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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遵出殯之日,羊府一大家子,除了司馬覃和肖虎帶著幾個孩子留在了鎮上,其餘的人都趕到了。劉淩也是許久未見孫氏,被她摟在懷中痛哭了一場。除此之外,村子裏的那女老少也悉數參加了這白事,讓本來打算一切從簡的喪事熱鬧非凡。村裏的老百姓們淳樸,眼見這一家雖稱得上大戶,卻從沒有仗勢欺人的舉動,反之對他們都還不錯,誰家有困難了到他們府上討要個一二總能得到滿足,再加上這幾日他們說是前來吊唁,其實就是為了討口吃的,人家也沒說啥,也沒阻止,就憑這些,也不能讓這府上的男主人走得冷冷清清。


    下葬之地在離村子不太遠的一處山包上,是司馬遵病重之時,劉淩提前買下的一塊地,找風水先生算過,是一處上好的寶地,說能庇佑後人飛黃騰達。劉淩不在乎司馬林是不是能飛黃騰達,不過既是塊好地,價格又不貴,再加上地方不遠方便憑吊,她還是果斷地買了下來。


    因為人多,本來還顯空曠的院落就擁堵起來,都是一個村子的人,他們在今天也想盡些綿薄之力,於是男人們幫著做些粗重的活計,女人們就在廚房幫忙準備飯食。時間雖然緊迫,可好在人多,倒也不必著急。


    司馬林在父親出殯的這一天被送了迴來,小孩兒搞不清楚狀況,一邊被母親按著往身上套白色的孝服,一邊喋喋不休地用尚不太清楚的口齒講述著他這幾日都經曆了什麽,驕傲地告訴母親他認識了幾個哥哥姐姐,對他都很好,還給他買了好吃的糖葫蘆。


    劉淩苦澀地一笑,又無法責怪這懵懂的孩兒,隻是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輕聲交待等下出殯時他應該注意的事情,遵守的禮法,司馬林點點頭,卻是混不在意的模樣。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騷亂,讓劉淩抬起了頭,也讓在一邊忙活的羊獻容向外看去。沒一會兒,家裏的男仆匆匆忙忙地走了進來,將外麵發生的事情一一告知了劉淩。原來正是司馬遵牌位上的字惹出了亂子,村裏人都不識字,劉淩他們又小心,從來也沒有將自家的姓氏透露出去,有人問起,迴的也是“劉府”,誰知今日來吊唁的人中有一個教書識字的先生,他本來有幾分讀書人的傲氣,不屑於為幾口吃食跑到不認識的人家去吊唁一個死人,可今日被為數不多的幾個學生纏著來看熱鬧,來了後又被纏著教他們人牌位上的字。


    “司馬遵之靈位。”


    司馬乃是國姓,那先生當下便愣住了,再迴憶這戶人家當初來此地的情形便越發肯定這戶人必定是什麽皇親國戚。那先生倒是謹慎沒說什麽,可耐不住幾個孩子到處嚷嚷著牌位上的字,村子裏的人雖不讀書,也知道天下是姓司馬的,況且這姓又不是大姓,但凡姓這個的必定跟皇室有關聯,一時間,這鬧哄哄的院子更是炸了鍋,誰能想到這破落的村中來的外人竟是個皇親呢。


    劉淩心中一亂,一時間沒了章法,求助般地看向羊獻容,羊獻容略一沉吟,便道:“不礙事,出殯最為重要,莫要耽誤了行程,其餘的我們再做計較。”


    那下人看了劉淩一眼,見她沒做聲,便按照羊獻容所說下去繼續做事去了。


    劉淩一把抓過羊獻容,不安地說道:“一旦讓別人知道……”


    “知道又如何?人都死了。”羊獻容安慰著劉淩:“無關的人知道了也不會放在心上,若是成都王府的人知道了,頂多責怪你不通知他們,再將姐夫遷迴他們的祖墳。再有便是讓仇敵知曉,一個死人對他們來說有什麽用處?你隻要保護好林兒就是了。”


    劉淩一聽的確是這麽個道理,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帶著司馬林走出了屋外。外麵的人還在就著死者的身份大聲議論著,不知誰喊了聲“夫人出來了”,院中突然安靜了下來。劉淩從容地走到靈堂,最後給司馬遵行了禮,上了香,到時辰差不多了,便命人起棺。


    劉淩自有幾分氣度,自她出來後,那些嚼舌頭的人自動噤了聲,安安靜靜地跟著棺材的後麵,慢吞吞地往墓地走去。之後的事情便順利了許多,司馬遵下葬後,一行人迴到了院中開席,得了人家不少好處的村民也不好在妄自揣測什麽,眉開眼笑地吃著平日見不到的大魚大肉,等吃飽喝足離開人家家後,才又三個一群,五個一夥兒地繼續討論起這家人的身份來。


    辦喪事是件熬人的事情,縱使是有人幫忙,這一天下來,劉淩等人也是累得胳膊和腿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一般,簡單吃了些東西,劉淩便讓人安排羊家眾人休息。除了羊獻容,其餘人卻都要先迴鎮上,畢竟還有孩子在家,他們出來了一天,也不太放心。劉淩有心要留羊獻容再住兩天,又擔心她急著去洛陽,於是有些為難地看著她。


    羊獻容明白劉淩的意思,也不太舍得就這樣離開,幹脆請母親和哥哥再在鎮上住兩日,司馬遵剛剛下葬,她想留下陪陪劉淩,更何況現在司馬遵的身份也引起了懷疑,他們再等等看不要有什麽變故才好。


    羊附一向對羊獻容有求必應,孫氏年紀大了,也已子女們為先,所以這事兒倒沒費羊獻容什麽心思,羊附便帶著孫氏先迴了鎮上等待,羊獻容則繼續留在了劉淩處,打算最後幾日,好好陪陪這位姐姐。


    兩人歇了歇,醒來已經是下午了,閑著無事,幹脆將後院中許久沒有騎過的馬牽了出來,兩人一人一匹,騎著往村外走去。這裏人口稠密,村子一個挨著一個,於是兩人幹脆一路向前跑去,直到跑到一處開闊地才停了下來,算了算,她們已經離住處有幾十裏地了。尺度文學


    “暢快。”劉淩下了馬,迎風高唿。


    羊獻容在身後微笑著看著劉淩,這樣的劉淩才像幼時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


    “你知道嗎?”劉淩迴身望向羊獻容:“自從嫁給司馬遵我便再沒有這般放肆過,你們漢人家的姑娘規矩多,禮數多,漢人家的媳婦更是難做,我每日扮演著賢妻良母的角色,實在是拘束的可以,若不是深愛著司馬遵,我才不受這份罪呢。”


    “這些年你是變了不少。”羊獻容笑笑地說:“要不是臉沒變,我才不信你是我小時候認識的淩兒姐姐呢。”


    劉淩自嘲地搖搖頭:“可能是老天爺看我憋的狠了,所以收走了司馬遵。”劉淩說著大剌剌地坐了下來,又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羊獻容也坐下來,才說:“我有時候就在想,也許我們走的路都是上天安排好的,該做什麽要做什麽都不受自己控製,所有的痛苦和憂傷不過是預先設置好的磨難,而快樂和欣喜就是磨難過後的一些小點心。人這一輩子,還是自在些好,凡事不要強求了。”


    羊獻容眨巴著眼睛,聽著劉淩抒發感慨,卻不知該如何迴應。司馬遵的死讓劉淩通透了許多,可羊獻容卻不敢有這樣的心思,她不爭,輸掉的就是命,她死也就罷了,連累的又何止是一兩個人。


    “我好累。”羊獻容幹脆躺了下來,說道:“前幾年太累了以至於休息了兩年仍沒有緩過來,就想那麽休息下去。在錢塘的日子,是我最向往的生活了。”


    劉淩俯身看向羊獻容,笑著邀請道:“那別走了,跟我一起留下。”


    “然後呢?”


    “然後?”劉淩搖搖頭,羊獻容顯然還是放不開,給自己的擔子太重,“讓你那便宜兒子自己迴去爭皇位去,剩下的一切都跟你沒關係了。”


    “他還是個孩子。”羊獻容笑道,為著劉淩的孩子氣而感到好笑。


    “你呀,總歸是為別人活著的,小時候就如此,大了更是如此。”劉淩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髒土,又一把拉起羊獻容,道:“那你別跟我抱怨,陽關大道指給你了你不選便去過你的獨木橋去,以後莫要後悔便是。”說罷,她翻身上馬,又道:“天晚了,迴吧。”


    兩人迴程的路再沒有如來時那樣肆意狂奔,而是慢悠悠地往家裏蕩去,又是一番愜意。迴到家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家裏的兩個小人正焦急地在院中踱步,顯然是又出了什麽事情。


    劉淩皺眉問怎麽了,其中一個便道:“下午縣衙差人過來了,是打問家裏主人情況的,旁的沒有多說,可我們也聽出來了,怕是少爺的身份要暴露了。”


    “這話怎麽說?”羊獻容納悶地問道:“姐夫雖掛了王爵,可實際上也就是個閑散宗室,哪有這般重要?”突然,她臉色一變,忙問:“可是洛陽出了什麽事?”


    另一個下人立刻點點頭,道:“成都王棄城逃跑了,東海王進了洛陽城,一方麵派兵往長安攻打河間王並接迴陛下,一方麵派人追擊成都王,下了嚴令,家眷一律不許放過。”說罷他看了看劉淩,欲言又止。


    羊獻容和劉淩都明白了,劉淩現在既是成都王的家眷,又是叛軍劉淵的女兒,此時若是將她抓到了,任誰都是大功一件。


    此地再留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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