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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梁王司馬肜薨逝。


    就在朝中為梁王的諡號討論不休之時,司馬覃竟然跑到了顯陽殿。羊獻容正對這剛送進顯陽殿的兩盆矮樹修修剪剪,看見司馬覃一臉傷感,她便問道:“怎麽了?又被齊王訓斥了?”


    司馬覃搖搖頭,說:“梁王死了。”


    羊獻容有些好奇地看向司馬覃,論起輩分,司馬衷都得管梁王叫一聲祖父,司馬覃更不用說,是再小一輩的人,平常也不見得他跟梁王有什麽交集,這會兒怎麽會為這人哀傷起來了?


    羊獻容以為當中有什麽內情,便放下手中的剪子,關心地問道:“怎麽?他可曾有恩於你?”


    司馬覃搖搖頭,說道:“梁王素有賢名,我曾聽我父親說,梁王德高望重,然而從不以身份壓人,既是麵對百姓,也是謙和有禮。我在東宮時,也有身邊的人聞聽他過世而痛哭的,因為曾經受過他的恩惠,所以傷感不已。”


    “這麽說來,他的確是一個好人。”羊獻容點點頭,道:“不過他年事已高,如今走了是壽終正寢,當是喜喪,不用這般感傷。”


    “我是為我大晉朝感傷。”司馬覃一本正經地說道:“朝廷正是用人之際,痛失梁王,難道不是朝廷的損失?”


    羊獻容聽了這話,微微一笑,這孩子年紀小,倒是有一股憂國憂民的心,作為皇太子來說,這倒真是難能可貴的品質。


    “那你覺得梁王有怎樣的才能呢?”羊獻容問道。


    “他,”司馬覃想了想,道:“禮賢下士,善待他人,而且一直在朝中身居要職,這樣的才能還不夠嗎?”


    羊獻容直接說道:“不夠。”望著司馬覃驚訝的眼神,羊獻容又說:“你說的這些叫做品性,而且是浮於表麵的品性,我甚至覺得他不過小人而已。”


    司馬覃更驚訝了,眾人都說梁王好,怎麽到了羊獻容的嘴裏,這人就不一樣了呢?


    羊獻容便問道:“一朝為官,最重要的是什麽?有德有才,司馬肜身居宰相一職,責任重大,身係天下蒼生,可是他做出過什麽造福百姓的事情了嗎?沒有。”


    司馬覃張張嘴,似乎想反駁些什麽,可終究什麽都沒說,而是繼續聽羊獻容說了下去。


    司馬肜其人,除了無才以外,也並沒有良好的德行。前太子司馬被廢之時,他沒有過一句勸諫。趙王司馬倫篡位叛逆,他不但沒有抽身離開朝廷,反而對司馬倫趨炎附勢。如今朝中混亂,各王之間彼此猜忌,互不信任,每個人都打著自己心中的小算盤,想在這亂世中分一杯羹湯,梁王輩分高,可以說是司馬一族的大家長,可是對此現象未發一語,甚至攀附著齊王以保全自家的富貴,這樣的人,實在是不值得過分哀傷的。


    顯然,從沒有人跟司馬覃說過這樣的話,他被深深地震撼到了,眾人都說梁王好,沒想到這不過是他的處事之道而已,為自己博得了好名聲,實在不過是個蠅營狗苟之徒。


    “朝中有大臣提議,要給梁王取諡號為勤。”司馬覃說道:“以彰其德行。”


    “無功不受祿。”羊獻容嘲笑道:“不勤政而成名的人應取諡號為‘靈’才是。”她說著長出一口氣,又道:“隻是,取這樣的諡號,怕是對梁王家人不好交代,梁王無功,這過卻也不能說大,無為之人而已,對於這樣的人,給個‘孝’或者‘康’這樣的諡號也就罷了。”


    司馬覃乖巧地坐在羊獻容身邊,感歎道:“我原以為,不論君臣,隻要勤勉,便可成為明君良臣,如今聽娘娘這樣說,才知道我是大錯特錯了。”


    “那你倒說說看,這樣是錯的話,怎樣是對?”羊獻容笑著問道。


    “勤政是本分,”司馬覃說道:“可為君者要有知人善任的本事,還要有製定適合本朝政策法令的本事,若是亂世,便以法治,若是盛世,便以仁治,要有將國家變得富強,讓百姓變得富足的能力,是為明君。”司馬覃想了想,繼續說道:“而良臣,則要有鑒別皇上所下政令是好是壞的本事,在認為皇上做錯事的時候,還要有能跟皇帝辯駁的膽量。若是……”司馬覃說著怯怯地看了羊獻容一眼。


    “說吧,我不怪罪你。”羊獻容一看就知道司馬覃有話要說又不敢說,便笑著鼓勵他道。


    “若是碰上了昏君或者,像,像陛下這樣的皇帝,”司馬覃見羊獻容確實沒有生氣,便大著膽子道:“那良臣還要有能擔起天下之責的擔當才是。”


    羊獻容深深地看著司馬覃,暗暗歎了一口氣。


    沒過多久,馮杭來到顯陽殿,看到司馬覃也在這,倒是愣了一下,對羊獻容道:“這孩子倒還真的喜歡你。”


    羊獻容笑笑,道:“我也喜歡他,是個聰明孩子。”


    “我剛從前朝過來,這一上午才將梁王的喪儀定了下來。”馮杭歎口氣:“如今多事之秋,接連有宗親立誓,實在不是什麽好兆頭。”


    司馬覃聽了這話,忙問:“梁王的諡號可定下來了?”


    馮杭饒有興趣地看向司馬覃,不知道他怎會對這等事情感興趣,卻還是迴答了他的問題,“定了,諡號為‘孝’。”


    司馬覃驚訝地長大了嘴巴,立刻對羊獻容作了一揖,道:“娘娘真乃神人也。”


    “行了,”羊獻容摸了摸司馬覃的頭,說道:“去和念兒玩吧。”


    司馬覃應了一聲便跑開了。羊獻容看著馮杭探尋地目光,便將剛才之事統統告訴了他,末了感歎一句:“實在是認識這個孩子晚了一點,有朝一日,他若能登基為帝,必定是個好皇帝。”


    “若是我說,好皇帝是一迴事,那皇位能不能坐的住又是另一迴事。”馮杭說道。如今朝中勢力錯綜複雜,司馬覃一個小孩子,根本無力掌控朝政,就算他登基是幾年以後的事情,可那時的情況未必能比現在好到哪裏去,羊獻容喜歡這個小孩子,那不如拚盡全力保他一命,何必讓他進入這沒有贏麵的賭局呢?


    “益州刺史羅尚奏報軍情,叛軍李特頗得民心,羅尚率兵三萬偷襲叛軍在綿竹的大營,被李特將計就計殺得大敗,他求助朝廷,發兵叛亂。”馮杭道:“河間王主理此事,派了都護衙博征討李特,在梓潼駐軍,又讓張微擔任廣漢太守,在德陽駐軍,張龜在繁城駐軍。”


    “這李特……”羊獻容知道這人,於去年起義,沒想到短短一年時間,竟然發展壯大至此。


    “內憂外患。”馮杭歎了口氣:“李特來勢洶洶,不好對付,河間王擔心自己著急上位,若是李特攻入洛陽,自己便會落下千古罵名,所以他要等一等,看看局勢再決定。”


    “這都什麽時候了?”羊獻容憤怒地說道:“他竟然還想著自己的得失。”


    “晉朝危矣。”馮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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