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闖在心中猶豫過數次,最終還是選擇答應謝天雲。


    有些事情,他比老林知道得更加深切。


    過年之前,許牧野大晚上帶著我去湘省,不單單是羅閻良與我有仇有舊。


    實際上更像是一種變相的敲打。


    羅閻良他許牧野都可以隨時弄死,更何況你羅平。


    當時羅閻良背後還有靠山,羅平沒有許牧野,遠比羅閻良更好辦。


    隨後就是接下來,因為羅閻良的死,一時半會可能報複不到許牧野。


    但他動動手指,就送我三年包吃包住。


    這些事情發生時,老林都不曾在,沒有太直觀的感受。


    但文闖是從頭經曆到尾。


    雖說從介入許牧野這些恩怨中後,我們發展很快。


    幾乎是一年走完了其他團夥,數年乃至十年才能走完的道路。


    即便不算走私,許仙林在市區這些東西,也不是一個幾年可以蓋過去的。


    特別是有許牧野在,我們幾乎不用自己去打通場麵上的關係。


    一口就吃成一個堪比那時候許仙林,以及羅閻良一般的胖子。


    但人家是真胖,我們是肚子裏麵一口氣,虛胖。


    特別是經曆許牧野辦羅閻良,我被送去坐牢後。


    文闖心中有種危機感,先前被我們閑置一旁,經營林山縣,搞個真正意義上清一色的念頭。


    再次被文闖拿了起來。


    他不想全部精力都放在市區和南城上,特別是在走私生意上,被楊新海和葉海潮玩了一次後。


    在他內心中,打算這幾年市區維持住就好,主要精力放在黔南州和林山縣。


    所以,即便謝天雲如此過分,要老林乃至文闖他們白打工甚至是倒貼錢。


    文闖也準備開出一條路,在林山縣好好折騰一番。


    隻是拿錢,文闖不打算拒絕。


    要是在過分一點,他寧願拒絕謝天雲,直接從黔南州州府入手,放棄林山縣。


    李酉臨走前,文闖特意交代,到那邊之後,一切以老林說的為準。


    他自己還有事情要忙。


    皇叔和李酉,帶著毛毅和任敢。


    隻是他們還沒走得到林山縣,意外再次發生。


    這個意外,更是讓事情走到無法迴旋的餘地。


    在這次意外中,有兩個主角。


    一個是老林,還有一個是那個村子的一個老梆子。


    老梆子,還不是棺材瓤子。


    五十歲左右,名字叫什麽,老林不知道。


    隻是大家都叫他支客。


    支客不是名字,而是種職業,全稱是路支客先生。


    (湖北也叫知客,知賓)


    在南方某些民族或者地方習俗上,支客先生比媒婆還要重要。


    支客先生的作用,就是結婚時,走在接親隊伍最前麵。


    屬於整個迎親隊伍,都是他來帶。


    別的技能不需要,要會說,比如看到對方家的房子,張口就得是:


    ‘受x家x氏之托,今日把兵來帶。來到貴府堂前,隻見貴府是大紅對子貼滿中堂,屋裏是賓朋滿座屋外是喜氣洋洋。財神門上寫出吉祥……’


    女方也有支客先生,男方說完女方再對,對完才迎迴家去。


    這類人別的不行,那張嘴巴靈活得能把死人說活。


    要是客氣點,大家按書上對完幾句也就罷了。


    就怕女方家支客先生有意刁難,句句不按書走,遲遲不讓進屋。


    那就需要嘴皮子溜,全看臨場發揮。


    不然就得一直被擠兌。


    這個村子的支客先生,已經改行在林山縣中做生意。


    說做生意有些抬舉他,實際上就是擺了個攤,賣點日用百貨。


    依舊是靠嘴巴討生活。


    比如賣把火鉗,拿起來就是:


    ‘此物長得一身黑,燒火夾柴離不得。


    樣子簡單造型怪,渾身上下都是鐵。


    爐中燒來鐵匠打,長短輕重都安逸……’


    川省人民比較熟悉的就是,耗兒藥,耗兒藥,耗兒吃了跑不脫……不一樣,但都是押韻走順口溜。


    就像川省山城容易出說唱歌手一樣,普通話四個音,西南話大多和古時候一樣,有五個音。


    許多詞用西南話來說,比較好押。


    之所以說這麽多,是因為他,把我們所有人的努力,化作一團泡影。


    謝天雲,我,文闖,老林這些人的努力,被他一把火鉗攪弄得稀碎。


    當時老林承諾的時間是後天,文闖叫人送錢過去,是要外天。


    也就是後天的再往後一天。


    中間有一天時間的空擋。


    這怪不得任何人,從市區去林山縣,三天兩夜算比較趕的情況下了。


    文闖連夜叫人出發的。


    同樣怪不得老林,把時間立得這麽緊。


    因為他壓根沒想著再調錢來,把時間逼這麽緊,是要謝天雲拿錢。


    時間轉眼就到了老林說拿錢那天,家家戶戶的男人,都拿著字據,來領錢。


    老林當時準備逼謝天雲一把狠的,謝天雲這兩天都沒有說拿錢的事,他當天都沒有去現場。


    甚至直接帶著常德航,去村子那邊把鉤機這些東西開迴來。


    擺出一副他真要撤走的架勢。


    巧合在,謝天雲那春秋筆法之下,文闖以為是老林不好意思開口,他為了保全自己兄弟麵子。


    也沒有多問,隻是囑咐李酉和皇叔,到了林山縣聽老林的,不要聽謝天雲的。


    謝天雲又認為,這麽大一筆錢,從文闖手中調過來,肯定會和老林通氣。


    所有的巧合湊在一起,爆發了。


    村子中的人去拿錢,沒有錢,甚至連給個說法的人也沒有。


    老林帶著人去開鉤機的時候,沒有拿到錢的村民,已經往迴趕,恰好看到老林正帶著人發動機器。


    兩邊人對上眼,先是一愣。


    隨後有個人大喊一聲,“咦,日他媽的爛p,這些狗雜種,說拿錢騙我們過去。實際上是偷偷來開機器要拆我們房子,這些爛絲兒雜種。”


    老林臉色一變,他恨死了說這話那人。


    腦殼稍微轉一下就知道,去拿錢又不是全村一起去。


    一家一個人,村子裏麵大部分人都還在。


    怎麽拆?


    直接把人埋進去啊。


    顯然,說這話那人,是存心要搞整他。


    當時這些人沒有拿到錢,大概率喊這一聲,就是找個借口捶老林等人一頓。


    出出氣。


    但這一聲喊,就跟落入油鍋的涼水一樣。


    那邊一群人烏泱泱的衝過來。


    老林沒有解釋,今天這些人是存心要捶他一頓,出出氣。


    說破天都沒卵用,跑不脫這頓打肯定是要挨。


    但那天跑都沒有機會跑。


    這些人從出村子那條路迴來,堵住出口。


    再跑隻能往村子裏麵跑,這村子嚎一聲,全是他們自己人。


    老林拽著常德航,以及幾個鉤機師傅。


    才跑幾步就被村子裏麵出來的婦女老人摁在地上。


    然後,最先喊出那句話,跳動情緒的人站了出來。


    也就是那個支客先生。


    “打,都給老子打,這些狗雜種,邀不起台,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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