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錦書才不管,早仗著特權大搖大擺地跟隨雲皇後儀仗進去了。


    此時此刻後宮一群雲家女眷早就等得直跺腳,好容易聽見宮人傳報。


    雲國公的夫人郎氏便急不可耐地跨出門檻眺望,遠遠瞧見打著燈籠過來一行人馬,皇後的鸞轎就在後麵。


    隔著大半的路,這些已有封銜的朝廷命婦就都規規矩矩迎向雲皇後行禮,齊聲道:“臣婦恭請皇後娘娘上元榮安!”


    雲皇後遠遠看見養母,鼻尖一酸,忙讓停轎,抱著初月晚走上去。


    郎氏一口一個“瑾兒”


    地叫著,急匆匆迎向她們,剛要拉住雲皇後的手,忽然看見她懷裏臥著一隻圓滾滾毛茸茸拱來拱去的小團子,頓時倒抽一口氣。


    初月晚還在跟自己的毛邊小帽兜較勁,眼睛蓋住了什麽都看不到。


    “噢~”


    郎氏撫胸,“這就是我們小裕寧麽!哦這疼人兒的……快讓外婆抱抱~哦呦你們瞧瞧這乖乖,跟錦書小時候一模一樣的!”


    還站在鸞轎旁邊的雲錦書聽懵了。


    雲皇後破涕為笑,擦擦眼角:“瑾兒好久不與娘親和妹妹們相見了,府上一切可還方便?”


    “方便得很!不用你替我們操心。”


    郎氏替她抱著月晚,“還在外頭站著做什麽呀,剛坐完月子也掉以輕心,進來吧進來吧,該做正事啦。”


    一行人浩浩蕩蕩進房,初月晚被人擱進搖籃,終於取下了擋眼睛的帽兜。


    舒服了~初月晚開開心心睜眼抬頭一看,頂上圍滿一圈的巨人和巨人的雙下巴。


    被收生婆支配的恐懼,再次降臨!“嗚嗚嗚嗚嗚……”


    初月晚嚇哭。


    “寶貝兒寶貝兒不哭……”


    郎氏心疼地直揉她,“是不是怕生呀?想娘了?餓了?尿了?要抱抱?”


    可在初月晚淚眼朦朧下,靠近的人臉越來越像一隻舉著大黑爪子的老狼。


    “噫嗚嗚嗚哼哼……”


    初月晚怕到打哆嗦,郎氏趕緊又給從搖籃裏抱出來擦擦眼淚。


    雲皇後疑惑:“裕寧平日不怕生又最愛笑了,怎的無端哭起來?”


    擦幹淨眼淚的初月晚抽抽鼻子,扭頭看著那隻大怪物。


    咦?大黑爪子原來是發髻呀。


    老狼呢?怎麽變成外婆了……是郎外婆呀!初月晚認出她來,馬上“摒棄前嫌”


    伸出手去抱住了郎氏的脖子,小臉蛋往她鬢上好一頓蹭,蹭得郎氏的胭脂水粉都沾了初月晚半邊臉蛋。


    “呦呦,裕寧不哭了呢~”


    郎氏高興地抱著她打了個圈,“來,趁著高興,咱給裕寧把那福幾樣兒都穿戴上!”


    那幾樣兒就是滿月裏孩子都有的,小鐲子小項圈和長命鎖。


    宮人早就端著盛放好飾物的盤子在一邊候著了,聽見命令馬上送過來。


    郎氏跟雲皇後站兩邊,親手將精致小巧的手鐲腳鐲給初月晚戴在腕子上。


    “我看看我看看,那麽小的鐲子什麽樣?”


    雲錦書撥開人擠到搖籃前來。


    看了一下,他表情疑惑。


    失望地說道:“哪兒有鐲子?”


    初月晚“哼”


    地四腳朝天給他展示。


    雲錦書挑眉,隱隱約約看見一點光亮。


    原來才剛戴上,細細的小鐲子就鑽進縫兒裏看不著了。


    郎氏扒拉開初月晚腳丫上層的肉,指給雲錦書:“瞅瞅,怎麽沒有鐲子,在這兒呢。”


    雲錦書“噗嗤”


    一聲笑出來。


    初月晚發覺被笑話了,紅透的臉像顆瑪瑙。


    “晚晚還有一件。”


    雲皇後從旁邊貢盤取來一個項圈,上麵墜的是一塊和田玉長命鎖。


    那做工實屬罕見,見慣珍寶的宮人命婦都眼前生光。


    雲錦書這識貨的眼睛也一路跟著那長命鎖走,可欣賞一下之後,忽然疑惑地伸手進自己衣襟裏麵掏了掏,拽出個金墜子來。


    “我這也是長命鎖,為什麽缺一塊兒?”


    雲錦書舉起來問,“可是有什麽講究?”


    郎外婆搶著說:“有什麽講究,你個臭小子拿塊兒邊角料就夠了,想要整的美得你喲。”


    說完,旁邊幾位親生的姐姐們都跟著掩唇笑起來。


    雲錦書歎口氣:“娘——”


    他們一說初月晚也好奇,小舅舅那個長命鎖她前生沒見過,今生才頭一迴看到。


    她忽然想到剛才的琉璃寶鼎。


    小舅舅那麽喜歡漂亮的東西,長命鎖卻是缺了的,會不會很難過?雲皇後聽了無奈搖搖頭:“娘,您成天跟爹沆瀣一氣欺負錦書,就這麽個獨子,還一點兒都不疼人家。”


    郎外婆摟著月晚邊揉邊故弄玄虛地說:“我生的兒子,我想怎樣收拾就怎樣收拾,樂意。”


    雲錦書雙手合十給自己親娘拜了拜,求放過。


    這麽多年在雲家,雲皇後也看慣了這對有點不著調的爹娘,知道他們怎樣都是為孩子好的。


    不過,雲錦書那塊純金的長命鎖,自然不是缺一塊兒的邊角料,而是故意做成“一半”


    的模樣。


    大皋朝崇信玄學巫術,皇親國戚裏得寵的,都要給新生的子嗣在國師那裏請長命鎖。


    初月晚的這塊也是一樣。


    隻是由於大國師在外遊曆未歸,隻說好了材質雕鑿的要求,暫時還沒開過光。


    就等大國師迴來,開光後才算定論。


    而雲錦書的那塊,也是大國師算過命格之後特地命人打造,當時大國師的卜辭裏講,雲錦書命硬帶煞,必須得配上陰陽雙合鎖才能壓得住戾氣。


    因此,隻打了一塊缺半邊的長命鎖,開了光,暫時保他平安。


    而那另一半鎖何日出現,就要看機緣巧合的撞運了。


    雲家沒有老皇帝那麽迷信,但也合不上抬這個杠。


    於是將信將疑的,給雲錦書戴到現在,沒告訴他這鎖的來曆。


    初月晚戴上了長命鎖,溫潤白皙的玉色襯著粉撲撲的臉蛋十分可人。


    她抓著長命鎖看看,真的挺漂亮。


    “呀呦呦。”


    初月晚揮舞著手要小舅舅。


    “來了,”


    雲錦書像接聖旨,把她抱過來,“小乳豬兒,把你抱迴家烤了吃掉好不好?”


    “喏。”


    初月晚拿起自己的長命鎖,差點懟到他鼻子上。


    雲錦書一愣:“……要烤了你你還倒給我找錢?”


    “喏喏。”


    初月晚拉起他頸上的長命鎖指指,表示“和我的換吧”


    。


    “想要我的長命鎖?”


    雲錦書問。


    初月晚點頭。


    “不行的裕寧,你舅舅這塊醜。”


    郎外婆拉住她。


    醜?醜的話小舅舅豈不是更難過了。


    小舅舅好可憐……初月晚一想把自己想得非常難過。


    旁邊人都嚇了一跳,還以為是不肯給她那塊鎖,惹她生氣了。


    “不醜,一點都不醜。”


    雲錦書和別人思路完全岔開,“晚晚剛才還跟我搶寶鼎呢,晚晚看上的什麽都不醜。”


    說完他小聲哄初月晚:“你那個更好看,不用跟我換,我等著以後拿你那盆兒呢,不缺這小來小去的。”


    可是初月晚根本就不是為這事傷心呀,他越說初月晚越緊緊抓住那個一半的小墜子不鬆手,雲錦書都不敢把她放下。


    過了一會兒初月晚見他還沒有交換的意思,隻好依依不舍地鬆開,安慰似的湊上去,在雲錦書臉上“吧嗒”


    親了一口。


    這一口,黏糊糊濕漉漉分量超足。


    雲錦書愣了愣,突然解下自己的長命鎖:“拿……拿去吧。”


    初月晚:“嗯?”


    “錦書你這個……”


    郎外婆想說又不好明說,但也不是特別信大國師那神棍的話,所以有點為難。


    “我倆暫時換一下,反正我的開過光,晚晚戴著保平安。”


    雲錦書變臉比翻書還快,“等嶽清歡那神棍迴來給晚晚這塊開了光,再換過來嘛。”


    “休得這樣對大國師無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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