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時給人的感覺總是木訥平庸,沒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多半也會讓人覺得性子懦弱。


    可皇子麽,總叫人別有著期待,越是平庸無能之人,反而會讓人懷疑在藏匿著一鳴驚人的能耐。


    不過初永繼他和曆史上那些不顯山露水的逆襲王爺不一樣,人家平庸,是正兒八經童叟無欺的真平庸、真懦弱、真爛泥扶不上牆。


    雖然他自己並不承認這一點。


    若說有什麽表裏不一之處,大抵就是如此——普通而又自傲,隻要不和人明著鬥,就不會有人看見自己被打倒。


    後妃們逢年過節也會來摩天塔祭拜,鬆苓那時候見過他的母妃百裏氏雍貴妃。


    皇上沒有立皇貴妃,因此就隻立了一位貴妃,當年雲皇後沒有繼位前,這位雍貴妃和二皇子的母親蕭賢妃可是鬥得昏天黑地,腥風血雨。


    雍貴妃的家世是分封在西部邊域的異姓王,天生帶著些野性的魅力,加上人生得大氣明烈,曾經深得老皇帝寵愛。


    生的這兒子,小時候也曾有過頂招人疼的時候,三歲就會對古今典故侃侃而談,寫得一手雖然還很片麵卻比同齡人大膽深奧的策論。


    老皇帝因而對初永繼十分滿意,雍貴妃也深以為榮耀,沒事便要領著初永繼到處去炫耀才能,可開蒙入經緯院後,初永繼的觀點總是和先生對著幹。


    文瀾館的先生不敢擰著他,也不敢按照他的那些胡扯去教其他的孩子,一連好幾個先生都實在教不下去。


    老皇帝隻得將清風館威嚴霸氣的韓太傅指給他教學,結果初永繼擰不過了,跑去向老皇帝告狀,非要說韓太傅講些亂七八糟不入流的東西,是對他嚴重的誤導。


    老皇帝一直以為自己家老六天生神童絕無錯處,開始隻是當他和太傅不對付,叫他集思廣益不必拘泥於自己的論點,結果後麵初永繼愈發不甘示弱,故意處處針對尚書館的幾位太傅。


    老皇帝被他告狀煩得無法,便當眾考他背書,結果一直標榜自己博古通今的初永繼竟連基本的書文都背得零七碎八,老皇帝一氣之下,罰他迴宮閉關。


    叫同輩的其他孩子每三天一去,輪流去和他對峙詩書,初永繼全部贏過才能放出來。


    於是初永繼被關了一年,也徹底打破了“神童”的神話。


    雍貴妃本就對六皇子充滿了期待,哪知道結果會是如此,深覺丟人,不願再讓初永繼出去顯擺,幹脆連經緯院也不去了。


    那時日恰又逢老皇帝寵愛新後,立下太子,雍貴妃母憑子貴的幻夢徹底破滅,消沉中脾氣也變得格外暴躁,常常衝著初永繼發泄無名怒火。


    待到太子初永望開始去經緯院讀書,雍貴妃聽說初永望孤僻古怪連皇上都不滿意時,才覺得初永繼有出頭之日,而將初永繼重新歸位尚書館。


    而再次放出來的初永繼,已經徹底變了個人,比起自身孤僻但招人憐愛的初永望,他依然是經緯院中不起眼的邊緣人。


    隻是這次,雍貴妃沒有底氣再到皇上那兒求情把初永繼叫迴去,隻能讓他以那樣尷尬的年紀,和比自己小很多的一群孩子同在一個屋簷下習作。


    總算熬到了年紀,雍貴妃就趕緊打點他成婚封王送出宮去了。


    但初永繼心裏,從沒覺得自己就此低人一等。


    大皇子謀逆死了,二皇子現在是個花天酒地尋歡作樂的廢物,太子小時候已經毀掉了父皇對他的期待,蒼白瘦弱像命不久矣。


    老十一天生有毛病,他六皇子雖然沒有什麽格外突出的地方,但好歹沒大錯啊。


    所以,大國師的選擇不會有錯。


    “我怎麽就來得不是時候了?”初永繼不屑。


    “大國師要等到裕寧公主醒了才會迴來。”


    鬆苓並不把話說得太多。


    初永繼看了看窗外的光亮:“她什麽時候會醒?”


    “這我們並不能預料。”


    “那本王難道要一直在這裏等下去嗎?”


    “您也可以離開,等到大國師迴來了,自然會酌情通知您會見。”


    “我想見他,還要他通知我?”


    “大國師更希望您上麵的人來和大國師交涉。”


    初永繼頓時心生不悅:“沒有上麵人,隻有我。


    我就是大國師選中的人,這是大國師親口說的。”


    鬆苓冷淡平靜地盯著他不想說話。


    “但是……您現在若以主使者出麵,恐怕不安全啊。”


    鬆苓迂迴道,“正是因為要保護您,所以大國師才特地指定一個‘上麵人’為您遮風擋雨,避免不必要的危機。”


    這話說得初永繼有點寬心了,捂著脖子站起來:“那我可一會兒也不想呆了。”


    “您現在還不能走。”


    鬆苓道,“要等到摩天塔開門之後,再確定您可以離開的時間。”


    初永繼不爽地又坐下了,鬆苓端上茶食,讓他先填飽肚子。


    過了許久,摩天塔對香客開放,鬆苓伏在窗邊等待,看著漢白玉長階上來往的人.流。


    她叫幾個心腹盯住初永繼,下樓接應了一番,過了一刻鍾左右的時間,才迴來告知初永繼可以離開了。


    初永繼經過她的身邊,見她懷裏抱著疊好的衣裳,笑道:“你哪搞來這套衣裳的。”


    “六殿下常來常往,備著幾件像樣的衣裳是應該的。”


    鬆苓說著。


    她懷裏的衣服,是皇族製式,繡工精良,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初永繼換了衣裳,下樓離開了。


    鬆苓看著他的背影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宸極殿外的香火一直燃到了過午,劉存茂才出來對嶽清歡說公主醒了,請他進去瞧瞧。


    老皇帝已經穿衣洗漱,在屋裏麵坐著。


    雲皇後也整理好了精致的儀容,昨夜兩人盡管躺下了,卻都沒睡,一整晚都擔心著心肝寶貝的身體,時不時起來看看。


    現在初月晚醒了,熬了一夜的夫妻倆不但不勞累,反而放了心,精神變好起來。


    嶽清歡來到床前,初月晚睡眼惺忪認出他,小聲道:“師父……”


    “公主殿下。”


    嶽清歡觀察著她的麵色,大略知道她的狀態離恢複還早著,“不必擔心,好好休息吧。”


    “師父……我是不是太會惹事了。”


    初月晚感到歉意,總是在摩天塔出問題,恐怕要連累到他。


    “公主非是等閑,成大事者,總要遭遇阻撓,但也都會逢兇化吉。”


    嶽清歡安慰道。


    初月晚笑著對他點點頭。


    嶽清歡見她醒了,便為她念誦了些經文,讓她好好休養。


    之後同皇帝和皇後告辭返程。


    迴到乾英山後,嶽清歡卻沒有立刻進摩天塔,而是從山路一直向上,去了他往日閉關的山洞。


    鬆苓得知他迴來的消息,匆匆交接事宜跑去山洞洞口,駐守在附近的羽林軍和她打了個照麵,來不及通報和行禮,鬆苓已經急急忙忙提起火把跑了進去。


    山洞深處冰冷潮濕,越走越陰森酷寒。


    鬆苓練過功夫,尚且能夠扛住這樣的冷,可走進來依然感到壓抑得難受。


    洞中的火光在繞過幾個彎路之後變得明亮起來,鬆苓將手中的火炬掛在牆上,朝著裏麵的人跪地參拜。


    一襲單薄紗衣的人影盤坐在石洞深處的光芒裏,麵容上陰影隱匿了神情。


    “公主剛出事,皇上正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他竟然敢到摩天塔來找本座?”前方話音令鬆苓不寒而栗,忙道:“迴大國師,徒兒已經將他趕迴去了。”


    嶽清歡知道這種事說也沒用,鬆了鬆眉頭,繼續打坐冥想。


    鬆苓將初永繼這一宿直到走前的具體情形和他說了,並把初永繼換好的衣裳和鴿子帶來的信件交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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