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王大祥幾乎不出門,吃喝都是李達買。


    其他四個人上午一班,下午一班,就在烏江河邊轉悠。


    江縣就是在再小它也是個縣,不是東邊光棍趁著晨勃麻兩下包穀,就可以給西邊寡婦敷麵膜的大小。


    在縣城中找一個人不現實,還不如守在烏江邊上。


    這樣的日子一連過去了四天,我耐心都快要被消耗殆盡。


    要不是怕下次再難找到抓住小波的尾巴,都想立馬打道迴府。


    但小波命中該有此劫,我也活該在這條道路上越走越遠。


    第五天下午,判官和老一遇見了小波。


    在河邊不遠處一家粉店吃粉。


    判官他們兩個跟我的時間很短。


    判官完全沒有見過小波,老一也隻是見過小波,小波對他完全沒有任何印象。


    即便就是坐在一家店裏麵吃粉,眼神和眼神都給對上了,小波都沒察覺到。


    梁小波不是一個人,和他一起那人不是趙管也不是二山。


    是一個已經和我許久沒有見過麵的故人。


    小達。


    小波一邊吃粉一邊有氣無力的說道,“日媽,這個夜釣搞不得,這些天淩晨兩三點出去,天咪咪亮迴來,也沒釣上來過什麽大魚。”


    小達看上去食欲不佳,懶懶的打了個哈欠,“那幾把魚有什麽好釣的,今天晚上是最後一晚上了。”


    “明天我們兩個走吧,老大和文哥他們都等著急了。”


    小波吸溜一大口粉,“我哥和病猴子都在,幹嘛不直接殺了羅平那個癲瘋子後再走。”


    “現在走了,我以後再迴來怕是另外一番天地。”


    “不說了不說了,他媽的,迴去好好睡一覺,明天走今晚必須搞條大魚。”


    我不喜歡釣魚,真要釣魚,比起魚線我更相信電線。


    所以我不理解釣魚佬的心思。


    但我理解那句殺了羅平再走。


    如果小波就這樣走,經過那天王大祥和我談那一番話後,我很可能真放他走。


    不會辦他。


    但他想殺我,我不辦他,我這輩子都睡不著瞌睡。


    我聽完老一的話後,沒有多大表示,王大祥坐在門口巴巴的吸著旱煙。


    “李達,準備家夥。”


    “其他人睡瞌睡,晚上辦事。”


    月明星稀,不用手電河邊也是一邊皎皎,能夠看清個大概景色。


    江縣距離河邊太近,修建了長長的河堤,就跟城牆一樣。


    在這河堤下麵有水泥鋪平的道路,走上去很平坦。


    在這水泥道路之外,是一片十來米長的荒地。


    之前一直沒有深夜出來過,沒想到這夜晚河邊荒地還會這麽熱鬧。


    每隔幾十米,就有三三兩兩的釣魚佬坐在河邊。


    不管時代再怎麽發展,釣魚佬能不能釣上魚,他們那些裝備五花八門,絕對是最頂尖的。


    當時黔州許多鄉鎮農村還沒通電,工業受限鎳電池都還沒有大麵積鋪開,手電用的電池用久了還會漏水(這具體是何種電池我記不清了)。


    但我在這群釣魚佬中,居然看到了好幾個頭戴式的礦燈。


    我們沒有走那好走的水泥路,而是在荒地中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


    幾乎路過每一個釣魚佬,我都會駐足看一下。


    直到這河堤過半,我終於看到了兩個十分熟悉的身影。


    那時候沒有環保這個概念,烏江河邊上有許多下水道排泄口,將烏江河岸切割開。


    我和小波還有小達兩人之間,就隔著一處下水道排泄口。


    小達坐在岸邊的石頭上,小達則是嘴裏叼著一棵草,雙手枕在腦後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我沒有立馬衝過去,而是繞了一段路,上到水泥地上麵,向著他們背後走去。


    “判官,大元,你們兩個按住躺在地上那個,記好,別弄他,別搞他。”


    “不讓他動就好了。”


    判官他們兩人點點頭,示意自己聽明白我的意思了。


    我身上有這麽幾年來一直在用的五四,王大祥帶著他那嶄新的獵槍,李達同樣也帶了手槍。


    其他幾人拿著軍刺,錘子。


    隨著越來越靠近,最先感覺到不對的是小達。


    他一個鯉魚打挺想要撲騰起來,卻被判官薅住頭發壓迴到地上,軍刺頂在他鼻梁上。


    “狗雜種,跟你沒得關係,叫你不要動。”


    大元和老一摁住小達掙紮的兩條腿,“兄弟,大哥說了跟你沒有關係,別動,別讓兄弟夥計難做。”


    在小達被摁住,鬧出動靜來的時候,小波已經反應過來,準備從石頭上站起來。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我一手薅住他後衣領,另一隻手中的手槍槍口,頂在他的太陽穴上。


    “梁小波,你還記得不,我上次說了。”


    “喊你莫動莫鬧,莫要逼我第一個殺你!”


    我抓住他衣領的手鬆開,轉而穿過他脖子扼住腦袋。


    胳膊用力將他腦袋掰得仰起,眼睛和我上下對視。


    “我更是說了,下次再讓我想起你來找你,頂在你腦門上的絕對不是我夾煙的手。”


    “你是不是忘記了?”


    小波成熟了,或者說進化了。


    他變得和我一樣,是個下三濫,不再是以前那種炮筒子脾氣。


    這一刻他被我勾住脖子,一臉楚楚可憐的樣子。


    眼中好像還有晶瑩的淚珠,像是十分悲痛一般。


    “老癲,你真要殺了我?”


    我有些恍惚,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叫過我老癲。


    但也隻是一瞬間的恍惚,我不是十九歲兄弟義氣的年輕小夥子。


    我輕輕搖頭,“當不得這聲老癲,你喊我羅平就好了。”


    “今天是我在這邊等你的第五天,你今天早上不是還和小達說要殺了我再走嗎。”


    被按在地上的小達嘶吼出聲,“老癲,別動小波,要得不。”


    “你聽我說句話,別動小波。”


    我連頭都沒有迴一下,小達有恩於我,但我並不是個迂腐的人。


    欠小達的早就在那個包廂還了,他在我最難的時候給我一條路走。


    而我還他的是一條命,二胡那一刀偏一點點,我就死了。


    不欠他們兩個。


    現在是江湖廝殺,分勝負見生死。


    我打開手槍的保險,低頭在小波耳邊輕聲說道。


    “小波,你想殺我,如今落在我手裏你就要認辦。”


    “我肯定不會讓你好端端走,緩過氣來找我報仇。”


    “別掙紮,大結局了,梁小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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