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進入粵省地帶,氣溫明顯開始逐漸上升。


    我和林清鷗並沒有談太多話,隻是各自心中都有種唏噓感。


    大概就是數年後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能遇到相熟之人的感慨。


    各自的心路曆程,又為這種感慨增添了幾分異樣的情愫。


    話雖多說了幾句,卻也沒有說太多。


    一路上,小曾頻頻迴頭看我。


    “平哥,你喜歡哪個女人啊。”


    我白了小曾一眼,“你平哥是豬圈頭卵蛋比鵝蛋還大的種豬,一年到頭看到個女子就要解她腰帶。”


    我就不能是他鄉遇故知,多聊兩句嗎。


    小曾嗬嗬一笑,“那我哪兒知道啊,平時也沒看你和哪個女的這麽多話。”


    我白了小曾一眼,將這個話題就此打住,看著路邊的指示牌。


    “小曾,人老成精,以後你和陳聆海打交道,凡事自己留個心眼。不要讓這個老梆子,給你玩陷進去了。”


    還是那句話,撈偏門財的這些人。


    好人全家死,壞人活到底。


    他陳聆海要是個好人,早死全家了。


    小曾收起笑容,再次問了一個之前問過的問題。


    “平哥,我感覺我不合適啊,要不讓老林來,我給他打打下手。”


    我搖搖頭,拒絕掉。


    “你以前是給許牧野辦事,許牧野擦屁股擦得幹淨多了,你小曾比他老林清白。老林雖然現在頂了新身份,但一直拋頭露麵不合適。”


    “文闖他不喜歡搞這些,他適合當我爹,我天天忙得跟孫子一樣照看他。”


    “隻要不是我忙得腳打後腦勺,他屬於椅子倒了都能坐地上,給他看不如我自己看。”


    其餘人我沒有提名字。


    判官有原本黔南州的基本盤,劉寶是鐵心要自己搞賭場。


    李酉會跟著判官,皇叔也要跟著劉寶。


    “小曾,新世紀了,老一套行不通的,你現在和我們一起,不是和許牧野那種手眼通天的人站一起。”


    “想要活得好,就要站在太陽底下。對於我們這種出身的人來說,殺人永遠不能解決問題,是問題的開端。”


    小曾嗯了一聲,車子緩緩往前開。


    很快就進到潮府地區,這一次來,與去年年底心境恍若隔世。


    也終於在這一次,進入到陳聆海那座駟馬拉車格局的房子中。


    不過是堪堪一年不見,陳聆海老了許多。


    沒想到陳聆海一開口,反倒是率先說起我老了。


    “羅平,短短幾個月,你滄桑了許多啊。”


    我聞言一愣,隨後苦笑一聲。


    大半年間丟掉十年來的半壁江山,隻是滄桑許多,沒有抑鬱已經算不錯了。


    幾句開場白後,我們各自坐下。


    陳聆海身邊同樣跟著個年輕人,和陳聆海比起來是個年輕人。


    但實際上年紀在三十出頭多一點,比我都要大一點的樣子。


    我還沒有和陳聆海介紹小曾,反倒是他先跟介紹起這人來。


    “陳嚴觀,我自家侄子輩。”


    “打個招唿。”


    那人在陳聆海的示意下輕輕朝我點頭,“平哥,你好。”


    我笑了笑,“什麽哥不哥的,大家都是生意來往的夥伴,陳老板叫我羅平就行。”


    “對了,這是我自己帶出來的兄弟,姓曾,以後要是我忙,就是他和你打交道了。”


    陳聆海眼中閃過一抹異樣,隻是並沒有發作。


    陳嚴觀一邊泡茶,一邊說著生意上的細節。


    來的路上,我和小曾單獨相處,我也曾給他背過書。


    所以應對起來還算得體。


    最後陳嚴觀一定要招待一下我們,在我的授意下,小曾和他離開。


    我和陳聆海都沒有去。


    我替陳聆海倒了一杯茶,“你這是要激流勇退啊?”


    陳聆海輕輕敲了一下桌子,哈哈笑了幾聲。


    “激流勇退?嗬嗬,羅平,我們這邊都算虛歲,人從生下來就算一歲。”


    “這樣一來,我就是個奔六十的老頭了,曆朝曆代,六十都是黃土埋到眉梢骨,可以給自己準備棺材的地步。”


    “還算激流啊?”


    陳聆海笑了笑,意有所指的說道,“倒是你,你才剛三十吧。”


    “這正是壯年,恨不得將一切都抓在手中,你願意放權。”


    陳聆海遠在潮府地區,對他倒也沒有什麽可隱瞞的東西。


    加之,他也是楊新海這件事的見證者。


    我將這大半年發生的事情,加上楊新海和葉海潮之間的瓜葛,一一說給陳聆海聽。


    陳聆海聽後,輕輕搖頭。


    “唉,是非成敗轉頭空,當時你說不要去沾染楊新海這人,我還沒放心上。”


    “劉銘這張牌,我是準備用的,誰知道最後不等我用這張牌,那群人一把火燒得整個地方都顫了。”


    我咬咬牙,吃驚的看著他,“這把火有這麽嚇人嗎?”


    陳聆海冷笑,“嗬,那你想一想,就是你說的姓張的那群人,被人鎖在住處裏麵放了一把火。”


    “那是個什麽光景。”


    我嘴角一抽,要是這樣,那我明白了。


    陳聆海沒有再這事上多說,隻是將話題說迴到我的麻煩上來。


    “前些年我跑船的時候,在海上死個把人,跟死個把雞一樣,後來上了岸,發現岸上死個人,也好像沒好大問題。我們這地方未來幾年都會嚴打,你那邊的生意,也是我的生意,真有麻煩你可以開口。”


    我摸了摸鼻子,輕輕一笑。


    “陳老板,不一樣咯,時代不一樣咯。”


    “現在不是動不動搞死人的年代,搞死人了別個拿錢就跑,我要是想跑,都不用搞死個人拿錢,直接拿著錢就跑了。”


    “我可是還想在太陽底下安安穩穩的活著呢。”


    陳聆海眉頭一皺,“又不要你殺。”


    我翻了個白眼,“不要我來殺,個個都曉得是我殺的哪有什麽區別。”


    “一天兩天不出事還好,要是再出點事,到抓典型的地步,我豈不是第一個被抓的典型啊?”


    陳聆海搖搖頭,“你啊,被整一次就真怕了。”


    我點點頭,十分認真說道,“還真是,和誰鬥都不要和官家鬥,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們還能活得滋潤點。”


    “他們要是認真起來,給我們個上吊都算是體麵。”


    陳聆海輕輕點頭,對我的論調不做評價。


    “那個姓宋的就這麽一直放著?”


    我笑了笑,“你以為我出生就是大爺啊,我才吃幾天飽飯,以前吃不飽的日子多了去了。”


    “還能怎麽辦,先忍著唄,等到手上的事情穩住了,他還要來招惹我,再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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