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落腳永安居,傅雲便興衝衝朝她快步走來。


    \"殿下!信中的內容都解決了。\"


    楚嫆立即接過紙張。


    他緩了一下氣,解釋著:\"今早重金尋到了能譯此符文的人,這張是釋義。\"


    \"那人現如今還在裏廳,由盧昇招待著。\"


    邊看邊往裏走著,楚嫆大致了解了信中的意思,雖說是簡單的問候家常,但卻提到了一個關鍵字眼\"捷布爾\",再結合尉遲晏所說的話。


    沒想到這陵襄王在背地裏真與漠北有所勾結。


    匆匆趕到裏廳,盧昇正與對方飲茶攀談。


    聽到腳步聲,抬頭瞧去,定睛一看的刹那,雙雙覺著詫然。


    啪嗒——


    茶杯脫手掉落在地,清脆聲一響,瞬間四分五裂。


    楚嫆率先揚起一抹笑,\"又見麵了,高勒奇。\"


    傅雲不由得感到意外,\"殿下,你們居然認識?\"


    青黛冷哼,\"何止是認識。\"


    高勒奇神情慌張地環看一圈,見情形不對,隻能強顏歡笑著:\"還、還真是有緣。\"


    她走過去落座,\"莫慌,本宮不會殺你。\"


    \"這信上的話,譯得句句屬實?\"


    高勒奇點點頭,原以為是有錢人家賞玩古籍,有晦澀難懂的地方,又因這出價太過豐厚,自己頭腦一熱就來了。


    不成想……這京城的地也太小了,這都能撞見。


    剛跑出尉遲晏那個狼窩,豈料扭頭又掉入虎口,真是出門沒看黃曆,左右都跟這倆人杠上了。


    楚嫆又問,\"這信上的符文,具體是出自何處的?\"


    高勒奇注意到四麵八方淩厲的目光,無奈自認倒黴,如實道:\"捷布爾草原,源自唿爾部的,整個草原、乃至漠北都鮮少有人懂。\"


    她步步緊逼地再反問:\"那你會看又是為何?\"


    \"潑皮浪子,慣偷為生,見得多了自然就會看。\"他不情不願說著。


    楚嫆揚眉輕頷首,將信紙收折好。


    高勒奇如坐針氈,小心翼翼地試探問:\"那個……我不要銀錢了,能不能放我走?\"


    她沒出聲,反倒是一旁的青黛勾起冷笑,利劍半出鞘,寒光幽幽,\"我們這還有很多需譯的,恐怕一時半會你走不了。\"


    \"放心,我們殿下仁慈,不會虧待你的。\"


    高勒奇內心苦不堪言,笑容比哭還難看。


    將人帶下去,楚嫆仰頭望天算了算時辰,又馬不停蹄地趕往皇宮。


    抵達清乾殿時,迎麵出來一行人,有說有笑的,待見到她後紛紛退至一旁,屈身行禮。


    楚嫆看著眼前的柳奉和尉遲晏,暗覺情況不妙,這倆人怎麽談笑到一起了?


    尉遲晏抬眸看向她,意味深長地揚唇一笑。


    旋即擦肩而過,分道揚鑣。


    她不由得加快了腳步,邁入殿內,隻見楚裕像是等候多時,背身對著自己,心事不明。


    楚嫆抬手示意身後的眾人全部退下,隨後緩緩走近。


    \"阿裕。\"


    他聞聲隻輕輕歎息,偏過身來,滿臉疲憊無奈,沉鬱的眼神裏隱隱帶著失望。


    兩人因上次的不快,到現在都未好好的說過話,瞧他是這樣的神情,她心頭一陣刺痛。


    但仍要強裝鎮定地問:\"發生了何事?\"


    楚裕卻語出驚人反問:\"皇姐,事到如今你仍是對柳承宴念念不忘,是嗎?\"


    她微微一怔,而恰巧被他捕捉到,篤定了猜想。


    楚嫆不知他聽到了什麽,這個問題也她不想迴答,於是扯開話題,\"阿裕,目前事情太多了,能不能聽皇姐幾句勸?\"


    \"你四處奔波,調查亂黨餘孽,更甚者是收攬各地麵首,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逃避,麻木自己?\"楚裕不依不饒地揪著話題不放。


    \"如若真是這樣,朕沒辦法再讓你……\"


    \"楚裕!\"她話音一重地打斷,抓住他的手臂,\"朝政烏煙瘴氣,國之岌岌可危,你身為一國君主,該想的是如何執掌、平定一切。\"


    \"而不是在這些兒女之情上浪費精力。\"


    \"我知你的擔心,但切莫被他人的亂語暈了頭。\"


    \"皇姐什麽人都不想,想的隻是如何讓江山永固,民生安樂。\"


    \"身居高位,所要擔的責任,你為何到現在還不明白?\"


    楚裕張嘴欲要辯解,她又一次搶先一步,眼神多了些許懇求,憤憤不平的眸中凝起淚光,\"皇姐隻剩下你和父皇留下的這片江山了。\"


    \"求你別再分心,好好看看當今的形勢。\"


    越說著,情緒越激動憤慨,\"你是九五至尊、位高權重的帝王啊,輕易聽信讒言,被奸臣牽著鼻子走,最終必定會跟曆代皇帝落得一樣的境地!\"


    \"難道真要到了國破家亡、至親永逝的地步,你才能清醒嗎?\"


    一連串的話,句句如雷貫耳,聲聲反複響起,將他震懾在原地,更因一滴清淚闖入視線,他猛然如夢初醒。


    楚裕顫抖著伸手,替她撫去淚水,\"皇…皇姐,是阿裕錯了……\"


    \"錯得徹底。\"


    楚嫆緊抓著他的衣裳,話音雖哽咽,但更多的是滿心忠告,\"你若真為了我好,現在就立刻投身於朝政中。\"


    \"亂臣賊子該查的查,該抓的抓。\"


    \"國運何時能夠真正安定,我也就何時不用奔波勞累,更能永遠陪在你身邊,護守這一方江山。\"


    最後這句話,宛如一根定海神針,深深地紮入心底,又因那\"永遠\"一詞,讓他眸光曳動,滋生了新的方向。


    楚裕此時此刻才幡然醒悟,原來自己從一開始就錯了。


    瞧她含淚述說完,霎時又恨又悔,一把將其抱入懷。


    \"好,朕會擺平所有,日後都聽皇姐的話。\"


    \"再也不同你置氣了。\"


    楚嫆心中高懸著的大石終於落下些,任由他抱著,微伸直手,自己擦去眼角的淚珠,楚楚可憐地眼神逐漸轉變,狐眸似笑非笑,意味不明。


    仿佛一切盡在掌握,再次挽迴了局麵。


    兩人緩和好,她把信紙拿出來與之商議正事。


    楚裕一看信的內容,立馬篤定了陵襄王通敵叛國的罪行。


    \"你有其他證據?\"她問道。


    \"嗯,父皇在世時就有留意他,不僅派人監視,還在他的封地中安插了眼線,為的就是以防他會擁兵自重。\"


    \"心一旦動念,必定會有所動作,直至今時,確有發現他跟北上的異族有往來。\"


    \"隻不過一直沒抓到實質性的人或物證,朕也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


    楚嫆想起什麽,忽的岔開話題,\"柳奉這些天是不是都來找你議政?\"


    \"算不上日日,偶爾早朝過後會留下。\"他輕搖頭,看她這樣問不禁狐疑,\"怎麽,這柳太傅也與陵襄王有染?\"


    楚嫆沒立刻迴應,思緒拉迴到跟尉遲晏交談的時候,嘴裏呢喃:\"其孫一死,耳旁煽風點火…\"


    \"兩人談笑風生……郊外清泉酒樓……\"


    想至此,她理清楚所有關聯,恍然大悟,連忙語氣急切地問:\"漠北使臣是不是明日啟程返?\"


    \"嗯。\"


    楚嫆勾唇揚起笑,腦海裏構思著下一步棋的走勢,\"很好。\"


    \"這次,誰也別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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