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搖山下的修士越來越多,不過很大一部分都是來湊熱鬧。他們並不認為能搶到什麽東西,但卻很想看看一宗如何倒下,門內弟子如何被屠戮在地,或是比被殺還要悲慘的境地。


    這些人沒有辦法去享受毀滅別人的樂趣,便隻能看著別人去毀滅別人,將自己帶入到侵犯者的身份,如同自己在施暴、宣泄。


    然而真正施暴的人也許並沒有那種快樂,他們隻是為了春風派的底蘊。


    曲歸夢又來了,叫淒婉音去內堂,和師兄商量接下來的事。


    “你留在這裏,”淒婉音對清鋒道,“這峰上路陡崎嶇,你不要亂走。”


    清鋒點點頭,道:“我在這裏等你迴來。”


    曲歸夢看了清鋒一眼,心想這凡人小子哪來的魅力,竟然讓這師妹這麽寵溺。


    兩人各踏綠葉飛向另一座山峰,清鋒見她們遠離,喚出了“千魔之卵”。


    “他們的護山大陣在哪?”清鋒道,“我們去瞧一瞧是不是真如傳言中的那麽強?”


    魔卵聽後開始感應這春風派的真氣,絛玉化形而出,指著最高的那座山峰。


    清鋒循著手指的方向望去,見那峰光禿禿的,像是一根巨大石柱,聳在天地間。


    “那是什麽東西?”清鋒道,“怎麽就是法陣了?”


    絛玉道:“一定是它,那裏真氣最充沛,隻是不知這是何種陣法?”


    “過去看看。”清鋒吩咐。


    絛玉道了一聲失禮,挽著清鋒的胳膊便飛了過去。


    二人來到那峰柱前方,清鋒用手摸了摸上麵的岩石,心想這石峰這麽高,竟然連根草都不長,倒也奇怪。


    “主人,”絛玉似是感應到什麽,“這峰下有些不對勁。”


    “下去看看。”清鋒說罷,二人直接落到峰腳。


    “有何不對勁?”清鋒沒有修為,自然看不出端倪。


    “有魔氣,”絛玉道,“但是隱藏得很深。”


    “確實,”魔卵中刻灼突然開口,他是狼,感知力很強,“應該是藏在了這石峰的裏麵。”


    “裏麵?”清鋒疑惑,心想莫非這石峰是空的?


    “能不能找出具體位置?”清鋒道。


    “我試試。”刻灼說著冒了出來,用三隻鼻子嗅著。他繞著石峰飛著,在一處雜草叢生的地方停了下來。


    “在這。”刻灼說完,絛玉拉著清鋒飛了過去。


    清鋒看了看四周,發現地上有被踩過的痕跡,又將雜草扒開,赫然看見那峰柱表麵的石壁上有被撬開過的縫。


    “就在裏麵。”刻灼道。


    清鋒沒有急著將那塊石壁取下,而是吩咐魔卵去附近放風。妥當之後,絛玉伸出四根細細的柳條,塞進那縫隙裏。


    她將那塊石壁卸下,裏麵是白玉狀的光滑表麵,外麵的石壁與裏麵的玉柱間有一圈寬約半丈的中空地帶。


    清鋒定眼一看,發現那玉柱表麵被紅色的紋路圍繞。


    “是封印,”絛玉道,“登霄境魔修下的封印,這玉柱便是大陣,這封印是用來讓其不能發揮作用。春風派沒了宗主,目前沒人能解開。而且這封印不光鎖了大陣,還在汲取這裏的真氣,應該是在傳到那魔修體內。”


    “這魔修也太狠了些,”清鋒道,“封了人家的最後手段不說,竟還吸取真氣,真是把事做絕了。”


    “不過,”絛玉道,“春風派外麵的結界未破,登霄境魔修想要進來又需要打破結界,按理說那魔修無法布下這封印才對。”


    “你是說這春風派有內奸?”清鋒道。


    “有內奸也不行,登霄境進入一個宗門,肯定是會被發現的。”絛玉道,“除非是普通魔修,並且學了那登霄境的功法,如此一來和內奸裏應外合,偷偷攜封印進來,也能布下這封印。”


    “那就是了,”清鋒道,“這封印好解嗎?”


    “好解,”絛玉道,“隻要是登霄境都可以解開。要將它解開嗎?”


    “先不急,”清鋒道,“現在解開會打草驚蛇,等到關鍵時刻再出手,打那魔修一個出其不意。”


    春風派內堂,厲寒聲麵露陰色,道:“據弟子報,山下出現了一股極強的壓迫感,想必是有登霄境到了。”


    淒婉音道:“知道是誰嗎?”


    “現在還不知,”厲寒聲道,“不過這人沒有立刻出手,不知是為了什麽?”


    曲歸夢道:“想來是他忌憚咱們的護山大陣,所以不敢強行闖入。這些人都精得很,誰也不敢先來一試大陣威能,他一定是在等別的登霄境過來,若是有人與其聯手,他會放心的多。”


    “來的越多越好,”厲寒聲冷笑道,“到時叫他們有來無迴,若是能拉登霄境陪葬,也就值了。等吧,用不了三天,他們便會動手。”


    三人又聊了幾句,二女退出了內堂,曲歸夢在外麵叫住了淒婉音。


    “有事嗎?師姐。”淒婉音道。


    曲歸夢笑了笑,道:“那個凡人小子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淒婉音不解。


    “當然是伺候你伺候得怎麽樣?”曲歸夢道,“雖然是凡人,但是年輕氣盛,師妹的模樣這麽好,那小子一定很賣力討好你吧。”


    淒婉音想起昨夜發生的事,不禁滿目羞赧,迴憶起清鋒掐緊自己脖子時的窒息又恍惚的感覺,她夾緊了腿。


    “看來我這師妹終於是嚐到做女人的滋味了,”曲歸夢調笑道,“可惜這好日子不長,等那些賊人打上來。你便隻能和那小子做一對亡命鴛鴦了。不過這樣也好,死了便是死了,不再有修士和凡人的區別,你們便也就般配了。”


    “你呢?”淒婉音道,“師姐一直對師兄有意吧?都到這時候了,師兄仍是不肯表露心意嗎?”


    曲歸夢忽然神情蕭索,道:“他眼裏隻有宗門,如今師尊沒了,他更是成了宗門之主,眼裏便更沒有我了。我和他那點情分與他對宗門的狂熱地位比起來,簡直連一粒塵土都不如。”說著踏上綠葉,臨走前又道,“師妹,你要想通了便帶著那小子離開,你想死,他可不一定,何苦害了他。”


    “他說他是自願的。”淒婉音道。


    “真是個傻小子。”曲歸夢輕歎一聲,踩著綠葉飛遠。


    淒婉音也迴了峰,見清鋒依然在那欄杆邊上,向下看著。卻不知清鋒已經出去過一趟,還發現了不小的秘密。秘密終歸是知道的人少才能稱為秘密,清鋒沒有將這秘密講出來。


    “站這麽邊小心掉下去。”淒婉音道。


    “掉下去你撿我上來。”清鋒笑著道,“要是摔得七零八碎,你就地把我埋了,我橫死了,到閻王爺那說把該有的壽命都給你。”


    “誰稀罕,”淒婉音道,“你餓不餓。”說著從身後拿出了點心。她遞給清鋒,看著他大口吃著,嘴上沾了渣,便伸手替他擦去。


    她看他像是看寵物,麵上的哀傷也少了不少。


    清鋒道:“你不吃嗎?”


    淒婉音搖頭,漆黑的眸子反著光,清鋒從裏麵看到了天地與自己。他發現她有些變了,若非要說出個所以然,那便是她仿佛有希望了。


    一個向來想死的人在真要快死的時候有了希望,她沒把希望給自己,而是寄托在清鋒身上。


    “吃了這頓,我送你離開。”她說。


    清鋒停下忙叨的嘴,使勁咽了一下,像吞刀子。


    “為什麽?”他問。


    “那些人快要打進來了,你不能留在這了。”淒婉音道,“我送你走,你活下來。”


    清鋒道:“你送我走,跟我一起走。”


    “我不能,”淒婉音道,“我要死在扶搖山上。”


    “那我不走。”


    “你這小子怎麽這麽倔?不要命了嗎?”淒婉音提高了聲音,“一會我就把你綁起來,走不走由不得你。”


    “你不是說想讓我和你一起死?”清鋒道,“怎麽這迴反悔了?”


    “我活得夠久了,但你不一樣。你以後還要去討個老婆,生兩個孩子,給他們講你遇到過仙人的事。”淒婉音道。


    “既然活這麽久了,怎麽就不能多活幾年了?”清鋒道。


    “別廢話,”淒婉音不想糾纏,“我陪你睡,然後送你走,你嚐了甜頭,總該心滿意足。”說著撩了撩自己的長發,那模樣卻是淒婉又淒豔,總之是帶著美的。


    她拉起清鋒的手,兩人進了屋,點心掉在地上,門“吱呀”打開又“吱呀”關上。兩人靠著門。


    她拉高他的手,要往自己胸口上放。清鋒咽了口唾沫,掌心碰到那衣料便停了下來。她拉不動他。他掌心像是被石子摩擦著。


    淒婉音紅著臉,喘著道:“你這小子好大的力氣,竟然拉不動你。”


    清鋒道:“算了吧,我沒想過對你怎樣。我心疼你,不想看你死掉。”


    “不用你心疼,”淒婉音又變得哀傷,“我已經答應給了你,是你自己不要,我帶你走你也別再有怨言。你要非賴在這,也不用等那些人打上來,我先殺了你,到時你在黃泉路上走得慢些,我會追上去找你。你不想等我也沒關係,你去投個好胎,我入畜生道,來世給你做牛做馬,償我殺你的罪。”說著放開了手,蹭著清鋒掌心的石子也沒了。


    她轉過身,走到屋子後麵,拿起案上的一張古琴,撤去上麵的弦。手指一伸,那琴弦如有了生命般,去將清鋒的雙腳縛起。


    她走了迴來,忽地將清鋒扛起。


    “你瘋了?”清鋒道,“快放我下來。”


    淒婉音不為所動,用腳踢開門,將清鋒扛了出去。清鋒見狀忽地扯住了她的肩膀,一不小心“嗤拉”一聲,扯爛了她的衣服。


    肩膀露了出來,淒婉音一慌,將清鋒扔在地上。


    “噗通”一聲後,她又蹲在他身邊,急道:“摔沒摔疼?”


    清鋒沒有說話,坐起去解那琴弦。他找不到結,索性直接將弦扯崩。


    淒婉音趕忙拉起他的手,看有沒有被勒出血,見其一點事沒有,這才放心。


    “看著也不壯,”淒婉音道,“倒是怪結實的。”


    清鋒沒有迴應,而是看著她的肩膀。她發現了,羞,但是不躲,也沒把衣服提一提。


    她解下外衣,露出圓滾滾的肚兜。涼風吹著側麵的肉,吹出兩粒石子。


    “你多看看我,”淒婉音道,“記住我的樣子,等我們死了,你到下麵好找我。”


    “你不趕我走了?”清鋒問道。


    淒婉音搖搖頭,道:“你自己找死我有什麽辦法?”


    “咱倆誰都不會死,”清鋒道,“聽說人死了會變成魂,無肉、無血、無骨,隻是一個影兒,魂與魂無法觸碰,也發不出聲音,隻能每天飄啊飄。若是閻王爺不讓你投胎,便隻能在地府裏遊蕩。但是魂有記憶,有思想,會比活著還要寂寞。”


    淒婉音聽後揉了揉自己,道:“什麽都沒有嗎?”


    清鋒指了指自己腦袋,道:“隻有這裏有感覺,痛苦會伴隨著你。”


    她忽地抱住了他,緊貼著。


    “可我們要怎麽活下來?”她問。


    “想辦法活下來。”他答。


    他撿起衣裳給她披上,又道:“等那些人攻進來,你不要離開我身邊,我保護你。”


    “嗯,”淒婉音道,“你要好好保護我。”


    扶搖山下,一名年輕人扛著一把鍬,身後跟著六十四個女人。年輕人瘦弱,長發披在肩上。若是清鋒見到他,一定會覺得意外,那年輕人是李二狗。


    李二狗身後的女人們都挺著肚子,肚子露在外麵,上麵畫著紅色的符文。她們走起路來像木偶,動作很不連貫,但有一點也不慢。


    女人一個個睜著眼睛,但眼球一動也不動,眼睛也不眨,像是沒有意識。隻有她的肚子不時地在大著的基礎之上又鼓起小包,那小寶在肚子上來迴移動,不一會又消失。


    李二狗停了下來,女人們也跟著不動。他放下鍬,開始在地上挖坑。他如今已是煉氣境圓滿的修為,比甲等資質的溫奴還高,而在玉嬋宗的時候,他是被判為沒有修行資質的。


    他挖好了一個坑,麵不紅氣不喘。他拍了拍身後一女人的肚子,那女人竟是直接跳進了坑裏。


    李二狗將那坑的又重新填,緊接著,帶著剩下的女人們去到下一個地方。繼續挖坑,繼續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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