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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朱紅鑲金釘的大門外頭,華南赫看到十多個內侍手提木桶來來迴迴的,正往景陽宮裏運送熱水,預備往內外苑的石階、迴廊、門柱等處潑灑,可起到一定的殺毒驅疫作用。


    華南赫拾步就往門裏衝,被守門的侍衛攔住,抱拳道:


    “王爺恕罪,請您止步。”


    景陽宮出事後,守門人已經換成清一色的內廷禁軍,他們用白布包裹了白鼻梁以下的大半張臉,以隔絕宮裏的病氣,隻露著一對炯明的眼睛。


    華南赫徑直的目光越過侍衛伸向內苑,努力壓下望眼欲穿的情緒,信口開河:


    “哦,皇上可是在裏頭?本王……有急事麵見皇上。”


    “景陽宮突發惡疾,可是會過給人的……”


    陰柔婉約的嗓音,自華南赫身後不緊不慢的飄揚而至。


    來者正是東廠提督月西樓。


    侍衛一怔,忙不迭的拱手:


    “卑職見過月督公。”


    月西樓無視他們,目光停駐於華南赫涼薄的麵容,笑幽幽的對他道:


    “微臣請王爺聖恭安。王爺,皇上正在殿裏守著娘娘,估計一時半刻出不來呢。”


    華南赫眉頭皺起,視線疏冷一轉,拒絕再和月西樓對視。


    那閹人饒是生得俊俏,兩隻眸子卻有著鷹鷲般的敏銳,好似陰森森的鉤子,自打看向對方的第一眼開始,就恨不得剖其皮肉,總給人極不舒服的體驗。


    此刻,他那抿唇淺笑的樣貌不就像足了一隻不祥的貓頭鷹,怎麽看怎麽都有股子奸詐的勁頭?


    “那好,本王改日再來……”


    華南赫敷衍的答,眼底閃爍著冷鬱的光,滿心思都撲在月西樓剛剛那句話上。


    聽聞皇上不避痘症至今還留在景陽宮裏陪伴雲貴妃,華南赫驀的心緒零碎而雜亂,一股子辛甘、苦澀與莫名的酸楚交織,漫上嗓眼又沉入胸肺,直逼得五內沉悶不耐。


    在月西樓意味深長的目送中,銀發男子舉步離去。


    身後,那閹人扯著陰魅如水的聲調命令左右:


    “來人,快將宮門關閉,再不得旁人進入。”


    華南赫在火辣辣的太陽底下走著,


    步履緩慢,表情空白。


    他難以控製自己不去迴想那個夢境。


    夢中那細窈的倩影此刻正在他的記憶之中肆意的飛舞,在滿樹鵝黃之下一次次的迴眸,輕淺的喚他道:


    “夫君……”


    迄今為止,腦中反複描繪著她的臉時,華南赫再沒了先前重重的緊張與惶陌。


    與其為這種算不上荒唐的夢境終日活在自責和對帝君的歉意裏,華南赫倒也生出更多的興趣來,極想要弄清一點,自己為何會頻頻重複著如此奇特的夢。


    途經神武門,正見守門的軍校和兩名醫館攀談得熱鬧:


    “劉大人、何大人,您二位如何急成了這樣了?瞧瞧這滿腦門的汗呦!”


    “嗨,別提了。景陽宮主子突發天花,偏那能止痘癢的銀術根在藥庫裏麵沒存貨,院使大人便急派我二人到民間去尋……”


    姓劉的醫官長籲短歎,微有蒼老的容色惴惴而疲憊。


    軍校詫然,追問:


    “怎麽,看兩位大人的麵色,藥材沒有尋到?”


    劉醫官為難的抖手,有些急切道:


    “哪有那般容易?銀術根是春時的銀術草秋萎續根,冬時挖出入藥。說來也是邪性,暑夏根本就不是疫症盛行之季,眼下天花恰就落在了後宮。要用冬時才有的銀術根,這叫我們去哪裏找呢?”


    一旁,何醫官接話,沉怨道:


    “你是不知啊,天花大多發病急,體症高熱,身有紅疹。再過兩三日,那些紅疹便會灌漿成為痘皰。那時病患者遍身痛癢難耐,免不了用手抓撓。而那水皰一旦破掉,日後必留疤痕啊。”


    軍校聽後摩拳擦掌,頗是為這兩名醫官擔憂:


    “想來那位貴嬪主子可是萬歲爺的寵姬,真要是破了相……”


    “我們的腦袋指定要搬家的!”


    何醫官搶先揭曉了答案,歎息時聲調帶有悲腔,無不催人動容。


    “兩位大人,可有替換銀術根的藥材?”


    華南赫快步上前,神色殷殷的問詢。


    “下官見過九王爺。”


    “卑職參見王爺。”


    醫官、軍校齊向華南赫施禮。


    華南赫大掌一擺,隻關注的望著兩位醫官。


    何醫官正身,鑿鑿道:


    “可用龍葵果實拈破,取汁敷於痘瘡處,也能起到拔幹止癢的功效。然那龍葵大多生在峭壁的石縫之間,不得索取。


    下官迴宮的一路倒也想過,莫若試試以馬筧搭配薄荷葉,搗汁塗抹痘皰。此方可治愈癤疹,對天花功效如何,也唯有應急一試了。”


    語頓,醫官眉睫凝鬱不振,向華南赫一拜:


    “王爺恕罪,下官們還要趕去太醫院複命,告辭。”


    ——


    景陽宮。


    正殿裏宮人來來往往,忙不迭的用蘸了熱水的帕子擦抹著一切眼睛能夠看得到的器物。


    顧雲汐躲進層層緊攏的幔帳裏,用穿引銀絞絲的富貴連理抱春圖紋緞麵被子緊緊包裹了身軀。


    受那神秘藥粉的效力加持,她如願的生出一身“天花”來,且渾身高熱不止。


    剛剛太醫院幾位德高望重的太醫會診,愣是沒能查出端倪。


    雲汐身冷微搐,頭顱昏漲,卻是一手拚命的堵嘴,就快要笑出聲來。


    寢閣外頭,華南信那焦灼切切的問話不時的傳了進來:


    “愛妃、愛妃你感覺如何了?別怕,朕在這兒呢,朕哪兒也不會去!”


    “皇上,臣妾好難受,臣妾就要死了……”


    即便聽帝君句句寬慰話語聽得耳眼快要磨起繭子了,雲汐還不得不拿捏著調子,嬌嬌滴滴的迴應他。


    “朕不會讓你死,朕會教人醫好你——”


    “皇上留步!”


    “皇上萬萬不可進入啊——”


    繡簾外麵陣陣聒噪,原是華南信心焦如焚,與雲汐幾句對話過後便不管不顧起來,拔腿想要闖進寢閣,被幾位太醫拚死抱住。


    天花屬於惡疫,病氣最易過給他人,誰也不敢讓一國君主前去冒險。


    “滾、都給朕滾——”


    華南信連踢帶打,從身體周遭的約束力中掙脫出來。


    半刻時辰以前,他興致勃勃的推倒了繡簾那頭的嬌美女子。


    就想要與她共度春宵之際才發現她染了天花,又一次攪了他們的好事。


    苦於無處發泄的帝君,自然要把滿腔邪火,發到一眾太醫的身上。


    繡簾那頭一端,雲汐還在裝腔作勢,撒嬌的酸嗓音聽得人骨頭都要酥軟_掉了:


    “皇上,您別進來。您是九五之尊,莫要整日裏沉溺在這些個兒女俗事上。若然臣妾真把病氣過給您,指不定又要遭多少人指背,被罵作不祥之人了。”


    “朕看他們誰敢!愛妃,朕看你一眼立刻就走,好不好?”


    “嗯嗯嘛,不要,皇上也該在此時聽話才是。”


    床幔裏頭,雲汐捏鼻哼唧幾聲即刻將頭埋進厚厚軟軟的被子裏,就怕一個不留神,自己狂笑出聲音來。


    華南信歎息著垂目,便見那幾個太醫匐跪噤聲,戰兢兢的身子縮成了一團。


    他漸漸冷靜下來,逐的棄了撩簾走入,去探視他那寵妃的念頭。


    “罷了,愛妃好好養著吧,朕就依你改日再來。”


    帝君長身一出正殿,月西樓緊隨其後,微微躬身像極一條搖尾祈憐的哈巴狗:


    “皇上,微臣有事稟告。”


    華南信不禁眉頭緊鎖,臉色陰沉著生斥他道:


    “朕沒心思,容後再說,你不必跟來了。”


    月西樓瞳眸驚然一凝,即刻止步,持著微弓的身形許久未動。


    ……


    夜色如許,月光迷迷碎碎,安靜的瀉向雕梁畫棟的九王府幾重院落。


    藤蘿纏枝銅爐裏燃著沉水香料,絲絲縷縷的青煙細如絲線,嫋嫋升空。


    華南赫在兩人寬的架子床上輾轉反側,還在想著白日裏聽到的“龍葵果實”,無法安穩入眠。


    說起懸崖峭壁,他率先想到京郊的玉酆山,那裏曆來都是大羿天的禦用狩獵場。


    華南赫迴京後,曾參加過一次皇家秋獵大會。


    但當時帝君因為害怕他的皇叔磕到碰到,派了許多禁軍身前身後的保護著,最終令華南赫乘興而去,敗興而歸。


    他清楚的記得,玉酆山確有一處斷崖。


    那斷崖的石縫裏,該是長有龍葵的吧?


    猛然間華南赫來了精神,完全沒有意識到,此時的他因為某個衝動的念頭正興奮到得熱血奔騰,對脊背上泌出一層細膩汗液的現狀,竟渾然而不自知。


    他挺身起床,翻出墨藍的短衫長褲換好,束緊深絳的板帶,薄底快靴一蹬便輕身出了屋子。


    到前院打開豹籠,華南赫喚出黑風。


    花豹豎起兩隻尖耳朵,繞著主人不停甩尾,毛茸茸的豹頭親昵的蹭觸主人的兩腿。


    華南赫溫和笑著,拍拍它的脊背,將手裏的竹籃遞去:


    “黑風,銜住它。今夜就麻煩老夥計一遭,隨本王夜遊玉酆山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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