道:“臣妾見過皇上。”


    皇帝臉色淡然,忽而牽住她的手,低聲道:“呆會子朕問你話,你實話實說就是,可不許隱瞞。”慶嬪從未得此聖寵,又羞又喜,未及多思,便道:“皇上想問什麽,臣妾知無不言。”


    皇帝欣慰的笑了笑,鬆了手,大步進殿。


    他給太後請了安,含笑道:“噶爾丹的使臣貢了上等貂皮數張,剛好給皇額娘做兩件袍子。”


    太後聞之甚喜,道:“你自己也做兩件,別老惦記著哀家。”停了停,又道:“你應當也聽底下的人說了,嫻妃小產,正是吃了蘇貴人送的酸梅子。”


    皇帝瞥了青橙一眼,見她跪在碎片上,略一怔忡,旋即鎮定道:“太醫說那酸梅子裏頭有墮胎之藥,酸梅子又是蘇貴人送的,旁人看來,確實是蘇貴人的嫌疑最大。但朕卻總覺事有蹊蹺。”


    太後也點點頭,道:“哀家也知道,她一個小小貴人,定然不敢如此冒險行事,當是背後有人指使。”側了側身,又道:“若不用刑,隻怕她不肯說是誰。”


    青橙匍匐在地,道:“並不是臣妾做的,也沒有人指使,請皇上明察。”


    皇帝見她雙手摁著瓷片,心中憐惜,撇過臉不忍看她,隻道:“放心罷,朕自然要查個明明白白,不會讓你平白受冤。”又道:“慶嬪,蘇貴人的酸梅子,可是你送去的?”


    慶嬪隻聽說嫻妃小產,卻並不知是吃了自己做的梅子,此時嚇得牙齒打顫,慌裏慌張道:“不是臣妾指使的,不是臣妾指使的!”


    皇帝不耐煩道:“仔細迴話!”


    慶嬪雙目含淚,隻是不敢出聲,道:“臣妾去年醃了幾壇子酸梅,一直沒吃,前兒宮人們收拾屋子時才拿出來,臣妾覺得味道還好,自己又吃不完,就往各宮妃嬪都送了兩碟子去。除了蘇貴人,其他宮裏都送了...不不不,臣妾知道嫻妃娘娘有孕,怕節外生枝,偏獨獨沒送景仁宮,臣妾並不知道那酸梅子有問題...”


    皇帝以前覺得妃嬪中,慶嬪算是膽子大的,今兒看她才一點小事就顛三倒四的說不清楚,很覺厭煩,打斷道:“你是說,宮裏除了嫻妃,人人都有你的酸梅子?”


    慶嬪怯怯道:“是。”


    皇帝轉臉看了看皇後,道:“長春宮也有?”


    皇後不想皇帝突然看向自己,心眼兒一跳,道:“是,臣妾自己也做了許多,正想給嫻妃送些去。”


    皇帝點點頭,道:“也就是說,那兩盤酸梅子也有可能是旁人送的。”


    皇後道:“皇上的意思,是有人從中將酸梅子調換了?”


    皇帝漠然道:“到底是不是,還不可妄下定論。”


    太後見皇帝神色淡淡,蘇貴人跪在底下,他竟沒瞧幾眼。可越是如此,越覺得他放在了心上,便朝嫆嬤嬤道:“皇帝坐了許久還沒喝茶呢,你快去煮一壺醇茶。”


    嫆嬤嬤恭謹應了,悄然退下。太後又道:“你也起來吧。”


    青橙早已痛得沒了知覺,腳上麻如萬蟻啃噬。她磕頭謝了恩,才緩緩站起。身子一動,膝蓋便如火灼似得,滾熱發燙。手心裏割了數道傷痕,如心頭剜肉一般疼,她不敢吱聲,當下還不到喊冤喊痛的時候。


    皇帝依舊不看她,好似完全沒有在意,道:“隻怕要將一眾有幹係的宮人宣來細細審問,才能真相大白。”


    太後道:“有什麽難的,宣來便是。謀害皇嗣之風若不遏止,哀家寢食難安。”


    內務府辦事利落,不消半刻鍾,便將各宮相幹係的宮人通通綁了來,從慶嬪底下送酸梅子的小宮女,到景仁宮呈上酸梅子的小太監,隻要是碰過、見過那兩碟子酸梅子的人,沒一個錯漏。自皇帝登基,還未有過如此大的陣仗,連皇後也頗為驚異。


    王進保當著眾人的麵仔細審問,耗了大半日,方知翊坤宮的佩兒是將酸梅子給了景仁宮守院門的太監,而景仁宮收到酸梅子的人卻是嫻妃跟前四大掌事宮女的訪兒。佩兒與訪兒一對口徑,方知兩人皆不認得那日與自己通傳之人。


    太後怒道:“竟敢在哀家眼皮底下使手段,實在膽大妄為!皇後,你盡管放開了去查,就算把後宮翻個遍,也要將那背後使壞的小人揪出來。”


    皇後忙起身屈膝道:“臣妾遵命。”


    皇帝唇邊隱約浮起一絲笑容,道:“倒不必翻遍六宮,酸梅子裏頭有墮胎藥,讓禦醫院查一查近來各宮的用藥記錄,當能查出大概。”


    太後頷首,道:“皇帝想得周全。”又朝青橙道:“倒是委屈蘇貴人跪了半響。”


    青橙舒了口氣,忙福身道:“臣妾不委屈。”


    太後笑道:“你這孩子,既有冤屈,也不知道辯解幾句。”


    青橙篤定道:“臣妾相信天地有神明,自有公道。”見太後笑意愈發深了,皇帝方放下心,起身道:“朕在乾清宮為噶爾丹的使臣設了宴,不宜久坐。”


    太後道:“那你快去吧,國事緊要。”


    殿中眾人皆屈身送駕,青橙膝蓋疼,姿態便略微不自然。皇帝經過她身側,腳下稍稍一滯,終是什麽話也沒說,擺駕而去。青橙迴到翊坤宮,脫了袍子一看,膝上青紫大片,有幾處還割出傷痕,紅汲汲的滲著鮮血。爾綺垂淚道:“主子受了委屈,上頭竟連安慰的話也沒有,可真叫人寒心。”


    海安焦心道:“奴婢去禦醫院請太醫。”


    青橙卻笑了笑,道:“不必勞煩禦醫,鬧來鬧去,驚動了人,背地裏倒有了嚼頭。”又道:“把先前皇上賞的蘆薈膏拿來用著止止疼,你再悄悄兒去尋禦醫院的簡大人,讓他給你一些治破傷風的膏藥。”


    爾綺脫口一問:“主子與簡大人是舊識?”


    青橙愣了愣,平攤著掌心讓海安敷藥,一時不知如何迴答自己與簡玉衡的牽扯,隻“嗯”了一聲,算是默認。待爾綺去了,海安方道:“主子委屈了。”


    青橙敷了藥,涼沁沁的,舒坦許多,眼底深處的笑意漸漸溢漫,如陽光下的秋水,波光粼粼。她道:“我不委屈。皇上肯費盡心思為我擺脫罪名,我受點子委屈又算什麽。況且,我隻是跪了跪,又沒挨打受罰,說來也沒什麽,宮裏頭的人,誰沒有跪過幾迴?”


    海安敷過藥,用白紗布小心包紮妥當,道:“主子心眼兒善,往後自有福報。”話音才落,隻聽有醇厚溫潤的男聲朗朗道:“主子心眼兒善,奴才嘴巴也甜。”海安背對著門,忽而聞見有人說話,唬了大跳,連忙迴身跪下,道:“奴婢給皇上請安。”


    皇帝徑直往炕前坐下,揮手道:“朕渴了,去端碗茶來。”


    海安見皇帝滿身酒氣,想是在宴席上喝了酒,答了“是”,便退身出去,親自往茶房熬醒酒湯。青橙要下炕行禮,皇帝卻已掀了她身上的綢被,道:“讓朕看看你的傷口。”


    青橙未穿鞋襪,凝細纖瘦的雙足潔如白玉,她羞澀難當,往被中縮了縮,道:“已經好了。”


    皇帝一把捉住她的腳,道:“你別騙朕,可是欺君之罪。”他慢慢的撩起素綠緞褲,又輕又柔,生怕觸到她的痛處。他低著頭,半弓著腰,淡白的薄陽透過紗窗映著他的側臉,將暗影落在她的身上,使一切愈發靜謐安詳。


    他的唿吸劃過一絲彌亂,輕輕的吹了吹傷口,道:“小時候,每迴與父皇練摔跤傷了手肘,乳母都是如此輕輕兒替朕吹拂。”


    青橙淺淺笑道:“皇上的乳母定是非常和善溫柔的人。”


    皇帝嗯了一聲,問:“是不是很疼?”


    青橙搖頭,想起昨兒皇帝說的那句“朕信你”,身子像是灌在了蜜瓷壇裏,甜膩歡喜,便道:“就一點點疼。”皇帝隻覺她的聲音婉轉如啼,一雙明亮烏黑的眼眸爍爍有光,實在動人,情不自禁吻在她的唇角,低沉著聲音戲謔道:“這樣還疼麽?”


    青橙頰邊通紅,微微撇過臉去,道:“就是...有一點點疼。”


    皇帝的吻炙熱滾燙,往她的臉上貼去,如火一般燒起來。他剛才在宴席上喝了酒,此時撒著酒勁兒,便不似往日那般機敏威嚴。大響午的,青橙還未用午膳,她伸手推了推他,皇帝卻隻不動,依舊傾身往下,直待她退無可退,躺在了綢被上,皇帝就一腳將炕幾踢了。


    吳書來候在廊蕪,急得滿頭大汗,皇帝乘著宴席的空隙偷偷兒擺駕來翊坤宮,以為隻是瞧一瞧就走,不想呆了半個時辰還鬧得裏頭滿是動靜,又不好進去叫,隻能望天幹著急。


    好歹有宮婢往裏伺候,吳書來尋了時機,在窗下低聲道:“萬歲爺,前頭大臣們還等著您散席呢。”


    皇帝心情甚好,道:“洗把臉就擺駕。”轉眼,已挑簾出來,迴頭道:“你膝蓋疼,別送駕了。”吳書來往錦簾裏望去,隻覺裏頭黑沉沉的,恍惚盈盈站著幾個宮裝女子,由不得想多瞧幾眼,簾子卻已倏然垂下。


    皇帝道:“叫禦醫過來瞧瞧蘇貴人的傷,你是朕跟前的奴才,怎的越來越不知融會貫通。”


    吳書來渾身一顫,哆嗦道:“迴稟主子,嫻主子小產,禦醫院幾個緊要的大人都被太後宣去景仁宮了,奴才...”


    皇帝橫眼一瞪,唇角不著聲色的揚起,淡淡道:“你還有理了!”


    吳書來越發惶恐,忙道:“奴才呆會子親自去禦醫院請人。”


    皇帝嗯了聲,道:“若下迴還敢如此粗心大意,朕保管你腦袋非得搬家不可。”


    吳書來噗通跪下,叩首道:“謝主子饒命。”


    見聖駕走了,爾綺方拿藥材入屋中稟告,青橙將黃紙攤開,略略看過,問:“可是簡大人親自包予你的?”爾綺答“是”,青橙又問:“可有經手她人?”


    爾綺想了想,道:“那倒沒有,隻是從禦藥院出來時,撞見了景仁宮裏伺候湯藥的宮人,睨了奴婢好幾眼,也不知是什麽意思。”頓了頓,又道:“許是心裏頭還懷疑主子呢。”


    青橙穿戴好衣衫,露出惆悵之色,道:“可真是我不犯人,人卻犯我。”停了停,覺得肚中餓得發慌,便吩咐道:“你下去煎煮湯藥罷,另叫廚房的人呈上膳食。”


    爾綺得命出去,海安端著黑漆描金鏡奩入東屋,伺候青橙梳了發髻,高舉著銅鏡讓主子瞧。海安笑道:“依奴婢瞧著,萬歲爺待主子竟與旁人不同。”


    青橙看著鏡中發髻上新簪的兩枝月蘭,莞爾一笑,如春夜裏的寂寂梨花,悄然綻放。


    海安肅臉道:“主子從今往後可要事事提防,既然奴婢能看出來,宮裏的其她人也能看出來,難免遭人嫉恨。酸梅子一事,細細思及,那背後指使之人行事極為周密,既讓嫻妃小產,又讓主子平白受了冤屈。若不是皇上有心維護,太後下令責罰的二十杖,主子怕是逃脫不了。”


    青橙眉眼間漸漸袒露憂慮,道:“你說得有理。”稍頓即道:“隻怕嫻主子已經開始恨我了,她也是怪可憐的,承寵數年,頭一迴有身孕,卻又不清不楚的沒了。”心裏又是一寒,道:“即便如此,皇上竟也全然沒放在心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翊坤宮微風沉醉的春天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隻小喬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隻小喬並收藏翊坤宮微風沉醉的春天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