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闖這句話其實不難答,自然是答應。


    然後再想辦法讓趙三先生喝水嗆死。


    名聲分好壞,人群不同,對於好壞的標準也不同。


    站在普世價值觀的角度,你無卵事今天去砍人,明天去辦人,老天爺不一個響雷打死你。


    都屬於老天無眼。


    站在一個混社會人的角度來說,隻要你沒做皇太極那種事,都算過得去。


    爭爭搶搶,你砍別人,別人砍你,都是正常。


    有個理由就行,就像全球最大的流氓,他打仗都得懷疑對方藏著洗衣粉。


    但對方都投降,都給你跪地敬茶了,心裏再怎麽想,麵子上也得輕飄飄放過去。


    要是做到這種地步,還要繼續往下。


    以後任何人和你結仇,那都是死仇了。


    背後別人都知道無所謂,起碼你有自己正當的理由說得出口。


    別連給自己狡辯的餘地都不留。


    這或許就是人類的羞恥心,從穿上衣服遮羞開始,就伴隨而來的羞恥心。


    但判官的迴答顯然讓文闖有些失望。


    “這能答應嗎,他現在知道跪地求饒了,早幹嘛……”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文闖扭頭惡狠狠的瞪了一眼。


    “夠了,現在趙三先生還沒跪呢,你就吵吵嚷嚷。”


    “真跪下的時候,你不得撒點海椒麵在他身上,幾口嘎巴嘎巴把他嚼了啊?”


    判官一臉錯愕,沒想到文闖會這樣嗬斥他。


    從他的臉色上來看,他明顯是不服氣被文闖這樣訓斥的。


    “判官,我們手裏就幾把手手槍,幾把獵槍,你覺得能夠全部推平過去啊?”


    文闖頓了頓,接著往下說道。


    “人和人之間,除了兄弟和敵人,還有外人,還有朋友。”


    “你自己想想,要是我和老癲作對,我把老癲逼到下跪敬茶了麵子上還不放過去,還要追著打。”


    “誰還敢和你做朋友,個個都避你如避虎。”


    “然後你做點任何事情,都強逼啊?”


    “這個世上沒得那個是自由自在的,隻要活著,是個人都受到掣肘。”


    “項羽都做不到虎軀一震,天下人全部拜倒,不拜的人全殺了。你判官能行啊?”


    這些話我不好跟判官說,所以這個黑臉文闖替我唱。


    這是個很簡單的問題,判官隻是一直腦子沒有轉過彎來。


    我咳嗽一聲,避免文闖這一通劈頭蓋臉的說落。


    讓判官丟了麵子,心裏不安逸。


    畢竟剛剛被我們捧起來,突然當頭棒喝很容易為了自己麵子吵起來。


    “判官,人怎麽說不重要,重要的是怎麽做。”


    “文闖說那種情況,出現的幾率太小,趙三先生肯定不會跪。”


    “他打這個比喻,也不過是告訴你,有些時候你屁股坐到什麽地方,就該怎麽去想事情。”


    判官半晌沒有說話,我也不好再繼續說下去。


    訓兒子也不能一直往下訓。


    “好了,你自己想想,我們也不多說什麽了。”


    這迴去的一路上,判官都沒有再說話。


    而文闖則滿是擔憂,在我之前和他商量的計劃中。


    是等到皇叔上手出租車公司後,我帶著文闖和老林一起去林山縣。


    南城真留判官主事。


    如今文闖對判官,很不放心。


    我比較信文闖,他很聰明,就是懶了一點。


    他要是不懶,估計我得跟他混。


    一般事情他不會上心,他上心的事情準沒好事,還不是一般的壞事。


    所以判官下車迴去後,我把車停在路邊,和文闖靠在車旁吸煙。


    “文闖,你是不是有什麽想法?”


    文闖搖搖頭,不確定說道,“不知道,就是種感覺。”


    “老癲,你看,你,王大祥,趙三先生,梁博文這些人起來,跟唐僧取經一樣,經曆九九八十一難。”


    “經曆這些苦難,沒有折在裏麵闖出來了才算大哥,判官太順了。”


    “他心頭像是沒得怕的東西一樣,你看從年初開始,他辦的每一件事,都沒有留任何餘地。”


    “甚至沒有考慮後果,你說他以後走得會穩妥嗎?”


    我沒有說話,因為文闖說的是事實。


    這確實是個隱患。


    除了運氣,每個大哥身上的東西,都能後天曆練培養出來。


    判官有運氣。


    但他差一點曆練,上位太快。


    王大祥和趙三先生,被林家三兄弟盤得死去活路,簡直可以說命懸一線。


    我被鳥銃崩,被刀子砍,手指都掉了一根。


    梁博文從山上下來,他原話是搖褲都沒得條。


    文闖張嘴吐出一道白中帶藍的煙霧,輕聲往下說道。


    “這次掃了趙三先生的林場和石場,能把他逼出來,把他辦了,辦到動不得。”


    “這是最好的結果,要不然,我敢斷定,判官不是趙三先生的對手。”


    “即便現在留給他的形勢再好,判官都不是他對手。”


    我用牙齒咬住煙頭,沒有說話。


    按照我們現在和趙三先生之間的仇恨。


    要麽不出事。


    要出事那就是關係到性命的大事。


    我呸得一聲把煙頭吐掉。


    “把老林留下來,我們帶劉寶走。”


    老林手下並沒有多少人,也就三兩個跟他熟悉的。


    劉寶雖然沒有判官那麽壯,但也不是文闖和皇叔那種,光板一條。


    身邊也有幾個信得過的小兄弟。


    文闖搖搖頭,“劉寶現在弄他的遊戲機場子,正在勁頭上。”


    “一碗水要端平,為了保他判官,就要把劉寶的生意停了啊?”


    這幾年來,文闖還是頭一次跟我這麽正經的談事。


    對視一眼後,我和文闖都有些無奈。


    我們現在的攤子太大,而且出租車,遊戲機場子,包括物流站那邊,都差不多是剛剛接手。


    算是一個新場子。


    局麵沒有穩下來,人手是真不夠用。


    香煙燃燒到盡頭,這地方就我和他兩人。


    文闖把煙頭直接一扔,直接下了決定。


    “等三天,趙三先生冒頭,我們做了他,老林和我們一起去林山縣。”


    “趙三先生不出來,那我們兩個去,把老林留下來。”


    我沉默片刻,最後輕輕點頭。


    目前這個局勢,文闖說的是最好的辦法。


    反正,我們去林山縣又不是火拚打地盤。


    我和文闖先去看看什麽情況,等摸得差不多清楚後,真要開物流站,再叫老林來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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